第六集 主政賓州 【507】 大行動 文 / 一三五七九
【507】大行動
「雲平書記，你不覺得這封舉報信很奇怪嗎？」奚曉建腦海中迅速轉過念頭，道：「馬法生同志是市委常委，副廳級幹部，就算要核查也要省紀委來吧。」
奚曉建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就算真的有問題，要查也輪不到賓州市紀委來查，你張雲平跳些什麼跳呢。
張雲平自然聽出了奚曉建話中的意思，他淡淡一笑，道：「奚書記，這個情況我當然知道，不過舉報信上面提到的情況很嚴重，而且舉報者還說要向省裡面舉報，如果我們對舉報信置之不理的話，也是說不過去的，畢竟市紀委也是有責任協助省紀委的職責啊。剛才我去了韓書記那裡一趟，韓書記也收到了類似的舉報信，他的建議是市委應該對此事高度重視，不然會很被動。」
奚曉建聽了，心中就非常地不爽，他本來就擔心韓東插手，現在看來韓東已經插手了。而以韓東在省委裡面的人脈，說不定他走走光系，真的可以將組織部長的位置搶到手中，那這樣一來的話，奚曉建的工作就難做了。在奚曉建看來，那些舉報信上面的內容，無論真假，如果省裡面真的要查的話，肯定是查得出問題的。
可是張雲平說的是實際情況，奚曉建也不能完全否定。想了一下，奚曉建道：「嗯，這個事情必須慎重，這樣吧，我先就舉報信的事情和馬法生同志談談，畢竟這個舉報信也不是什麼秘密了。有必要的話，再開書記碰頭會討論吧。」
張雲平笑了笑，心想你就算跟馬法生談，他肯定也是矢口否認，奚曉建這麼做純粹就是想拖延時間而已。
不過張雲平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奚曉建怎麼處置，他也不去多想，畢竟馬法生真有問題的話，肯定需要省紀委來查。所以他準備回去後跟省紀委的領導匯報一下這件事情，只要得到了省紀委領導的支持，那事情就好辦了。
「那就這樣吧。」張雲平道，然後他便告辭了。
回到辦公室，張雲平便給省紀委副書記周青希打電話，將舉報信的事情說了一下。
周青希聽了以後，稍微沉悶了片刻，便道：「目前省紀委還沒有收到相應的舉報信，因此目前只能靜觀其變。如果收到相關的舉報信，我會讓人注意一下的。」
張雲平一聽便明白了周青希的意思，省紀委要查，也要有一個由頭才行，他已經知道了這個事情，會注意盯著，讓張雲平稍安勿躁。
掛了電話，張雲平想了一下，隨即便給韓東打了個電話，將奚曉建的反應給韓東說了一下。至於他給省紀委周青希聯繫的事情，卻並沒有說，畢竟這樣很容易讓韓東覺得自己太過急躁了。
韓東笑道：「奚書記慎重一些也是很正常的，畢竟事情涉及到一個副廳級幹部，我們都要慎重。」
他當然明白奚曉建的意思，本來賓州市這段時間就一直不太平，如果再有一個市委常委出問題的話，他這個市委書記真的是不好給省裡面交代了。另外一方面，馬法生是奚曉建一方的人，替奚曉建看著人事這一塊，如果馬法生出了問題，新來的組織部長，就不一定那麼聽他的招呼了，所以奚曉建肯定不想查馬法生，能拖則拖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韓東一點都不急，那個舉報者肯定隨時在關注著市裡面的動靜，他如果真的掌握了相關的證據，那他一定還有所舉動，到時候馬法生還是跑不掉的。
左一山進來匯報：「書記，組織部姜副部長來了。」
韓東點點頭，左一山出去以後，很快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姜松辰便進來了，他一臉恭敬的微笑，走上前道：「韓書記，我來給您匯報一下我的思想。」
身在體制之中，作為下屬的人，你就算是沒有什麼工作給領導匯報，那你也可以給領導匯報思想。同時這也是很有必要的，這樣的態度，才會讓領導進一步地瞭解掌握你的狀況，在關鍵時刻才能夠想起你來。
韓東微微一笑，道：「好啊，那你談談吧。」
姜松辰便將他在工作中的一些感悟，對工作的看法，有條有理地說起來。
韓東不動聲色地聽著，他當然知道姜松辰的想法，估計姜松辰也是聽到了舉報信的消息，所以覺得這對他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因此便跑到這裡來提前打基礎了。
對姜松辰的情況，韓東此前又專門瞭解了一下的，這個人在基層當過副鎮長、鎮委書記、副縣長、組織部長，可以說基層經驗是十分豐富的。不過走到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以後，便停滯不前了，也不知道具體原因是什麼，反正韓東瞭解的情況是這個姜松辰在工作上面也沒有什麼問題。
實權副廳級幹部，基本上在省裡面都是找得到根由的，一個無根無底的人，在華夏國的體制之中，很難從基層爬起來。或許姜松辰就是缺少上面的關係吧。
「如果馬法生真的有問題的話，倒也不妨讓姜松辰不上去，畢竟他在市委組織部工作了不少時間，對賓州市的幹部情況是比較熟悉的，因此讓他接替組織部長，對工作是十分有利的。」
韓東心中暗自琢磨著，不過現在什麼事情都還沒有定下來，所以韓東也不會給姜松辰透露半點消息。聽完姜松辰的思想匯報以後，韓東不置可否地點評了兩句，便讓他回去繼續好好地工作，這段時間要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作風建設上面。
姜松辰隨即便告辭了，不過他的心中對韓東的態度有些疑惑。他現在也算是勉強跟韓東搭上了線，因此話也不能說得太透，只能暫時多找韓東匯報工作，先混熟以後在慢慢說。當然，他也聽說了關於馬法生的風言風語，雖然心中有所想法，但是這件事情急是急不得的。
此刻，市委書記奚曉建正在跟馬法生談話。
兩人坐在沙發上不停地抽著煙。
馬法生已經看過了那封舉報信，此刻他的臉上一片陰沉。
「法生同志，關於這封舉報信上面的內容，你給我說實話，到底是不是實情？」奚曉建微微皺著眉頭問道，實際上他看馬法生的臉色，心中就已經了有了底，只怕馬法生真的有問題，這讓他的心中十分地煩躁。
馬法生眼角跳了幾下，道：「奚書記，這封信完全是胡言亂語，不錯，作為組織部長，經常有幹部到家裡拜訪，送禮的人也是有的，但是我都很有分寸，不該收的決不收。當然，一些煙酒之類的東西，我是收了的，但是我也不是白收，都有回禮，這種人情往來，不算是違法亂紀吧。」
他一臉義憤填膺的樣子，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冤枉一樣。
奚曉建盯著他的眼睛，心中也有些疑惑，心想難道他沒有什麼大問題不成。只要沒有什麼大問題，那就不怕，就算省紀委來查，也不可能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直接處理人。雖然即使是小事，也會對馬法生的前途產生影響，但是至少暫時不用擔心他被調整的問題了。
「只要你自己過得硬，那就不怕別人來查。」奚曉建沉聲道，「法生同志啊，現在市委的情況很複雜，各方面你都要注意一些才行。」
馬法生點點頭道：「奚書記，我會注意的。不過奚書記，這封舉報信，很明顯就是有人惡意中傷，其目的不得而知，我覺得市委應該強調一下，進一步加強各級黨員幹部的思想作風、工作作風！」
奚曉建道：「你說得對，有些人就是不安心工作，我看有必要吹吹風才行。你去吧，等會我在書記碰頭會上說這個事情。」
等馬法生走了以後，奚曉建便讓秘書薛春鴻通知各位副書記，半個小時以後在他的辦公室開碰頭會。
賓州市市委正副書記一共六個人，分別是市委書記奚曉建，副書記、市長賀金強，副書記韓東，還有統戰部長魏正明，紀委書記張雲平，政法委書記陳福昌。
得到通知的眾人，半個小時以後便陸陸續續地來到了奚曉建的辦公室。
這個六個人中，正好分成三大勢力，每一方都是兩人，倒是名副其實的三足鼎立了。
奚曉建之所以不想召開常委會，他是擔心賀金強或者韓東在常委會上提出什麼事情來，到時候他雖然可以發揮主動性直接將事情擱置，但是總是這樣的話，也會讓他的威信大打折扣。所以除非是必要，他都準備用書記碰頭會來解決問題，至少可以將事情控制在小範圍之內吧。
「這份舉報信，想必大家都收到了，今天這個碰頭會，主要就是討論一下這個事情。」奚曉建將那份舉報信拿出來，道：「剛剛我也找馬法生同志認真談過，他坦承在平時，也有過煙酒方面的人情往來，但是舉報信上面的內容，卻都不是真實的……」
奚曉建說了很久，主要是兩個意思，一是關於馬法生的舉報信是誣告，二是對於這種誣告市委領導的行為，市委要引起高度的重視，不能任由這種風氣蔓延。
賀金強面無表情地聽奚曉建說完，然後道：「奚書記，我說兩句吧。舉報信的內容我已經看過了，先不說其內容的真實性如何，首先舉報信上面羅列的情況，都是有據可查的，這一點就值得我們高度重視；其次，俗話說得好，無風不起浪，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報信呢，而且還是言之鑿鑿的舉報信，因此我認為關於舉報信，我們不能只聽一面之詞，最好是查清楚，這樣對馬法生同志也是負責的態度嘛。」
大家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實際上還是相信舉報信不是無的放矢，主張就舉報信的內容進行調查，這是擺明了跟奚曉建唱對台戲了。
奚曉建的臉色變得十分地難看，他道：「寫舉報信的人，為了達到其目的，自然會編造一些似是而非的情況，我們作為市委領導，也不能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就憑幾句話，一封信，對我們的同志產生不信任吧，這可是不科學的態度。」
韓東道：「我說兩點吧，第一，關於舉報信，我們不能置之不理，但是馬法生同志是市委常委，副廳級幹部，我們要慎重，所以我的建議是低調處理，畢竟現在舉報者也沒有拿出什麼讓人信服的證據；其次，市委結合武安縣的事情，在全市範圍之內展開一次反腐大行動，由市紀委牽頭，聯合市委督查室、審計局等相關部門，組成工作組。首先通過報紙、電視台等媒體，進行反腐宣傳，其次設立專門的熱線電話、反腐信箱，搜集相應的資料，並對收集的資料進行甄別處理，最好是在全市上下，營造一種反腐的氛圍，這樣一來顯示出市委反腐的決心和行動，另外一方面也可以進一步打造我市廉節的幹部隊伍。」
聽著韓東的話，奚曉建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他是聽出來了，韓東雖然說低調處理馬法生的問題，但是卻又大張旗鼓地開展反腐大行動，這是迂迴戰術麼？如果馬法生真的有問題，那麼到時候不僅他會暴露，甚至還有更多的幹部牽扯進來，這也是他所不願意看到的啊。
賀金強剛開始還有些不爽，不過聽到後來他心中也高興起來了，韓東這是想搞大動作啊。
「我同意韓書記的意見，近段時間以來，我市出了不少事情，都跟部分黨員幹部的**有關，情況是非常嚴重的。我們正需要借這個行動，來向省委、向公眾展示我市的反腐的決心。」
賀金強的聲音非常洪亮，說話的時候還配合著手勢，那感覺就像他是市委書記一樣。
奚曉建心中憤怒不已，同時又有一種悲哀的感覺。前不久韓東還跟自己合作呢，現在看樣子又要和賀金強聯手起來了，真要搞起一場聲勢浩大的反腐行動，雖然確實跟賀金強說的一樣，能夠展示一下市委的決心和舉措，但是肯定會牽涉進來不少的幹部，到時候人事方面又會面臨不小的震動，而韓東和賀金強肯定又會聯手起來搞事，這樣子自己這個市委書記的權威還怎麼維持呢。
張雲平心中暗自佩服韓東，心想他不動則已，一動起來就是大手筆啊，這樣子看起來似乎放鬆了馬法生的事情，但是只要真的搞起反腐大行動，那麼那舉報者肯定會有進一步的動作，只要有真憑實據，那什麼問題都好解決了。
「我同意韓書記的意見！」張雲平堅定地道，「作為市紀委書記，我也認為賓州市確實需要加強黨風廉政建設！」
隨後統戰部長魏正明也發表了意見，贊同韓東提出來的方法。
政法委書記陳福昌雖然提出了不同意見，但是在局勢一邊倒的情況下，卻是沒有多大的作用了。
六個人，已經有四個人的意見達成了一致，奚曉建雖然是市委書記，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一意孤行。畢竟韓東提出來的意見，並沒有死盯著舉報信的事情，而他提出反腐大行動，也確實符合賓州市的實際情況的。
雖然心中很不爽，但是奚曉建也只好捏著鼻子，道：「一直以來，市委反腐的決心是堅定的，大家的意見比較好，那就由紀委牽頭，成立反**工作領導小組，會同相關部門，盡快開展工作。」
碰頭會結束，剛走到外面，賀金強就叫住韓東，道：「韓書記，你有時間吧，有些事情我想和你交流一下。」
韓東道：「好，我去賀市長的辦公室吧。」
賀金強微微一笑道：「就去韓書記辦公室吧，我們又何必捨近求遠呢。」
韓東淡淡笑了笑，道：「那也行。」
奚曉建聽到韓東和賀金強的對話，心中一陣煩悶，心想這兩個傢伙又勾搭上了。
賀金強來到韓東的辦公室，就剛才書記碰頭會的事情進一步談了一下，並說了一下反**行動的一些注意事項。
雖然聽起來好像賀金強有些無話找話的意思，但是韓東還是聽明白了賀金強的意圖，他其實主要是告訴自己，關於這次反腐大行動的事情，希望韓東全權負責，他也不會插手，而且還會提供全力的支持。
「嘿嘿，這傢伙這麼好說話了嗎？」韓東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在思索著，「我看他也是在跟我進行交換，他的目標只怕是馬法生屁股下面的位置。」
不過韓東雖然猜到了賀金強的意圖，但是卻並沒有說出來，反正他跟賀金強之間，矛盾也已經種下了，無論賀金強表現得多麼誠懇，兩人之間，就算有合作，也是利益的需要而已。以後怎麼做，則要根據情況來定，是以韓東並沒有明確地表什麼態。
賀金強心中暗罵韓東這小子裝傻，不過卻也沒有辦法，聊了一會以後便走了。
他走了沒多久，張雲平便來到了韓東的辦公室，兩人就反**工作領導小組的事情進行了交流。
張雲平顯得很有幹勁，反**工作可是紀委的職責，這次就算不能夠將馬法生弄翻，但是借此機會也算是成就了一項政績，他當然十分地高興。
很快，市紀委牽頭成立的反**工作領導小組便成立了，張雲平擔任組長，下面整合了督查、審計等部門的人員，開始了反**大行動。
賓州市電視台、賓州日報等新聞媒體都對市委的這次行動給予了宣傳報道。
同時按照反**領導小組的要求，市直機關、各區縣等單位，都要成立相應的工作組，全面開始自查工作。
而市委書記奚曉建、市長賀金強、副書記韓東等市委領導同志，在各種場合，也都多次發表了重要指示和講話，指出這次反**行動的重要意義，強調各部門應該全力配合。
一時之間，賓州市上上下下，都感覺到了一股暴風雨要來臨的氣勢。
大家都感覺到了這次市委反**的決心，並且這種接受廣大群眾舉報的行動，確實給大家帶來了很大的壓力。畢竟以前說反**，基本上就是開會、自查等行動，這些都好應付，可是看現在的樣子，市委似乎是要來真格的了。
身在體制之中，只要有一些實權的，又有幾個能夠說自己完全是乾淨的呢。就算沒有什麼大問題，但是灰色收入，肯定是少不了的。而如果市委抓住一些問題就上綱上線的話，那誰都受不了。
「這日子還怎麼過呀？」
「我們的工作還要不要搞下去？」
「簡直就是讓人不安生啊。」
一些幹部私下裡便開始牢騷滿腹。
只是，他們也僅僅是發些牢騷而已，也不可能對市委的決定採取什麼行動，畢竟現在的情況是市委幾位主要領導都說了話，又有誰會拿自己的前途不當回事當那出頭鳥。大家都在努力地思考自己的問題，看看什麼地方可能被逮住，以便盡快地將事情抹平。
不過，雖然這場運動的聲勢浩大，但是剛開始，卻並沒有什麼舉報信舉報電話，似乎有一種雷聲大雨點小的感覺。
很顯然，有一些人還在觀望之中，還在觀察市委是否真的有決心搞下去。
而張雲平卻是盯著馬法生，他這次從紀委抽調的人選，都是他的親信，一開始他就告訴眾人，涉及到市級領導的舉報信，一律要交給他親自處理。這樣一方面顯示出他的慎重態度，但是也讓他可以隨時得到有用的信息。
隨著宣傳工作的持續進行，並且在幾個科級幹部受到處分以後，反**工作領導小組收到的舉報信和舉報電話就多了許多，他們的工作也忙了起來。
「呵呵，暴風雨終於要來臨了。」張雲平看著眼前的幾封舉報信，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