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縣府縱橫 【243】 那就沒法了 文 / 一三五七九
【243】那就沒法了
強項縣令這個稱呼，乍一聽，似乎是褒義，是表揚。
仔細一想，又有些不對，傳出這話的人，只怕是在說韓東不講情面，不給人面子吧。
葛妮笑了笑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聽說你連市長的面子都不給啊。」
韓東苦笑了一下，道：「我哪敢不給市長面子。」
喬姍姍這時不滿地道：「這次韓東搞的勞務開發基地，省政府都已經列為全省示範基地了，市政府還想截留撥下來的資金，讓韓東怎麼能夠答應。」
韓東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給喬姍姍說過，因此聽葛妮說起，她就忍不住為韓東抱不平。
葛妮伸手在喬姍姍的臉上捏著，嬌聲道：「這還沒有成為一家人呢，就幫著說話了啊。」
喬姍姍臉上一片緋紅，不甘示弱地捏著葛妮的臉，道：「我這是幫理不幫親。」
韓東微微一笑，喬姍姍這是話中有話嘛。
開著車子，來到了市委常委院。
喬姍姍下去打了個招呼以後，門外才放韓東的車子入內。
在樓下停好車子，韓東提著禮物袋，喬姍姍挽著他的手臂，而葛妮則走在另外一邊。
喬姍姍的母親知道韓東要來，早就讓保姆買了豐盛的菜回來，一進門就聞到一股香味。
「伯母好。」韓東微笑著跟喬姍姍的母親打招呼，雖然不喜歡喬孝義，可是韓東對喬姍姍的母親還是沒有什麼不滿的，第一次見面，她就表現出對韓東的欣賞和滿意，從她的眼神也看得出，她是打心眼裡將韓東當作了女婿。
「韓東來了啊，小伙子越來越有精神了。」喬姍姍的母親笑吟吟地道，接過韓東的袋子，放到一邊的櫃子上。
葛妮笑呵呵地道：「嬸嬸，今天有什麼好吃的呀？」
「呵呵，你這丫頭，就是個好吃嘴。」
客廳裡，喬孝義面無表情地看著電視，似乎並不知道韓東他們到了一樣。
喬姍姍牽著韓東的手走過去，叫了聲「爸」。
韓東平靜而又略帶恭敬地道：「喬書記好。」
葛妮嬌聲道：「喬伯伯，我來了。」
喬孝義這時才轉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道：「我知道你來了，老遠就聽到你的聲音。」
然後他又對韓東道：「韓東來啦，坐。」
韓東坐下來，這時喬姍姍倒了兩杯水過來，在韓東和葛妮面前各自放了一杯。
而喬姍姍的母親，則把桌上一盤水果推到韓東面前道：「韓東吃水果，葛妮你自己動手啊」
韓東深吸了一口氣，心情漸漸地平靜下來，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就行了。
電視中正在播放新聞，喬孝義給韓東和喬姍姍打過招呼以後，便轉過頭去看著電視，雙手不時地按著頭部。
葛妮拿起一個蘋果，很快削了皮遞給韓東道：「吃蘋果。」
韓東道了謝，拿起蘋果吃起來。
喬姍姍的母親坐在一旁，一臉的笑容，慈眉善目地看著韓東，掩飾不住心頭的喜悅。
葛妮看了她一眼，抿嘴笑了笑。
過了十來分鐘，新聞已經結束了，喬孝義轉過頭來，道：「韓東你跟我來一下。」
說著，他便站起來，往書房裡面走去。
客廳裡，眾人的目光全都放在韓東的身上。
喬孝義在家裡談公事的時候，都是在書房裡面進行的。
上次韓東到家裡來，喬孝義也是讓他到書房裡面，表達了他對韓東和喬姍姍在一起的反對意見。
這次，喬孝義又想說什麼呢？
喬姍姍抿著嘴，伸手捏了捏韓東的手。
而喬姍姍的母親，神色也變了一變，暗自歎了一口氣。在家中，基本上都是喬孝義說了算，涉及到官場上面的事情，她就更加沒有發言權了。
韓東進入書房，見喬孝義坐在那裡，便掏出煙來遞過去一支。
喬孝義擺了擺手道：「不抽了，抽多了嗓子不舒服。」
韓東也就不抽煙，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來。
喬孝義問道：「財政局的資金，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東愣了愣，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並且特意強調了富義縣的勞務開發服務示範基地已經被列為全省示範基地，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范同輝都十分重視這個事情，而且自己還在范同輝以及財政廳的領導面前立下了軍令狀，要合理利用每一分錢。最後，韓東又表示了一番歉意，道：「基於這樣的原因，財政局在沒有一定書面手續的情況下，就截留資金，讓我也非常為難，所以……」
喬孝義點了點頭，道：「事情我已經明白了，不過，這件事情是單位的行為，跟個人的關係不大，處理的時候，還是要策略一些。」
韓東明白喬孝義的意思，他是說韓東可以追究這件事，可是卻不要追究華建成這個財政局長。
只是，韓東真要追究的話，又怎麼可能將單位和個人分開。
再說了，韓東也看得出來，華建成是市長沙應良那邊的人，自己已經將這件事情給丁為民匯報過了，到時候丁為民肯定會借此機會，把華建成拿下。在市政府的部門之中，財政局的位置十分重要，無論是市委書記還是市長，都想用自己的人，以便掌握全市的財權。
這種情況下，華建成又怎麼跑得掉？
韓東心中苦笑了一陣，便誠摯地道：「我明白了，我也只想把這筆資金要到而已，並不想針對任何人，可是事情發生了，也不是我能夠控制的。」
既然已經談到了這件事情，韓東就要說清楚，如果喬孝義能夠理解，那是最好的，實在不能理解，韓東也沒有辦法。
喬孝義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忽然道：「有時間，你也可以跟潘泉山接觸一下嘛，他這個人還是願意做些實事的。」
他這個話題扯得有些遠了，不過卻跟韓東息息相關。潘泉山是富義縣公安局局長，位置十分重要。然而現在公安局除了他這個局長以外，其餘的重要位置，都已經被黃文運一方的人給佔據了，因此他也是處處掣肘，日子並不怎麼好過。
韓東不明白喬孝義是什麼意思，自己雖然分管公安局，可是並沒有想著對公安局插太多的手，再者公安局有車靜章在，有什麼事情也有人去執行，何必費力不討好地再去搞三搞四呢。
這時喬孝義又道：「工作中還是要多講一些策略，需要變通的地方，就要適當地變通，不能一條道走到黑。就算這次的撥款問題，你的目的是把款項要到，方法就有很多種，就看你怎麼選擇了。」
韓東明白了，喬孝義自始至終，都一直在為華建成說話，也不知道他到底出於什麼原因，這麼不遺餘力地為華建成說情。
「謝謝喬書記的指點，我以後會注意的。」
不管怎麼樣，韓東的態度還是挺好的，畢竟喬孝義是喬姍姍的父親。
喬孝義點了點頭，道：「財政局的事情，葛妮的父親打過招呼的。」
韓東又是一怔，原來如此啊，看來喬孝義跟葛妮的父親關係確實不錯。
或許喬孝義說出來，是因為看到自己和喬姍姍，跟葛妮的關係不錯的緣故吧。
而此刻，韓東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此前葛妮說聽人叫自己「強項縣令」，難道這個稱呼，是她的父親給自己封的？
……
兩人在書房裡面聊的時候，外面的三個女人，全都凝神靜氣，想聽出點什麼，連電視的聲音也開得極小。
不過，她們也聽不到個所以然，過了十多分鐘，兩人便相繼出來了，兩人的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
喬姍姍有些擔心地看了韓東一眼，不知道父親又跟他說了什麼，等韓東坐下來，她悄悄伸出手去，捏著韓東的手。
韓東對她微微笑了一下，示意沒事，喬姍姍便放心了許多。
中午吃完飯，坐了一陣子，喬姍姍心中忍不住，便說要出去逛街，拉著韓東和葛妮出了門。
到了車上，喬姍姍擔心地問道：「韓東，我爸沒說什麼吧？」
韓東微微一笑道：「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說財政局的事情。」
喬姍姍微微皺了皺眉頭道：「我爸也真是的，怎麼老是為華建成說話。」
韓東轉頭看了葛妮一眼，道：「這事跟葛妮的父親有關。」
葛妮臉色微微一紅，嬌聲道：「這事跟我沒關，你也不要看我。」
韓東想了一下，笑道：「雖然跟你無關，不過還是麻煩你回去跟你爸解釋一下，這次的事情，我純粹是對事不對人。」
葛妮沒好氣地道：「行了，我知道你是大公無私的，你們的事情我也懶得管，話我幫你帶到。韓東你送我回店子吧，然後你們倆個去親熱好了，我就不當這個電燈泡了。」
喬姍姍臉色微微一紅，道：「葛妮你回去跟葛叔解釋一下吧。」
「知道了。」葛妮伸手捏著喬姍姍的臉蛋，嬌聲道：「真是重色輕友的傢伙。」
沒多久，韓東便開車來到了五星廣場，葛妮下了車，擺著白皙的手道：「拜拜，你們玩得開心點。」
喬姍姍道：「韓東，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去坐會吧。」
韓東點點頭，很快便在河邊找了一家茶樓，坐在臨河的樓台上，看著前面嘩嘩流逝的河水，岸邊柳樹輕輕搖擺，一些枝條垂到河水中，隨波逐流，卻怎麼也流不走。
韓東要了一杯龍井，喬姍姍要的是菊花茶，兩人坐在太陽傘下來，輕輕地啜飲著。
「韓東，葛妮的爸爸和我爸認識好多年了，那時候葛妮的爸爸是沿灘區的副區長，受人誣告坐了牢，後來是父親幫忙，才澄清的。從那以後，我們兩家的關係都很好。葛妮的爸爸從牢裡出來以後，也沒有回沿灘區，聽說後來換了幾個單位，現在在市政協。」
聽著喬姍姍輕聲地訴說，韓東心中的疑惑才解開，此前韓東一直奇怪喬姍姍怎麼一到榮州，就和葛妮的關係那麼好，這次又對喬孝義的態度很疑惑，現在看來，他們兩家有那樣的光系，也就不足為奇了。
「沒事，我都已經說了，這次的事情，我只對事，不對人。」韓東伸手牽著喬姍姍的手，「我就是擔心你爸又對我產生誤會。」
喬姍姍嫣然一笑，道：「你別擔心，我爸也不會那麼小氣，他就是好面子，等我回去跟他解釋一下，他應該理解的。」
韓東微微笑了笑，心想喬孝義只怕除了要面子以外，還有些以自我為中心吧，不然的話，又怎麼會逼喬姍姍。
不過這一點，韓東卻只是在心頭想一想，並沒有說出來。
喝著茶，韓東心中暗道：「葛妮和喬姍姍兩人各自回去勸說一下，至少可以讓喬孝義和葛妮的父親心頭要好想一點，應該對自己的怨言小一些吧。」
這次的事情其實挺簡單的，如果不是因為喬姍姍的緣故，韓東也不會這麼為難。
……
星期一，韓東上班沒多久，就打電話給市財政局，準備再問一問華建成，或許經過昨天和喬孝義的交流以後，華建成應該收到相應的訊息了，如果他能夠及時地把款項撥下來，韓東也就決定不再追究下去。
電話響了許久，卻沒有人接。
無奈之下，韓東只好給紀國雄打電話，問道：「紀局長，華局長到哪去了？怎麼他辦公室一直沒人接電話啊，我想問問他什麼時候把資金撥下來呢。」
紀國雄道：「韓東你就別指望那五百萬這麼快撥下來了，資金已經被挪用到東方廣場的建設上去了。」
「這麼快！」韓東也知道東方廣場，它和五星廣場相對，一個在東，一個在西，是市政府的政績工程之一。
紀國雄道：「市政府在東方廣場投了很多錢，現在是欲罷不能了。」
韓東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為了這筆資金，連沙應良都親自出面跟自己打招呼了，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硬頂著，只怕財政局就要截留一千萬，而不是五百萬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沒辦法了。」韓東淡淡地道，錢都被挪用走了，如果自己沒有任何反應的話，一旦被省財政廳知道了，到時候就是自己的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