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 1-73 村霸 文 / 驍騎校
1-73村霸
朱王莊距離鎮子五里路,開車很快就到,這是一個典型的中原鄉村,土牆外面刷著各種各樣的標語: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種樹;吃水不忘挖井人,致富不忘『共產』黨;一人結紮,全家光榮;買家電,到鎮富榮商廈來。
還有那搖搖欲墜的泥胚房子,上面鋪著茅草,裡面已經沒有人住,依然能看見外牆上隱約的陳年標語:毛主席萬歲。
村裡綠樹成蔭,茅草垛子邊,黃牛悠閒地吃著草,各種顏色的狗成群結隊的跑著,黑色的大肥豬悠閒地逛游著,背著小孩的農婦坐在大門口,穿著洗的發白舊軍裝的老漢坐在太陽地裡,都用好奇的眼神望著這輛風塵僕僕的白色捷達轎車。
劉子光下車,很熱情的叫住一個路過的拾糞老頭,遞過去一支煙問道:「大叔,請問王志軍家住在哪裡?」
老頭把煙卷架在耳朵上,一指遠處:「南頭,大槐樹底下那戶就是。」
劉子光道一聲謝,更要上車,路邊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跑過來自告奮勇道:「你們找王校長嗎,我帶你們去。」
劉子光一聽正好,讓小孩上車,引導著馬超開向村子南頭,不多時,一顆茂盛的大槐樹映入眼簾,大樹的遮蔽下有兩個院子,一東一西,東面的是兩層的農村土別墅,黃色琉璃瓦,水泥牆面,鋪著五顏六色的馬賽克,在它的旁邊,是一個土牆壘成的小院子,矮小的平房,狹窄的院子,相形見絀,如同蜷縮在彪形大漢身邊的乞丐。
小孩一指土牆院子說:「這是王校長家。」然後打開車門,跑去敲門:「王校長,你家來客了。」
院門打開,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婦女,戴著眼鏡,衣著樸素,看眉眼和王志軍有點相像,那小孩看見她便喊道:「王老師好。」
婦女扶了扶眼鏡,摸著小孩的腦袋,有些狐疑的望著捷達車,劉子光從車裡鑽出來說道:「大姐,我們是王志軍的同事,來看看他。」
「哦,是二弟的同事啊,快進來。」婦女趕緊招呼他們進院子。
三個人下車進了院子,才發現王志軍家有多窮,低矮的房子怕是有幾十年歷史了,一半是土塊一半是磚頭,院子裡還有個小豬圈,不過裡面沒有豬,只有幾隻雞在刨食。
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聽見動靜從堂屋裡走出來,身上穿的是洗得發白的中山裝,臉上帶著老花鏡,手裡還拿著鋼筆,看起來就像是個農村教書匠。
「爹,這是二孩的同事,從城裡來的。」婦女介紹道。
「大叔你好,我們是志軍的同事,也是朋友,他受傷之後還沒看過他,這次特地過來探望一下,帶了點小東西,是個心意,大叔千萬別客氣。」劉子光說著,示意張軍和馬超將禮物放下,兩桶金龍魚調合油,一袋子水果,兩大盒維維豆奶粉。
「哎呀稀客啊,老婆子,快搬幾把椅子出來,你們也真是,來就來,還拿東西。」老頭熱情的招呼著,請劉子光他們坐下。
王志軍的母親是個五十多歲的農婦,搬著兩個凳子從屋裡出來,看見有客人來,一臉的喜色,但細心的劉子光卻發現,老人家的眼圈紅紅的,似乎剛哭過。
三人落座,王志軍的姐姐給他們倒了茶,這才開始說話。
「大叔,志軍人呢?」劉子光問道。
院子裡一陣沉默。
「大兄弟,志軍他……被鄉派出所抓去了。」姐姐低聲說道。
怪不得王志軍一直沒有消息,原來是被抓了,劉子光趕緊追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王大姐扭過頭看了一眼旁邊高大的紅磚院牆,低聲道:「還不是這堵牆給鬧的。」
劉子光這才注意到這堵牆,這是王家和隔壁共用的一堵牆,是新砌成的,上面還沒塗泥灰,高大平整,和王家的低矮黃泥牆不可同日而語,但正是由於這堵牆,王家原本長方形的院子變得更加狹窄。
劉子光有些明白了,他問道:「怎麼你們兩家共用一堵牆,中間連個過道都不留。」
王大姐說:「本來兩家中間是有一條過道的,上個月隔壁老朱家蓋屋,硬是把牆砌到這邊,強佔了俺家的宅基地,正好二弟受傷從城裡回來,氣不過就和他們爭起來,結果動起手來打傷了人,這才被公安抓去。」
王志軍的母親補充道:「他兄弟,俺家二孩是冤枉的,隔壁老朱家兄弟四個,都是有名的二流子,四個人打俺家二孩一個,末了還倒打一耙,說俺家二孩故意傷人,經官動府逮進老監,到現在沒動靜,可憐俺的孩子啊,胳膊上的傷還沒好……」
說著就抬起袖子抹眼淚,王志軍的父親嚴肅地說:「老婆子,別瞎說,二孩確實動手打人了,政府絕對不會冤枉好人的,一定要相信組織。」
母親哭道:「誰不知道朱家老三和鄉派出所的人熟,整天一起喝酒耍錢,咱家二孩這回是出不來了,非得蹲老監不可,可憐他還沒娶媳婦呢……」
老父親也煩躁起來,摘下老花眼鏡揉著鼻樑,發出沉重的一聲歎息。
王大姐幽幽的說:「我和我們家那口子都是村上民辦小學的代課教師,不會打架罵人,俺爹娘也是老實巴交的農村人,從來沒和鄉親們紅過臉的,姓朱的一家人欺男霸女,作惡一方,跋扈慣了的,要是平時俺也就忍了,偏巧這回二弟回家,正碰上他們在俺家鬧事,把俺爹都推倒了,二弟才忍不住動手的。」
劉子光說:「志軍的脾氣我知道,不是逼到絕路上他是不會動手的,這朱家也太欺負人了。」
馬超和張軍都不說話,拳頭暗暗捏緊,恨不得這就上門把隔壁姓朱的暴揍一頓,為志軍出氣。
院子裡再度沉默起來,半晌,王志軍的母親抹一把眼淚站起來:「該吃晌午飯了,都別走,我殺雞給你們吃。」
劉子光他們趕緊站起來:「大娘,千萬別忙和,隨便對付一點就行。」
即便如此,王大娘還是殺了一隻小公雞,炒了幾個雞蛋,還有地裡現摘的青菜、辣椒、黃瓜,做了一桌子菜,王大姐回家把丈夫叫來陪客,順便拿了一瓶農村人自家釀的苞谷燒酒招待客人。
按照農村的規矩,婦女是不能上桌的,就王大爺翁婿兩人陪著劉子光他們三個吃喝,席間雙方推杯換盞,劉子光再度瞭解了王志軍的家庭情況。
王志軍的父親是鎮上完小的校長,女兒和女婿都是代課老師,兒子退伍回來,留在城裡做保安,自家的二畝地,全靠王大娘一人耕作,一家人的年收入也不過幾千塊,日子過得很是清苦。
隔壁老朱家就不同了,兄弟四人都不是好東西,從小就是村裡的二流子,打架鬥毆偷雞摸狗是家常便飯,不過越是這種人越是吃得開,再加上朱王莊裡,姓朱的是大戶,姓王的是小戶,朱家四兄弟在村裡便是橫行無忌。
朱家蓋新房,把牆頭砌過來強佔了王家的宅基地,爭搶宅基地,墳地這種事情在農村很常見,誰家的男丁多,拳頭硬,誰就佔便宜,農村人不喜歡經官動府,只願意私了,一般的小事,能忍也就忍了。
王大爺是小學校長,也算知識分子了,打了幾次電話報案,可是鄉派出所根本不來人處理,相反卻把朱家兄弟惹來了,跑到老王家推推搡搡,罵罵咧咧,正巧遇到回家養傷的王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