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肥油居 文 / 一天七懶
把整個集市逛了一圈，賣肉的不是很多，只有三家，趙洪挑了一家價格公道的，走了過去。
一間幾個平方的小屋，上面掛著一張滿是油膩的招牌，長時間沒有擦拭，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一塊長方形的厚石板，搭在堆砌起的檯子上，厚石板看來用了很長時間了，上面一層厚厚的油脂，把石板和檯子間的縫隙都填滿了，上面還有塊塊凝結的暗紅色血痕，估計是分肉的時候留下的。地面滑亮，仔細一看原來是油脂落在地上，長期堆積形成的，總之，這個肉攤，完全配得起它的名字—肥油居。
不知這名字是誰起的，但很形象。店主是一名滿臉絡腮鬍子的山東大漢，粗粗直直的眉毛，銅鈴大的眼珠子，顴骨高高的。紅紅的，大大的酒糟鼻佔據了整張臉的三分之二，，鼻毛不論根，論撮，兩撮刺刺的鼻毛，直直衝向天際，鬍子虯結在一起，上面還有一些不明液體幹掉之後的痕跡，皮膚黝黑，鼓鼓的肌肉，把塑膠圍裙完美的撐了起來，腳上一雙黑色膠靴，上面黏了不少髒東西。
看著店主在滑亮的地面上自如行走，趙洪在心裡豎起了一根大拇指，真厲害，這老兄，也不怕滑倒，趙洪只是看著，就有種滑溜溜的感覺，根本不敢踏足那片滑亮的區域。
肉攤上面，一個小吊扇，上面拴著一根破布，驅趕著圍攏過來的蒼蠅，店主毛茸茸的大手抓著一把程亮的，比起普通菜刀，要大，要厚的剁肉刀，正手起刀落的分割著手下的肉塊，刀鋒閃爍著鋒利的寒光，多看一會兒，眼睛就有種被割傷的錯覺。
聽到趙洪走過來的響動，大漢停下手裡的動作，把剁肉刀隨手放在一邊，抹了抹油膩的雙手，臉上露出一個，能讓嬰兒夜啼的恐怖笑容，「小伙子，要點什麼？我這肥油居的肉，十里八鄉，絕對是最新鮮的，童叟無欺！」大漢甕聲甕氣的推銷著自己的貨物。
搓了搓被震的「嗡嗡」作響的耳朵，「老闆，你的聲音真洪亮，至於肉是不是你的說那麼新鮮，我看看就知道了。」放好車子，趙洪小心翼翼的走到檯子跟前，他實在沒有大漢那種如履平地的能耐，踩著滑膩的地面，仔細的查看起來，瞧了瞧肉色，捏了捏手感，確實不錯，算是三個肉攤裡最好的。
點點頭，剛要說話，大漢那洪亮的大嗓子又響了起來：「怎麼樣？不錯吧，想要什麼，肋條，裡脊，腰子，咱這什麼都有！」大漢搓了搓手，油膩的脂水從指縫間滑出，看的趙洪直嚥口水。微微斟酌一番，趙洪才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要一些肥肉，瘦肉，牛肉，羊肉，有的話都給我來一些！」
「肥肉和瘦肉倒是都有，羊肉也有一點，牛肉就暫時沒有了。」大漢想了想，從石台下面，拉出一條羊腿，「彭」的一聲，扔在了檯子上，濺起幾道細細的血水，趙洪眼睛在瞬間收縮，身體微不可查的晃了一下，濺起的血水擦著趙洪的衣服飛了出去，把羊腿扔到石台上，大漢就後悔了，這裡不是自己一個人在，還有顧客在石台前面，訕訕的剛要給趙洪道歉，就看到血水從趙洪身邊擦了過去，眨了眨眼，大漢明明記的那股血水的方向，應該是濺到趙洪身上才對，難道是自己眼花了？抓了抓腦袋，大漢見趙洪已經開始挑東西了，隨不再關注這點小事了。
挑了肥肉，瘦肉，和一塊羊腿，老闆找來了一個乾淨的麻袋，一起裝了進去，找出幾根塑料繩，幫趙洪綁在電動車上，晃了晃車子，感覺挺結實，趙洪才把錢付清，老闆謹慎的驗證著鈔票的真偽，趙洪閒來無事，站在一邊，望著陰沉沉的天空出神。
大漢確定了鈔票真偽，痛快的把零錢找給了趙洪，和這個挺有意思的大漢寒暄了幾句，知道了他的名字，這人叫周大牛，從小就跟著父親學的手藝，一直幹到現在，說起來，他家也算是世代屠戶了。告別了周屠戶，帶著百多斤的肉，趙洪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集市的最外圍，趙洪看到了還在收拾攤子的王老師，看著王老師那單薄的身子，趙洪想不明白，放著好好的老師不幹，怎麼想起干小買賣了。路過的時候，和王老師打了個招呼，看著那把打滿補丁的大遮陽傘，趙洪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出來，就走了。回家的路上，趙洪想起了上學時的情形。
那時，趙洪才高二，王老師剛剛從師範學院畢業，被分到了這個偏僻的學校，教了趙洪一年的語文，就跟同校的副校長結婚了，那個叫張恆的副校長，足足大了她二十歲，在家人和親朋的反對下，兩人毅然走到了一起，這種婚姻簡直就是對傳統文化的宣戰，兩人剛結婚的時候，日子很不好過，但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他們硬生生挺了過來，趙洪當時受周圍人的影響，有些瞧不起這個年輕的女老師，覺得她很不自愛，現在回過頭來想想，那時的想法很幼稚，完全是人云亦云。
不知王老師怎麼會變成這樣，那個副校長落馬了？讓自己老婆這樣拋頭露面，那傢伙忍心嗎？帶著滿肚子的疑惑，趙洪推開了大門，大黑狗聽到動靜，一下竄到了門前，看到是趙洪回來了，搖著尾巴圍著趙洪轉圈，剛轉了一圈，就湊到車後那鼓鼓囊囊的麻袋上，東聞聞，西嗅嗅，一下把趙洪拋到了一邊，眼睛亮亮的，盯著車子上的麻袋不放。
小柔聽到動靜，第一個從屋子裡跑出來，忽視了趙洪一臉討好的笑容，仔仔細細的查看起車子來，看到車子沒什麼損壞，才鬆了口氣，剛要誇獎趙洪幾句，就看到大黑，圍著車後座的麻袋搖頭晃腦的，趙洪趁機推著車子進了院裡，一把扯下麻袋，輕鬆的提著麻袋，就想開溜，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強烈的殺氣，轉頭瞄了一眼，小柔已經看到麻袋滲出的血水了，後車坐雖然是皮革的，但也被血水泡的呱唧呱唧的，小柔眼睛裡都快噴出火來了，張牙舞爪的就要去撓趙洪的臉，嘴裡還不忘了威脅道：「別跑，你死定了，我要咬死你！！！」小柔像一隻抓狂的小貓，撲向了趙洪，趙洪堆著笑，不敢反抗，輕鬆的躲避著小柔的抓撓，小柔一下沒注意，絆了自己一下，身體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趙洪眼疾手快的一把把小柔摟在了懷裡，淡淡的幽香，直往趙洪鼻子裡鑽，小柔身體軟軟的，輕輕的，抱起來很舒服，小柔一下懵了，被自己心愛的人兒抱在懷裡，腦子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反應，偷偷聞著趙洪身上特有的味道，小柔感覺自己就要醉了，頭暈暈的，身子也軟軟的，沒有力氣。
直到一陣輕輕的「咳咳「聲，從主屋傳來，小柔才一下掙開趙洪的摟抱，捂著小臉，跑回了自己的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