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文 / 寞吟
第一百七十一章
「嘿嘿，我不怕，看我如何見招拆招。」禾思雲調皮地眨著眼睛。
「你個搗蛋鬼，汗我找得好好苦……」他輕輕掛了下她小小的鼻尖，然後將她緊緊地抱住。
聽見他漸漸低下去的聲音和突然改變的情緒，禾思雲緊張起來，「怎……怎麼了？」
該不會是，她又哪裡惹得他不開心了吧？
夜雲抬起頭來看著禾思雲，眼神深邃得讓她快醉了。
她捧起她的小臉，「答應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不可以再這樣離開我了，即便你要離開，也一定要在一個我可以找到的位置。」
禾思雲吸吸鼻，眼睛一陣酸澀，盈滿了淚水：「傻瓜雲，不要說這樣的話啦，我不會離開你的，再也不回。」
他不會離開她，她也不會離開他。
禾思雲還是決定去看看奶奶，本想著就這樣跟著夜雲永遠隱藏在黑暗中。
可是靜下來後，她心裡不捨，捨不得奶奶，捨不得哥哥，還有徐靈子……
奶奶已經住在家裡了。
當初，只是以為奶奶生病了，可是自從奶奶跟她說話，跟她說了那些過去以後，她就知道，奶奶好好的，只是她的心一直病了。
一打開門，就看見高大的紫風站在他們逼仄的屋內。
禾思雲愣了一下，一打開門就聽見紫風的聲音，「告訴我，你將你女兒藏在哪裡了？」
「紫風，你怎麼在這裡！」
他怎麼找到奶奶了？
禾思雲一輛驚愕。
紫風回過頭來，恭敬的朝禾思雲鞠了躬：「女王。」
坐在輪椅上的奶奶仰著滿是淚水的臉，怔怔地看著紫風。
幾十年過去了，他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紫風的這兩個字讓她驀然回過神來，她看了看站在門口的禾思雲，又看了看紫風，然後顫抖著手指著禾思雲問，「你……剛才叫她什麼？」
「女王。」紫風重複道，禾思雲已和夜雲舉行了婚禮，魔界裡面，沒有誰不知道如今這個人類是他們的吸血鬼女王。
「奶奶……」禾思雲走過去，蹲下身子，握住奶奶顫抖不已的雙手。
奶奶驀然收回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看著禾思雲，聲音激動得有些顫抖：「你……你已經嫁給夜雲了？你答應我奶奶什麼，啊？你說過你不回嫁給他的！你答應過我的！」
「奶奶，您別氣。」禾思雲連忙拍拍奶奶上下起伏的胸口，眼淚一顆顆地砸下來。
她不想看見奶奶如此傷心，可是又不想對不起自己的心。
她愛夜雲，不管是艾貝兒的身份，還是禾思雲的身份，她都愛他，愛到無法自拔。
「奶奶，我的前世就是夜雲的女朋友，今生，我就是為了來找他的……」
老人家眼裡閃爍著淚花，她別過頭，不看紫風。
「那麼，請你這個吸血鬼女王請他離開。」蒼老的手驀然指向紫風。
禾思雲看向他，只見紫風一臉一臉的冰冷。
「你……不記得奶奶了嗎？」她問。
「回女王，我不認識她，今天來，只是奉王命令，尋找那個帶有紅色印記的女孩。」他不卑不吭地回道，聲音裡透著一股凜冽的寒意。
聽見提及那個女孩，奶奶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禾思雲詫異地看向紫風，「你……你不認識奶奶了？」
「思雲，你過來。」奶奶朝禾思雲招了下手，「她要找的身上有紅色的印記的女孩，是我的女兒。」
「奶奶？」禾思雲一頭霧水。
「是我和那個男人生的，不過，那個男人，如今已經沒有了以往的記憶，他忘記我了……」
奶奶閃爍著淚往的雙眸，竟然那麼平靜。
禾思雲看看面無表情的紫風，又看了看奶奶，明白過來了是怎麼回事。
紫風的記憶，已經被封鎖起來了。
突然一陣風刮開了窗戶，著一身黑色風衣的夜雲躍窗而入，他身子一閃，來到禾思雲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怎麼在這裡，我到處在找你。」
犀利的眼神，帶著微微地憤怒看著禾思雲。
「你又要打算不聲不響的離開我嗎？不是說了不會再離開我！」他質問。
禾思雲的手腕被他抓得有些疼，她眉頭蹙了蹙，「我……我只是來看看奶奶，見你不在魔界裡，就沒跟你說了。」
「真的是這樣嗎？」
「是的。」
見她認真的眼神，夜雲知道，她沒有騙他。
心裡緩緩吁出一口氣，他鬆開她，看見站在一旁的紫風，「你確定那個女孩就是她的女兒？」
「是的，長老們告訴我的。」紫風微微低著頭，恭敬地回答夜雲的問話。
禾思雲將夜雲拉到一旁，「你難道不知道嗎？奶奶的女兒就是紫風的女兒啊，怎麼……怎麼可以這樣……」
「我知道。」夜雲看著禾思雲，一臉的為難，「可是思雲，我們需要那個女孩。」
「不！」禾思雲激動地說：「不可以這樣！」
夜雲沉默不語。
禾思雲抓住他冰冷的手，眼神哀求地看著他，「答應我，不要傷害奶奶的女兒好不好？」
「思雲……」
「哈哈哈……」那頭，穿來奶奶蒼涼的笑聲，笑聲在夜風裡蕩漾開。
禾思雲走過去，「奶奶，您別嚇我。」
奶奶坐在輪椅上，抬頭看向紫風，她沒想到，來找女兒的會是他。
「很遺憾的告訴你，我女兒，早就已經去世了。」
「怎麼可能！長老們說了，她是吸血鬼和人類所生的，雖沒有不死的壽命，卻也是可以活很久。」
奶奶笑著笑著，眼淚就從她眼眶裡滑落下來，她問紫風，「那你知道，那孩子是我跟誰生的嗎？」
紫風別過頭，不知為何，看見她這般荒涼的眼神，竟然有些不忍心。
他冷冷地說：「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紫風！是你啊！」禾思雲看不下去了，脫口而出。
「思雲！」奶奶喝斥一聲。
「奶奶……為什麼不把一切告訴他，為什麼……」
她真不忍心看見奶奶一個人這般傷心。
奶奶歎了口氣，出奇的平靜，「告訴他又如何，其實這樣，才是最好的，如今我已經老了，不再是他記憶中那個年輕的少女。」
「不！被心愛的人忘記的滋味一定是很痛苦的！」禾思雲轉身看向夜雲，「雲，你一定知道這種感覺的對不對？」
夜雲點點頭，他當然明白這種滋味。
「可是思雲，他的記憶已經被封鎖了。」夜雲知道她想要做什麼。
「你是王，難道你沒有辦法讓封印解除嗎？」禾思雲固執地仰著頭，她一定要讓紫風記起奶奶。
奶奶愛了他那麼久……
「辦法我是有……」
「不要！」奶奶連忙打斷夜雲的話，她搖搖頭，一臉的淡然，「沒必要了，其實這樣，是最好的。我的生命也要到了盡頭，而他，還有那麼漫長無盡的生命，如果讓他記起我，能增加的，也是痛苦。」
「可是奶奶，忘記自己所愛的人，也是一件痛苦的事啊！」禾思雲執意。
奶奶拉過禾思雲的手，輕輕地拍了拍，「我明白你在想什麼，可是現在的結局才是最好的，而且，我不希望她看見如今這般蒼老的我。」
禾思雲看向紫風，他一臉的茫然，似乎聽不懂他們三個人在說什麼。
的確，他如今還那麼年輕英俊，而奶奶，已經美人遲暮了。
「我相信，他愛我的，所以現在，我既然就將離開這個世界了，又為何還要給他留下牽掛，現在的他，或許才是最幸福的。」
奶奶看著紫風，眼裡的是濃厚的愛意。
既然這樣，她也不能勉強奶奶什麼。
紫風和夜雲走了，禾思雲決定留下來陪奶奶一段時間。
一想起奶奶和紫風，她就心痛不已，彷彿那是看見將來的自己和夜雲。
有一天，她也會老，而夜雲，萬年都不會改變一點。
她害怕去面對那一天……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這樣！她不能再將夜雲一個人丟下，一定要想辦法陪著他一直走到生命的盡頭。
如果……如果她也變成吸血鬼。
那麼，她就可以永生永世和他在一起，且永不分離了……
本以為，一切都平靜了下來，接下來，就是找個吸血鬼將自己咬傷，然後也變成吸血鬼。
可是，世事難料。
這天，禾思雲正在給奶奶熬粥，準備晚上回魔界去。
可是卻有人找了上來，不由分說的將她幫走。
是吸血鬼獵人。
夕陽西下，湛藍的天空此刻已被魅麗的晚霞染得一片緋紅，蒙上了神秘的色彩。海平面上，落滿如浮沉一般的碎金。
這裡是遠離城市的孤島，傳說，這座島嶼是離上帝最近的地方。岸邊的礁石上赫然立著一個十字架，禾思雲被釘在那寬大的十字架上，她的的手腕處和腳踝處都盯著巨大釘子。
鮮血染紅了白色的洛麗塔裙子，鬼魅的模樣彷彿是從古堡裡爬出來的鬼娃娃公主。然而，她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類。
海風吹起了一頭長髮，長髮繫住一生的惦念，哪怕面臨著死亡，她對那個人的瘋狂的愛、絕望的愛、孤獨的愛也不會停止。
海邊站著一群信徒，他們口中齊聲朗誦著什麼，面色莊嚴肅穆。
「孩子，像上帝認錯吧，上帝會原諒你的。」其中的一位長者痛心疾首地對禾思雲說道。
禾思雲微微抬起頭，臉色煞白，嘴唇卻紅得妖冶，「不，我沒有錯，我愛他，永遠愛。」氣若游絲，聲音雖然柔弱，語氣卻堅定。
「思雲，像上帝認錯吧，不然你會死的！」徐靈子淚眼汪汪地看著禾思雲，她本想救禾思雲，可是卻被壓制著。
「不，我沒有錯，沒有……」語氣依然堅定，她淡淡地笑了笑。
長者搖搖頭，又開始念了起來：「上帝啊，擇人而食的魔鬼已經從墓穴中爬了出來，他憤恨人類，以鮮血為食，他誘惑上帝的孩子，使其墮落。乞求放逐他，讓他再也不要回到她身邊，讓她永遠忘記她……」
長者還在說著什麼，禾思雲已經聽不見了。
她側頭看向海平線上西下的落日，眸裡依然充滿著希翼。晚霞的餘輝照耀在她滴血的嘴角上，嘴角微微上揚，笑容落寞卻堅定。
「夜……雲……」殷紅的嘴唇微啟，她緩緩念出那兩個字，是一如既往的堅定的愛。
嘀噠，嘀噠，嘀噠……
鮮血從嘴角滑落，在白色的洛麗塔裙子上氤氳開一朵朵紅色的花朵。
聽到這禁忌的名字從禾思雲口中溢出，海邊的信徒們又開始惶恐。
「放逐他！放逐那惡魔！讓他不要再找到她！讓他永遠忘記她……阿門……」
耳邊的朗誦聲越發的激烈起來，卻被海風吹得飄飄忽忽。禾思雲依然是一臉淡淡的微笑。
雲，就算你再也找不到我，就算你遠遠的忘記我。我依然會記得你，我依然會愛你，前世今生，我都要做你的新娘……
她的落寞被黃昏吞噬，太陽沉進了海裡，漂亮的彩雲也不見了。漫長的黑夜來臨了……
她看見，自黑夜之中走出一個高達頎長的影子。
那在黑暗之中還光芒四射的血族人，除了夜雲，還會是誰。
流著血的嘴角揚起的微笑愈發的明顯了。
她的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