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昏迷 文 / 冷月寒
第九十八章昏迷
四周都恢復沉寂,這份岑靜持續了很久很久,而夏宇在這種岑靜中,漸漸的沉淪。
「夏宇,節哀順便吧。若是你願意,我願意將夏燚楓和夏乙乙當作自己的孩子般看待。」凌子軒忍不住開口喚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冷凌。
夏宇臉若冰霜,心中的痛意再次席捲著她剩餘的思緒。
凌子軒從來不會說出節哀順便這樣的話,除非。這是事實。
心中琥珀般的堅硬粉碎了,碎成細末,縱然他向自己叩響扳機時,她也不曾感到這般絕望,絕望的連生命都想放棄,畢竟,七年前,她還有孩子支撐著她,還能冠冕堂皇的說,是為了孩子活著。
可是現在,他真的永遠的離開了她!何其殘忍!
「他那麼強大,怎麼會被一場火燒死呢?你騙我,你騙我的對不對?還有,如果他真的死了,那麼,屍體呢?屍體在哪裡?」夏宇小心翼翼的問道,唇邊兀自掛著南無強作鎮定的微笑,試圖用微笑來壓抑住心底呼之欲出的恐懼和慌亂。哪怕是自欺欺人,她願意,她知道,他一定在某個地方,只要他療養好,一定會回來的,一定還會回來的。
「顏伊將整個地下車庫都封閉了起來,當時在場的人,無一生還,他的屍體早就被火燒成灰燼了,所以我們找回的只是他的骨灰,等你身體恢復了,我可以帶你去他碑墓前。」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瘖啞,帶著一絲淒楚,但是吐出的話語無意識殘忍的。
「你說謊,你說謊!你在騙我對不對?你說顏伊把整個地下車庫都封閉了,那麼,我是怎麼被就出來的?還有,你怎麼知道是他?你在騙我,他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他還沒見過我和他的孩子。他還沒有看著他們成長。」夏宇飄渺的笑著,嘴角的輕笑,如霧如煙。
「你根本就沒有被顏伊關在地下車庫中,所以我們才能平安無事的將你救出,只是,沒想到,顏伊這一次選擇的是同歸於盡。」凌子軒解釋道,嘴角溢出一絲低不可聞的歎息。「這個你還記得嗎?」凌子軒拿出一串手鏈,表面猶如霧玻璃般細緻柔和,晶瑩剔透,閃出淡藍色的幽光。
這串手鏈。是她曾經送給宣於灝然的生日禮物。
自她在會議上第一次見到他,他便一直帶著這串手鏈,從不離身,珍愛如命。
所有的懷疑,都在這一刻被擊的七零八落。
她傻傻的等著他來救她,渴望著一絲僥倖的意外,讓他們的愛還有一線生機。
可命運終究不會在眷顧,讓她逃離了那場大火,卻迎來了與他的生死離別,天人永隔。甚至沒有機會在看一次他的面孔,只是一團灰燼。
如果上天不給他們相處的時間,為何要給他們相愛的機緣。
夏宇倏然笑了起來,不見悲慼和哀婉,猶如盛開在積雪下的寒梅,美麗的令人心碎。
冬天開始漸漸過完,窗外密密麻麻的雨絲傾斜而下,大雨騰起浮白的水汽,隔著密密的雨簾,夏宇的指縫間有些許的殷紅流出,蜿蜒地滲進水窪中,不過片刻,就悉數被融化。風帶著十足的寒意,呼嘯著剜過臉頰,無孔不入的鑽入到她的骨縫中,無法抑制自己從脊背深處泅滲出的一種寒冷,那是一種一寸一寸蠶食盡所有溫度的寒冷。
夏宇瘦削的身子被風刮得有些踉蹌,她用手微擋住額頭,僅看到,大雨如注,激落在地上,無數的水泡泛起,如水沸一樣,疾疾地雨敲於身上,仿若那日的煎熬般,有著驟然的疼痛。
寒光一閃,夏宇拿出一把尖銳的匕首,在蒼白的手腕上劃出一道纖長的口子。
鮮血從傷口處沁了出來,源源不斷的,自手腕蜿蜒旖旎,然後蕩漾開來,逐漸染紅了整個袖口,綻開一朵妖艷的血色花,在風中搖曳著,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原來,即使是皮開肉綻也不會痛。
原來,鮮血流失的感覺是麻木的。
沒有任何知覺。
真的沒有。
光拉長了她纖瘦的身影,映在牆上,虛浮而飄渺。
他活著的時候,她尚能給自己一個安慰,哪怕是痛恨,哪怕是哀怨,可也強過虛無,至少,她還能觸摸到他,至少,還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可如今,她這顆殘缺不堪的心,要歸於何處?
夏宇眼前一黑,所有的思緒都歸於灰寂中。
朦朧中,有人喚著她的名字,但他依然醒不過來,或者,是她不願意醒來,他都不在了,她苟延殘喘於世,又有什麼意義,或許,死亡更加一了百了。
這一次,夏宇沒有再醒來,沒有做噩夢,更沒有囈語的跡象,她恬靜的像一個嬰兒,猶如風雨過後的平靜祥和。但是,愈是如斯平靜,卻愈是讓人覺得不安,夏宇昏迷了半個多月一直未醒,倘若不是還有呼吸和心跳,幾乎讓人以為,她不是一個沉睡的人,而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凌子軒看著她平靜的面容,握起她蒼白毫無血色的手,彷彿是冰雪鑄就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恐慌,毫無預料的在心底蔓延,「夏宇,你要醒過來,你還有燚楓和乙乙,你絕對不能就這樣一睡不醒,如果連你都不在了,那麼,他們就成孤兒了,你要是還想見到他們,就醒過來,否則,你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他們已經失去了父親,不能再失去母親了,你明白嗎?」如今他才明白,她的愛不會再分給任何人,即使宣於灝然死了,他也不會得到她一絲一毫的愛。
或許,哀莫大於心死就是如此吧。
是她自己不願意醒來吧,怕醒來面對現實,再一次撐不下去。
原來,即使他給她造成再大的傷害,她始終還是忘不了,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愛著他,愛到死心塌地。
恍惚間,一個銀色的身影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束百合,肆意的綻放著,流光溢彩。
「白離。」
「我來看看我姐,她最喜歡百合了。」白離把花束放在床前,眉間流露出一抹擔憂,「我姐還是沒醒麼?她真的要這樣一直沉淪下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