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父子的第一次對話 文 / 冷月寒
第九十二章父子的第一次對話
連綿下了幾天的雪，終於在這一刻，湮入冰冷的土地。
蒼茫的雪白在這夜晚中發出黯淡清冷的光線。
夏宇躺在浴缸中，沉靜的闔上眸子，雪白的泡沫覆蓋住引人遐想的線條，昏黃的光芒充斥著整個浴室，透著溫暖寧靜，
如果不是宣於灝然做的，那麼會是誰呢？
不是她不相信宣於灝然，只是她害怕相信，帶給她的只是，刻骨銘心的傷痛。
宣於灝然是個十分出色的男人，她面世之前就聽他們講過，宣於灝然做事雷厲風行，手段高明，卻不想，他還有這麼出色，甚至令女人神魂顛倒的外表。可是，為什麼，第一眼見到她時，他的眸中皆是掩飾不住的激動，悔恨，眷戀。痛楚，各種情愫縱橫交錯，難以言喻。甚至在晚上，他控制不住的擁住她，像是要把她揉碎在自己的身體裡，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戀人一般，充滿著柔情和寵溺。就像七年前第一次睜開眼睛，與在凌子軒眼中看到的情愫一模一樣。可在她的記憶中，他們毫無瓜葛。
夏燚楓此刻正躺在沙發上小憩，忽然一陣鈴聲刺破寂靜，夏燚楓微微蹙了蹙眉頭，不動聲色的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他打開夏宇緊閉的房門，手機屏幕正閃爍著銀白色的光亮，夏燚楓拿起夏宇的手機接了起來。
「哪位？」軟糯的聲音，但透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寒魄。
宣於灝然聽著從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聲音，沉默著，一言不發。
這是小孩子的聲音。難道，是他的孩子？
夏宇說過，她有一雙六歲的兒女，那麼，此刻能出現接她電話的小孩，只有！
「喂，再不說話我掛了！」那邊半天都沒有回音，夏燚楓不耐煩的說道，剛要掛下電話，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恍如天籟，「夏宇在哪兒？」
「她在洗澡，你有事麼，還有，你是誰啊？」夏燚楓語音冷漠。
「你叫什麼名字？」宣於灝然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語氣裡透露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彷彿害怕他一不小心就會惹得這個小屁孩不高興，更害怕失去與他的第一次交流的機會。
七年，讓他錯過了太多。
錯過了陪她生孩子的時刻。
錯過了照顧她坐月子的機會。
錯過了親眼看著自己孩子長大。
這一切，不知道還能不能彌補。
「我叫夏燚楓。」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有一股力量在蠱惑著他，令他不由自主，莫名其妙的告訴一個陌生男人自己的名字。埋在心底最深處的一根弦像是被撥動了一下，恍惚間，腦海中彷彿出現了那個空白的沒有一絲輪廓的男人。
「燚楓，我能這麼叫你嗎？」宣於灝然瀲灩的桃花臉上漾出一絲絲笑意，直達眼底。
「隨便。」話音剛落，夏燚楓便有一種想掐死自己的衝動，他今天似乎太反常了，反常的不一般。「喂，你還沒說你有什麼事呢。」幽深似寒潭般的鳳眸迸射出不為人知的光芒，犀利凌銳之色自眸底絲絲流瀉，或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自己此刻的情緒完全不由自主，彷彿被人牽動著，好似任人擺佈一般，這種感覺，讓他十分厭惡！
夏宇一出浴室，便看見夏燚楓坐在她的床上面色冷淡的接聽著她的電話：「夏燚楓，你居然亂接我的電話！」夏燚楓還沒說完，便被一個尖銳的聲音硬生生的打斷。
恍惚之際，夏宇立刻搶過他手中的手機，「喂，你是誰？」夏宇原本蒼白的臉，不只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其他，染上了陣陣酡紅，終於在搶過手機的那一剎那，緊繃的思緒瞬間鬆開。
「我是宣於灝然。」
「你有事麼？若是沒事，那我先掛了。」語氣中，是毫無修飾的冷淡。手也開始抑制不住的瑟瑟發顫。其實她並不討厭宣於灝然，只是話到嘴邊，就硬生生的變了味。
宣於灝然聽著那邊嘟嘟的斷線聲，心，還是不可抑制的抽痛了一下，潔白的皮膚被燈光照耀得近乎透明，下面潛伏著微藍的血管，顯現出幾分不安定的憔悴與憂傷。瀲灩的燈光流淌過尖尖的下頜，蒼白得令人心疼。
夏燚楓白嫩的手指，輕輕地覆在夏宇蜷緊的手上，手心的觸感細膩冰冷，他用自己的溫暖，逐漸將這份冰冷慢慢地融去。
夏宇不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是不是傷害到了宣於灝然，但是她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心深刻的痛了一下。眸光落在夏燚楓臉上，一瞬間，竟給她一種錯覺。
他的臉和宣於灝然的！幾乎是如出一轍，就像是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輪廓分明，難道一切真的有那麼巧？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很好證明宣於灝然為什麼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流露出哪種不尋常的情愫。
忽然，支離破碎的記憶拼湊在一起，一幅幅畫面在腦海中閃現，無垠中，一抹紅色，驀地刺痛了她的眼，女子嘴邊的微笑，美麗，耀眼，充滿毒素。穿著黑衣的男子，舉槍，叩響扳機，鮮血，生與死，無限的放大。
「媽咪。」夏燚楓欲言又止，總覺得，今天的媽咪有些不正常，但是，他又何嘗不是呢。只是，媽咪不論對任何人，即使不滿，也絕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而今天，他卻感受到了她那穿透靈魂的淡泊。
夏宇因為這聲音從思緒中掙脫出來，緩慢而惶恐地抬起眼睛望著他，臉上是從無掩飾的落寞脆弱。有什麼東西撞在心口，無法抑制的抽痛著。
只要每次想起孩子的父親，腦海中就會出現這副畫面，心痛，來的猝不及防。
「怎麼了？」夏宇問道。
「媽咪，你今天有點不正常，你好像心情不好啊。」夏燚楓瞇著眼睛凝視著夏宇，迸射出的光芒，竟有一絲試探、省試的意味。
「我哪有不正常啊！」幾乎被凍僵的唇角僵硬著掙扎著要勾出一個弧度，那是熟悉而冷漠的，然而卻被夏燚楓早一步打斷了。
「媽咪，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笑起來的樣子，簡直比哭泣更難看。」面容立刻被強制地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