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擦肩 文 / 冷月寒
第六十八章擦肩
七月的雨,時而挾雷裹電,淅淅瀝瀝;時而來得不經意,纏纏綿綿,無休無止地下著。
雨滴梧桐,把梧桐樹的葉子沖洗的濕亮,鮮嫩清翠。風捲著大雨,刷刷的打在車窗玻璃上,無數的水痕降下去。
夏宇坐在車上,頭偏向一邊,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紫色的雷劃過陰暗的天空,天際彌留著一紫色的暗痕。
夜琰楓則在一旁略微浮躁的打著方向盤,而泛白的關節卻透露出他內心的情感,如琉璃般的瞳仁泛著淡淡的光澤,把憂愁轉移到另一個她看不見的地方。
車很快就停在宣於灝然家的門口,夏宇打開車門,也無心打傘,茫然的在混沌中行走,大雨肆虐的傾瀉,順著她精緻的鎖骨蜿蜒而下。
「亦兒!」夜琰楓看著白茫茫中那一個嬌小的身影,彷彿立於天地之間,唯她一人而已。夜琰楓撐開一把雨傘,遮住她頭頂一片陰沉:「亦兒,不要這樣好嗎?好好珍惜自己。」夜琰楓眉間輕鎖,幽深的眸子裡滲透出淡淡的憂鬱。
「我是夏宇唉,有什麼事能影響到我?這點小事,根本就是無關緊要。」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臉上依舊是從無掩飾的落寞脆弱,不加矯飾的無措,一種尋找不到前路,卻被迫佯裝堅強的表情。好像有什麼狠狠撞擊在心口上,無法抑制地抽搐著。
夏宇,你終究還是回不去當初,即使收到沉重的傷害,也依舊能沒心沒肺的微笑,可是現在剩下的卻只是一觸即破的掩飾。
「亦兒!」夜琰楓忽然將她擁入懷中,把頭埋進她的頸間,聞著她身上散發的茉莉的幽香:「亦兒,既然他不值得,那就答應我,不要這樣好嗎?」夜琰楓小心翼翼的問道,眸底的憂愁漫無邊際的蔓延開來。
殊不知身後目光陰鷙森冷的男子將這幅場景盡收眼底,而夜琰楓卻絲毫沒有察覺,若無其事的抱著她。
宣於灝然靜靜的站在走廊上,看著那兩個似乎要融合在一起的白色身影,身體冰冷而麻木。尖銳的刺痛自心間迅速擴散開來,指甲深深的嵌進肉中,粘稠的血液順著手蜿蜒而下,濃稠的血腥味在空中瀰漫,繚繞在鼻尖。冰冷的雨水,滲透了肌膚,凍結了血脈。
「好,我答應你。」夏宇只感覺手上一陣溫熱,寒風滲透眼底,道不盡的荒涼悲慼。
「我在車上等你,記住,不要再為他留戀,他不值得。」帶著祈求與脆弱的眼神,然而,卻是求著永不可得的渴望。可能正因為知道不可能,所以才矛盾地引誘人為此追求。
宣於灝然看著被混沌的雨幕模糊的只能看見輪廓的身影,任由心臟被殘留的血跡吞噬的片甲不留。
當夏宇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對面一片人造的瀑布和竹林,被一面玻璃牆隔絕了,拱形的屋頂,偌大的大廳中掛著一盞水晶吊燈,散發著撲朔迷離的光芒,四周圍繞著幾盞玲瓏的小水晶燈,兩旁的環旋梯通向二樓,大廳中央有一個小型的噴水池,晶瑩的水滴濺落在旁邊的百合花上,傾露出流光溢彩的色澤。
百合花。
不知何時,這裡居然換成了百合。
宣於灝然,難道這也是你的一種手段嗎?
還是,本就如此。
原來,她真的有太多的不捨,一陣陣刺痛在心湖翻攪起來,跌宕起陣陣波瀾。
就在夏宇進入房間的那一剎那,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扯住,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她的身子頓如狂風下的殘花吹起又重重的砸在床上,白色的弧線書畫出一瞬的流水行雲。疼痛從脊椎骨處伸展出來,用力咬住的唇齒,把疼痛忍成只有自己聽到的悶哼,腦中的昏眩,眼中閃爍著凌亂銀光。
緊接著,便是狂風暴雨般的吻,還有肆意的掠奪,他的吻一路而下,直到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留下曖、昧的痕跡才罷休。
「你搬出去就是為了夜琰楓嗎?你又沒有顧及我的感受!」宣於灝然冷笑,深邃的眸底是一成不變的寒意和陰鷙。
顧及他的感受?
那麼,當他與顏伊一起沉醉的時候,他又置她於何地?究竟!是誰傷的誰體無完膚?
他現在這樣,恐怕只是一種極端的佔有慾,維護一個男人的尊嚴吧?真是可笑可悲,原來一直都是她一廂情願。
心,似被強硬的撕裂開來,刻骨的疼痛迅速蔓延。
宣於灝然,你究竟要讓我心痛到何地步,才肯罷休。
「對,我就是為了他,你想怎麼樣?」雙眼怒視,恐懼掩蓋在最深處,強裝上的鎮定,脆弱的不堪一擊。
「滾,立刻給我滾!」宣於灝然額頭上的青筋隱藏在肌膚下,控制不住的顫動著,彷彿一頭蓄勢待發獅子,冰冷的瞳眸中燃起青焰,眼底幽藍的怒火彷彿要將她燃燒殆盡。
雖然心裡已有準備,但是聽到她親口說出這句話,他真的做不到不在乎。
夏宇,你果真如此無情。
「我收拾好東西自然會走,請你不要在這裡妨礙我。」夏宇說道,眼底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可是,心卻像是要四分五裂了一般。
妨礙?
何時他站在這裡成了障礙?緊攢雙拳,指甲陷入掌心,猩紅從指縫中凝結成珠滴滴落下,在地毯上糜爛開來。
「好,很好!」宣於灝然如深海般幽藍不見底的眸子佈滿了縱橫交錯的血絲,只一眼,就讓人感覺莫名的心悸。
夏宇旁若無人般收拾起東西,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男人眼底浮起的傷痛與落寞。
夏宇利落的把衣服塞進包裡,然後拉上拉鏈,動作一氣呵成。然後毫不留戀的從宣於灝然身邊走過。
或許,他們不知道,這次的擦肩而錯,錯過的究竟會是什麼。
夏宇更不會知道,沉痛竟會來的如此猝不及防,如此洶湧澎湃。
宣於灝然看著夏宇絕然而去的身影,眸光破碎,面上是沉痛過後死灰一般的寂然。
傳說,那一天,宣於豪宅中最堅不可摧的一堵牆倒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