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九十一章 晉陞列侯 文 / 殷揚
第九十一章晉陞列侯
在漢武帝心目中擊破匈奴,活捉軍臣單于,不如把冒頓單于的墓碑給弄到長安讓他痛快的了!
要知道,在匈奴所有單于中,漢人最恨的便是冒頓單于了,連他的墓碑都給弄了來,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漢朝的恥辱得到最為完美的洗雪,冒頓困高祖,辱高後之事,後人提起來就會說「強如冒頓又能如何?還不是把他的墓給掘了,他的墓碑都弄到長安去了」。
歷史上,正是因為漢武帝擊破了匈奴,洗雪了恥辱,冒頓困高祖、辱高後這兩件事後人知者不多。若漢武帝沒有擊破匈奴,那麼,這兩件中國三千年歷史上最為恥辱的事件,說不定和「靖康奇恥」一樣,讓後人扼腕,讓後人痛惜!
「砰砰!」漢武帝歡喜無已,雙後不住在墓碑上拍打著,扯起嗓子,尖叫起來:「冒頓老賊,當年你困高祖,辱高後之時,可曾想到有今日?你想過嗎?」
「老賊肯定想不到!」申公的聲音同樣尖細刺耳,紅光滿面:「那時的冒頓老賊,得意忘形,哪裡想得到,他死後也不得安寧!」
「呵呵!」一片暢笑聲響起,出自眾臣、諸侯王、徹侯、列侯之口,極是舒暢。
這仇報得太爽了,雖說他們早已知道冒頓的墓碑給弄回來了,當親眼見到時,仍是喜悅不禁。明明知道,今日是景帝的葬禮,不能笑,不能歡喜,應該悲傷,應該落淚才是,仍是忍不住要笑。
「大漢萬歲!」
百姓感受著這喜悅的氣氛,不由得扯起嗓子大吼起來,個個歡喜得熱淚盈眶。
聽著漢朝百姓爆發出的如雷吼聲,軍臣單于他們唯有低下頭顱的份,膽顫心驚,大氣也不敢出。來到漢朝,就是蹈入不測之淵,漢朝會如何處置他們,他們還沒底,漢朝殺了他們洩憤也有可能。
然而,讓軍臣單于更加心驚的事馬上就發生了,只見漢武帝踱到軍臣單于跟前,明亮的眼中光芒四射,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他。軍臣單于的頭顱低垂著,卻也能感受到漢武帝如利劍般的目光,好像在剜著他的心似的。
「抬起頭來!」漢武帝緩緩開口,聲調並不高,卻是自具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勢。
軍臣單于萬分不願,卻是不得不抬起頭,只見漢武帝雙眼明亮如同九天之上的烈日,打量著他。漢武帝的目光並不如何凌厲,可是,軍臣單于看在眼裡,有一股卑微之感,彷彿漢武帝是高高在上的主宰,令他不得不仰視。
其實也沒錯,如今的軍臣單于是階下囚,這氣勢已經弱了九分,哪能不生出此心。
「冒頓老賊曾想兩君相見,你如今完成了他的心願!」漢武帝的嘴角向上翹,一抹諷刺之意從嘴角掠過。
漢武帝這話是嘲弄、譏諷,讓軍臣單于恨不得有個地縫,立時鑽了進去。
冒頓單于當年困住高祖劉邦,很想一舉活捉劉邦,那樣的話,就是兩君相見。雖然冒頓中了陳平之計,最終放走了劉邦,漢人卻是時時刻刻記著這等恥辱之事。
如今,兩君真的是相見了。只不過,其結果卻是與冒頓單于的願望正好相反,軍臣單于是階下囚,漢武帝是勝利者。意思就是說,劉邦當年雖是蒙受奇恥大辱,但他的後人能幹,能洗雪恥辱。而冒頓雖然一時之強,卻是後人不肖,不能保持大業,最終落得敗亡。
對於君主來說,還有比這更讓軍臣單于羞憤的事麼?沒有了!
「格格!」軍臣單于羞憤難擋,身子不由得顫抖起來,牙關相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聽著軍臣單于的牙關相擊之聲,伊稚斜他們深知漢武帝一句話讓他感受到的恥辱一點也不比龍城大敗差,卻又無法安慰軍臣單于,唯有暗中長歎一聲。
「呵呵!」把軍臣單于那副顫抖樣兒看在眼裡,一眾大臣歡喜不已,發出一陣舒暢的笑聲。還有比讓匈奴的單于羞憤難擋,渾身打顫更讓人舒心的麼?
「這就是你的權杖?」漢武帝把黃金權杖拿在手裡,略一把玩,笑道:「你的王座、王帳、王帳上的金鷹,早在數年前就給大漢繳獲,就差這一件了。」
「砰砰!」把黃金權杖在冒頓單于的墓碑上敲敲,笑得嘴都合不攏了:「用權杖砸老賊的墓碑,這等事還沒有過吧?哈哈!」
「哈哈!」一眾大臣也跟著大笑。
黃金權杖是單于的信物,冒頓單于的墓碑神聖不可侵犯,匈奴單于是不可能做這等事的。雖是一件小事,仍是讓人歡喜。
「中行說!」漢武帝的聲音陡轉高亢,厲喝一聲,宛如平地一聲雷。
「奴才在!」中行說一個激靈,應聲而答,身子不由得彎成了九十度,一副本誠惶誠恐的樣兒。
在被活捉的所有人中,若要問漢武帝最恨誰,無疑是中行說。至於軍臣單于他們,漢武帝雖然痛恨,那畢竟是各為其主,軍臣單于他們是為了匈奴的強大。而中行說,卻是叛徒,背叛祖宗之人,誰能不痛恨?
「砰!」漢武帝手中的黃金權杖重重砸在中行背上,發出一聲巨響。
「啊!」中行說慘叫一聲,立時摔在地上,嘴裡流血,臉色蒼白,好似在土裡埋過似的。
漢武帝毫無憐惜之心,右腳一抬,踩在中行說胸口,手中的黃金權杖指著中行說,聲色俱厲的道:「你這閹禍,你身為漢人,卻為匈奴做事,教唆匈奴為禍,你可曾想過,你的祖輩在九泉之下,為你蒙羞?」
聲如雷霆,字字如雷,震人耳膜。
中行說落到漢朝手裡,必然要受盡千般折磨,萬般痛苦,就是沒有想到,漢武帝會親手揍他。作為皇帝,即使臣子有過錯,也不能打,得由律法處置,這是為君之道。可是,中行說所做的事,讓人切齒,漢武帝是怒不可遏。
對於漢武帝的處置,申公他們不僅不覺得過份,反而認為活該,扯著嘴角,冷冷的打量著在地上抽搐的中行說,沒有一點憐惜之心。
「如今,你落在朕手裡,朕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漢武帝怒氣勃發,指著中行說吼叫起來,威勢勃發,極是駭人。
對中行說這個叛徒,就是要讓他受盡千般折磨,萬般苦楚,申公他們點頭贊同。
「皇上萬歲!」對中行說,漢朝百姓也是痛恨無已,立時爆發出一片驚天的吼聲,打從內心中贊成此言。
漢武帝喝斥一陣,心中的氣憤稍洩,這才在周陽的陪同下,審視一番伊稚斜這些大臣。如今的匈奴大臣,個個噤若寒蟬,不復昔日凶威,凡漢武帝所到之處,個個恭敬得像哈叭狗,就差汪汪叫了。
「匈奴的大臣不外如是!怪不得敗得如此之快!」漢武帝極是瞧不起,沒多大興致,便走開了,去檢查戰利品。
漢武帝沒興趣羞辱匈奴大臣,並不是說別人不會,不少漢朝大臣變著法子羞辱他們。雖然漢朝大臣的言辭一點也不粗野,可是,他們的話語卻是字字如刀,宛如剜心刨肝一般,讓他們難受。
戰利品太多,漢武帝只是檢視了一小部分,從中挑選了一些作為景帝的陪葬品。
諸事妥當,景帝的葬禮就要開始了。在這之前,有一小會兒歇息功夫。趁這功夫,周陽與周亞夫、南宮公主他們見了面。
周亞夫不用說了,歡喜得一張嘴裂著,哪裡合得攏,嘴角的紋路清晰可見,宛如溝壑。
雖然這一仗不是周亞夫打的,可是,身為父親,哪能不為周陽的成功歡喜的呢?
一見面,周亞夫盡揀好聽的說,把周陽誇到天上去了。遺憾的是,周亞夫不善言辭,沒什麼新花樣。
南宮公主見到周陽萬分歡喜,周陽率兵上戰場,她是擔足了心事。當捷報傳來時,她又巴不得與周陽團聚。如今是見了面,卻是在景帝的陵前,在景帝的葬禮之際,作為女兒,她很悲傷,作為妻子,與夫君團聚,她又歡喜,她都不清楚她是歡喜,還是悲傷。
周陽他們的到來,是激情的催化劑,讓百姓歡喜不已。同時,又為景帝的逝去而惋惜,如此偉大的君主,怎麼就不長命百歲,萬壽無疆呢?
時辰一到,董仲舒這個司儀官,開始宣禮。周陽只得暫別南宮公主,來到漢武帝身邊站立著。漢武帝身邊,必得三公重臣方能站立,可是,周陽剛剛打了勝仗歸來,雖未封賞,想來離三公重臣也不遠了。
再說了,周陽是景帝的愛婿,女婿如子,他不站這裡,誰站?
樂手們奏起了哀樂,樂聲陣陣,催人肝腸。漢武帝扶靈,周陽、漢景帝那些兒女從中相幫,諸侯王相隨,大臣相伴,景帝的棺槨啟運,朝墓穴行去。
在漢朝,棺槨多用漆棺,景帝是個節儉皇帝,雖是貴為帝皇,他的棺槨也不列外,尋常之極。唯一與尋常百姓棺槨有別的是,稍微大點。
周陽看在眼裡,不得不感慨,景帝真不愧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節儉皇帝,其儉樸如斯!
在哀樂聲中,景帝的棺槨給放入墓穴。接下來的,便是陪葬之器。周陽再一次見識了景帝的節儉,陪葬的物品是景帝使用了數十年的器物,矮几破損,短案缺了角,盞碟更是破舊,這就是景帝的陪葬物品。
景帝在生前,把他的陪葬一事都安排好了,親自選定的這些器物。用景帝的話來說,這些器物用了數十年,用熟了,若是要換的話,太陌生。
景帝所用的棺槨、器物,加起來,也不過值三二十兩銀子。雖說比起尋常百姓的器物要豐厚一些,但作為帝王,卻是太儉樸了。想想秦始皇當年,他在驪山造陵墓,轟動天下,費時費力,所用的器物價值連城,景帝與之相比,可以用寒酸二字了。
最後放入的是繳獲的戰利品,這些是要特有紀念意義的器物才行。一件接一件的放入,還真費時好長,誰叫周陽繳獲的戰利品太多呢。
漢武帝跪在地上,向景帝在天之靈禱告:「父皇在天之靈有知:大漢已經擊破匈奴,活捉單于君臣,自此以後,匈奴不能再為禍邊關!父皇當含笑九泉!這根權杖,是匈奴歷代單于的信物,龍城大戰繳獲,請父皇過目!」
祝禱一完,漢武帝含著眼淚,親手把黃金權杖放入。
這黃金權杖是匈奴單于的信物,不知道多少單于使用過。匈奴單于用這權杖發出的命令,多不勝數,多少漢朝百姓死在匈奴的彎刀下,都和此杖有關。用權杖來陪葬,這是對景帝的最好告慰。
軍臣單于想反對,不僅無效,還會自取其辱,只有眼睜睜的看著漢武帝把黃金權杖放入墓穴。
「哎!」軍臣單于長歎一聲。
就在軍臣單于長歎之際,只聽「嗆啷」一聲,漢武帝拔出漢劍,提在手裡,雙目中厲芒暴射,對著軍臣單于行來。
「你,你,你……」軍臣單于不解漢武帝之意,驚懼不已。雖說他曾經以為這種日子生不如死,死了一了百了。可是,當漢武帝真要動手殺他之時,他仍是不由得一陣害怕。
「朕不會殺你!」漢武帝冷笑一聲,臉沉若水。
「不殺我?」軍臣單于驚懼之下,聲音有些發抖。
「華夏費時千年,才抓了你這麼一個單于,若是殺了,豈不是可惜?留著你,還有大用處!」漢武帝仍是臉色陰冷。
說得沒錯,像軍臣單于這種人,若是一刀殺了,固然痛快,卻是意氣用事。留著他,還有很多用處,漢武帝是個精明人,哪會犯這種錯失。
「那你要做什麼?」軍臣單于不僅不放心,反而更擔心了,天知道漢武帝要如何對待他。
「刷!」漢武帝沒有回答,手腕一振,一道明亮的劍光劃過,軍臣單于只覺頭皮發涼,漢劍竟然帖著他的頭皮掠過。
軍臣單于這輩子出生入死,多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可是,就沒有如眼下這般驚人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一張臉蒼白如紙,沒有一點血色,胸口急劇起伏,氣喘不已,嚇出了一身冷汗。
「瞧你那膽小樣兒!不就割你一綹發麼?」漢武帝嘴角一扯,森然一笑,右手中多出一綹頭髮,正是軍臣單于的。
還劍入鞘,漢武帝來到墓穴旁,再次祝禱:「父皇,孩兒本當殺了單于,為你殉葬。可是,華夏千年才活捉這麼一個單于,若是一刀殺卻,太也可惜!孩兒就用單于的一綹長髮,為您陪葬。父皇見發如見單于,單于為狗為豬,為傭為僕,任由父皇旨意!」
以發代人,雖是撿回一條性命,卻是又多一恥辱,軍臣單于真是後悔,早知道如此,適才為何不咬咬牙,撞死在漢武帝的劍下呢?適才為何就那麼膽小,那麼怕死呢?
諸事完畢,開始掩埋。這事,費時不長。掩埋之際,仍是哀樂聲不斷,漢武帝看著為泥土掩沒的棺槨,哭成了淚人。
南宮公主、阿嬌、劉驃、王太后,還有一眾王子,個個哭得傷心異常。
「皇上,二弟,你就這麼走了!我們三,就剩下我一個了!嗚嗚!」長公主劉驃哭得是捶胸蹈足。他們一共三姐弟,梁王被竇太后賜死,景帝駕崩,就剩下她一個人了,她倍感孤獨,想找個人說話都難了。
周陽想起景帝的呵護之情,不由得涕淚交加,傷心不已。
掩埋結束,就要祭祀。在秦漢之際,像這種祭祀可以殺人的,主要是殺奴隸。秦始皇雖然廢除了奴隸制度,並不是說沒有奴隸,還有相當數量的官奴。可以從中挑選一部分殺掉,祭祀皇帝。
再者,皇帝還可以殺他心愛的妃子,要她們樣在陰間作陪。
當然,景帝是個明君,遺命不殺人。
可是,今天是非殺不可的。並不是殺漢人,是殺匈奴的俘虜。匈奴為禍數十年,還是在龍城大捷之際,殺匈奴祭祀,不會有人有異議,這是對景帝的告慰。
漢武帝手一揮,一隊隊選好的匈奴給押了過來,不下百人之數,一個個嚇得臉上變色,連路都走不動了。
漢軍兵士哪裡管那些,推搡著過來,司儀董仲舒一聲令下,刀光閃爍,人頭落地。
漢高祖、漢惠帝、漢文帝,他們哪一個享受過如此祭祀?
軍臣單于他們看在眼裡,彷彿刀不是砍在別人脖子上,是砍在他身們脖子上,涼颼颼的,冷汗大冒。
又是一番痛哭,景帝的葬禮就算結束了。
葬禮結束了,漢武帝並沒有率領文武百官離去,因為還有一件事要做,一件大事,那就是封賞龍城大戰的有功將士們。
漢武帝清清嗓子,站到景帝墳前,面對墳墓,大聲祝禱:「父皇在天之靈有知,周陽統兵,將士用命,直搗龍城,克建大功!匈奴已破,刻石勒功於冒頓墳前!此功,千古之未有,孩兒稟承天命,重賞有功將士。若有不到之處,請父皇指正!」
「咚咚!」漢武帝三叩九拜之後,這才站起身來,明亮的雙眼中精光四射,從周陽這些將士的身上掃過,大聲道:「周陽聽封!」
「臣在!」周陽上前一步領封,這等事有關制度,周陽要推也是推不掉的。
「龍城大捷,殲滅匈奴近兩百萬,活捉單于,刻石勒功,自盤古開天地以來,華夏未有如此盛事!」漢武帝先是讚揚一通,最後道:「周陽功莫大焉,晉爵列侯,增食邑三萬戶!」
列侯,就是徹侯,因犯漢武帝的諱,改為列侯。是二十級漢爵中最高的爵位,沒有比這更高的了。
增食邑三萬戶,加上周陽原來的食邑,就有四萬多快五萬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