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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七十六章 血!血!血!(下) 文 / 殷揚

    第七十六章血!血!血!(下)

    冒頓,是匈奴歷史上最偉大的單于,他統一了匈奴各部,把原本一盤散沙的匈奴第一次整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可怕的勢力,在大漠上縱橫無敵,破東胡,走月氏,控弦之士四十萬,匈奴之強,千古未有。

    他的號令,萬國凜遵,莫敢不從,成為大漠上的眾王之王。

    他的英雄故事,至今仍為匈奴稱頌,他是匈奴的精神支柱,每當匈奴處於不利境地時,就會回想起這位偉大的單于,向他祈禱,請他賜福。

    他的墳墓,是匈奴的聖地,還是最為神聖的!龍城是匈奴歷代單于的埋骨之所,是匈奴心目中的聖地,很大程度上便是因為冒頓單于埋骨於此。要不然,龍城在匈奴心目中的地位不可有達到如此高度,儘管依然很神聖。

    如今,冒頓的墳墓已經落入漢軍撐控之中,周陽就站在他的墳頭上指揮漢軍,僅憑這一點,便足以讓周陽興奮得尖叫起來。

    更別說,周陽在這裡指揮的,還是滅亡匈奴的大戰。這一戰,不是打敗匈奴,是滅亡匈奴!這是妙事,是榮耀之事,其意義非常巨大,遠非筆墨所能形容。

    冒頓曾經在平城圍困過高祖劉邦,差一點把劉邦給活捉了。此事,漢人一提起,就會恨得咬牙切齒,千古之奇恥啊,自從三王五帝以至於今,有哪位華夏的君主給異族圍困過?劉邦是第一人,數千年華夏歷史上,僅此一例。

    還有,冒頓還給呂太后寫了一封輕浮的信,堂而皇之的聲言,要與呂太后睡覺。呂太后亂政,為漢人所不齒,對她並沒有太多的好感。可是,她身為國母,竟然受此侮辱,這仍是讓漢人不能接受,提起此事,對冒頓的恨竟只增不減。

    因為,從三王五帝到眼下,三千多年過去了,就沒有哪位異族領袖幹過這種事,沒有哪位國母受過如此侮辱!

    正是因為這種侮辱太甚,讓人無法忍受,樊噲一怒,「願得十萬之眾,橫行匈奴中」。只是因為當時的漢朝國力太弱,不能與匈奴開戰,氣憤難已的呂太后最後只能接受陳平的建議,忍了。

    這一忍便是數十年,數十年在積累仇恨,漢人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復匈奴。

    周陽踩著冒頓的墳頭,踩著他的墓碑,指揮滅亡匈奴的大戰,這就是對冒頓的最好報復!

    這是非常徹底的報復,可以說是完美了!

    這一切一切的,都是緣於自己的努力,自己的謀劃,周陽興奮之情難以言表。此時此刻,周陽心中的興奮,那是兩世為人最為興奮的時刻了!

    漢軍兵士大是歡喜,人人咧著一張嘴,心裡想的是:我站在冒頓老賊墳前呢!

    不說他們殺了多少匈奴,光是這一件事就足以光宗耀祖,回到家裡,他可以向親人自豪的說:我親眼看著大帥踩著冒頓老賊的墳頭指揮作戰呢!

    「咚咚!」

    鼓手格外興奮,周陽的命令一傳下,無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氣,拚命的捶著戰鼓,驚天的戰鼓聲格外響亮,遠遠傳了開去。

    這似乎遠遠不能發洩他們的歡喜之情,無不是扯起嗓子大吼:「殺光匈奴!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這是漢軍的戰號,他們無數次吼過,每次吼起,總是讓人熱血沸騰,拚命的砍殺,就沒有如眼下這般,具有讓人飄起來的感覺!

    「大帥拿下冒頓老賊的墳墓了!」李廣騎在烈陽駒上,大聲指揮漢軍衝殺,猛然間聽到從龍城西北角傳來的戰鼓聲,不由得驚喜難言,花白的鬍鬚不住抖動,用力的揮著胳膊,大吼起來:「大帥在冒頓老賊墳頭上指揮我們作戰!」

    「大帥拿下冒頓老賊的墳頭了!」這對於漢軍說來,無異於興奮劑,歡喜難言,精神振奮,無不是跟抽了鴉片似的,勇猛如虎。

    「冒頓老賊,你也有今天!」

    漢軍將士們倍感鼓舞。雖然冒頓圍高祖,侮高後之事已經過去數十年了,對於漢人來說,猶如在昨天,記憶猶新。周陽踩著冒頓的墳頭指揮漢軍大戰,那是何等的快意,何等的振奮人心!

    「大帥肯定踩在冒頓老賊的墳頭!」另一邊,程不識興奮得臉上發燙。

    在匈奴所有的單于中,漢人最恨的便是冒頓,程不識充分發揮他的想像力。不得不說,非常準確,因為,就是他的話,他也會這麼幹!只有這麼做,才最解氣!

    「咚咚!」驚天的戰鼓時從冒頓的墳前傳來,振奮著漢軍將士的心靈。每一聲鼓響,給漢軍將士的衝擊力是非常非常強烈,宛如一劑猛藥,讓他們的血液燃燒起來了,衝殺起來更加兇猛。

    與興奮不已的漢軍正好相反,匈奴聽著從冒頓墳前傳來的鼓聲,那感覺就是那不是鼓聲,那是惡魔的滅世之音,彷彿天塌地陷,世界末日到來似的。

    「偉大的冒頓單于的墳墓給漢人佔了!」

    「我們有苦,向誰訴去?」

    「大匈奴完了!徹底的完了!」

    匈奴聽著鼓聲,驚在心頭,說出的全是喪氣話。這些天,給漢軍包圍,匈奴還能挺住,就是因為冒頓單于的墳墓還在,他們可以向偉大的冒頓單于祈求,向冒頓單于訴苦,精神上還有寄托。

    如今,這最後的寄托落入漢軍手裡,對匈奴的打擊非常大,徹底的從心靈上摧毀了匈奴的意志。

    「哎!」不少匈奴長歎一聲,兩行眼淚從眼中湧出來,不甘的望著龍城西北,那裡是他們最為神聖的地方,如今,那裡是漢軍統帥周陽的地盤。

    那些還在逃跑的匈奴,不再逃跑,拋棄手中的彎刀,無力的坐倒在地上,一副任由漢軍宰割的架勢。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之所以需要英雄,就是因為英雄是他們的精神支柱,可以安慰,可以激勵他們。這對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來說,極其重要。當這支柱被砍倒的時候,對於匈奴來說,後果是災難性的,把他們最後的希望給吞噬了,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有這種感覺的,不僅僅是匈奴百姓,就是軍臣單于,伊稚斜,還有一眾大臣,無不是給一種空虛感襲中,心靈的空虛讓他們無所措手足,全身乏力,無力的軟在地上。

    「嗚嗚!」軍臣單于雙手掩面,傷心的抽泣起來。

    自從陷入漢軍的重圍中,軍臣單于絕望過,哭注過,就從來沒有眼下這般,他的哭泣竟然如此具有感染力,讓人打從心靈的最深處悲傷。

    「嗚嗚!」伊稚斜和一眾大臣,聽著軍臣單于的哭泣聲,彷彿給滅世魔音擊中似的,身子發顫,不由自主的跟著軍臣單于痛苦起來。

    「嗚嗚!」他們附近的匈奴百姓,與他們一道痛哭不已。

    這哭聲中,不僅有絕望,還有傷心、屈辱、不甘。匈奴打過敗仗,經歷過風雨,死傷無數,牛羊損失更是多不勝數,可以說匈奴一直是從風雨中走過來的。可是,又有哪一次,把祖宗的墳墓丟了的?

    就是趙武靈王、蒙恬兩次大敗匈奴,就是數年前的周陽大敗匈奴,讓匈奴舉步維艱,也沒有丟掉過祖宗的墳墓,這是匈奴歷史上的第一遭。

    匈奴是一個矛盾的民族,他們貴壯賤老,弱肉強食,奉行叢林法則,就是殺了他們的父母,他們也不見得會傷心,說不定還很歡喜。可是,一旦給人動了祖墳,他們就會傷心欲絕,會為了祖墳而拚命。

    更不用說,丟掉的還是最受匈奴愛戴的冒頓墳墓了,匈奴能不傷心欲絕?

    「哈哈!匈奴在嗥他們的祖墳了!」李廣聽著漫山遍野匈奴的哭聲,興奮無已,比起在屋樑上打鳴的公雞,有過之而無不及,賣力的揮著胳膊,大吼起來:「殺啊!讓匈奴傷心吧!讓匈奴在傷心中死去吧!」

    在另一邊,程不識、衛青、公孫賀他們,無不是揮著胳膊,賣力的吆喝起來,說著興奮的話語,激勵將士們。

    「刨了匈奴的祖墳了!」漢軍將士們發出陣陣歡呼聲,手中的武器,毫不留情的對著匈奴招呼。

    這時節,殺匈奴,更能得到快感!

    匈奴沒有躲避,沒有逃跑,在哭泣中迎接死神的召喚。

    「都是你!都是你!」軍臣單于突然之間抓住伊稚斜的衣襟,咆哮起來:「都是你,不讓本單于保衛偉大的冒頓單于的墳墓!都是你,讓本單于成了千古罪人!」

    在當時,雖然知道冒頓墳墓的重要性,卻是不知道是如此的重要。一旦失去,方才明白,冒頓墳墓對於匈奴的重要,伊稚斜心頭空落落的,彷彿無根之萍,不知落於何方。

    「都怨我!都怨我!」讓人意外的是,伊稚斜竟然接受了軍臣單于毫無道理的指責。若不是伊稚斜要人強行把軍臣單于架走,他早就落入周陽手裡了,這是不錯的應急舉措,不能埋怨伊稚斜。

    「怨我!怨我!」一眾大臣低聲自怨自艾起來。當時,他們只顧著自己活命,卻是沒有想到,冒頓墳墓的重要性是如此之巨大。

    數千年匈奴歷史上,匈奴就沒有丟過祖墳,誰能想得到呢?眼下是知道了,就是太晚了。

    「你們說,大匈奴的勇士,最應該戰死的地方,是哪裡?」軍臣單于突然站起來,一雙眼睛圓瞪,掃視著一眾大臣,還有附近的匈奴百姓,大聲質問起來。

    「偉大的冒頓單于墳前!」伊稚斜,一眾大臣,還有附近的匈奴,竟然奇跡般的有了共鳴,異口同聲的吼叫起來。

    一開始,這吼聲只是在附近。很快,就傳遍了匈奴,只要能開口的匈奴,不論是受了傷的,還是即將死去的,都在吼叫。

    到如今,倖存的匈奴還有數十萬之多,他們雖然飢餓乏力,可是,他們的吼聲卻是力道十足,彷彿他們吃了猛藥似的,一點也不像餓了數十天的樣兒。

    他們的吼聲如驚雷炸響,震得地皮都在顫抖,以前的匈奴,復活了。他們無神的眼裡,有了光澤,有了仇恨!

    「大匈奴的勇士,最應該戰死的地方,便是偉大的冒頓單于墳前!」軍臣單于揮著手中的彎刀,大吼起來:「大匈奴的勇士們:我們沒有了力氣,我們沒有了生路,可是,我們還有偉大的冒頓單于!我們不能讓漢狗侮辱偉大的冒頓單于!我們的鮮血要為偉大的冒頓單于流乾!大匈奴的勇士們,拿起你們的彎刀,拉開你們的弓,保衛偉大的冒頓單于!」

    「保衛偉大的冒頓單于!」數十萬匈奴齊聲相和,響聲直上雲霄,震得浮雲片片碎裂。

    「奪回偉大的冒頓單于的墳墓!」軍臣單于撒開兩條腿,揮著彎刀,在匈奴叢中大聲吼叫起來。說起來也怪,適才,匈奴對他是不聞不問,彷彿他跟空氣似的,如今,他所到之處,匈奴自動為他讓開一條通道。

    不僅如此,匈奴象洪水一樣,匯聚在軍臣單于身後,有男有女,有老人,有童子,只要跑得動的,都跟在軍臣單于身後。就是跑不動的,在地上爬動。

    他們要麼揮著彎刀,要麼彎弓搭箭,一副視死如歸的豪邁之態!

    精神的力量非常可怕,為了奪回冒頓單于的墳墓,匈奴終於不再害怕,不再絕望,而是義無反顧。

    這是匈奴歷史上,最為大公無私的一次了。在匈奴歷史上,僅此一次!

    「奪回偉大的冒頓單于的墳墓!」在軍臣單于的率領下,匈奴發出驚天的咆哮聲,他們越是吶喊,精神越是見長,一個個眼裡閃著嗜血的光芒,好像大漠上的餓狼。

    匈奴,一個曾經非常強橫的馬背民族,之所以能在漫長的歷史中存在下來,經歷過那麼多次大敗而沒有滅亡,確有其非凡之處!

    殺氣,騰騰殺氣開始瀰散開來,匈奴嗜血的本性給重新喚起。他們望著正在衝殺的漢軍,那不再是殺神,不再是讓他們害怕的奪命者,而是他們的獵物,是他們的仇人,是他們的死敵,因為,漢軍動了偉大的冒頓單于的墳墓!

    這是他們最為神聖的禁區!

    不容褻瀆!

    為了偉大的冒頓單于,匈奴可以不計生死!

    「匈奴這是怎麼了?」李廣一臉的驚訝之色,打量著精神抖擻的匈奴,很是不解。

    不要說李廣不解,就是程不識、衛青、公孫賀他們有哪一個能明白的?個個不信的打量著匈奴,一臉的詫異,原本任由漢軍宰割的匈奴,竟然奇跡般的復活了,煥發了精神,殺氣騰騰,就像大漠上的餓狼。

    「大帥,你說,匈奴這是怎麼了?」趙破奴打量著在軍臣單于激勵下,正在恢復鬥志的匈奴,一臉的迷惑之色。

    「我聽人說,挖了匈奴的祖墳,匈奴會拚命,原來是真的!」周陽撫著額頭,也有些意想不到:「我原本以為,我們佔領了冒頓的墳墓,會讓匈奴絕望,喪失最後的鬥志,我料錯了!匈奴竟然鬥志昂揚!」

    「大帥,匈奴適才不是喪失了最後的鬥志麼?」趙破奴肯定一句:「大帥所料不差!」

    「可匈奴還是煥發了精神!重新昂起了他們的頭顱,挺起了胸膛!」周陽仍是有些驚愕。周陽這一手,的確夠狠,打在了匈奴的要害上。可是,誰能想得到,竟然讓匈奴在最後關頭激起了鬥志,這種事,誰也算不準。

    就是軍臣單于本人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在最後時刻重新掌控全局,重新讓匈奴聽從他的號令。此時的軍臣單于,望著生龍活虎般的匈奴,猶如在夢中。若不是丟了冒頓的墳墓,他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再次掌控全局。

    早知道如此,何不早點丟掉冒頓的墳墓呢?軍臣單于心裡掠過危險的念頭。

    「匈奴,不愧是縱橫大漠的強橫民族,能有如此表現,才不愧他們的名聲!」周陽打量著在軍臣單于激勵下,鬥志越來越高昂的匈奴,竟然讚揚起來了。

    「大帥,你還讚揚匈奴?」趙破奴有些鬱悶:「大帥,你快下令吧,要飛將軍他們加快進攻,不能讓單于得逞。」

    此時正是漢軍痛下殺手的良機,一定要在軍臣單于完全激發起匈奴的鬥志前打掉匈奴的氣焰。要不然,一旦給軍臣單于激勵起軍心士氣,一場血戰誓必不可避免。

    「血戰已經不可避免了!此時要打掉匈奴的氣焰,已經不可能了。畢竟有那麼多人,數十萬之眾,短時間內殺不完!」

    周陽右腳在冒頓的墓碑上跺跺,讚揚起來:「這都是冒頓老賊的名頭太響!匈奴為了他,可以不計生死,老賊泉下有知,也當含笑了。人生若此,夫復何憾?」

    雖是處於敵對立場,周陽對冒頓單于的影響力仍是不得不佩服。當一個人身死數十年後,他的影響仍然有如此之大,可以讓匈奴不計生死要奪回他的墳墓,在歷史上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周陽這話,絕對是最為忠懇的點評。

    「大帥,你竟然還稱讚這老賊!」趙破奴很是無言。

    「恨,並不妨礙承認敵人的長處!」

    周陽仍是臉上含笑,陡然間,臉色一沉,輕蔑的道:「可是,戰場之上,拼的不全是鬥志士氣,還要有實力!如今,匈奴肚中乏食,他們怎麼與我們作戰?這一仗我們打得很順利,趙破奴,你不覺得,這缺少一些東西?」

    「大帥,缺少何物?」趙破奴很是不解的問道。

    「血性!血性的碰撞!」周陽右手緊握著刀柄,聲音極度冰冷:「我會讓冒頓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血性!」

    右腳狠狠跺在冒頓的墳頭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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