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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六十七章 撤,還是不撤? 文 / 殷揚

    第六十七章撤,還是不撤?

    「呼呼!」

    寒風呼嘯,如刀般掠過,捲起片片血浪。

    漢軍賽似猛虎,匈奴牧民哪裡是對手,這是一邊倒的屠殺,在漢軍如潮的攻勢面前,匈奴牧民唯有成為刀下鬼的份。沒多久功夫,雪原變成了紅色,可以凍死人的天氣竟然來不及讓鮮血冷卻,在雪原上匯成一泓泓血湖,寒風掠過,泛起陣陣紅色的浪潮。

    這是一幕奇景,亦是一幕讓人熱血沸騰的壯歌!

    匈奴,強橫的代名詞,千百年來滋擾華夏,為禍之烈,歷史上少見。雖有趙武靈王,蒙恬大敗匈奴,僅是小卻,不能徹底解決匈奴問題,華夏的大軍沒有深入大漠。

    漢軍卻是深入匈奴腹地,對匈奴牧民大打出手,這是自盤古開天地以來的第一次。曾幾何時,強橫的匈奴成了溫馴的綿羊,任由漢軍屠戮?

    這是無數志士為之奮鬥的結果,周陽居功至偉!

    周陽騎在追風騎上,打量著縱橫來去的漢軍,心神激盪,右手緊握著刀柄,眼睛瞪圓,胸口急劇起伏,呼吸粗重,他太激動了。

    此時的周陽,恨不得揮刀衝到匈奴堆中,殺個痛快。可是,他擔負著策應全軍,防止匈奴大軍的重任,只有眼睜睜看著的份,不能親自衝殺,這多少有些讓他感到遺憾。

    雖說這僅僅是匈奴的牧民,不是匈奴的大軍,可是,鮮血總是那般讓人振奮!

    周陽身後,是五萬漢軍排成的陣勢,強大無匹,雖是靜靜的矗立當地,卻是氣勢沖天,戰意盎然。將士們和周陽一般,手握刀柄,眼睛瞪圓,死盯著鮮血噴濺的屠戮場。

    窮極目力處,全是一片紅色。周陽自打來到漢朝,多次出生入死,衝殺在戰場上,見慣了屍橫遍野的戰場景象,就是沒有見過如此富有震憾力的戰場景象,既是歡喜,又是震憾。

    在目力不及之處,傳來驚天動地的吼聲,「漢軍威武」的戰號沖天而起,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漸漸的,戰號聲停歇下來,縱橫來去的漢軍不再馳騁,握著滴血的環首刀,在雪原上尋找未斷氣的匈奴,若是未死,再給補上一刀,絕不留一個活口。因為他們敬愛的周大帥下令了,不留一個活的,一定要遵行這一命令!

    「打完了?」儘管親眼得見漢軍勇猛似虎,匈奴溫馴如綿羊,周陽仍是有些難以置信。

    這可是接近二十萬匈奴牧民,他們自小生長在馬背上,騎射嫻熟,打不過漢軍,難道不會逃嗎?雖然他們處於漢軍包圍中,要想逃得性命很困難,至少可以拖延一陣,緩死片時。

    不要說是人,就算是豬,如此之多,任由漢軍來砍殺,也要需要很多時間。漢軍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殺光了,這著實也太凶狠了些。

    轉念一想,匈奴可恨,漢軍越是凶狠,殺得越多,越是讓人歡喜。

    「哈哈!」

    一道爽朗的笑聲傳來,只見一個紅色的人影疾馳而來,胯下一匹紅色的戰馬,火紅的人,火紅的馬,簡直是絕配。

    「飛將軍?」

    周陽一聽聲音便知是李廣趕來了。此時的李廣,渾身是血,頭髮鬍鬚、衣衫、皮袍上全是紅色的,就沒有一處不紅。鮮血凝固,結成了血冰,發著妖異的紅光,一路馳來,說不出的詭異,就如惡魔在飛掠一般。

    「大帥,殺得好不痛快!」李廣來到近處,一拉馬韁,烈陽駒停了下來,不容周陽說話,不斷的嚷道:「大帥,衛青沒眼光,他說少了,匈奴十**萬吶,他竟說十萬,眼光真差!」

    嚷個不住,一張大嘴裂成了荷花,道不盡的好心情。

    「飛將軍,少在背後說人壞話!」程不識的聲音響起。

    周陽尋聲望去,只見程不識和李廣一般,整個一個紅色的惡魔,樂呵呵的,喜悅之情,就連紅色的臉膛都是掩飾不住。

    「程將軍,你殺了多少?你再能殺,也是抵不過我的大黃弓。你一刀只能殺一個,我一弓就四個,運氣好的話,串上人肉串,殺得更多!」李廣拍拍大黃弓,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你就得意吧!」要論殺人之便捷,莫過於李廣了,在這點上,程不識遠遠不如,瞪了李廣一眼,不再言語。

    「傷亡怎麼樣?」周陽知道他們的心情極好。不要說他們的心情好,就是周陽的心情,也是好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殺匈奴牧民,雖然讓人痛快,卻不值得高興。可是,匈奴牧民帶來的草料、柴禾,是漢軍眼下最急需之物,如今,最讓周陽頭疼的事情已經解決了,要周陽的心情不好都不行。

    「大帥,什麼傷亡呀?」李廣快嘴,率先接過話頭,笑呵呵的,道:「除了倒霉透頂的傢伙,不會有什麼傷亡。」

    匈奴牧民與漢軍不是一個級別的,戰力相差太大,根本就不是漢軍的對手。可是,戰場上,流矢橫飛,刀槍無眼,冷刀冷箭是免不了的,傷亡肯定有的。

    李廣愛兵如子,若是兵士受了傷,他的感覺就像他的親兒子受了傷一般難過。要是在以往,他肯定會用沉痛的語氣向周陽稟報傷亡,眼下卻是如此之說,那是因為漢軍的傷亡可以忽略不計了。

    李廣的愉悅之情,就是最好的回答,周陽大是歡喜,欣慰的點頭:「那就好!」

    「大帥,我們繳獲無數,牛羊駿馬,數以百萬計,這要如何處置?」一說到正事,李廣臉上的喜悅剎那不存,代之而起的是一臉的肅穆。

    名將就是名將,歡喜之中不忘正事,周陽暗中讚歎。

    「大帥,我們這麼處置。」程不識一臉的嚴肅,出主意道:「此戰繳獲太多,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期。如此之多的牛羊駿馬,足夠我們用上好久的,不要說用到龍城,就是用到狼居胥山也不是問題了!」

    「呵呵!」

    一陣暢笑聲響起,打斷了程不識的話語。這笑聲出自衛青、公孫建、秦衣、秦無悔、丁雋、張通他們之口。

    在以往,得到牛羊,就是食物,可以用來吃。這些天經地義,到了周陽手裡,卻發揮出了讓人意想不到的巨大變化,那就是除了吃以外,還可以用來當柴禾燒。

    有了牛羊,就有了柴禾,就有了溫暖,漢軍不用再挨凍了,這是多麼美妙的事兒,眾人哪能不歡喜的。

    最欣慰的莫過於衛青了,他這個前鋒將軍,這幾天最為焦慮的便是這柴禾。如今,不僅解決了今晚上的柴禾,就是接下來時日的困難也解決了。他不再是肩頭擔子沉甸甸的感覺,而是輕鬆異常。

    「羊,行動不快,帶上是累贅,可以先殺。」程不識一臉的欣慰之色,開始規劃起來:「牛嘛,奔行起來,不下於駿馬,就不用殺了。明日行軍,我們就帶上牛,到了宿營之時,再來宰殺,不就有柴禾了?」

    「牛這種活的柴禾,只有大帥才想得到呢,古往今來,誰做過?」李廣讚歎不已,沖周陽豎起了大拇指:「以後數日,我們宿營之時宰牛便是,不用挨凍了!」

    「牛奔行起來,不下於駿馬,還可以馱東西。」衛青歡喜之情不在任何人之下,也來出主意:「我們可以把引火用的柴禾放到牛背上,讓牛馱著。」

    牛羊雖然可以當柴禾燒,可是,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剛宰殺的牛羊,太過潮濕,不容易點燃,這就需要引火之物。至於引火之物,根本就不用愁,匈奴牧民帶的有。

    「我們還繳獲了那麼多的駿馬,既可以用來馱東西,必要時可以宰殺。」張通也不甘人後,忙著出主意:「如此一來,我們的馬力就能充沛,殺起匈奴來更加順手。」

    馬力,是古代戰爭中永遠的話題,是左右戰爭勝負的重要因素。這一次,漢軍繳獲了數十萬匹駿馬,正好派上用場,漢軍多了輪換的駿馬,要馬力不充沛都不行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就勾勒出了漢軍未來幾天的藍圖,根本不需要周陽操心。

    「就這麼辦!」周陽點頭贊同,道:「告訴弟兄們,有的是羊肉,放開了吃!」

    「好勒!」眾將齊聲歡呼。

    炊餅的味道也不錯,可是,一連幾天吃下來,嘴裡早就淡出個鳥來了,早就想換換口味了。不是眾將貪吃,而是這是人之常情。

    只能用體溫來煨炊餅,炊餅的熱度有限,哪裡趕得上熱乎乎的羊肉,更別說還是剛剛宰殺的新鮮羊肉。

    最重要的是,這還是匈奴的羊肉。吃敵人的美食,喝敵人的美酒,這是將士們最為開心的事情,可以想像得到,命令一傳下去,將士們一定會歡呼不已。

    「飛將軍,程將軍,你們這鬍鬚,就可以處理一下了,下巴不用再受罪了!」周陽打量著李廣和程不識下巴上的冰須,調侃起來:「依我說,不如剃了乾淨,免得受罪!還顯得你們年輕,說不定會迷死幾個小娘們!」

    「哈哈!」

    一眾將領做夢也是想不到,周陽竟然拿李廣和程不識尋開心,不由得開懷暢笑起來。

    「大帥,你……」李廣和程不識指著周陽,齊聲指責。可是,一句指責的話沒有說完,二人又呲牙咧嘴,齊聲叫疼,逗得眾人笑得更響亮了。

    李廣和程不識的鬍鬚沾滿了冰雪,沉甸甸的,一個抖動,就會晃來晃去,宛如給調皮的頑童狠狠揪上一巴似的。這幾天,他們是受夠了苦,並非不想清理,只是沒有柴禾,沒法清理。要知道,這種冰須,只有用火來烤,才是最好的清理辦法。

    「大帥,末將請罪!」

    就在周陽他們開懷大笑之際,只見公孫賀快步趕到,噗通一下跪在周陽面前,大聲請罪。

    「請罪?」

    這場屠殺,公孫賀率領下的漢軍,猶如猛虎衝進羊圈,如入無人之境,殺得匈奴牧民屍橫遍野。周陽以為聽錯了,愕然半餉,這才回過味來:「公孫將軍,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打得很勇猛,何罪之有?」

    不僅周陽詫異,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個個一臉的驚訝之色,要不是公孫賀一臉的沮喪之色,不像是說笑話,他們肯定以為公孫賀在逗樂。

    「大帥,邪落部的首領多落放走了飛鷹,我們的行蹤已經洩漏了。」公孫賀羞愧無地,一顆頭顱低垂著,臉紅過耳。

    他深知此事對漢軍的後果有多嚴重,說不定,漢軍這次的行動就此化為泡影。這可是千年難得的良機呀,若是就此放棄,誰都不會甘心,公孫賀的腸子都悔青了,根本就沒有臉來見周陽,卻又不得不來見。

    「什麼?」

    眾將的驚呼聲響成一片,個個眼睛猛的瞪圓,死盯著公孫賀。

    這幾天,漢軍為柴禾而困擾,如今這最大的困難已經解決了,勝利就在眼前,只需要漢軍趕到龍城便有有史以來最輝煌的勝利。偏偏就在這節骨眼上,出了這種紕漏,誰會不震驚?

    「公孫將軍,大帥一再叮囑,要防止匈奴傳遞消息,你竟然放走了飛鷹,你罪不可恕!」李廣一雙眼睛瞪得比牛眼睛還要大,雙手緊握著,用力過度,手背發青,聲音若雷。

    直搗龍城,華夏吼了上千年,也等了上千年,千年才等來這麼一次機會,給公孫賀這麼葬送了,誰會不惋惜?

    「一定要軍法從事!」程不識緊咬嘴唇,臉色鐵青,氣恨恨的道:「你葬送的是千年良機,千年良機呀!一千年才這麼一回!」

    「末將知罪,願領軍法!」公孫賀沉痛無比,眼淚順著腮幫流了下來。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沉痛無比,連死的心情都有了,要是死能挽回損失的話,他會亳不猶豫的去死。

    「你們先別吵!」周陽揮手,阻止就要說話的公孫建他們,不用想也知道,他們一定會埋怨公孫賀:「公孫將軍的為人,你們是知道的,一員難得的良將,從來沒有出過紕漏。發生這樣的事情,必有隱情,公孫將軍,你詳盡道來。」

    公孫賀的才幹,李廣他們是打從心裡讚賞,聽了周陽這話,不再埋怨,豎起耳朵,聽公孫賀說起經過。

    「諾!」公孫賀領命,把經過扼要說了一遍,末了請罪:「大將,不管有千般藉口,萬般困難,這次的錯失是我的過錯,請大帥責罰!」

    「哎!」

    聽了公孫賀的解釋,眾將不由得長歎一聲。人算不如天算,公孫賀傾盡全力,卻是給多落這個老不死的坑了。依眾將的心情,真想說把公孫賀軍法從事,可是,即使軍法從事了,又能挽回損失嗎?

    再說了,就是自己遇到這種事,也不見得比公孫賀做得更好,眾人心情複雜之極,卻不知從何而斷,只能長歎一口氣。

    「公孫將軍,你起來吧!」周陽拉起公孫賀,安慰道:「你不必自責,你盡力了……」

    「大帥,可是……」公孫賀自責之心一點沒有減少,反而更增幾分。

    周陽揮手,打斷他的自責之語道:「戰場之上,意外之事太多了,誰也不敢說能萬無一失。別的不說,就說眼下吧,我就失誤了,沒有想到大漠中的嚴寒是如此之甚。為將者,不是要做到不能做到的事情,而是盡力便成。」

    人力有時而窮,有些事情是無法挽回的,只要自己盡力了,問心無愧便是。這話很有道理,眾將不住點頭。

    「大帥,我們該怎麼辦?」李廣眉頭緊擰在一起,成一個淡淡的川字,心情憂鬱。

    漢軍眼下面臨兩種抉擇,一種是繼續進軍,一種是撤退,以圖後舉。要在這兩種抉擇中作出選擇,還真不容易。

    繼續進軍的話,是不是能達到預期目的,誰也說不準。要知道,一旦軍臣單于得知漢軍北上龍城的消息,他一定會有所準備,漢軍奇襲龍城的目的就達不到了。

    突如其來,對匈奴發起奇襲,這是早就謀劃好了的,也是這次漢軍能否取得大勝的關鍵。一旦失去戰役的突然性,即使漢軍趕到龍城,能不能打勝,誰也說不準。即使打勝了,能殲滅多少匈奴?若是不能畢其功於一役,放走了匈奴,後患無窮。

    以漢軍強悍的戰力,即使與匈奴大軍正面硬憾,雖然兵力不佔優,也不會落於下風。對於此點,不會有人有懷疑。

    問題是,軍臣單于他會不會與漢軍大戰?若是軍臣單于採取纏鬥之法,避免與漢軍決戰,而是在大漠上東躲西藏,在漢軍糧草輜重耗盡之後,趁著漢軍士氣低落之際再發動猛攻,後果不堪設想。

    要知道,漢軍這次出來,只帶了八天的食物。雖說繳獲不少,使得漢軍能夠維持更長的時間。可是,漢軍沒有後勤,沒有輜重,不可能維持更長時間。以軍臣單于的才智,再有伊稚斜,還有中行說為之輔,他不會想不到此點。

    一旦軍臣單于如此處置,就是掐住了漢軍的脖子,漢軍必敗無疑。這一敗,肯定不得了,漢軍會傷亡慘重,這些年努力訓練的新軍因此而葬送,都有可能。

    漢軍若是吃了敗仗,漢匈奴力量就會發生逆轉,整個形勢就會變成對匈奴有利,回到漢朝創建之初去了。

    若是軍臣單于趁勢用兵,攻破北方城池,橫掃中原腹地都有可能。

    這後果簡直是毀滅性的,漢朝因此而衰敗,華夏因此而一蹶不振,並非不可能。

    這可是千年難得的良機呀,一千年才遇到一次,就此撤退,誰會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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