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十二章 肩負重任 文 / 殷揚
第三十二章肩負重任
聽著群臣的怒吼聲,景帝心神激盪,難以自已。
回想即位之初,雖說漢朝因為文帝一代,而文治燦爛,可是,那時節,他肩上的擔子是多麼的沉重。當時的漢朝,處於內憂外患的境地,外有強橫的匈奴,內有不受節制的諸侯王,一個不好,漢朝就會有大亂。
更別說,那時的朝堂之上,要人沒人,要將沒將。即使周亞夫,文帝雖是在臨終之際拉著景帝的手說「國有難,找亞夫」。可是,那時的周亞夫不過是細柳將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
而現在,諸侯已經平定,匈奴已經變弱,漢朝強大起來了,這是讓景帝自豪的功業。這些功業之中,最讓景帝自豪的,還是人才濟濟,朝堂早已不是他即位之初那樣的空空的朝堂,而是人才匯聚。
張辟彊、周亞夫、周陽、主父偃、申公、董仲舒、朱買臣、嚴助,還有遠在東胡的公孫弘,他們哪一個不是人才呢?這其中,張辟彊、主父偃、申公、董仲舒更是大才。
功業與人才比起來,人才更形重要,有了人才,才會有功業,朝中人才濟濟,何愁不能建功立業呢?
這一切,都是因為周陽,是周陽推動。雖然功勞並不全是周陽的,周陽的功勞是最大的,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要是周陽沒有在數年前打敗匈奴,為漢朝爭取到難得的時機,景帝也無法騰出手來處理朝中事務,更不會有如此之多的人才。
心念及此,景帝極是欣慰,打量一眼肅立的周陽,大是歡喜,肅穆的臉上泛起了笑容。
吸口氣,平復一下激動的心情,景帝一揮手,示意群臣停下來。這麼多年來,群臣唯覺眼下最是揚眉吐氣,要不是景帝阻止,他們真想吼上半天,方才過癮。
「這位是張辟彊。」景帝朝張辟彊一指,為群臣引介。
「張辟彊?」群臣中,有很多人只覺得這名字很熟,卻不知是何許人,好像聽人提起過。
「啊!」那些知道張辟彊大名的大臣,不由得驚呼起來,驚訝的打量起張辟彊。
「你們連大漢的奇才都忘了?」景帝虎目中精光一閃,笑道:「既然你們不記得,那朕就給你們說說。你們對大漢朝的事,應當還記得。昔年,惠帝駕崩,呂後哭臨,哭而不哀,只是干嗥,沒有淚水,群臣不解其意。就是丞相陳平,也是驚奇,百思不得其解。當時,有一個年僅十五歲的侍中,到了陳平府上,為陳平釋疑,剖析呂後哭而不哀的原委,那是因為呂後不放心。」
「哦!」景帝一提醒,群臣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名字這麼耳熟,原來是他呀。
張辟彊的名聲曾經很響亮,卻是因為他不久之後失蹤,漸漸為人遺忘,絕大多數人以為他們已經不在人世了,沒想到,他又出現了,還是景帝眼中的奇才,群臣不得不驚疑,景帝可能要重要用他了。
「接下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陳平上書,要呂後封諸呂為王。」景帝眉頭一挑,道:「雖說此舉有礙高祖之盟約,可是,當時呂後勢大,不如此,不能保全陳平、周勃這些柱石之臣。若是陳平、周勃這些大臣不能保全,如今的天下不再是姓劉,應當姓呂。」
對這結論,不會有人懷疑,呂太后雖然沒有好名聲,可是,其人很有政治手腕,玩弄權謀之術很有一套,若是沒有陳平、周勃他們安定漢室,說不定真給呂氏取而代之了。
「自此以後,張辟彊為大漢奔走操勞,數十年未再現身。」景帝接著道:「如今,大漢人才濟濟,張辟彊功莫大焉,主父偃、董仲舒、申公、朱買臣、嚴助、公孫弘,或多或少,都得到張辟彊的指點與栽培。」
主父偃、申公、董仲舒這些股肱之臣,其才讓人心服,他們竟然是張辟彊培養的,群臣又是一驚。能培養出如此人才的張辟彊,那不是更加了得嗎?他培養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群。
在歷史上,培養出這麼多人才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鬼谷子了,張辟彊足以與鬼谷子並肩了。
「東胡一戰,大漢全勝,收了東胡,這也是張辟彊從中運籌的。」景帝的聲音陡然轉高:「張辟彊為大漢立下大功,卻未之賞,今日,朕就賜張辟彊爵關內侯,食邑一萬五千戶。」
這是很重的封賞,是大手筆,可是,以張辟彊做出的貢獻,這是他應該得的。別的不說,光是培養人才一事,就足以當得此賞了。
東方朔才是張辟彊最傑出的弟子,只是關係極大,景帝並沒有提起。
張辟彊上前一步,婉拒道:「皇上厚恩,在下愧不敢當,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張辟彊,這是你該得的。」景帝臉一沉,聲調微揚:「昔年,高祖欲賞你父子房,要子房自擇齊地三萬戶,子房願得留地,才有留侯之稱。難道,你想要三萬戶?」
「這個……」景帝這話有些重了,張辟彊不由得一愣,略一沉吟,道:「皇上,在下不是這意思……」
「不管你什麼意思,受了便是,此事不再議。」景帝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道。
張辟彊本有留侯遺風,對受不受不賞一點不放在心上,可是,景帝把話說到這份上,他不好再推辭,只得謝恩。
「張不疑!」景帝打量著張不疑。
「草民在!」張不疑雖列朝堂之上,還是布衣之身,只能稱草民。
「你昔年犯法,被先帝貶為庶民,你知錯而改,甚是難得。」景帝虎目中光芒閃爍:「子房曾有大功於國,朕不忍心子房子嗣斷絕,就復了你的留侯吧!」
「啊!」儘管復爵是張不疑的心願,倒不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這些年,經歷這麼多,他也看淡了。可是,那是張良留下的爵位,在他手裡失去,那是不孝。乍聞此言,張不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驚訝不已。
緊接著,張不疑跪在地上,沖景帝叩頭:「謝皇上!謝皇上!」
失而復得,方知珍貴,張不疑心裡一個勁的道:「阿父在天之靈有知,孩兒復爵了!復爵了!」
張辟彊很平靜的看了一眼張不疑,無喜無怒的,這對他來說,很平淡的一件事情,失去不足悲,得到不足喜。
張通卻是一臉的喜色,恢復爵位,一直是張不疑的心願,如今終於實現,張通能不歡喜?
周陽也代張不疑歡喜。恢復了爵位,張不疑對張良有個交待了,負罪感會減輕。
群臣都看得出來,主父偃他們與張辟彊關係非同一般,張家復起是早晚的事。再說了,張辟彊是景帝嘴裡的奇才,肯定會重用,景帝是在為張辟彊出仕做鋪墊。
就在群臣的驚疑中,景帝開始封賞將士們:「東胡是華夏的世仇,千年大敵,為大漢所收,成就千古偉業!將士們的功勞,不可不賞。周陽增食邑兩千戶,李廣射殺侯產兒,立下大功,增食邑兩千戶。衛青、張通賜爵關內侯,蘇建、趙破奴、路博德、陸離支升將軍。」
一路賞賜下來,費時極長方才封賞完畢。
收東胡固然可喜,畢竟只是全殲了匈奴的一支偏師,增周陽兩千戶食邑合適。李廣射殺侯產兒,增兩千食邑,也是應得的,景帝的封賞讓人心服。
最激動的莫過於衛青和張通了。
張通是張良的玄孫,張家沒落,能夠恢復留侯爵位,他就心滿意足了。哪裡想得到,張氏一日三侯,遠遠超出他的預期,他激動得真想痛飲千杯。
衛青本是車奴,出身卑微,為人瞧不起,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能有今日,能封侯。這固然是他努力的結果,更有周陽提攜栽培的功勞,衛青心裡對周陽很是感激。
封賞是榮耀的確認,將士們出生入死,並不全是為了功名利祿,可是,這種承認是不可缺少的,人人臉上洋溢著喜色,歡喜難言。
把一眾武將的喜悅看在眼裡,景帝的感覺大好,做皇帝嘛,就是要掌控別人的命運,這就是帝王的樂趣。
「嗯!」景帝清清嗓子,提高聲音道:「大漢此次出兵,用十萬之眾擊破了侯產兒的二十萬大軍,匈奴不再強橫,擊破匈奴,正當時!雖然大漢之軍的戰力遠超匈奴,可是,匈奴有著廣闊的大漠可以依仗,與匈奴的大戰必是生死之戰,大漢依然要全力以赴,上下一心,方能建功!」
虎目中精光閃爍,掃視群臣,道:「欲建功,先得人,要想擊破匈奴,洗雪千年恥辱,就得啟用一批能臣。張辟彊,你就做左相吧!」
「謝皇上!」景帝早就召見張辟彊,把命他為相的口風透露給他了,張辟彊沒有拒絕。張辟彊這次出山,為的就是建功立業,以他的才幹,做丞相沒任何問題,可以說是眾望所歸。
「申公,你就做右相吧。」景帝打量著申公。
「謝皇上!」申公欣然領命。
丞相是高位,可是,如今做丞相,會累死人。與匈奴的生死大戰一起,軍政事務會雪片般飛來,忙得人焦頭爛額,胖子都會累成瘦子,可以說是臨危受命。
「與匈奴之戰,必要傾盡全力,這有很多事務要處置,糧秣軍械的調集,民夫的調用,收地之後的處置,就由張辟彊來操持。」景帝打量著張辟彊。
張辟彊精通軍政事務,遊歷天下,對民風民情極為熟悉,由他來做這事最好不過了。可是,這事務是很繁重的,不是能人做不來,這也是景帝對張辟彊的信任。
「諾!」張辟彊欣然領命。
「張辟彊操持糧秣軍械,這是一個大攤子,擔子會很重。」景帝目光定在申公身上:「可是,大漢這麼大,不能只顧著打匈奴,別的事就不處置了,天下還得治理嘛,這內事就交由申公操持。」
「諾!」申公沒二話。
「這打仗的事,就交由周陽了吧。」周陽打量著周陽,臉上泛起了笑容,聲音陡轉高亢:「周陽,你在數年前,能以弱旅大敗強橫的匈奴,打得五十萬匈奴灰飛煙滅,朕相信你,能統率將士們,馳騁在大漠之上,擊破匈奴,洗雪千古恥辱,還華夏安寧!」
景帝的聲音,鏘鏗有力,字字如雷,讓人熱血如沸。周陽的心神激盪起來,血液沸騰了,雙手緊握成拳,大聲吼道:「臣領命!」
就這三個字,卻如萬鈞之重,周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方才吼出來。
這是命將,破擊匈奴的大幕已經拉開了,能肩負如此重任,周陽兩世為人,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如今,華夏恥辱的洗雪,大漢的輝煌,集於他一身,周陽倍感責任重大,卻又萬分榮幸。如此大任,多少年才有一次?這副擔子能落在周陽身上,周陽是幸運的!
若說漢朝是一架戰爭機器的話,從周陽為將這一刻起,漢朝這架戰爭機器已經隆隆運轉起來了,擊破匈奴的時刻到了!
這是激動人心的時刻,這是千年盛事,光是想想,就足以讓人激動,更別說還是親身見證,群臣激動不已,揮著胳膊,大吼起來:「擊破匈奴,洗雪千古奇恥!」
匈奴強加給漢朝的恥辱,絕對是千古奇恥。平城之圍,高後之辱,和親之策,這三條,任何一條都是千古未有的奇恥大辱,而漢朝全有了,千古之恥,以此為最。自從三王五帝以來,從未有過的恥辱。
多少人為之奮鬥的時刻,終於來臨了,所有人都激動起來了。
景帝猛的站起身,雙拳緊握,不住晃著拳頭,大吼起來:「擊破匈奴,洗雪千古奇恥!」
「擊破匈奴,洗雪千古奇恥!」群臣跟著景帝大吼,發洩著他們的激動與憤怒。
聲音雄壯豪邁,直上雲霄,良久不絕!
屈辱多年的漢朝,終於發出了驚天的怒吼!華夏復仇的時刻到了!
良久,良久之後,君臣這才停歇下來,景帝已經是淚流滿面,衣襟都沾濕了。做為皇帝,景帝應當控制感情,即使要流淚,也不能在群臣面前。可是,這是華夏的盛事,誰能不激動?誰能不流淚呢?
周陽、周亞夫、張辟彊、劉徹、主父偃、申公、董仲舒、衛青……哪一個不是淚流滿面,歡喜難已呢?
吸口氣,平復一下激動的心神,景帝揮,各司其職。周陽、周亞夫、張辟彊、主父偃、申公、李廣、程不識、衛青、張通、公孫賀、公孫建、秦衣、秦無悔,你們留下。」擊破匈奴這事正式確立下來了,可是,如何對匈奴用兵,這要保密,只能與周陽他們商議。
「諾!」群臣領旨,退朝而去。
「去養心殿。」景帝大袖一拂,走在頭裡。周陽他們忙跟上。
來到養心殿,只見殿裡擺放了不少矮几,看來景帝早就準備好了,要與周陽他們商議。
「都坐吧!」景帝甩甩袖子,坐在寶座上,沖周陽他們道:「今兒所議之事,費時會很長,不必拘禮了,坐得舒服就成。春陀,送上茶水。」
春陀應一聲,帶人送來茶人,每人面前擺一盅,快步退了出去。
周陽他們謝一聲,坐了下來。
景帝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笑道:「擊破匈奴這事,說了不知多少年,就沒有做到。如今,時機成熟了,大漢絕不能錯過良機!大的方向,已經定下來了,那就是傾盡大漢之力,擊破匈奴。可是,具體的謀劃、方略、用兵之道,想必你們已經深思熟慮了,你們就說出來,我們好好計議。」
微一停頓,打量著劉徹,道:「太子,你說。」這是要考驗劉徹。
劉徹也沒有推拒,應一聲,開始陳述自己的構想:「父皇,兒臣要是說得不對,還請父皇指正。據北方傳來的消息,匈奴自知不敵,打算放棄龍城,龜縮在單于庭,想依仗廣闊的大漠與大漢周旋,其用心歹毒。」
「這個中行說,禍害大漢不淺!」景帝恨恨的道,可是這是竇太后造成的,他徒歎奈何。
「千年以來,匈奴都是驃掠為主,來去如風,快捷異常,若不與大漢正面硬撼,而是與大漢周旋的話,實是擊中了大漢的短處。」劉徹的聲音略高:「大漢遠征漠北,每一次出兵,所費錢糧之數很是驚人。若是一次無功,還可以再舉,若是再舉無功,還可三舉。可是,數次三番無功的話,以大漢燦爛文治,雄厚的國力,也是經不起這種消耗。」
周陽、張辟彊、主父偃他們不住點頭,別看劉徹年紀小,卻是剖析得很在理,讓人不得不服氣。
劉徹雄材大略,能成為千古一帝,建立那麼大的功業,的確不是幸致,他有過人之處,非凡的才幹,周陽暗中讚許。
「那你說,該當如何破解此困局?」景帝打量著劉徹,很是欣慰。為了把劉徹立為繼承人,景帝沒少花心思,如今看來,把江山交給他,可以放心了。
「中行說是個聰明人,才智不錯,只可惜,他做了漢奸!」劉徹惋惜一句,接著剖析:「匈奴想與大漢耗,大漢不與匈奴耗,便可破解此局。父皇,兒臣多次觀看大漠的地圖,兒臣以為,能否破解此困局,就在於大漢能否拿下河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