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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三章 剿滅烏桓(上) 文 / 殷揚

    第十三章剿滅烏桓(上)

    周陽的帥帳,趙破奴氣喘噓噓的進來,周陽拿起一袋馬奶子,遞給他:「先喝點,喘口氣。」

    「謝大帥!」趙破奴謝一聲,接過馬奶子,一仰脖子,牛飲起來。「咕咕」聲響成一片,比起渴牛喝水還要兇猛。

    一袋馬奶子下肚,趙破奴乾燥的喉嚨終於回潤了,這才道:「大帥,烏桓部奉命北上,卻並沒有北去,就在我們前面四百多里處安營紮寨。」

    「他是懼怕匈奴吧?」周陽搖搖頭,臉上掠過一抹譏嘲之色:「物以類聚,鳥以群分,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臣子。東胡王膽小怕事,畏懼匈奴,烏桓首領也是如此,東胡不亡,焉有天理?」

    「正是如此。」趙破奴點頭贊同道:「烏桓部畏匈奴如虎,不敢北上。」

    「大帥,我們怎麼辦?」李廣虎目一挑:「是進軍,還是等匈奴來滅烏桓?」

    烏桓部離漢軍不算遠,四百里的路程,以漢軍的速度,一天之後就可以趕到。若漢軍不動手,匈奴趕到,也會動手。

    漢軍動不動手,烏桓部都會滅亡。可是,動手與不動手,各有利弊,李廣拿捏不準。

    「烏桓還有動靜嗎?」周陽打量著趙破奴。

    「稟大帥,烏桓部如今叫著嚷著,要與大漢決一死戰。」趙破奴大聲回答,嘴角一裂:「不自量力!」

    周陽滅掉東胡,那只動用了數萬軍隊。其餘的漢軍正在渡過饒樂水,一連兩日方才全部渡完,是以周陽沒有率領漢軍繼續前進,而是在等待漢軍全部渡過饒樂水。

    匈奴離漢軍的位置,已經不遠了,只有一千二三里的路程,數日功夫罷了。是以,漢軍必須要集中在一起,因為隨時可能爆發大戰,不能分兵。

    即使漢軍分散,也不懼匈奴。可是,由於兵力分散,即使打敗了匈奴,戰果有限,這與周陽要全殲侯產兒軍隊的想法不符。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進軍吧!」周陽手按在刀柄上,眼中光芒閃爍:「烏桓部想要與大漢決一死戰,那就不要讓他們失望!」

    烏桓部這是挑釁,漢軍若不剿滅烏桓部,就不能震懾東胡各部,漢軍必須以滅掉烏桓部。

    「諾!」衛青他們轟然領命。

    命令傳下,漢軍拔營出發。十萬漢軍開進,好像湧動的海潮,洶湧澎湃,朝著北方洶去。

    烏桓營地紮在一塊原野上,方圓數百里。這裡土肥水美草碧,是天然的牧場。白山黑水的東北之地,肥沃的土壤,美麗的原野處處可見,這不過是眾多東胡人嚮往的牧場之一。

    東胡習俗與匈奴相近,每逢打仗,軍隊在前面,後面就是不計其數的牧民趕著牛馬跟去。一方面固然是為了放牧方便,另一方面是為了戰利品。若是打了勝仗,牧民就會變成強盜,四處擄掠。

    烏桓部是東胡的大族,與鮮卑的實力相差不大,有近百萬口眾,十幾萬軍隊,全部駐紮在這裡,帳幕相連,一座接一座,不知道有多少,一眼望不到頭。

    在不計其數的帳幕中,有一座帳幕最是顯眼,特別大,這是烏桓首領的帳幕。

    此時,其帳內聚集了很多人,正在高聲喧嚷。

    「大王,我們不能便宜了漢人!」

    「一定要與漢人決一死戰!」

    「漢人可惡,竟敢滅我東胡!」

    周陽滅東胡一事,早已傳了開去,烏桓首領得到消息後,立即召集他的一眾大臣前來商議。這些人商議來商議去,就一句話,要與漢朝大戰一場,決不能屈服。

    烏桓首領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碩大的頭顱,明亮的眼睛,一臉的絡腮鬍,一張巨嘴,看上去頗為威武。

    他最想要的,並不是與漢朝大戰,而是另有所圖。這些大臣嚷了半天,卻沒有一個人懂得他的心思,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掃視著群臣,目光最後落在一個人身上。這個人身形瘦削,約莫三十多歲,一身裘衣皮帽,頭髮披散在腦後,頗似茅山道士。這人只顧喝馬奶子,割食羊肉,卻是一言不發,彷彿這事與他無關似的。

    此人叫陸離乞,早年去過漢朝,讀過漢朝的書,懂得漢人的謀略之術,是烏桓首領的心腹謀士。

    「陸離先生,你可有話說?」烏桓首領心中驀然一動,開口相詢。

    「大王,各位大人說得皆是在理。」陸離乞放下銀刀,抓起一塊布片,擦擦嘴上的油污:「如今,大王被漢人擄去,東胡無主,若大王登高一呼,必是響應無數。若能驅逐漢人,擊敗匈奴,大王必是東胡的王!」

    這正是烏桓首領想要的,自打得知東胡王被俘之後,他就一直在做著這個美夢。

    雖然東胡如今處於危亡之際,南有漢軍,北有匈奴,覆滅只在指顧間。可是,權力最能誘惑人,就算做一天東胡王,那也是好的,烏桓首領早有此意,只是沒人說出來罷了。

    陸離乞這一說,他不由得心花怒放,大是歡喜,拈著鬍鬚:「先生所言極是,可是,漢軍如虎,匈奴如狼,大東胡南北受敵,如何保全?」

    陸離乞的聲音陡轉高亢:「大王請想,不論是漢軍,還是匈奴,都有亡我之心……」

    「匈奴可恨!漢人可惡!」烏桓首領氣憤憤的罵道。

    「漢人更可惡!」

    「說是來拯救大東胡,卻是來滅我們之國!」

    一眾大臣又叫罵起來了。

    在一眾大臣的喝罵聲中,陸離乞接著道:「要想保全大東胡,並非無策,可以驅狠並虎。」

    「驅狼並虎?」烏桓首領眉頭一挑,很是不解,問道:「要如何做?」

    「匈奴與漢人是生死之敵,他們一見面就會打得不可開交,這就是我們的機會。」陸離乞眼裡閃過一抹得意之色:「大王只需要派出兩個使者,一個去匈奴,一個去漢營,就說大王願歸附他們。」

    「住嘴!」

    「我們決不投降!」

    群臣一片喝斥聲響起。

    「都住口,聽先生說完。」烏桓首領眉頭一挑,似有所悟。

    「這歸附,不過是權宜之計。」陸離乞自以為得計的向後仰仰身子,坐得更舒適些:「等他們兩方打起來,我們再相機行事。哪家處於下風,我們就幫他們。」

    「你這什麼說法?幫弱的?」烏桓首領想不明白了。

    「大王請想,若是我們不幫弱的,而是幫強的,他們還會殺得屍積如山,血流成河嗎?」陸離乞反問一句。

    「妙計!」

    「真是妙計!」

    一片讚揚聲響起,出自烏桓君臣之口。

    烏桓要想得到最大的利益,只有讓漢軍與匈奴相互消耗,他們打的時間越長,對烏桓越是有利,只有幫實力不濟的一方了。

    這一計,的確是妙計。

    「那以先生之見,我們先歸附誰呢?」烏桓首領問道。

    「誰先到,我們就歸附誰。」陸離乞眼中閃過一抹狡色:「歸附是為了保全我們,不要給他們一見面就殺了。當然,要派人向另一方示好。」

    「好謀劃!好謀劃!」烏桓王笑呵呵的,拈著鬍鬚,問道:「誰離我們最近?」

    「稟大王,都差不多。」一個親衛進來稟報。

    「太好了!」陸離乞叫得山響,不住擊掌:「他們同時到達,對我們最是有利。」

    「哈哈!」帳幕中發出一陣狂笑聲。

    然而,他們的笑聲還沒有停歇,只見一個親衛急匆匆進來:「稟大王,漢軍逼近!」

    「什麼?漢軍逼近?」烏桓首領眼睛瞪得滾圓,有些難以置信:「不是說他們還有些路程嗎?怎麼這麼快?」

    「稟大王,漢軍確實到了,就在離我們三十里外。」親衛哪裡知道漢軍為何突然逼近。

    「三十里?」烏桓首領驚呼道:「我們的偵騎呢?為何不早報?」

    三十里的距離,對於四條腿的漢軍來說,那不過是一口氣功夫罷了。漢軍已經逼到家門口了,烏桓方才偵知,要烏桓首領不驚訝都不行。

    他的偵騎全給漢軍幹掉了。周陽每次行軍,都要派出精銳的偵騎進行偵察,射殺敵人的偵騎,這次也不例外。

    擔任偵騎的漢軍身手極為了得,騎射嫻熟,其中就有不少建章軍,烏桓部的偵騎哪裡是對手。沒給漢軍直接逼近大營,已經是燒了高香。

    「快,派人去見周陽,就說我們烏桓部願歸附大漢。」烏桓首領反應過來了。

    立時有人騎著駿馬,朝漢軍迎去。

    「隆隆!」

    如雷的轟鳴聲,震得大地都在顫抖,漢軍排著整齊的隊形,朝前開去,濺起大片大片的煙塵,好似垂地的烏雲,遮天蔽日,連陽光都透不過。

    周陽騎在追風駒上,打量著開進的漢軍,大是震憾。

    漢軍精神抖擻,驃銳精悍,殺氣騰騰,十萬大軍開進,那是何等的聲威!旗幟漫卷,舒展如畫,人潮湧動,發出如雷的聲響,伴隨著戰馬的嘶鳴,一派肅殺之氣。

    「烏桓首領得知我們到了,一定會嚇得屁滾尿流!」李廣打量著開進的漢軍,大是欣慰。

    「是呀!我們聲威如此之壯盛,要烏桓不懼都不行!」公孫賀大是贊同李廣的判斷。

    「你們錯了,烏桓首領一定會竊喜。」周陽打馬前來,否決了李廣的結論。

    「大帥,你料事如神,末將是佩服。可是,這次,末將無論如何不信。」李廣搖著碩大的頭顱,哪裡信了:「我們越是強,烏桓越是要倒霉,他能歡喜得起來嗎?」

    「是這理呀!」公孫賀附和一句。

    不能怪他們,實在是這個理,任誰都無法否認。

    周陽並沒有回答,而是看著一直不說話的衛青,笑道:「衛青,你給他們解釋。」

    「諾!」衛青應一聲,代周陽解釋:「以烏桓首領想來,我們越是強,對他越是有利……」

    「我們明明是要滅他,對他哪有什麼利?越說越繞了!」李廣越聽越糊塗。

    「對眼下的烏桓來說,要想保全,唯有左右逢源。」衛青不去理睬李廣的打岔,接著解釋:「一邊派人前來見大帥,聲稱願歸附大漢;另一邊,又派人去見侯產兒,說願歸附匈奴。無論哪一方,都不會對他痛下殺手,他就有機會了。趁著我們與匈奴大戰之機,上下其手,讓我們相互攻殺,拼消耗,他最後來收拾殘局。」

    「這不是卞莊刺虎嗎?」李廣恍然大悟,氣憤憤的罵道:「好惡毒的心思。」

    「是很惡毒,可是,大帥不會上當!」衛青以此做結。

    「對,對!」李廣深表贊同:「大帥已經識破了,哪會上當?」

    「稟大帥,烏桓來人了。」趙破奴策馬過來稟報。

    「這麼快就來了?」公孫賀有些忍不住。

    「這不叫快,這叫慢。我們都已經逼近烏桓大營了。」衛青點評一句:「烏桓首領雖然用對了計謀,可是,這等緩慢,必招滅亡。」

    「叫他過來吧!」周陽微一頷首,贊同衛青的點評。漢軍都逼近大營了,烏桓首領才用此謀,這反應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趙破奴應一聲,忙去領人。不一會兒,趙破奴回轉,跟著一個烏桓人,此人約莫四十上下,一身裘衣皮帽,透著精明,飛身下馬,躬身朝周陽見禮:「見過大帥。」

    「說吧,你有何事?」周陽手中馬鞭輕輕一揮,發出啪的一聲虛響。

    「大帥,我烏桓部願歸附大漢!」使者道明來意。

    「哈哈!」周陽仰天大笑,手中馬鞭抽在使者肩上:「好啊!此等之事,我哪能不允呢。你回去告訴你們的首領,就說我說的,要他交出軍隊,歸由我統領。」

    「大帥……」使者心頭一跳,大感不妙。

    軍隊那是烏桓首領的命根子,要他交出軍隊,那不是在要他的命嗎?

    「我只給他一盞茶時分決斷,時間一過,我就會進攻!」周陽淡淡的道。

    「大帥,這……」使者驚訝得說不出話了。

    「一個小小的詐降之計,難道我識不破?」周陽冷笑一聲,喝道:「轟出去!」

    一隊漢軍兵士過來,把使者轟了出去。

    周陽最後這話無異於巨錘撞擊在他心坎上,他滿打滿算,認為周陽會同意,沒想到,卻是給周陽識破了,他能不心驚嗎?要不是給漢軍兵士推搡著,他會給驚得暈倒在地上。

    「哈哈!」身後還傳來李廣他們的譏笑聲。

    「傳我號令:擺開陣勢,準備迎戰!」周陽大聲下令。

    命令一傳下,漢軍開始列陣。漢軍成陣極為迅速,不多一會功夫,就結成了陣勢,在周陽的指揮下,龐大的軍陣排山倒海般,朝烏桓的營地壓了上去。

    這裡離烏桓營地只有十來里之程,只需再向前壓上一段距離便可。

    「大王,此計極妙!」

    「只要周陽同意我們歸附,他就死期將近!」

    大帳中,烏桓君臣得意的大笑起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快活異常。

    此計一旦成功,不僅可以保得烏桓部,還能更進一步,烏桓首領就是東胡的王。他們這些大臣,就是有功之臣,就會有更多的牛羊,更多的奴隸,更多的牧場,前途一片光明。

    「來,干!」烏桓首領舉起金碗,沖一眾大臣遙碰一下。進位當王,那是他的夢想呀。

    以前,有東胡王在,他只能想想。如今,東胡王沒了,鮮卑也給削弱了,他不做王還有誰能做?一想起這事,烏桓首領眼裡全是美妙的星星,彷彿他已經當上了東胡王一般。

    「干!」一眾大臣與烏桓首領遙碰一下,大口喝乾。

    「稟大王……」那個奉命出使的使者快步進來,跪在地上。

    他還沒有說話,烏桓首領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周陽可允了?哈哈!」

    「肯定允了!」一眾大臣極是歡喜。

    陸離乞更是得意的抓起一塊羊肉,就往嘴裡塞。

    「沒有!」使者兩個字,彷彿焦雷轟於九地之下,震得一眾人耳朵豎起,眼珠瞪出,彷彿石雕一般。

    「你說什麼?沒有准?」烏桓首領半天方才清醒過來,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是的,大王!周陽識破了!」使者大聲回答。

    「胡說!如此妙計,他豈能識破?」陸離乞根本就不信。此人眼高於頂,自認為才具非凡,要他接受他的計謀給周陽識破了,還真有些難度。

    「是真的!」使者忙把經過一說。

    烏桓首領頹然坐下,雙目無神。他滿打滿算,周陽一定會接受他的歸附,沒想到竟是這種結果。烏桓的滅亡就在眼前,他如遭雷擊,身子發抖,連話都說不出來。

    一眾大臣也是傻眼了,個個成了石雕,適才的歡愉蕩然無存。

    「大王,趕緊派人向匈奴投降。」陸離乞最先清醒過來,大聲提醒烏桓首領。

    「投降?投降?投降就有活路嗎?」烏桓首領聲若蚊蚋,使勁的揪著頭髮:「那可是十萬漢軍吶!十萬吶!已經到了我們營外,我們拿什麼抵擋?」

    那可是十萬精銳漢軍,已經逼到家門口了,以他的軍力,是不可能打得過漢軍的。一陣絕望湧上心頭,他感覺天旋地轉,彷彿世界末日到來似的。

    「大王,匈奴離我們不遠,只有一天路程,只要我們能堅守一天,匈奴就能趕到,我們就有希望。」陸離乞大聲道。

    漢匈是生死大敵,一見面就會打得你死我活。若是烏桓能堅持下來,匈奴趕到,肯定會與漢軍大戰一場,他們的機會就來了。

    一天時間並不算長,他手裡有十幾萬大軍,就是伸長了脖子讓漢軍來砍,也要費一天時間。更別說,這還是堅守,一天不會有問題。想到此處,烏桓首領頓時恢復了生氣:「傳令,準備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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