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漢帝國

第四卷 第九十章 台灣歸降 文 / 殷揚

    第九十章台灣歸降

    周亞夫終於長舒一口氣,他又弄錯了,處理政事真沒有處理軍務順手。

    周陽的奏章中提了三條理由,第一條就是大義。不論秦朝也好,還是漢朝也罷,都是華夏一脈,一脈相承。這種華夏盛事,漢朝應該予以承認,追認南征秦軍的戰功。

    從大義上說,完全正確,無人能夠反駁。

    可是,光憑此點還不夠。民族大義可以記在心裡,不一定要說出來。

    第二條理由就是這是一舉獲得嶺南民心的良機。周陽這次出兵,順利收復百越之地,代價也很小,可以說是完勝。可是,並不是說萬事大吉,問題仍然很多,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安撫,得到嶺南的民心。

    嶺南民心在哪裡?就在秦軍後裔和秦朝遺民之心。

    秦軍南征時,軍隊就有五十萬,秦始皇遷入嶺南的中原百姓又有數十萬之多,加起來沒有一百萬也差不了多少。

    經過數十年的發展,秦軍、秦朝遺民的後裔,再加上他們的親戚朋友,遠遠超過百萬之數了,這是一支非常龐大的力量。

    光從人口上來說,未必能佔到大多數。可是,他們的影響卻非常大。主要原因在於,秦軍平定嶺南後,一直處於主導地位,嶺南的原住民越族處於附屬地位。數十年來,這一格局沒有改變,只不過以前是秦軍佔居主導,現在是秦軍的後裔佔據主導。

    要是漢朝不僅把秦軍的骨灰運回故里,還追認他們的戰功,結果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一舉而獲得嶺南秦軍秦民後裔之心,他們會真心感激漢朝,會永遠不會再叛。

    對於漢朝來說,光收嶺南之地還不夠,還要得到嶺南的民心。要得嶺南的民心,莫過於結秦軍、秦民後裔之心,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一旦做成,嶺南從此太平無事,會真正成為華夏的領土。

    第三條理由就是可以以此來激勵軍心士氣。漢匈奴大戰之期越來越近了,軍心士氣極為重要,這事確有不小的作用。

    這三條理由中,份量最重的是第二條。民族大義問題,漢朝皇帝記在心裡,就是高祖劉邦也沒有否認秦始皇的功績,只不過沒有說出來罷了。因為說出來,會招致罵名。激勵軍心士氣的辦法很多,不一定非要用此法。

    一舉而收嶺南民心就不同了,要是沒有此事的話,漢朝要得到嶺南民心,沒有十幾二十年的努力,是不可能辦到的。

    景帝指節輕輕叩擊在短案上,發出篤篤的聲響:「這第一條,大義,沒說的,華夏什麼時間含糊過?即使是敵人,面對外族,也是攜手抗擊。春秋之際,胡人入主中原,中原只剩下不大的地方了,五伯登高一呼,天下響應,胡人不是給打出去嗎?」

    春秋之際,北方胡人入侵中原,差點把中原給佔領了,中華民族已經到了存亡關頭。五伯率領天下諸侯,群起反擊,收復失地。

    「趙武靈王在河套與匈奴大戰之際,秦昭王原本要攻打趙國,秦軍已經集結完成。當秦昭王得到趙武靈王要在河套與匈奴大戰的消息後,即刻命令秦軍停下來。」景帝接著道:「不僅如此,還下令給九原的秦軍,要他們做好增援趙軍的準備,若是趙軍不敵,秦軍要立即開赴戰場。當趙軍凱旋歸來,路過九原郡,駐守九原的秦軍為他們歡呼,為他們慶功!」

    右手重重敲在短案上,很是激昂道:「這就是華夏魂!千古不易的華夏魂!」

    「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這詩說的是,任憑兄弟倆有天大的仇恨,一旦有外人欺負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會聯手反擊。

    在中國歷史上,無數次上演了這種兄弟之情。秦趙本世仇,趙武靈王大敗匈奴於河套時,秦國中止了攻趙的行動不說,還做好增援趙軍的準備。

    「始皇一統華夏之前,命令蒙恬率領二十萬大軍駐守九原,遮絕胡人匈奴,使之不能侵擾中原。」申公接過話頭:「趙國滅亡後,公子嘉在代地稱王。秦軍即將來襲,有人勸他投靠匈奴,公子嘉嚴詞拒絕,率領趙國殘軍與王賁大戰於代地,最後全軍覆沒,公子嘉也給秦軍活捉了。公子嘉以為他必死無疑,卻沒想到始皇不僅沒有殺他,還賜了他一座城池。始皇讚揚他不愧是趙氏子孫,寧死不投胡人。而燕國的亡國之君,想投靠胡人,始皇毫不猶豫把他給殺了。無論何時,華夏大義必存,這才是華夏歷經磨難不亡的真諦!」

    景帝不住點頭,讚道:「申公說得極是。一說到這事,讓朕想起了前朝國尉司馬錯。司馬錯做國尉時,秦國新軍由五萬人增長到三十萬,前朝之強,無出其右。司馬錯還收了巴蜀,立功不小。可是,他到了晚年,不做國尉,而是招驀了一批義士,去遼東抗擊胡人!不愛榮華富貴,卻愛大義,讓人欽佩!周陽所請,全部允了!」

    「皇上聖明!」申公他們齊聲稱讚。

    景帝固然賢明,要全部允了周陽所奏,還是有不小的難度。景帝能准,無論怎麼讚揚都不過為,申公他們這是真心讚揚。

    「前朝平定嶺南,代價不小,五十萬大軍,有多少埋骨荒山野嶺之間,趙佗能找到十幾萬骨灰,實是不易!」景帝大是感慨:「朕想,此事不僅要追認他們的功勳,還要風風光光的辦,辦得漂亮點。朕要派個使臣,持一篇祭文,趕去番禺祭奠,然後再迎歸,你們以為如何?」

    這可比周陽所請更進一步,申公他們既是意外,更是欽佩,站起身,沖景帝施禮道:「皇上聖明!臣等無異議!」

    「好!」景帝欣悅的點頭道:「你們的文章都不錯,就寫一篇祭文吧。」

    「這個……」主父偃略一沉吟,道:「皇上,臣雖然有些文才,可是,此等文章必要如櫞之筆方能寫就,恕臣無此等之才。」

    「臣亦有此感。」申公忙道。

    「臣不善此道。」董仲舒善長於學術,做文章就非他所長了。

    周亞夫就更不用說了,用筆如用劍的人,想都別想了。

    景帝掃視他們一眼,眉頭一挑道:「春陀,傳枚乘、莊忌、司馬相如。」

    「諾!」春陀應一聲,忙去辦理。

    沒多久,枚乘、莊忌、司馬相如三人快步到來。三人中,司馬相如最是英俊,大袖飄飄,很是灑脫。

    「參見皇上!」三人沖景帝見禮。

    「免了!」景帝一擺手道:「你們皆是名聞天下的名士,有如椽之筆,朕要你們寫一篇祭奠前朝將士的文章,可否寫來?」

    「前朝將士?」枚乘三人驚訝不已。

    「主父偃,你給他們說說。」景帝一示意。

    主父偃應一聲,把事情說了。

    「皇上聖明,我等自當盡力。」枚乘三人齊聲讚揚景帝。

    景帝追認秦軍將士的功勳,既是讓人意外,更是讓人感慨。

    「你們什麼時間能寫就?」景帝問道。

    「臣文思緩,需寬限些時日。」枚乘雖是名聞天下的名士,《七發》更是流傳千古的名作,可是,他有一短,那就是行文緩,得慢慢寫。如此祭文,哪能在短時間內寫出來。

    「臣暫於才思,亦需些時日。」莊忌略一沉吟,沒有靈感,寫不出文章。

    「長卿呢?」景帝看著司馬相如問道。

    「若皇上要得急,眼下就可寫。」司馬相如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辭賦家,他的特點就是才思敏捷,可以一蹴而就。

    「好!來啊,拿筆墨來!」景帝對司馬相如的才名有所耳聞,一聞是言,大是好奇,倒要看看你能寫出什麼樣的文章來。

    司馬相如才思敏捷,主父偃他們多有耳聞,還沒有見識過,和景帝一般心思。

    春陀拿來筆墨,主父偃開始研墨。景帝竟然破天荒的從中幫忙,申公、董仲舒他們也沒有閒著,不是鋪絹帛,就是幫著擺筆。

    唯有用筆如用劍的周亞夫最是閒了,唯有看著的份。

    司馬相如一撩袍袖,跪坐下來,提筆在手,飽醮濃墨,想都不想,就寫了起來。

    「沙沙!」

    一陣輕微的聲音響起,一支筆在司馬相如手裡,如龍蛇行走一般,毫無遲滯之象。

    「好!」

    一篇文章才開了個頭,景帝他們就齊聲叫好。

    「好好好!」

    一篇文章才寫到一半,景帝他們就不知道叫了多少個好字。

    「煌煌之言吶!」

    司馬相如一寫完,景帝拿了起來,搖頭晃腦的讀了起來,抑揚頓挫,有腔有調的,讚不絕口。

    「佩服!佩服!」枚乘和莊忌上前見禮。

    「過獎,過獎!」司馬相如抱拳回禮。

    景帝讀完道:「此篇文章勝過千軍萬馬,必將感動得前朝遺民淚如雨下,從此以後,嶺南不再叛!就叫公孫弘持此文,前去番禺拜祭,迎回英靈!」

    xxxxx

    番禺,南越王宮。

    趙佗、周陽、朱買臣、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他們正在飲宴。

    自打來到南越,趙佗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周陽他們飲宴都有些膩味了,可是,趙佗盛情難卻,又不得不來。

    席間,一如既往,趙佗問得最多的就是中原的情形。人到老年,總是想著過去的時光,懷念故鄉。趙佗近百的人了,對故里更是懷念,不厭其煩的詢問,周陽他們哪裡能回答,這讓趙佗歎息不已。

    一邊飲宴,一邊說話,不知不覺間,周陽他們都有了幾分醉意。

    「大王,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大王為我釋疑。」周陽放下酒杯,看著趙佗。

    「大帥有話請講。」趙佗臉上泛著紅光,這麼多年了,就數這些天最是歡喜。儘管周陽他們是漢臣,他是五十萬南征秦軍的最後一員,能見到這麼多的中原人,與之飲宴,著實讓他快慰不已。

    「大王,始皇為何要給你『勿使嶺南有失』的詔旨?」秦始皇的遺詔,周陽是看過的,上面就寫了「勿使嶺南有失」六字。至於秦始皇為何會給趙佗這道旨意,周陽不明白,景帝也不明白,天下間,只有趙佗一人知曉內情。

    這道詔旨的影響非常大。正是因為趙佗遵行了這道遺旨,沒有率領秦軍殺回中原,才使秦朝最後覆滅。

    若是在秦末大亂之際,趙佗率領五十萬秦軍殺回中原,天下大勢不可知。那可是整整五十萬秦軍精銳,跟隨秦始皇征戰六國的百戰之師,裝備、訓練、戰場經驗,無論哪一樣,都不是起義軍所能比得了的。就是項羽的八千江東子弟兵,也不是對手。

    正是因為這道遺詔,使得五十萬秦軍眼睜睜的看著秦朝覆滅,周陽還真是想弄明白。

    「哎!」趙佗長歎一口氣,久久不語,眼圈泛紅,胸口急劇起伏,心神激盪不已。

    周陽越來越感到秦始皇很偉大,並不是後世謾罵的暴君。南越秦軍的後裔聲口相傳著秦始皇的不少軼事趣聞,還有他的功業。這些傳聞比起後世的史料豐富百倍千倍,亦精采千百倍。以周陽的觀察,這不是傳聞,應該是史實,因為南越處處可見秦始皇的烙印。

    趙佗這個秦始皇忠實追隨者,一提起秦始皇,他就激動難已,周陽完全難理解,只是靜靜的等待,並沒有催促。

    「那是一個風雨交晦的晚上……」趙佗緩緩開口,說出了一段不為人知的軼聞。

    平定嶺南之後,趙佗奉任囂之命,回咸陽向秦始皇稟報。對秦軍的戰績,秦始皇很是讚賞,誇將士們打得好。

    趙佗隨後提起任囂的請求,嶺南已經平定了,可以撤軍了。嶺南雖然地域遼闊,畢竟經濟不發達,難以供養五十萬秦軍。嶺南平定之後,盡早撤軍,減輕嶺南的經濟壓力,這是上上之策。

    按理說,秦始皇會同意,可是,秦始皇不僅沒有同意,反而命令秦軍駐守嶺南。還從全國各地抽調了數十萬百姓,遷入嶺南。

    對這一舉措,趙佗有些不以為然,可是,他對秦始皇歷來無條件服從,也沒有反對。以現在的眼光看來,秦始皇這一舉措影響深遠,加快了嶺南的漢化,促進了嶺南的開發。

    若是秦始皇聽從了任囂的建議,把秦軍撤走,不遷入中原百姓,嶺南不會是現在這樣兒。中國會不會擁有華南之地,都在兩說。

    對秦始皇的宏闊深謀,周陽他們大是讚歎,就是這樣一個給後人罵為暴君的人,竟有如此遠見。

    趙佗歎口氣,接著說道:「當我離開咸陽時,始皇又見了我一次,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始皇。那天晚上,風雨交晦,興許這是預兆。就在那天晚上,始皇給了我那道遺詔。我當時很驚訝,就問始皇為何要給我這樣的詔旨。始皇只是說要我遵行便是,其餘什麼也沒有說。」

    略一停頓,平抑一下激動的心情,趙佗接著道:「我施禮告退。我沒有回頭,可我知道,始皇一直看著我的背影,還歎氣了。從我十九歲追隨始皇,東擋西殺,十幾年來,朝夕相處,就沒有見過始皇歎氣,從來沒有!」

    聲調陡轉高亢:「滅趙之戰時,李牧率趙軍阻擋大軍前進,李牧威名素著,將士們不免忌憚,有人洩氣。始皇激昂不已,激勵士氣,用反間計去李牧。滅楚之戰,李信敗於項燕之手,二十萬大軍傷亡慘重,楚國的氣焰甚囂塵上,朝中大臣噤若寒蟬,始皇沒有洩氣,整軍再戰,終滅楚國。五十萬大軍南下,補給不上,士氣低落,朝中撤軍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始皇沒有氣綏,命史祿修渠。可是,那天晚上,始皇卻歎氣了,那是始皇一生中,唯一歎氣的晚上,那是始皇一生中,唯一沒有信心的時候。興許,始皇預感到了什麼。」

    說到後來,趙佗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滾了下來,嗚嗚的哭了起來。

    大秦帝國的建立,他有大功。可是,在大秦帝國危亡之際,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卻不能率軍挽救,這是他的畢生憾事。

    「哎!」周陽也是歎口氣:「興許,始皇真的是預見到了後來發生的事,卻是回天乏術!」

    至於秦始皇為何歎氣,這已經無人能知了,只能用預感來解釋了。

    xxxx

    東鯷。

    衛青率軍來到一個部族的營地。

    部族首領帶著族人上前相迎,道:「見過衛將軍。」

    衛青上前見禮,問道:「不知貴族可願為大漢效力?」

    「衛將軍有所不知,我與族人共議,願為大漢臣子。」部族首領笑道:「大漢聲威,我們早在數十年前就有所耳聞。大漢之強,遠非我們所能比,能成為大漢之臣,實是我們的榮幸。」

    五十萬秦軍南征,雖然沒有收東鯷,可是,卻把華夏的聲威傳到了東鯷。從那時起,東鯷人知道在海峽的對岸,有一個強大的國家,叫大秦。雖然秦朝很快就滅亡了,可是,聲威猶在。如今,漢朝派人前來收地,東鯷的部族無不是望風而降,漢軍幾乎是兵不血刃。

    到現在為止,漢軍的傷亡不過上百人。與當地的土著交戰死亡的不過三二十個,更多的是翻山越嶺,不慎摔落山崖溪澗。

    「你的選擇是非常正確的選擇。你們部族是最後一個歸附的部族,從眼下起,東鯷全部歸附!」衛青的聲調很高,昂揚異常:「來人,給大帥報訊,向朝廷報捷!」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