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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七十九章 對陣 文 / 殷揚

    第七十九章對陣

    梁王之死,對諸侯王來說,那是一場地震,讓他們心驚膽跳。

    梁王是竇太后的心尖肉,驕橫過人,竇太后處處護著他。沒想到,竇太后親自下旨,處死梁王。這事,對諸侯王的打擊比起千軍萬馬還要厲害。

    諸侯王雖然都是劉姓,是宗親。可是,他再親親得過梁王嗎?連梁王都給處死了,若他們犯了事,還會有什麼好結果呢?

    那些有非份之念的諸侯王不得不敢收起覷覦之心,老老實實的做安樂王爺。

    當然,最擔心就要數淮南王劉安了。不久之前,梁王據守睢陽,準備與朝廷對抗時,他滿以為睢陽城高垣厚,足以抵擋不少時日。只要戰事久拖不決,不論誰勝誰敗,朝廷的威望都將大降,他就有機會了。一時興起,寫了幾封書信給各地諸侯王。

    哪裡想得到,睢陽城一鼓而下,梁王成擒,這讓他大是驚訝,立即派人去追回書信。

    送信的兵士太賣命了,竟然一路送到地頭,連追趕的兵士都沒有追上。那些諸侯王接信後,就不再歸還,還說上一大通好話,反過來安慰他。

    諸侯王打的什麼主意,劉安不會不知道,一旦有利可圖,就可以把劉安給賣了。當然,諸侯王抓住了把柄,還可以威脅他,撈取好處。

    對這些事,劉安是有些擔心,卻不嚴重。因為以他想來,梁王不會有事。只要梁王不會有事,朝廷連謀逆都不能重處,他寫幾封書信,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梁王竟然給竇太后處死,這無異於在向諸侯王宣告:休要謀逆,朝廷不會手軟!

    如此一來,劉安就是如坐針氈,一想起那些書信,就心神不寧。千方百計討要,卻是討不回來。原因很簡單,朝廷沒有表明太度以前,此信沒多大用處。一旦朝廷表明了態度,這書信就是奇貨可居了,誰會歸還?

    且不說劉安如何心神不寧,討要書信。

    朝中有了新面孔,那就是韓安國,給補了御史大夫。韓安國這人有才具,在平定七國之亂時,立下大功。再者,這次他不顧危險,跟隨梁王去長安,一路隨侍,小心侍候梁王,就連梁王也是感慨「時難見真心,韓安國如此忠臣,孤沒有聽他的,致有今日之囚」。

    景帝是知道韓安國這個人的,知道他的才具,就把他補了御史大夫。

    跟隨梁王一起起長安的枚乘、莊忌和司馬相如三人,也給景帝賜予博士。景帝這是念在兄弟之情份上,給他們的恩賜。

    可是,這三人確實有真才實學,一手好文章,天下難有人能及。枚乘和莊忌就不說了,那是名聞天下的名士,學問大家,賜他們博士,不會有人有異議。

    至於司馬相如,雖是名不見經傳,聲名不顯,枚乘和莊忌對他極是推崇,景帝賜他博士也就在情理中了。

    對於梁王的子女,景帝念在兄弟之情的份上,並沒有做得太絕。把他們貶為庶民,奪了他們的爵位,卻賜給他們大筆錢財,足夠他們生活了。

    對這般處置,竇太后也無異議,對景帝的處置,大加讚賞。

    再怎麼說,梁王的兒女,是她的孫子,竇太后自然是念著他們。

    梁王一死,立太子的最大障礙就不存在了,景帝立太子之事,水到渠成,只差擇機詔告天下罷了。

    可是,竇太后的卻一病不起,身子一天比一天差。梁王之死,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任何一個母親,不得不處死自己最心愛的兒子,都會難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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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浦城,帥府。

    周陽面前擺滿了地圖,正撲在地圖上,眼睛睜大,仔仔細細的看著。

    「大帥又在給地圖相面了!」李廣搖搖頭,嘀咕起來。

    「飛將軍,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周陽頭也沒抬的問道。

    「大帥,你聽見了?」李廣有些意外。

    「你嗓門大得跟打雷似的,誰會聽不見?」程不識取笑李廣。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李廣可不服氣,頂一句嘴,馬上就問道:「大帥,你老看地圖,看來看去,看了這麼多天,你選定了戰場沒有?」

    「光看地圖,還不能確定,得等趙破奴他們回來,我才能定。」周陽終於從地圖上抬起頭,打量著朱買臣道:「主簿對閩越極為熟悉,可以說是瞭若指掌。可是,這次的打法有些不一樣,對這地理一定要熟悉,要做到心中有數。」

    朱買臣雖是對閩越極熟,也不可能做到哪裡有路,哪裡有小道都知道的份上。真要如此在話,除非神仙。而周陽這一次的謀劃很宏大,就是要讓人閩越軍隊一個也逃不掉。

    要做到這點,難度極高。兵敗如山倒,即使閩越軍隊不是漢軍的對手,一旦了打敗仗,腳上抹油開溜的話,漢軍要追很難。即使是在空曠無垠的大漠之上,騎著戰馬去追,也不見得能做到一個不留。

    更別說,這還是閩越,地形複雜,有不少山地、從林,一旦給閩越軍隊鑽到大山裡去,漢軍就沒辦法了。

    最重要的是,閩越多險關要隘,閩越軍隊分兵把守,閩越軍隊一敗,要逃非常方便,而漢軍要追擊很難。

    因為山地、叢林作戰的難度很大,更非漢朝新軍所善長。即使派出會稽駐軍,也不見得能奪下來。

    閩越軍隊逃得越多,後果越壞,清剿越困難。是以,周陽必須要把閩越軍隊全殲,不能有一個逃掉。

    「趙破奴回來了!」周陽眼睛一翻,雙目中精光閃爍。

    只見趙破奴一身的灰塵泥土,大步進來,沖周陽見禮:「見過大帥!」

    隨他一同進來的,還有衛青、張通以及一干奉命查探地形的兵士,齊向周陽見禮。

    周陽一打量,只見衛青他們個個一臉的疲憊,身上、臉上全是塵土。光是瞧這樣兒,就知道他們沒有偷懶,肯定是認真偵察過了。

    「你們探察得怎樣?」周陽一揮手,直接問正事。

    「稟大帥,沒問題。」趙破奴很是興奮:「這裡地勢雖然險要,閩越在山上築有關隘。可是,有一條隱秘小道,可以直逼關後,居高臨下,一通石塊就足以拿下來。」

    趙破奴一邊說,一邊指著地圖,大聲給周陽講解起來。

    「你確定?」周陽眉頭一挑。

    「稟大帥,我親自攀上去了,絕對不會有錯。」趙破奴信心滿滿,略帶遺憾的道:「可是,這路太窄,不能上去太多人。」

    「只要有人能上去便成!」周陽笑道:「居高臨下,這麼一通砸,必然混亂,再趁機進攻,必然得手。衛青,說說你的。」

    「諾!」衛青應一聲,指著地圖給周陽解釋起來。

    他奉命之後,帶人親自偵察過的,對地理極為熟悉。他的講解與趙破奴完全不同,他很有眼光,哪裡可以伏兵,哪裡可以奇襲,他講來頭頭是道,深得用兵訣竅。

    聽著他的講解,李廣、程不識他一臉的驚訝,一個小小的軍侯,竟然有如此眼光,真是不多見。怪不得周陽親點他去,還真是有識人之明。

    衛青講完,張通再來講。張通講完,其他軍官再講。

    「好了,你們出去!」等他們講完,周陽手一揮,趙破奴他們施禮告退。

    「大帥,現在可以確定了?」李廣一臉的希冀。

    「可以確定了,戰場就選在這裡!崇谷!」周陽右手重重敲在地圖上:「此處離閩王城不遠,我們到了這裡,鄒郢一定會前來迎戰。」

    「過了這裡,無異於就到了閩王城,鄒郢他是不會讓我到達閩王城的。」程不識大是贊成周陽的謀劃:「他一定會率領大軍前來邀戰。」

    「還有啊,他一定以為,這裡的地形對他有利。」

    李廣虎目中精光閃閃:「這裡有數十里的平地,足夠兩軍大戰了。往西是閩王城,一條大道,卻築有數道關隘。往北是一條險路,閩越一關控扼,再多的軍隊也展不開。往南,往東,都差不多。鄒郢一定會以為,即使打不過我們,他還可以憑借這些險關據守。可是,他想不到的是,大帥早就派人把這裡摸清了。只要他一到,我們展開猛攻,他肯定打不過我們。等到他想撤的時候,卻猛然發現,這些險關落到我們手裡,他就成了給關送在甕裡的烏龜。」

    漢朝沒有「甕中捉鱉」的說法,李廣只能如此說。

    他把周陽的用意全說出來了,周陽正是如此安排的。

    閩越地形複雜,多山地、從叢,閩越軍隊即使敗了,要據守卻不難。要想全殲閩越軍隊,只有把這些險關要隘奪取了。

    周陽選擇的戰場,還真是一場不錯的地方。一塊數十里的平地,地勢平坦,正適合漢軍騎兵和陌手刀發揮。

    唯一不足的,就是這塊平地的四周都有險關要隘,有閩越軍隊把守,可以使得閩越軍隊進退有所,立於不敗之地。

    若是漢軍奪取了這些險關,閩越軍隊就成了甕中之鱉,插翅難逃。要奪取這些險關要隘,就得下一番大功夫,周陽派出趙破奴、衛青他們去偵察。

    探查的結果讓周陽非常滿意,他們找到了隱秘的小道。有些更是險絕,要從懸崖上爬上去。好在,趙破奴、衛青他們都試過了,不會有問題。

    「把李嚴找來!」周陽吩咐一聲,李廣飛步而去。

    不多久,李廣回轉,帶著一個個頭不小的將領進來。此人叫李嚴,是會稽駐軍的將軍。

    「見過大帥!」李嚴見禮。

    「免了!」周陽衝他一招手道:「你們會稽駐軍善長山地、叢林作戰,我給你一個任務,奪下這些險關要隘。」

    「這個……」李嚴一臉的為難之色,略一沉吟道:「大帥有令,末將自當遵行。可是,這些險關要隘易守難攻,要奪取也難啊。」

    他沒說錯,險關要隘哪是那麼容易奪取的。周陽笑道:「這你放心,我派人探查過了,都有路上去。有些路太險絕,有些路很危險,只要小心,準備充分,一定能上去。」

    接下來,周陽把探查的情形向李嚴講解一遍。

    「大帥,你早就探查明白了。」李嚴聽完周陽的講解,大是歡喜,笑道:「閩越之地,地形複雜,易守難攻。可是,只要能站腳,我們就能上去,誰叫我們練的就是這個呢?鑽山越嶺,正是我們所善長!」

    會稽駐軍專門針對閩越而訓練的,善長的就是山地叢林作戰,鑽山越嶺對他們來說,那是家常便飯。

    「你要記住,此戰干係極大。」周陽臉一肅,語氣嚴厲:「若是你不能切斷閩越軍隊的退路,就會放跑他們。那樣的話,以後的清剿會很難。前朝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去清剿,去平定,傷亡極大。」

    李嚴自然是知道秦軍當年平定嶺南付出了怎樣的代價,點點頭道:「大帥放心,末將一定切斷閩越軍的退路!絕不放跑一個!」

    「那就好!我會把探查的兵士交給你,由他們帶路,就好辦多了。」周陽最後道。

    安排好了這事,周陽一聲令下,漢軍開出浦城,往西開去,直取預定戰場,崇谷。

    崇谷之地,周回數十里,平坦異常,便於騎兵馳騁,便於陌刀發揮,的確是很好的戰場。

    更重要的是,崇谷還有一條河流,飲水不缺。水源是軍隊紮營的先決條件,這點很重要。

    來到崇谷,周陽傳下號令,漢軍紮營。這一次,周陽不再是扎個小營盤,而是紮了一個大營盤,明明三萬人,卻扎出一個八萬人的大營。

    這當然是為了迷惑鄒郢。五萬會稽駐軍早就隱秘前進,藉著山嶺河谷的掩護,悄悄向各關隘開去,隱藏在叢林中。

    周陽之所以把會稽駐軍全派出去,是防範萬一沒有攻下險關要隘,他們還可以堵住退路,為追擊爭取時間。

    因為閩越的地形複雜,險關要隘建在險要處,要攻打很難,即使漢軍找到了道路,也不一定就能成。若是這樣的話,會稽駐軍還可以險關前面列陣,阻止閩越軍隊逃進險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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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麼?周陽在崇谷紮營?」鄒郢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珠都快掉出來,瞪著進來稟報的親衛。

    「大王,是真的!」親衛忙肯定一句。

    「好了,你出去!」鄒郢喜滋滋的揮退親衛,雙手互擊一下,聲調很高:「周陽啊周陽,你這是自尋死路!你竟敢在崇谷紮營!哈哈!都說你有兵奇詭,也不過如此嘛!」

    「大王,周陽此人精通兵道,不會不知道,若是我們據關而守,他的糧草就成問題。他敢如此做,必是有所圖謀!」余善皺著眉頭,沉吟起來。

    「說得沒錯,周陽是有所圖謀。」鄒郢笑道:「你想啊,漢軍多騎兵和陌刀,若是不在崇谷打,他能發揮出威力嗎?」

    此人並非無能之輩,看得很準,說到要害處了。周陽查遍了地圖,跑斷了腿,就崇谷最適合漢軍發揮。

    「他這是引誘孤前去,想把孤在崇谷打敗。」鄒郢笑得很奸猾:「即使孤敗了,那又怎樣?孤還不能憑借險關據守?要知道,崇谷四面皆山,四面都有險關,他能攻過來嗎?」

    「我們進退有據,已是立於不敗之地!」余善對之說法大是贊成。

    若是漢軍不能切退閩越軍隊的退路,即使打敗了閩越軍隊,戰果也不會太大。閩越軍隊退到關隘中去據守,反而對漢軍不利。

    「是以,這一仗,我們要打!」鄒郢右手一握拳,非常興奮道:「他八萬人,孤是十五萬人,兵力是他的兩倍。除了三萬漢朝新軍厲害以外,五萬會稽駐軍,比我們強不到哪裡去。孤分出三萬去纏住會稽駐軍,集中十二萬大軍猛攻漢朝新軍,孤就不信,會打不過他們!」

    漢朝會稽駐軍的戰術戰法和閩越軍隊沒區別,唯一的優勢,就是漢軍的裝備比閩越軍隊優良,因為閩越的科技趕不上漢朝。

    叢林戰對叢林戰,鑽山的遇鑽山的,誰怕誰?三萬閩越軍隊足以纏住五萬會稽駐軍。不是打敗,只要不能增援漢朝新軍便可。

    四打一,那是非常高的兵力優勢。在戰爭史上,擁有如此高的兵力優勢並不多見,要鄒郢不信心滿滿都不行。

    鄒高全軍覆沒,睢陽城一鼓而下,漢朝新軍的強悍戰力得到展現。可是,鄒郢仍是不信邪,就算漢軍個個張滿了獠牙,四打一,還打不過?

    更別說了,即使打不過,還可以退走。八萬漢軍,騎兵才不過數千人,就算新軍人人戰馬,三萬人行動如風,可是,會稽駐軍全是步兵,騎兵很少,幾乎沒有。以三萬人追殺十五萬大軍,不可能的事,閩越軍隊的傷亡不會太大,最多傷亡三五萬。

    三五萬的代價,要是能啃下漢軍,鄒郢願意付出。

    只要能打敗漢軍,哪怕付出十萬傷亡的代價,鄒郢也要干。畢竟,數十年來,一直是漢朝壓著閩越,一旦打敗了漢軍,那就是另一個廣闊的天地,他可以為所欲為,滅東甌,並南越自是不在話下。

    就算漢朝再派兵前來,那也需要很長時間,他足以成就大事了。

    他要的就是一個契機!一個數十年沒有出現的契機!

    這事就這麼定了,鄒郢一聲令下,他調集的十五萬軍隊開出閩王城,朝著崇谷開去。

    閩王城離崇谷不過一百多里的路程,閩越軍隊兩天之後就開到了崇谷。

    鄒郢一聲令下,閩越軍隊紮下營盤,極是堅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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