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59章 文 / 寒月映沙
第159章
柳松靜靜看著鳳琦君，良久，他才緩緩開口，只是語氣輕緩了很多。
「就算你還在怪我，你也不應該拿女兒的幸福當賭注！」
鳳琦君冷哼一聲，緩緩轉過身看著柳松：「我是她娘，我想怎麼做，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已經管了她十幾年了，可是你能讓她幸福嗎？」
「我……」柳松正想爭辯，卻被鳳琦君打斷。
「不要說你也無可奈何，當初龍昱天要娶她進宮的時候，你就應該阻止，可是你沒有。」
「等到女兒在宮中受苦的時候，你這個做父親的卻根本不知道。」
「她如此受傷的來到我的身邊，你覺得你還有資格來教我怎麼做嗎？」
柳松頓時語塞。
他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沒有照顧好柳青青，讓她進宮，是他這一輩子最錯誤的決定。
可是這些事都已經發生了。
「明天，我就會帶她回宮，從此之後，這個世上再沒有柳青青，只有鳳戀婉。」鳳琦君背過身向前走了兩步。
「還有，你記住，從前以後，我們都不想再見到你。」
鳳琦君冷冷的聲音在空中迴盪著，應和著她的聲音的，只有瀟瀟的風聲。
「等等！」
柳松叫住想要離開的鳳琦君，他的臉上已恢復了平日的儒雅之態，只是那深幽的眼眸還透露著他內心的燒灼。
「你不能帶她回去。」柳松的語氣堅定得一如從前。
鳳琦君回過頭看著柳松，靜靜的等著他的理由。
「就算我做錯了，可是她畢竟是龍昱天的妻子。」
「如今你想讓她在你的身邊我不反對，也沒有權利反對，可是你想讓她以什麼身份留在你的身邊？」
「你幫她立威，幫她揚名，你要她和你一起處理國事，你是想留下一個女兒，還是想培養一個國君？」
柳松一字一句，緩緩的靠近鳳琦君。
鳳琦君沉默以待。
「如果你真的希望她幸福，你就不應該讓她走上這條路。」
鳳琦君這才緩緩的回過頭看著柳松：「你覺得，她和龍昱天還有未來嗎？」
「就算沒有，她畢竟是龍昱天的妻子。青青受的傷害已經很大了，你還希望有朝一日她再去獨自面對龍昱天嗎？」柳松的語氣中有著不可扳駁的堅定。
「她永遠不會獨自一人，從現在開始，有我整個雛鳳國做她堅實的後盾，她不會再孤單。」
鳳琦君回過頭看著柳松。語氣也一樣的堅定。
「可是她愛龍昱天！」柳松終於憤然的脫口而出，「到時候，如果有朝一日，兩軍對壘，你讓她情何以堪？」
「柳大俠很有遠見，可是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她選擇留下，必然有選擇留下的理由。我們都應該尊重她的決定。」鳳琦君冷靜的回視著柳松。
「那麼你告訴青青，你留她下來，是為了讓她繼承國君之位，你再看她會不會選擇留下。」
風，在兩人身邊穿梭著，一雙美瞳冷似冰，一雙黑眸烈如火。
在這一冷一烈之間，有著細小的，如沙般的東西在悄然的滲漏著。
無聲無息，可是卻在彼此的心裡蕩漾起層層的漣漪。
鳳琦君避開柳松的目光，轉身緩步輕言：「你有沒有發現，戀婉的骨子裡，有一種背叛。她其實很想證明她自己，她是和我一樣的人……」
「你錯了。」
柳松的臉上恢復了往日的儒雅，勾起一抹淺笑，「青青的性格裡的確有一種倔強，甚至，她會覺得女子也應該有一片天。可是那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小婕。」
鳳琦君倏然轉過身，冷冷的看著柳松，柳松輕輕歎了一口氣，若有所思的說：「小婕待青青如同親生，青青讀書，小婕會在一邊陪著她。」
「小婕是一個很奇特的女子，她想的問題也很奇特，兩個女兒都是受了她的影響。」
「不同的是，倩兒本身就繼承了她的豁達頑劣，而青青卻從她那裡收穫到很多異於常人的思想。」
「當初我在窗下聽到她們的對話時，我很詫異，也很憤怒。甚至阻止小婕教青青。」
「倩兒因此說我是老古董。而今看來，也許，這本來就是天意。」
柳松低頭輕歎。董小婕對兩個女兒的影響，是他無法否認的。
「柳松，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鳳琦君冷冷的看著柳松，眼中料峭的寒冰幾乎噴薄而出。
丈夫被那個女人搶走了，女兒的丈夫也被那個女人的女兒搶走了，而今柳松居然說連女兒也是因為那個女人才……叫她如何能夠接受？
她以大局為重，但並不意味著她自己並沒有情感。
看著鳳琦君滿臉寒冰，柳松卻只是淡淡笑了：「十六年，我給不了她愛，至少，應該給她一句公道話。」
頓時，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鳳琦君的臉在月光下怔住了，柳松突然的一句話，在她的心中翻起層層柔浪。
酸酸澀澀的感覺頓時排山倒海的襲來。
他在說什麼？十五年來他都沒有愛過董小婕？那……
鳳琦君的眼中湧起奇異的光彩，柳松只是深深的看著她，輕緩的沙漏變成拳拳的深意，在彼此目光的交流中化為片片彩雲。
「你……你在說些什麼！」鳳琦君語氣中帶著責備，卻又有著溫柔的情意。她轉過身，避開柳松灼熱的目光。
林間的風有些清涼，撫在鳳琦君細膩如脂的臉上，從前的記憶在眼前浮現，可是卻已滄海桑田。
柳松有妻有子，如果可以接受，早在十六年前，她就不會離開。
她無法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丈夫。
更不用提，她而今已是一國之君。就算情意還在，可是彼此都已是不同世界的人。
柳松垂眼輕聲道：「我……」
「別再說了！」鳳琦君冷冷的打斷，再回頭時，鳳琦君的眼中重又恢復了冷然。
「你還是好好照顧好你的妻子吧。青青的事，我會再考慮。不過無論怎麼樣，她只能是我的女兒。」
鳳琦君說罷，絕然的轉身離開。
鳳琦君的衣袂在風中飄起曼妙的舞姿，柳松從身後抽出玉笛，悠悠的笛聲在月色下的林間迴盪。
良久，柳松這才返身回到客棧。
柳松的身影消失在林間時，一聲壓抑已久的抽氣聲在樹後響起。
董小婕倚著樹緩緩的坐了下去。
她果然猜得沒錯。
鳳琦君就是柳青青的母親，也是柳松唯一真正愛過的女人。
她一直以為，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在她幾次逃家被柳松追回來之後，她不想逃了。
一方面是為了倩兒，另一方面，她其實偷偷想過，既然走不了，那麼她想利用時間，來代替柳松心中那個女人。
可是她失敗了。
柳松說，「十五年，我給不了她愛」。
他從來沒有愛過自己，他的心裡還在想著鳳琦君，而做為女人，她可以從鳳琦君的眼中感覺到，鳳琦君也一樣愛著柳松。
如果是這樣，那她又算什麼？
十五年的青春，給了一個從來沒有愛過自己的男人。
董小婕突然失聲痛哭起來。
諾大的林間，只有董小婕的嗚咽聲在迴盪著。
她不明白一場穿越，到底是為了什麼。
只是為了嫁給一個並不愛她的男人嗎？只是為了這一個錯誤的婚姻嗎？
樹林的另一端，柳倩兒幾乎想飛身而下，卻被龍展驊攬在了懷中，龍展驊輕輕搖了搖頭，帶著柳倩兒一起離開小樹林。
「為什麼不讓我去？」柳倩兒想到母親剛剛的樣子就覺得心疼。
「讓她靜一靜吧。她一定不想別人看到她那個樣子。」
龍展驊若有所思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