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19章 文 / 寒月映沙
第119章
「活著。」
鳳瑤月一向看不慣這些所謂的紅櫻親衛,只是淡淡的回應了一聲,便轉頭吩咐丁將軍等人,將柳青青送往馬車之上,繼續往京城而去。
這一路之上,有了這隊親軍,自然是順利妥當的抵達了京城。
安頓好了柳青青,鳳瑤月隻身來到了女王鳳琪君的臥室。
這皇宮還是和當初她離開的時候一樣,冷冷清清,沒有一點生氣,雪白的綢綾在風中起舞,卻只是徒增了宮中的淒婉之氣。
鳳瑤月不由皺了皺眉,她不喜歡這裡,從小就不喜歡。
總覺得這裡像是一個冰冷的靈堂,那雪白的一片,只不過是葬禮上的片片喪服而已。
從小到大,她的思想,她的言行,甚至她的一顰一笑都被這墳場禁錮著。讓她感覺呼吸都是困難的。
所以她寧可嫁到赤龍國,也不想留在這個靈堂之中。
當然,嫁到赤龍國,不過是個借口,為自己找的一個借口,逃婚,是一定的。
她只是希望借這樣一個機會,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已。
柳倩兒說得對,她活得太累了。
她想為自己而活,像柳倩兒一樣,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鬧就鬧,所以,她做了她人生最大膽,也最不顧後果的一個決定。
逃婚。
她固然知道這逃婚的後果,可是她也知道,如果她不把握好這個機會,以後就再也沒有機了讓她去尋找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所以,她豁出去了。
只是沒想到,命運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讓柳倩兒誤打誤撞的代她進了宮。
而她卻以舞女的身份進了宮。(這其間的原因曲直,以後會細寫的。)
經過這麼許多,終於再回到雛鳳國,回到這個墳場之中的時候,鳳瑤月深深吸了一口氣。
現在,她已經感覺好多了,因為她知道,她在這裡,不會呆太久。
輕風舞動著白紗,那繡著梅花的白綢紅木的屏風後,鳳琪君靜靜的站在窗前。
「參見女王殿下。」鳳瑤月款款欠了欠身。
她身上所具備的一切好的或是不好的東西,全是緣自於此。對這個諾大的殿閣,她既有著如果對母親一般的眷戀與依賴,又有著從內心深處泛起的抗拒和厭惡。
「參見女王殿下。」鳳瑤月款款欠了欠身。她身上所具備的一切好的或是不好的東西,全是緣自於此。對這個諾大的殿閣,她既有著如果對母親一般的眷戀與依賴,又有著從內心深處泛起的抗拒和厭惡。
鳳琪君沒有回頭。只是那漠然失神的眼眸在瞬間變得冷涼凜冽。
「在外面玩夠了,知道回來了?」
鳳瑤月自知理虧,只是低頭不語。
「三個月內,別想出你的府邸。回去閉門思過吧。」鳳琪君的聲音依然是冷冷的,不帶一絲的情感。顯然女王對她逃婚之事的前因後果,都已知道得一清二楚。雖然逃婚之事錯在她,但是已成事實,好在也沒有造成什麼亂子,因此鳳琪君的聲音雖冷,但心氣平靜。
鳳瑤月對她的態度已經十分的習慣了,於是也不多話,只欠了欠身:「兒臣尊命,母親金安。兒臣告退。」
說罷,便轉身離開。
整個過程,鳳琪君沒有回過一次頭,也沒有看鳳瑤月一眼。
而鳳瑤月也只是順著眼,低眉冷然的看著空中飄蕩的白色紗綢。
十幾年來,她們母女之前的交流,也就僅限於此,對對方的冷漠,也已司空見慣。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回,鳳瑤月突然感覺到母親有一絲的悲哀。
說不清為什麼,只是隔著屏風看去的時候,鳳琪君的背影,有著過往從未有過的孤獨。
是自己多心了嗎?
回到她住的崇心殿時,柳青青已經醒了。
柳青青睜眼看著這房內雪白淨紗一塵不染,琉璃玉器莫不名貴,柳青青心知已安全到了雛鳳國的京城,而這裡,應該就是鳳瑤月的殿閣了。
只是經歷了這一場生死之劫,柳青青突然感覺心似冰稜,甚至,她有些懷疑,這般的折騰究竟是為了什麼,活著,真的是這麼重要嗎?
如果是,那麼她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
閉上眼,一片寧靜之中,她彷彿聽到風的聲音。
有一種呼喚從遙遠的地方依稀的傳來,隨著心越來越沉靜,那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柳青青緩緩勾起嘴角,笑了。
她聽出來了,那是來自她遙遠的家鄉的呼喚,眼前漸漸出現一副熟識的畫面——
柳松在樹下吹笛,她坐在一邊撫琴,偶爾抬起頭,她可以清晰的看著柳松的眼眸中那抹深沉的疼。那種深沉,似乎隨著歲月的流逝,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濃重。
畫面忽轉,她彷彿看到董小捷和柳倩兒在院中搶著剛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新鮮紅棗,看到她來了,董小捷衝她燦爛的笑:「青青,快把你妹妹帶走,這丫頭只聽你的話。」
柳倩兒也回頭衝著她笑道:「姐,快把我這個瘋子老媽攔住,她欺負你的寶貝妹妹。」
「死丫頭,跟你老媽搶東西吃,你不孝!」
「瘋老媽,和你女兒搶東西吃,你不慈!」
「這個是我的!」
「我的,我的,我摘的!」
……
那嬉笑聲在院中迴盪,於是,柳青青開心的笑。
她喜歡她的家。
雖然董小捷是後母,可是對她如同親生;雖然柳倩兒和她同父異母,可是感情深厚,柳倩兒那頑劣的性子,也只有她可以壓制得住。
雖然柳松泥古剛直,可是對她卻總是格外寬容寵溺。就連董小捷和柳倩兒也時常說他偏心。
雖然,她也可以感覺到,這十幾年來,父母的感情總是淡淡清清,並不像平常夫妻那麼親熱。可是一家人也算是和諧融洽,加上有董小捷和柳倩兒兩個寶,也算是笑聲常在。
可是這一切,已離她好遠好遠。
赤龍國,她是再也回不去了。她的家,她再也回不去了。
鳳瑤月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柳青青靜靜的躺在床上,那微闔的睫毛輕輕顫抖著,晶瑩的淚,宛如顆顆透亮的珍珠,從眼角滑落,碎落在白色的褥枕之上,潤濕了一片潔白。
鳳瑤月猶豫了一下,靜靜退了出來。
御書書中,鳳琪君屏退了所有人,一個人靜靜的站在窗口。
那雖經歲月的磨礪,卻依然白皙若膩的臉頰在樹影的晃動下更顯得沉謐。黑珍珠般的雙眸散發著靜謐的光華,彷彿靈魂已透過雙眸,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窗外的四季青依舊是綠油油的招展著自己的身姿,似乎百年不變。
可是不變的,只是它罷了。
「女王陛下。」門外一聲輕呼。將鳳琪君的神思拉回了現實。
「進來吧。」
當那紅櫻女將走進來的時候,鳳琪君又恢復了平日的冷漠與威嚴。
紅櫻女將跪拜拱手道:「稟告女王陛下,公主帶回來的那個女人已經醒了,微臣已派御醫過去看過了,她的身體已沒有大礙。只是長期的輾轉奔波讓她氣血有些虛,太醫已開了藥,微臣已安排了專人照顧她的起居。如有不妥,會及時上告女王陛下。」
鳳琪君點了點頭,兩彎柳煙眉微微蹙了一下:「派人看著崇心殿,不要讓任何人進出殿閣。」鳳琪君停了停,又補上一句:「包括公主。」
「是。」紅櫻女將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當御書房內再次恢復了寧靜時,鳳琪君闔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有些事,要走的,留也留不下;有些事,要來的,擋都擋不住。
是夜,夜半時分,當月色籠罩了皇宮,一切都似乎沉睡了的時候,一個纖瘦的身影踩著月色悄然來到了崇心殿。
殿口的紅櫻女將正跪拜行禮,那身影抬了抬手,示意她們不必出聲。
而後悄然的推門走了進去。
崇心殿內的一切,在月光下有一種朦朧的美。白紗簾在風中搖曳著。
來人,正是鳳琪君。
她一步一步的接近柳青青的房間,每一步,似乎都需要很大的勇氣。
緩緩推開柳青青的房門,夜色中那輕輕的「咿呀」一聲開門聲,讓鳳琪君的心猛的抽搐了一下。
腳步微微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輕邁進房中。臥房中,柳青青輕闔著眼,均勻的呼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