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05章 文 / 寒月映沙
第105章
龍昱天點了點頭：「我知道，母親，你去休息吧。讓兒臣自己靜一靜。」
太后輕輕歎了一口氣：「你知道嗎？你父皇在世的時候，曾經為了一個女人，弄得差一點亡了國。」
龍昱天不由詫異的抬起頭，這是他所不知道的。
太后緩緩起身，目光投向遙遠的地方，似乎在追逐著一份久遠的記憶：「那時候，我剛剛產下你。你的父皇，迷戀上一個叫佟妃的女人。」
「為了這個女人，他恨不得日日不早朝，其它的後宮妃子，是看也不願意多看一眼。」
「可是這個佟妃，卻愛上了另外一個男人。」
「這深宮後院，能藏得了多少秘密？結果，你父皇還是知道了真相，他很生氣，很生氣，他一把火差一點燒了整個皇宮。」
「正好那個時候，青鸞國來犯，邊境告急，可是他卻什麼都不管，一連七天，整整七天，他不問國事，什麼都不管，就把自己關在房裡。」
「如果不是太皇太后當即立斷，立你為太子，命吳烈為相，輔佐朝政，封當時的二王爺，也就是你二皇叔為鎮遠大將軍，鎮守邊關。我們赤龍國，可能早就亡國了。」
「太皇太后也說過，皇帝，可以擁有很多女人，可是卻不能鍾情於一個女人。你可以博愛，但卻不能專情。」
「自古紅顏禍水，江山美人，不可兼得。」
「皇兒，赤龍國有今天的繁榮鼎盛，來之不易，你自然是功不可沒，可是千年功勳一朝喪的事兒，自古以來多不勝數，你要引以為鑒，不可重蹈先皇的覆轍啊！」
龍昱天自知太后所說有理，只能起身拱手道：「兒臣謹遵母后教誨。母后，您去休息吧，兒臣知道怎麼做了。」
太后這才微笑著起身：「皇兒，你是一國之君，你的身子比什麼都重要。今天不早朝，就罷了，好好休養一下。來日，方長啊！」
龍昱天點了點頭：「送母后。」
太后走了兩步，這才回頭：「對了，皇兒，驊兒呢？」
經太后一翻教誨，龍昱天的黑瞳恢復了往日深幽的神彩，他猶豫了一下：「四弟已經走了。」
「走了，這麼急，他不是昨天才剛剛回來嗎？」太后詫異的問。
「是，是朕招四弟回來的，而今，他已返回青木城，去幫朕處理一些事情，母后不用擔心。」龍昱天臉色依然憔悴，卻不再有疲萎之色。
太后看著龍昱天又恢復了神采，這才滿意的笑了笑：「那你好好休養著，母后走了。」
「送母后！」龍昱天黑幽的眼眸緊盯著太后款款離開的身影，良久，才轉身復又來到書案前。
龍展驊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看著與之前全然不同的龍昱天，心中不由驚歎母后的力量。
他雖然是皇子，可是按習俗，在國有太子之後，為防爭位，所有皇子都送往王府去撫養。所以他和太后相處的日子並不多。
他一直知道他的母親是一個健談的，雍容的女人，可是從來沒想到，她居然有這樣的能力。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露，沒有一個字提到柳青青，卻是字字句句為她而發。而且是理正辭嚴，讓人無法辯駁。
龍展驊和龍昱天默然相視。可是卻有一種默契在目光之中交流著。
「來人。」龍昱天正襟危坐，「傳命下去，不用再找了。」
「是！」侍衛領命，急速退下。
「臣弟告退。」事已至此，他也無話可說。龍展驊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龍昱天看著龍展驊的身影，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握著拳，極度的忍耐著什麼。
「來人。」良久，龍昱天再度沉聲開口。
「皇上。」門口的侍衛應聲而入。
「傳令下去，昨夜大家都疲累了，今日……休養一下，凡宮中侍衛，各門各殿，只需一半人留守即可。……去吧。」
龍昱天的話說得很沉重，很緩慢。
侍衛以為自己聽錯了，愣愣的看著龍昱天，聽到那一聲「去吧」，這才如夢初醒。
大聲回應了一聲，急速退下。
偌大的御書房內，龍昱天撐著頭，緊閉著雙眼，雙唇微微的抖動著，半晌才吐出兩個字：「青青……」
母親講的故事，他並不知道，可是他知道，這個故事，並沒有講完。
還有一個結局，母親省略了。
他卻早就聽下人們講過，那個結局就是——
國事平定後，太皇太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調開先皇，賜死了佟妃。
而且為了不洩露風聲，這送藥之人，正是他的母后。
今日母后來這裡，特意講這一番話給他聽，目的已經很明顯。在母后的心目中，柳青青，就是當年的佟妃。
無論她是否愛上別的男人，她都是一個讓自己動心動情的女人。
龍昱天長長歎了一口氣。
「皇上，太后命小的送來參湯給皇上補身。」太后殿內的太太端著參湯在門外候宣。
「放下吧，朕一會兒喝。」龍昱天揮了揮手。
那之前疲累的臉上，顯得更加的倦怠，甚至，還帶著濃濃的傷痛。
清晨，沒有陽光。陰沉的天氣使整個皇宮顯得壓抑，顯得莊嚴。
龍昱天坐在御書房的書案前，撐著頭，一動不動。
龍展驊離開皇宮，第一件事，不是去找凌霄，而是去了太后殿。
太后的一番話，讓他把之前柳倩兒告訴他的一些事聯繫了起來。
太后，佟妃，凌霄，小影子，還有那曲歌……
這之間有什麼秘密？
憑著對皇宮的熟悉，龍展驊繞道太廟，趁著無人之際，來到太后殿的側面，藉著樹影的遮擋，側耳傾聽。
「太后，您別著急，皇上不是已經不找了嗎？」一個聲音輕輕的勸慰。
「他是這會兒不找了。只要那個女人一天活著，他就一天不會死心。」太后的聲音有些冷酷。
「說不定那皇后福薄，早就投湖啊，投井啊什麼的，興許過兩天，這屍體就浮上來了。」
明明說的是一條人命，可是在她們的口中，卻如螻蟻一般輕賤。
「希望吧。給皇上送的參湯，他喝了沒有？」
「回太后的話，沒有。」一個公公的聲音淡淡的回應。
「一會兒再送一碗去。」太后的口氣中有著些許不開心。
「是！」
「太后，您剛剛說的那個故事，那佟妃最後怎麼樣？」
「死了。太皇太后賜了她一杯壽酒。」
「哦——」丫鬟的聲音帶著一些恍然大悟，沉默了一會兒，丫鬟再度問：「太后，您覺得最近宮裡這些事兒，真的是皇后做的嗎？」
「是與不是，有什麼關係。」太后的語氣如同在談風月，「那些和朝裡有關的事兒，交給皇上去管就行了，我只管後宮。」
「您是說，有大臣……」
「多嘴！這朝中的事兒，也是你們能隨便議論的嗎？」太后的聲音突然顯得嚴肅起來。
「是，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罷了罷了，下去吧，哀家也累了。」
「是。」
聽到這兒，龍展驊心頭明瞭。就算這事情查清楚了，還了柳青青一個清白，她在這宮裡，也再無立足之地了。
龍展驊心中也瞬間下了一個決定。
凌霄殿內，凌霄深深看著龍展驊：「你可知道，你的這個決定意味著什麼？」
「是，但是我必須這麼做。」龍展驊語氣堅定。
「你確定，你會後悔？」凌霄看著龍展驊篤定的黑眸，沉默了片刻，問道。
「我確定。我一定要帶她走。」龍展驊的目光轉向床上依然暈迷著的柳青青。
他不能將她留在這兒，否則，她就是下一個佟妃。
凌霄的眼中滑落一絲深沉，臉上也蒙上一層淡淡的憂傷。
他緩緩起身，走到凌霄殿口，手撫著那黃金的殿門，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我知道有一條路。可以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