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二十一 解決之道 文 / 城市燈火
「媽的,裝死!」杜曉飛累得氣喘吁吁,解開風紀扣,用腳尖踢了踢小偷,卻發現小偷動也不動。
老警察臉色一下變了,跪倒在地,把小偷翻了過來,抖抖索索掏出鑰匙打開手銬,試了試小偷鼻息,驚叫道:「快,快叫救護車!」
杜曉飛嚇了一跳,慌忙操起桌上電話,開始叫救護車。
老警察做了幾分鐘心肺復甦,杜曉飛站在一邊,臉上又是驚恐,又是害怕。一下子跪到小偷身邊,抱著他的腦袋,也不顧小偷滿嘴是血,張口就開始往他口中送氣。
幾分鐘後,老警察停止了救護,看著狀若瘋狂的杜曉飛仍然在捏著小偷鼻子往裡吹氣,搖了搖頭,拍拍他肩膀:「曉飛,先送衛生院吧!」
杜曉一臉慌然無措,緩緩轉了過來。
「舅舅,這怎麼辦?」
「怎麼辦?先送衛生院,咳!」老警察站起來,彎下腰,抱住小偷雙腿:「你托著他肩膀,慢點。」
杜曉飛是他親外甥,雖然人極為聰明,工作也好,可就是一點,性格暴躁。有他護著,杜曉飛毆打犯罪嫌疑人的事,在鄉里根本不是大事。但是出了人命,這一點誰也兜不住……這孩子,前途算是沒了!
老警察托起小偷,看了眼渾渾噩噩抱著小偷腦袋的杜曉飛,歎了口氣,正準備把小偷往衛生院送,突然門口一暗,進來一個孩子。
陸南在縣醫院住院時,縣刑警隊隊長朱鵬和杜曉飛來看過他。陸南當時還沒認出杜曉飛,現在看到杜曉飛暴力毆打小偷,猛然想起了這個人。
杜曉飛,漢中市政法委書記、公安局局長兼政委,漢江省委常委。這是20年後的杜曉飛,也是前世杜曉飛達到的最高高度。
杜曉飛在漢中市,甚至在整個漢江省都有「破案王」的稱號,他性子狠辣,對罪犯狠,對自己也夠狠,可以在40度的野外草叢中一蹲就是一天,忍耐蚊叮蟲咬,為了破案什麼都不管不顧。正是這樣拚命三郎的工作作風,感染了一大批人,並且被公安部表彰,一路遷升,在仕途上一帆風順。而他的缺點,則根本無人提起。
沒有外人,老警察是杜曉飛的親娘舅。這是最好的機會,也是能最快與杜曉飛建立初步友誼的機會!
陸南在心裡飛快盤算,想通了前後細節後,不再猶豫,也顧不上自己年齡。伸臂擋住了門,脆生生地道:「杜叔叔!」
杜曉飛看見個孩子,根本沒認出是誰,他沮喪到了極點,連罵人也沒心情了,只是發楞。
倒是老警察疑惑地看了一眼陸南,問道:「娃娃,你是誰?」
「我是陸南。警察叔叔,你們不能這麼就把他送到衛生院!」
「嗯?」老警察眼神漸漸銳利起來,望著陸南心裡直泛嘀咕。
殺人滅口,這個當然不可能。他只是在想,為什麼這個孩子會在這裡,又為什麼說這樣的話?
陸南進了屋,關上門,又拉上窗簾。老警察和杜曉飛竟就那麼看著,誰也沒阻止。
「警察叔叔,你要直接把他送到衛生院,杜叔叔一輩子前途就沒了!」
陸南一語驚人!雖然這句話對於成人來說,沒有什麼技術含量。但是出自一個孩子的嘴,就有點可怕了。
杜曉飛似乎有點回過神來,盯著陸南道:「你他媽的是誰,逼逼的什麼意思?」
老警察擺了擺手,溫言道:「陸南小朋友……哦,我想起來了,今天鄉政府說要開表彰會,是不是你?」
陸南點頭,「我和杜叔叔上次見過。他去縣醫院看過我呢。」
杜曉飛這才認出陸南,心裡一動,不由得想起朱鵬說過的話。
「這孩子在儲滿堂家就拿了槓子,巧妙詐出地址,又兩次找人報信。最後下手時,毫不容情……一個13歲的孩子能做到這些,你說他奇不奇?」
他眼神突然一亮,搶上一步抓緊陸南的胳膊,急忙問道:「陸南,我認出你了。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使用暴力手段審訊,致犯罪嫌疑人死亡。別說前途,恐怕你得坐牢!」
陸南故意不看兩張目瞪口呆的臉,自顧自說道:「人已經死掉了,救不回來的。所以,一定要有個完美的解釋……」
「什麼解釋?」兩人一起問道。作為警察,他們的經驗豐富無比,其實有些事,心裡早有個影子,但臨到自己頭上,偏偏就昏了頭,怎麼也想不到。
「犯人奪刀,突然行兇!」陸南瞥見辦公桌上放著從小偷身上搜出的一堆東西,其中有一把匕首。
老警察和杜曉飛齊齊吸了口冷氣,神經卻緩了下來。
「只是,小偷已經死了,這傷人,究竟是怎麼個傷法?」老警察畢竟老奸巨滑,見陸南甚為妖孽,主動放低姿態:「陸南小朋友,你應該看到了……」
「嗯,警察叔叔,我看到了全部過程。可以肯定的是,杜叔叔有刑訊逼供,但是小偷搶刀傷人也是事實。」
老警察是杜曉飛舅舅,陸南喊兩人都是叔叔,老警察有點哭笑不得,卻根本沒心情介意這事。
能免去毆人致死,區區刑訊逼供的問題,很輕鬆就可以擔了下來,何況這小偷滿身是傷,瞞也瞞不了。
時間緊急,陸南並不想過多涉及這種事,只是坦白說了自己看到的一切:杜曉飛用皮帶抽了小偷幾下,然後小偷突然搶過放在桌邊的匕首,刺中杜曉飛小腿,杜曉飛驚怒之下,一腳踢中小偷頭部……
怎麼做手腳,不是陸南的事。說完話,他拍拍屁股,天真爛漫地揮了揮手:「警察叔叔,杜叔叔,我爸可能找我呢,我要走了。有空去我家蝦場玩啊,再見!」
走了不到50米,身後傳出一聲驚叫:「啊……」然後老警察大叫起來:「快,快來人吶,杜所受傷了。」
坐上席位,還沒十分鐘,臉色發白的小秘書就跑到鄉黨委書記身邊耳語。不多會,書記、鄉長兩人均告辭而去,席間眾人不明所以,議論紛紛。
陸南沒人干擾,左手抓著雞大腿,右手抓著湯勺,吃得不緊不慢。
解決了這樣的事,陸南卻有點不舒服。回到家裡還在想自己是不是心理越來越陰暗了。謝鳳英見兒子躺在床上不說話,還以為他累了,跑過來又親了幾口,興沖沖地進了廚房做飯。
算不算為虎作倀呢?那名小偷至少有四進宮,偷竊、強姦、搶劫、詐騙,除了殺人,凡是壞事基本做了個遍。可是,即使他該死,也不應不經審判,就被人活活打死。
左思右想,陸南索性跳下床出了門,光著膀子開始練拳。
彭彭的拳擊聲,單調而又沉悶。奇怪的是,隨著拳頭慢慢磨破了皮,滲出鮮血,陸南的心情慢慢平復了下來。
上個月開始,經過胡開山檢查,確認了陸南的馬步、腿、臂、腰力已經有了足夠火候,決定開始傳他拳法。
胡家拳法,剛猛至極,拳拳掛著風,以勢不可擋的威力擊出。雖然極耗體力,但是卻能夠迅速擊倒對手。
感到兩隻拳頭鑽心的痛,陸南放棄練拳,開始練腿。
雙腿如鞭,交替抽向沙袋,腿沒有手靈活,但是力量卻大了很多。
一腳更比一腳重,隨著陸南踢出的腳力越來越重,沙袋悠得也越來越高,直到踢得雙腿發麻,腳背、腳側紅腫,陸南這才停止練習。
每天傍晚晚飯前,胡開山都要和陸南對練,檢查他的進展,以及指出他的不足和錯誤。
但是今天晚上卻不得不暫停。陸南練功過度,兩隻手的手背都掉了層皮,高高腫起,裹上了厚厚的紗布,傷養好之前只有停練。胡開山毫不留情地批評了這種野蠻練法,陸南虛心接受。
第二天,漢中市公安局和縣公安局的警察來到蝦場,根據杜曉飛和老警察石洪春的供詞,對陸南進行筆錄。陸南沉著應對,說得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