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高絕畫藝 文 / 發呆的螞蟻
第1章高絕畫藝()
「今天要是找到那小子,我非砸了他攤子不可!」
武當山下,觀光拜覲的遊客川流不息,一個壯碩的青年像頭尋仇的公牛,橫眉瞪眼的張望著路邊的攤販,企圖尋到那個讓他受騙的主兒。
青年叫羅勇,一周前來武當山遊玩,花了四千元買了一幅啟功草書字帖,本以為撿了個大漏,回家四處炫耀之後卻發現自己打眼了。
在古玩界打眼是常有的事,算不上丟人。可羅勇不同,父親羅漢良是省博物館副館長,爺爺從故宮博物院退休後現在是一家大拍賣行的首席字畫鑒定師,這樣的家世下買到了贗品,在圈裡朋友戲謔的笑聲中,羅勇感到丟人丟了三代。
羅漢良走在羅勇身旁,聽見兒子的怨恨言語,瞪他一眼道:「早就告誡你不要心浮氣澡,你若是靜下心來學習古玩文化,怎麼會栽在一個毛頭小子手裡?」
羅勇斜眼瞟了老子一眼,不滿地嘀咕道:「我拿給你看時,你不也說是真東西嘛,還是經過儀器化驗紙張才知道是假貨。」
羅漢良耳朵可不聾,氣得咬牙指著兒子罵道:「劣子!劣子!今天全家來遊玩,你可別找不痛快,你爺爺可在後面呢!」
羅勇鬱悶的不吭聲了,忽然眼光一亮,撒開蹄子向一個字畫攤跑去,霸道地撥開圍在攤前的顧客,指著賣字畫的一個小伙子罵道:「狗日的,你小子竟敢賣給我假字帖,還我錢來!」
小伙子二十歲左右,衣著簡樸,面帶風霜,目光卻閃亮有神,他抬頭打量羅勇幾眼,很是淡定地道:「古玩界的規矩,買假買貴,概不找後帳,你現在來找後帳可不合規矩。」
「你小子還敢數落我?找揍是吧!」羅勇提著拳頭就要掄出去,卻被趕來的羅漢良一把拉住。
羅漢良掃了一眼賣字畫的小伙子,目光便被攤位上擺賣的字畫吸引住,他彎下腰,認真的從一幅字的行首看到末尾,不住地頷首讚許,然後目光定在落款上:「陳津?」
賣字畫的小伙子淡淡笑道:「我閒時的胡亂塗鴉,老闆若是覺得還可以,八十一幅。」
羅漢良不屑地搖頭笑笑:「我收藏的都是些名家字畫,你作的字畫雖說不錯,但無半點收藏與欣賞價值,你讓我買回去當柴燒?」
陳津心中極不樂意,偷偷地給羅漢良了一個白眼,這些可都是自己用心之作,他居然說要當柴燒?
羅漢良繼續觀看著攤位上的字畫,當目光掃過一幅蝦戲圖時,神情為之一震,蝦戲圖的落款赫然是——三百石印富翁!
「這幅畫多少錢?」羅漢良掩蓋住心中的波瀾,裝著平靜問道。
「這個有些貴,民國初期的畫,六千!」陳津開口道。
羅勇也發現了這幅畫,湊在羅漢良耳邊悄聲道:「老爹,你可看清了,別打眼了,這要是真跡,你可就撿了一個天大的漏兒!」
「我曉得!看樣子他不知道『三百石印富翁』是誰。」
羅漢良盯著畫仔細看了又看,裝著猶豫道:「六千嘛……有些貴了,雖然是民國初期,但畫家不出名,這樣,四千如何?」
見陳津為難,羅勇一捏拳頭,威脅道:「小子,上次賣我假字我還沒找你算帳,是不是想現在算?」
「好吧,四千就四千。」陳津肉疼不已的做出讓步。
貨款兩清後,羅漢良捧著卷軸,如獲至寶,朝兒子使個眼色:「走,給你爺爺看看去,他肯定樂得合不攏嘴。」
「你確定是真的?」
「假不了,蝦的畫法和用墨或許高人還能模彷,可是這蝦的神韻絕對模彷不出來。」
看著這父子兩人嘀咕著遠去,陳津嘴角逸出一抹自嘲的笑意:「都是出自我手,為什麼名字不同,就有天壤之別?」
「爸,我今天可是撿個大漏。」羅漢良舉著畫軸,得意地在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眼前晃了晃,「你最喜歡的,白石老人的蝦!」
「哦?齊白石的蝦?快讓我看看。」老人喜不自禁,展開畫軸,戴上老花鏡,覺得還不夠,又拿出放大鏡,仔細觀看起來,讚聲不絕,「好,好,線條輕盈優美,用墨濃淡適宜,這些蝦靈動活潑、神韻充盈,的確是齊老真跡!不過……」
老人花白壽眉緊皺:「這幅畫好像在我一位老友的私人博物館中,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難道被盜了?」
羅勇不耐煩道:「爺爺,趕快打電話問問,如果這小子偷畫,我去立馬去找他算帳!」
老人打過一通電話,失望、驚疑之情從臉上深深的皺紋中溢出:「我那老友的畫沒丟,並且他那幅畫絕對假不了,唯一的結論是……這幅畫是仿品,不過作畫之人畫技之高,讓人驚歎,把我這浸『淫』字畫幾十年的老傢伙都騙了。」
「狗日的,又賣給我假畫!我去找他算帳。」
羅勇咬牙切齒地跑到字畫攤,二話不說,揪住陳津的衣領,揚起拳頭道:「媽的,是不是覺得我們一家兒都好騙?今天也不讓你退錢了,老子就想痛打你一頓消氣。」
這麼快就被發現了?陳津看著眼前「野蠻人」高高揚起的拳頭,腹中苦水直流,這傢伙要下狠手自己肯定得進醫院,當下猛一使勁,掙開束縛,也不顧字畫攤了,撒丫子往山上跑。
「站住!」羅勇跟在後面邊追邊喊,「讓我逮到,看我不打斷你小子的狗腿!」
「真是遇到煞星了!」陳津倉促回頭一望,那野蠻人不知發了什麼瘋,好像和自己扛上了,竟然沒有放棄追趕的意思。
往山上逃了一里路,前方一座殿宇前的廣場上圍著一群人,一個老道士手持法器正在進行齋醮法事。
在擺放著香爐、黃紙、道符的供桌前跪著一個貴婦人,老道士一手搖鈴,一手舉劍,唸唸有詞地圍著貴女人轉走,這是在祭告神靈,祈求消災賜福。
「道長,你到底行不行啊?」貴婦人一臉痛苦,「你念了半天,我的症狀一點也沒好轉,反而頭越來越暈,心越來越慌?」
「待貧道燒了這道靈符,請來神靈,驅走你體內的惡鬼,你就可以平安健康了。」老道士拿起供桌上的靈符,托在掌心,念了幾句咒語,而後又把靈符穿在劍上,在香爐中引燃。
待劍上靈符焚盡,貴婦人依舊痛苦不堪,面色凝重道:「道長,你燒完靈符,我不但沒感到神靈降世,反而感到有小鬼在嘲笑,我曾聽人說過,畫符不知竅,反惹鬼神笑,畫符若知竅,驚得鬼驚叫,你的符是不是畫錯了?」
「對對,他那符就是亂畫的,這老道裝神弄鬼,哈哈……想弄我們,道行也太低了。」
「這樣的符拿出來騙鬼呢?嘿嘿,他可騙不到我們。」
貴婦人頭頂兩道常人無法看見的模糊虛影正喋喋怪笑。
「女施主莫急,我這裡還有一道祖師爺傳下來的靈符,待我燒了這張靈符,一定可以請來神靈,為你驅鬼辟邪!」也不知是累的還是心虛,老道士額頭滲出細汗,慎重地從道袍中摸出一張黃色紙條,上面彎彎曲曲地繪著繁雜、古樸、玄奧、無以名狀的紋絡。
天空中的一個虛影,看見這張靈符,身子一下蜷縮成一團,驚恐道:「怎麼會有這東西?」
另一個虛影聲音在顫抖:「這……這是『五百靈官單一符』?」
老道士向前次施符一樣,把這張祖師爺傳下的靈符托在掌心,然後唸咒……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忽然從老道士面前跑過,帶起的風將他托在掌心的靈符一下吹到空中。
「我的靈符!」老道士驚叫一聲,急忙探手去抓靈符。
靈符在空中飄飛的軌跡難以把握,老道士一下沒能抓住,但他反應很快,一把抓住從後面跑過的罪魁禍首:「小子,快幫我抓住靈符!」
這罪魁禍首正是陳津,他慌亂抓住靈符,好奇在眼前看了一下,隨手向後一扔,急切道:「給你!快放手,後面有人追我!」
隨手一扔的靈符竟然飛蛾撲火般向供桌上的香爐飛去,然後落入香爐中化為灰燼。
老道士頓時急眼了,將陳津拽得更緊:「我咒語還沒念完,你居然燒燬了我的靈符,你……你怎麼賠?那可是祖師爺傳下來的。」
那兩個小鬼頓時歡呼起來:
「剛才真是嚇死我了,哦,忘了,我已經死過了,哈哈,現在靈符被毀,我們安全了。」
「剛才嚇得差點就放棄這具肉身逃跑,這下好了,我們不用做孤魂野鬼了,嘿嘿,還真得感謝這小子。」
眼看後面的「野蠻人」就要追上,陳津心急如焚:「老道長,不就是一張靈符嗎?我再給你畫一張就是了。」
「你會畫?鬼才信呢!」老道士豈能信他。
「鬼才不會信呢!」兩個小鬼在天空興奮地扭動身影,「畫出形狀容易,可是要畫出先人的道韻是絕對不可能的。」
「會不會畫,我畫給你你用過之後就知道了。」陳津心想,不就是用來騙人的一張符嘛,我原樣畫給你就是了,有那麼神道嗎?
當下也不再理會老道士,拿起供桌上的朱沙筆,在一張空白的黃色紙條上一揮而就,下筆流暢自然,頓折起伏得當。
看著這張一模一樣的符篆,老道士驚詫道:「你怎麼會畫這符的?以前畫過。」
陳津將畫好的符交給老道士:「以前沒畫過,剛才看了一眼記下來了而已。」
「可是光畫出形來沒用啊,你是無法畫出其中道韻來的!」老道士依然不鬆手。
「我模仿的東西,絕對形神兼備。」陳津沒時間繼續糾纏下去,強行瓣開老道士的手,然後向殿宇中逃去。
在殿宇內的庭院中矗立著一口三足大圓鼎,陳津靈機一動,跳進鼎中躲藏在裡面。
老道士拿著手中新畫成的靈符,怔怔半晌,無可奈何之下將靈符托在掌心,唸咒,焚燒,心裡想著一會貴婦人的病情還沒有好轉該如何找托辭忽悠。
兩個小鬼看見老道士的慘樣,樂得在天空手舞足蹈。可當那張靈符燒完,兩個小鬼顫粟不安,瑟瑟發抖。
隨著靈符灰煙落下,天空中浮現出一個身穿鎧甲、手持巨斧的虛影大漢,他瞪著銅鈴大眼,怒喝道:「兩個小鬼,為禍人間,今天本靈官就擊散碎你們的鬼魂。」
說著大斧劈下,剛猛的勁氣帶起氣流湧動,斧未加身,兩個小鬼已在勁氣下驚叫著煙消雲散。這場實力懸殊的戰鬥無人得見,廣場上的人們只感到忽然刮來了一陣勁風。
勁風過後,跪在地上的貴婦人頓感身心舒爽,精神安逸。
羅勇這時跑了過來,拽著失神的老道士問:「道長,看見剛才那小子跑哪兒去了嗎?」
「真的請動神靈了嗎?那個小子畫的靈符真的管用?」老道士醒悟過來,「我也正要找那小子,剛才我清楚地看到他跳到那口大鼎裡去了。」
老道士和羅勇奔到鼎邊,爬在沿口向裡張望,鼎內空空如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