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不知風雨幾時休 第四百六十四章 通 敵 叛 國 文 / 雨竹月影
第四百六十四章通敵叛國
卻說戶部上奏的籌措軍費的辦法,在內閣跌跌撞撞地碰了一鼻子灰,又被朝臣們炮轟了好多天。最後,還是被楊士奇上報到了皇上的跟前。
六月二十八,內閣起草了詔書,將全國十二個鹽礦和十八個銅礦的開採權收回朝廷,另外發佈命令,被判了死刑還有流刑的犯人家屬,按照規定去各地衙門交款贖人。楊士奇把這份詔書報呈皇上御批,就見他提著筆沉下去,又把筆提起來,就這樣反覆幾次。楊士奇看的有些心焦,心想,該不會是皇上要改變主意了吧!
語詩站在皇上身邊,就看他這樣遲疑不決,也以為他要改主意了,就在此時,他重重地在詔書上簽上了自己的意見,取出玉璽蓋在上面。對楊士奇道:「就照著這個辦吧!若是再有人來鬧,你們就擋著些,別動不動的都要去撞明德殿的柱子!」
「是,皇上放心,臣一定辦好此事!」楊士奇從語詩的手中接過詔書,躬身行禮退出。
這一招,漢武帝用的很好,不知道自己用了會怎樣啊?皇上心想。
到了傍晚的時候,薛峰覲見,向皇上稟報了安陽王和百花會的一些事。
「果真如此?」皇上問道。
「是,墨鳳的加急報告,確實是安陽王從中作梗!」薛峰稟奏,就見皇上閉上雙目,長歎一聲,把手上的書扔在地上。
薛峰趕緊撿起來,放在一旁的桌上。
「他私藏的那批財寶,有沒有消息?」皇上問。
「現在還沒有,」薛峰道,「不過看來應該不是在安陽王那邊。」
皇上站起身,在地上踱步,說道:「不在安陽王的手裡,那會是誰呢?難道就在陸嘯峰那邊?」他看了薛峰一眼。
「可能是,」薛峰道,「據墨鳳報告說,自去年年底以來,安陽王就頻頻聯絡陸嘯峰,不過,奇怪的是,陸嘯峰並未直接參與此事,倒是他的手下在經營。」
皇上想了想,說道:「暗中調查陸嘯峰的家產,他養了那麼多人,朕就不信了,光靠著他家裡的生意就能做到這些?」
薛峰領命,說道:「臣派人一直暗中監視陸嘯峰在京裡的那個店,目前還沒有發現可疑。」
見皇上沉思,薛峰又說:「這樣看來就怪了,如果他是真打算起兵造反的話,到了京城裡,怎麼又變得這麼乖呢?」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在搖擺?」皇上問道。
「臣也不敢妄斷,」薛峰道,「不過,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那,你的意見呢?」皇上問。
「臣以為,如果陸嘯峰能夠轉過來,那是最好,」薛峰道,「可是,安陽王那邊,還有福建那邊的,不會讓他放棄的。所以,臣以為,還是靜觀其變!」
皇上點頭道:「朕也是這麼想的!只要砍斷他們的手腳,就算是想要造反,也反不起來!」
「是,主子聖明!」薛峰道。
「那個玉牒?找到了沒有?」皇上問。
「還沒有,不過,從下面人的報告來看,應該是有那個東西的!」薛峰道,他又問,「不知道主子記得世祖爺身邊兒的安貴安公公嗎?」
「他不是死了嗎?」皇上道。
「可是,據福王府那邊的人報告說,安公公還活著。」
皇上驚訝地望著薛峰,薛峰這才把事情的來由告訴給了皇上。
原來那一日,承安公主和程夢瑤去了陸嘯峰的店,正好碰上一個老頭和陸嘯峰一起出來。她總覺得那個人的聲音很熟悉,回家去想了好幾天才終於想到那個老頭是誰,於是趕緊去了福王府。
「你敢確定就是安貴?」福王也驚呆了,「安貴不是早就死了嗎?」
「確定,」承安道,「小時候,孝玉姐姐老帶著我去九州方晏那邊玩,每次去,安貴就給我們做好玩兒的東西。所以,他的聲音,我記得清清楚楚!」
「而且,而且,他跟了皇爺爺半輩子,怎麼會那樣不清不楚的死了呢?」她接著說道。
福王陷入沉思,手中的兩個鐵球不停地發出聲響。
「九叔,安貴既然假死逃出宮,還整了容,為什麼又出現在那個綢緞莊?」承安問道。
這時,丫鬟上了茶,福王咳了一聲,對丫鬟道:「沒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來!」丫鬟領命退出。
「還是小心些為妙!」福王道,「到處都是皇上的密探,說話還得小心些!」
「是,九叔說的是!」
「如果真是安貴,那麼,那個綢緞莊,就得要盯緊了!」福王在地上慢慢踱著步,「知道嗎,你皇爺爺臨終前派安貴去做了一件秘密的事——」
福王便把那個驚天的秘密告訴了承安,承安聽了,簡直不敢相信!
薛峰便把事情告訴了皇上,皇上看了他一眼,又開始在地上踱步。
「臣後來派人盯了,可是根本沒有再發現安公公的蹤跡!」薛峰道,「如果說,安公公還沒死,陸嘯峰一來京城,他們就接上了頭,那就說明他們之前一直在聯繫。安公公在宮裡那麼多年,深受世祖爺的寵信,死的又那麼蹊蹺的。」
「你是說,安貴不但知道陸嘯峰的存在,還有可能為他提供幫助?」皇上問。
「正是如此!」薛峰跟著皇上,「世祖爺禪位之後,身邊一直就是安公公在服侍。世祖爺駕崩後沒幾年,安公公也離奇身亡了,現在又發現他和陸嘯峰有聯繫,臣懷疑這裡面有大文章!」
皇上歎了一聲:「唉,這些人,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麼?」
薛峰不語,就聽皇上說道:「繼續盯著那個店,陸嘯峰絕對不會沒事幹跑到京城來開店,再加上安貴的出現,事情絕對沒那麼簡單!」薛峰點頭,皇上又說:「還有,安陽王這個老狐狸,真是不消停。實在不行,瞅準時機,把他的事情了結了吧!再這麼拖下去,誤了朝廷大事!」
「那,找個什麼由頭呢?」薛峰問道,「安陽王在朝中深孚眾望,如果沒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和確鑿的證據,就怕難以服眾,到時候更麻煩!」
「理由不是現成的嗎?通敵賣\國,夠他死上一百次了!」皇上說道,「不過,陸嘯峰嘛,先緩緩。處置安陽王,不要扯出陸嘯峰出來。否則,才是真的大麻煩!」
薛峰領命,皇上又叮囑了他幾句,他便退了出去。
語詩端著冰鎮的水果走進東暖閣,正好碰上薛峰出來,兩人行了禮,她便走了進去。
皇上正把才纔扔到地上的書整了整,見她進來了,臉上露出了微笑。
「怎麼了?看你臉色不好啊!」她問道。
「沒什麼,」他取出一顆冰冰的荔枝,給她剝了皮,卻沒有告訴她陸嘯峰的事。
說到陸嘯峰,自四月底離開京城,就直接去了安陽府,見了安陽王。
趙凌媗見是陸嘯峰來了,一天到晚只是纏著他,除了睡覺的時間,幾乎就是寸步不離。安陽王有很多事要和他商量,讓女兒回去,可是趙凌媗就是不走,安陽王也沒有辦法,只好依著女兒的性子。而且,他們的很多事都有趙凌媗參與,所以也沒有再隱瞞什麼!
可是,趙凌媗沒有想到,姐姐趙凌嫻自去年年底離開王府,竟然是去了吐蕃的丹孜城!
「這是嫻兒的信,你看看!」安陽王把趙凌嫻的書信給了陸嘯峰,「布迪貢贊普已經答應我們,不會和朝廷和談。我們約好起兵的時間,吐蕃軍隊向回疆和青海同時進軍,我們在福建、浙江、安徽三省起事,到時候裡應外合,一定可以將皇位從趙翊桓的手中奪回!」
趙以南笑道:「父王說的沒錯!聯手吐蕃,咱們的勝算就大大增加了!」
陸嘯峰讀著趙凌嫻的書信,並沒有插話。
安陽王道:「吐蕃大軍一出,在回疆與阿布圖汗一起應對伊犁將軍和信王的軍隊,又可以把陝甘總督和平西侯手上軍隊牽制在青海、甘肅一帶。如此一來,朝廷必定要從蒙古和四川調兵過去。四川那點兵力,也就剿個匪還行,想要拉出去和吐蕃人對打,根本扛不住。」
「四川守軍弱,這是事實,可是,蒙古鐵騎,不可小覷!」陸嘯峰道。
「公子怎麼忘了?」趙以南道,「蒙古鐵騎根本不能在高原作戰,一到了青海,他們就不行了,人疲馬乏,還如何打仗呢?」
就聽安陽王說道:「當年德王歸順朝廷,蒙古王公們並不是全都同意的。這些年下來,有幾個部落明顯對朝廷不滿,咱們也可以聯絡他們一起對朝廷用兵,我已經派人去了。到時候,蒙古大軍兵分兩路,一路穿過河西走廊,與吐蕃大軍將駐守青海和河西的大軍圍殲,另一路,直接南下,突破平涼,直取關中!」
說完,父子倆望著陸嘯峰。
陸嘯峰合上趙凌嫻的書信,說道:「如此一來,我趙家江山被外族瓜分。即便我真的坐上了那個位子,如何面對趙家列祖列宗?」
屋內一片沉默,沒有人說話。
趙凌媗望著這三個人,她很清楚,父親現在的所作所為已經完全是背叛國家!她雖然不懂得用兵之道,可是,她始終堅信,這樣的謀反是不會成功的!這樣一來,整個王府就將面臨著——
現在到了這一步,很明顯已經不是她能夠阻止的了,她得要找機會,找機會阻止他們。
「如果不這麼做,你以為單憑我們的力量,能夠成功嗎?」安陽王問道,「別說打到中原,就是勉強到了長江邊兒上,也會被朝廷大軍吞食!」
「可是,難道說,我們就非得要和那些外族人來平分天下嗎?」陸嘯峰道,「這樣,我做不到!我陸嘯峰絕對不會為了奪皇位而使疆土分裂!」
見陸嘯峰和父親針鋒相對,趙以南道:「公子,父王也是為了大事才如此!」
「嘯峰也知道王爺的良苦用心,只是,有些事可為,有些事不可為!」見趙以南如此說,陸嘯峰的口氣軟了下來。
就這樣,陸嘯峰也沒有再說別的事,趙凌媗也不知道那批財寶到底在哪裡!不過,看這情形,離他們起兵的日子應該不是很遠了。
她趕緊把情報傳了出去,可是,因為雨墨離開王府前往安徽辦事去了,等他回來時,已經快兩個多月了。雨墨沒想到安陽王竟然派了趙凌嫻前往吐蕃遊說布迪貢贊普,他也痛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從趙以南那裡拿到情報!
事後,雨墨才聽趙以南說,這件事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他姐姐、父親和他父親的心腹才知道的。事出緊急,再加上已經拖了這麼多天,雨墨趕緊向上稟報。
皇上接到薛峰的情報之後,趕緊召集將軍行署的大臣還有在朝的幾位老將開會,商議對策。
他並沒有說明為了什麼而做用兵計劃,因為現在只是要做好準備,可是大臣們一頭霧水。
雖然雨墨的情報裡沒有說清楚安陽王具體的起兵計劃,因為趙凌媗根本沒有記住,皇上卻已經猜出了一個大概。
「吐蕃大軍向北向西分別進軍,」他在地圖上畫著,「向北出去就是回疆,那裡有伊犁將軍和信王,倒是可以不必太過憂心。麻煩的就在西面這一路,」
「就是,西面這邊,平西侯和陝甘總督壓力會很大。」廖全恩道。
「對,如果蒙古騎兵再從河西走廊出來的話,華博和馮遠格就會被兩面夾擊!」皇上道。
「蒙古騎兵若是南下的話,除了河西走廊,還可以突破平涼,就直接到了關中平原!」李齊賢說道。
「這麼幾路人馬下來,還真是叫人頭疼!」皇上歎道。
語詩一直在一旁聽著,皇上並沒有告訴她出了什麼事,可是她能看得出來,一定是很麻煩了!
「朕想問你們的意見,如果真的這麼打過來了,該如何應對?」皇上道,又說,「還有,如果在吐蕃大軍和蒙古騎兵來犯時,正好國內發生了叛亂,又該如何應付?」
他這麼一說,眾臣才覺得大事不妙。
大臣們並不知道是誰會在那時候造反,而且蒙古人為何又要開始南下?只能依據皇上的猜測來制定戰略計劃。
可是,聽到這裡,語詩明白了,造反的人,就是安陽王和陸嘯峰!只因為現在一切都在暗中進行,以免打草驚蛇,皇上這才故意隱瞞了下來。
「萬歲,如果真是如此,那可就是大大不妙了!」忠烈侯肖元慶道,「內外夾擊,朝廷恐怕一時之間很難應對!」
廖全恩想了一會兒,說道:「皇上,如果真會有那麼一天,臣建議及早派兵駐防各處,另外盡快徵召士兵,開始訓練,以備不測!」
眾人皆稱是。
皇上說道:「既然大家都是這個意思,那麼就早作準備。擬旨,」語詩趕緊拿來紙筆來記。
「命北庭將軍顧長德以演習為由,迂迴南下,一旦發現蒙古騎兵的異常調動,就立刻包圍。第二,命駐防各省的軍隊,互相配合加強演練,將軍行署負責此事。第三······」他一條條的說著,她很快記錄了下來,然後給他看過就交給了廖全恩,將軍行署便依此擬定詔書。
「陸大哥,他,真的要通敵叛\國嗎?」等到大臣們都走了,語詩終於開口問了。
他躺在搖椅上,疲憊的閉上雙目,歎道:「為了個皇位,竟然勾結外敵,真是,哼!」
她沉默了,她以為陸嘯峰會收手,可是沒想到竟然做了這樣的事!
「他,為什麼要謀反?你能告訴我嗎?他究竟是什麼人?」她蹲在他身邊,握住他的手望著他。
他睜開眼,長歎一聲,站起身,說道:「今天別在這裡待著了,咱們還是去園子裡吧!」便命劉全準備著,去了落雲閣。
「你知道父皇是怎麼坐的江山嗎?」他挽著她的手,漫步在竹林中。
「因為先太子謀逆,先帝奉詔前去東宮抓捕,結果東宮抗旨,先太子就被剿滅了。之後,世祖爺便立了先帝為太子,這樣繼的位,難道不是嗎?」她說道。
「這其中事情很多!」他歎道,「根本沒有你剛才說的那麼簡單!」
她不解地望著他,可是,從他的眼中,她恍然大悟!
「難道說,陸大哥就是先太子的兒子嗎?」她驚歎道。
「他自己說的?」他只是這樣問了一句,繼續向前走。
「不是,他只說他的父親被誣陷,而且家人全都被殺害,他造反是為了復仇。」她說道,「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非要通過造反來報仇。」
他微微笑了,說道:「他那麼做,也並非是個錯誤啊!」
她愣在那裡,停住了腳步,他回過頭,微笑著望著她。
「難道說,他真是先太子的兒子嗎?」她注視著他,他只是點點頭。
「那,先太子,真的是,是被誣陷?」
他沒有說話。
「那麼,照這樣的話,當年誣陷了先太子的是——」她一直都注視著他,卻沒有再說下去。
他牽起她的手,歎了口氣,往竹林深處走去。
風吹著竹林,讓人感覺離開了喧囂的塵世,只願沉醉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