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不知風雨幾時休 第四百六十章 流言蜚語 文 / 雨竹月影
第四百六十章流言蜚語
時近季夏，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京城就開始熱了，而且這熱能一直持續到仲秋時節。
太后的暈眩之症漸漸好轉，六月初二這天便命皇后傳了各宮妃嬪，還請了幾位太妃，甚至連宮外的承安公主、詠凝公主、豫王妃和福王妃等人都請進宮裡來，一起乘舟遊湖！
御花園的湖區面積相當大，上面零零星星的散佈著十幾座小島。正如前文中所述，九州方晏島最大。因此，把四個湖，也就是太液池、福海、靜海以及北湖區，一起游下來得花掉大半天的工夫。太后說「難得心情好，也是為了感謝這些日子大家的關心，一起出來透透氣，若是乏了，便停了歇著就是了。」
今日人多，卻也只挑了艘單層的龍舟，太后說是「大傢伙兒離得近些，也熱鬧」！雖只是單層，卻也有二進深三開間那麼大，非常寬敞。雕樑畫柱，也是巧奪天工的手藝。舟上並無窗扇，由一圈闌干圍住，卻有竹簾自四周的穹頂垂下，可以自由捲起。
太后並未傳召樂坊歌姬，她說只是想安安靜靜地和大家交交心，不想被人打擾。
船內中間擺著一長桌，每個人都分好了座次，眾人或坐著聊天，或三五成群的在闌干邊欣賞湖景。
船離了岸，自凌波橋邊穿過太液池緩緩向北駛去。
說著說著，便扯到了宮裡的流言。
「怎麼好好兒的就傳出這些話兒了？」福王妃問道。
溫暖的風兒伴著荷香吹進了船內。
「唉，誰知道呢？」說話的是皇后，「這些年老佛爺的身子骨還是很硬朗的，突然間就這樣了！」
一位太妃問道「難道真是宮裡有了妖孽？」
眾人便七嘴八舌的聊了起來。
原來，太后病後，皇后便請了元生宮的道長來宮裡做道場，為太后祈福。結果，當晚就傳出說宮中有妖孽的話。到了後來竟傳說「妖孽就在乾清宮」！這樣的傳言，怎麼會不引起大家的關注呢？
自古以來的宮廷，這種神怪之言屢見不鮮，因此而獲罪甚至喪命之人不在少數。可是，在崇德朝，這絕對是罕事！崇德皇帝的後宮，雖然也不算是和諧，卻因為太后管理嚴格的緣故，還沒出過什麼怪異的事。可是，這麼多年了，怎麼就好端端的傳出這樣的話呢？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妖孽說的是誰，除了容語詩，還能是誰？
眾人只是心裡如此想著，卻不敢說出來。
「母后，」詠凝公主走到太后身邊，「母后，您可別聽那些奴才們嚼舌根子，」她斜靠著太后的椅背，太后只是微笑著，卻是什麼都不說。
「妖孽？世上哪有什麼妖孽的？」詠凝繼續說著，並對諸人道，「傳來傳去，說的，還不就是五嫂嫂嗎？」
船內本來三五成群的私聊全部停止了，眾人全都望向詠凝這邊。
「反正我才不信呢！當初母后生病的時候，還不是人家在身邊兒服侍著，母后才能這樣到處走動！到了今日，那些奴才們反倒過來說是人家妨了母后！要是真的相剋，母后的病怎麼好的？」詠凝說道，眾人有的點頭，有的卻只是微笑。
太后拍拍女兒的手，含笑道：「你說的沒錯兒，沒錯兒！」
說罷，太后對眾妃道：「回去之後，就跟你們各宮裡的奴才們說清楚，今後不許再傳這些謠言，若是再讓哀家聽到類似的話，決不輕饒！」
眾妃領命。
詠凝公主便撒嬌的親了一下母親的面頰，福王妃笑道：「老佛爺真是有福氣！」眾人也微笑著附和。
承安公主和豫王妃把詠凝公主拉到一旁，好奇地問她「聽說你還請她去你府上賞花，可是真？」
詠凝倚著廊柱輕搖羅扇，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們兩個，道：「當然是了，怎麼，姐姐，只准你請她，我就請不得嗎？」
承安笑道：「瞧你這話兒說的，我難道說你不該嗎？」
豫王妃道：「正是呢，也沒說你怎樣啊！只是好奇！」
詠凝一手扶著欄杆一手搖著扇子，道：「我這個人啊，就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而已，做不出那種落井下石的事兒！」
她的聲音不大也不小，可是船上好多人都聽見了，柳思雨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卻似不曾聽見一樣，側過身對旁邊的杜明月說了句什麼。
太后說要起身走動一下，杜明月便扶著她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船頭，皇后跟了過來，扶著另一邊，輕聲問道：「那，容語詩怎麼辦？」
太后扶著船欄，望著霧氣中若隱若現的座座島嶼，過了好一會兒才對皇后說道：「先到此為止吧！」又問道，「皇上找過你了？」
肖玉茹點點頭，便把昨天皇上去永春宮的事告訴給了太后。
昨天上午的時候，皇上命淑妃也去了永春宮，說是有事情跟她們講。淑妃接到通傳的時候還是很納悶，卻還是很快就趕了過去。
淑妃到了永春宮，跟皇后說了來意，皇后的心又懸了起來，忐忑不安。
皇上還沒有來，兩個人便坐在園子裡聊了起來。
「早上我去了趟玉和宮，」淑妃道，「看麗妃挺精神的！」
皇后把剛擦過手的手帕扔到宮女手上的盤子裡，說道：「我好些日子沒過去了，上次去的時候四皇子好像有些咳嗽，現在好些了麼？」
「嗯，麗妃說好多了。只不過，可能因為是那樣子生出來的孩子，身體是不是就弱一些？」淑妃端起茶抿著。
「沒想到啊，她竟然能想到用那樣的法子幫著人生孩子，還真是，」皇后笑了，可是淑妃也看不出她的真實心情，「想不到啊！」
淑妃也陪笑道：「這世上的事兒，奇的多了去了，咱們成天在這宮裡面兒待著，哪有機會知道那麼多的！」
「你呀，還真是會替別人想！」皇后道。
那些謠言，淑妃怎麼會沒聽到，怎麼會不知道其中的原委？只不過，她是什麼都不會說的。那麼，今天被皇上叫到這裡，難道為的是那件事？
兩個人閒聊著，過了一會兒，皇上就到了。
青蓮和幾個宮女正在陪著敏嫣公主練習走路，淑妃和皇后坐在一旁看著，拍手叫好，就聽見皇上來了。
公主一看見父親的身影，就顛顛地走了過去。
皇上剛來的時候還看著臉色不太好，一見著女兒朝自己過來了，便快步過去把她抱了起來，在臉上美美的親了兩下，笑道：「叫聲父皇聽聽？」
皇后和淑妃等人便向皇上行禮，他擺擺手叫她們都起來了，懷裡抱著女兒卻是欣喜得很！
跟女兒逗了一會兒，皇上便把孩子交給了她的教養嬤嬤抱走餵飯去了。
「嫣兒才長了那幾顆小牙，你小心著別讓她咬到自己！」皇上對皇后叮囑道，「朕看她好像很喜歡咬東西！」
「是，臣妾記下了！」皇后含笑道，「她也就是搖搖衣服什麼的，倒是不曾咬到自己！」
「小孩兒剛張牙的時候就愛咬什麼東西，娘娘您讓她們盯緊著些！」淑妃道，皇后點頭。
皇上見宮人們都退到遠處去了，便對她們兩個說道：「最近宮裡的謠言，你們聽過了吧！」
皇后的心咯登一下，沒想到皇上來竟是為了這件事，而且，今天他還把淑妃也叫過來了，難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心裡這麼想，可是她的臉上依舊是不動聲色。
見皇后不語，淑妃點點頭。
皇上道：「後宮裡的事，是你們兩個管著的，那麼些個沒譜的話，若是傳到了宮外，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皇家嗎？」他看了皇后一眼，見她低著頭，接著說道，「那麼多的奴才，閒言碎語多，也是在所難免。」
淑妃心想，莫非此事與皇后有關？
她這麼想著，只是垂首側立。
皇上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你們兩個都是知書識禮的人，你們不信，奴才們可就不一定了，今後，對各宮好好約束些著！這種神怪之語，絕不容許出現在宮廷。朕跟劉全也交代過了，讓他徹查此事，若是發現有誰在其中興風作浪，決不輕饒！」
兩人福身道「臣妾知道了」，皇上又說：「自己管好自己的事，別人的事，不要管太多了。你們姐妹之間互相幫忙，倒是朕的福氣；不過，若是有人藉機打擊什麼人，你們讓朕如何處置？」
後來，皇上就離開了。
結果下午的時候，皇后就聽說有幾個奴才被掌刑司帶走了！
太后聽了個大概，只跟皇后說「別再多想了，事兒已經過去了，皇上如此做，也是不想牽扯你，沒事兒的！」
可是，皇后心裡並不這麼想，她已經深刻體會到一點，而且是反反覆覆的被這樣教育著，那就是，再不能針對容語詩了，如果再這麼下去，今日的蔡婷娥就是明日的她！
她不想和皇上變成今天這樣的關係，可是，經過一件又一件事，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她現在甚至都不敢想像以前是怎麼樣的？
船向岸邊駛去時，皇上正好在流韻亭撫琴，遠遠就聽見風中飄來的笑聲，劉全說是老佛爺和眾位娘娘在遊湖。語詩站在他身後，望著漸行漸近的龍舟，看著船上的人，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你也想去玩兒嗎？」他問道，依舊低頭撫琴。
「看著挺好玩兒的！」她微笑道，「不知道後面的湖上是什麼樣兒呢！我只是從書裡看到過！」
「好吧，那明天我們就去！帶你看看後面？」他答應道。
「算了吧，我只是這麼想想而已！別麻煩了，你還有好多事兒沒做呢！要是因為陪我延誤了國事可如何是好？」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的視線依舊隨著那船而走，微微笑了，道：「你這個人老是這樣，委屈自己可不好！」
她無聲地笑了，卻不再說話。
琴聲悠揚，也傳到了船上。
宮女向太后稟報說「是萬歲爺在撫琴呢」，太后微笑道「看樣子皇上心情不錯嘛」！
過了一會兒，龍舟就靠了岸，皇上站在岸邊等候。
船剛停穩，他就跨了上去，眾人見狀行禮，他便止了，直接走到母親身邊，含笑道：「母后今日真是好多了！」說罷，便和皇后從兩邊攙著太后。
太后笑道：「可不？正好今兒天兒也不錯，這才喊上大傢伙兒一起來玩兒呢！」
見幾位太妃還有福王妃都在船上，皇上對幾位長輩道：「大家身體都還硬朗著，多多陪陪母后呢！母后還老念叨幾位呢！」
靜太妃含笑道：「今兒也是難得才遇到一起，真得謝謝姐姐愛護我們才是！」
太后邊走邊笑道：「靜妹妹難得見著個人影兒，看著你能這樣走動，我這個當姐姐的可真是高興呢！」
其餘眾人陪笑著，跟在太后身後下了船。
剛下船，眾人就看見身著女官官服的語詩垂手側立，和其他宮人站在一起。太后也掃見她了，卻是當作沒看見她，就從她身邊過去了，其他人路過時，卻有人向她打招呼了。
靜太妃過去拉著她的手笑道：「進宮裡這麼久，也不到我那邊去坐坐？」
語詩福身道：「娘娘您能這樣出來散心，語詩也不知道有多開心才是！」
靜太妃道：「什麼時候得空兒了，就到永安宮來，我可是備著好些點心等你呢！」
語詩含笑致謝，卻聽承安公主道：「沒想到你這樣的打扮，反倒是精神許多呢！」語詩笑而不語，承安低聲道：「可別一天到晚的幹活，正經事兒都忘了！」看她怪兮兮的笑，語詩也知道她在說什麼，只說道「姐姐可別這般尋我開心了」。
就在此時，詠凝公主和豫王妃過來了，語詩行了禮，詠凝道：「明兒有空兒沒，約你出去？」
語詩不解地望著她，問道「明日，有何事？」
「明兒下午，我到宮裡來接你，跟著我走！」詠凝道，豫王妃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問她道：「什麼好玩兒的事兒？也帶上我？」
詠凝含笑道：「秘密，暫時不說！」
語詩無聲地笑了，豫王妃假慍道：「你還背著我找好玩意兒了？」
因為知道詠凝公主和豫王妃是從小的玩伴，如此說話，語詩倒是見怪不怪了。
詠凝說道「跟你一起什麼沒玩過？再拉著你啊，六哥還不來拆我的房子？」又對語詩笑道：「說定了，我明天來找你！你要不先跟皇兄說一聲，還是我去說？」
語詩略顯尷尬的笑了。
「一看你這樣子啊，我就知道，」詠凝無奈的歎口氣，「那我去跟皇兄說！宮裡那麼多人，給你放半天假還不行？」
說著，詠凝便甩開豫王妃追著皇上和太后一行去了。
豫王妃對語詩道：「上次詠凝家裡的賞花會，我沒得空兒去看看。後來才聽說你也去了，真是可惜的很！要是詠凝早說請了你啊，不管怎樣我都得過去的！」
語詩陪笑道：「我也是頭一次去，她們都說娘娘您也是常客，若是再能有機會，我也想跟您一起好好聊聊呢！」
豫王妃拍拍她的手微笑道：「姐姐你何必跟我說這種見外的話？以前我們都沒怎麼去晉王府，又不敢輕易請姐姐去我們那裡，這才生分了。今後，妹妹還得多請姐姐你教教我呢！」
語詩沒明白她在說什麼，想要問，豫王妃卻含笑走了。
至於那個有關妖孽的傳言，就在語詩絲毫不知情的狀況下徹底平息了，事後幾天她才得知的消息。不過，她也沒再問任何人詳情。因為她知道，皇上既然不想讓她知道，那也是為了不讓她受到更大的傷害，所以，那她就安心的做一個被他呵護的小女人好了！
當天回到乾清宮，皇上就跟她說「詠凝剛才非說明天要借你半天，誰知道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她給他解開領口的衣結，脫去淺紫色金絲流雲大襖，遞給一旁的宮女，含笑道：「我也不清楚，她又是神神秘秘，連豫王妃問她都不說的。」
他坐在床邊，想了想，揮手叫宮人們都出去了，拉著她坐在身邊，笑道：「那，你可不能出去太久了，我要是等不住你回來，可是會派人找你的哦！」
她抬起頭望著他孩子似的笑，不解地問道：「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她找我去做什麼，你倒限制起時間了！難不成你知道？」
他親了一下她的唇，微笑道：「好妹妹就是好妹妹，這層關係，怎麼都說不遠！」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不明白呢？」她被他給說的雲裡霧裡的。
「沒什麼，我只是著，便開始解她的衣帶。
「大白天的，別這樣！」她試著推開他的手。
見她滿面含羞的樣子，他更加喜愛了，故意逗她道：「白天看你看的更清楚——」
聽他這麼說，她恨不得把他踢下床，卻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想推他卻又止住了手······
西暖閣的門沒有關上，劉全剛跨進大殿，準備進去找皇上，卻被小路子攔下了，讓他站在暖閣門口聽聽裡面的聲音。劉全走到門口一聽，轉身踢了小路子一腳，趕緊把門拉上。噓聲道「臭小子，跟了咱家多少年了，這點規矩都不懂？」
小路子揉著屁股道：「人家還沒想到那裡麼！等聽著聲兒了，又怕擾了萬歲爺的興致，哪敢關門啊，只能在這兒守著了！」
劉全笑道「還算你知事兒」，便甩著拂塵退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