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 故弄玄虛(三) 文 / 獨眼狐狸
已有二百餘年歷史的吉田郡山城承載著毛利氏十餘代人的榮辱，吉田郡山城真正的名字應該是位於吉田莊的郡山城，從安藝毛利氏始祖毛利時親獲得吉田莊的地頭職起，就將本城放在了這座郡山之上。築城初期還只是一座小規模的城砦，二百餘年下來，隨著毛利氏的勢力擴張，整座郡山漸漸朝著要塞化發展，到了毛利元就時代已經成為了安藝國內最為龐大的建築群。十餘年前的吉田郡山城之戰，吉田郡山城經受住了尼子晴久數萬大軍的考驗，可以說吉田郡山城的象徵意義和實際防禦力都讓人放心。
進入天二十三年這個時間點。
在舊時空的歷史之中，再過一年就是毛利氏就在決定毛利、陶兩家命運的嚴島合戰之後以毛利方的獲勝而告終，隨著陶晴賢的死去和陶家在嚴島的慘敗，防長豐築掀起了離反的風潮。毛利元就更是抓住這個時機展開防長攻勢，兩年內便取代了大內家在中國地區的地位，而尼子隨著尼子晴久的去世和幼君義久的繼位走上了滅亡的不歸路。
顯然這一切都隨著毛利元就這位開創毛利氏新局面的人的歸西煙消雲散，此刻在吉田郡山城內真正掌控權力的是他的第三子毛利隆景，也就是在舊時空以智將著稱的小早川隆景。
天守閣中，毛利隆景重重一拍書案：「可惡的大內義長，竟然命令我等盡快出兵攻打高山城？」會議室中候著的都是毛利家的人，他不用有所掩飾顧忌。在書案之上還有一封拆開的書信。
書信是大內義長送來的，信的內容是慫恿他向沼田莊高山城出兵。沼田莊的宮澤平八仰賴伊達政衡之勢，頻繁活動，經常入侵賀茂郡。倘若置之不理。將危及嚴島安全。因沼田莊的動態與毛利有直接關係，故希望閣下將它視為共同敵人，一起消滅。
信的最後卻沒有提及大內義長何時派遣先鋒前來與毛利家軍勢聯合。前往攻打高山城，而是直接將攻打高山城的任務交到了毛利家的手中。讓毛利軍先行獨自挑起戰端。
毛利隆景讀完大內義長的信後，嗤之以鼻，他對著在場的眾人說道：「他要挑起與伊達家的戰端而命我等出兵，簡直是豈有此理！固然我們是與大內義長為了阻止伊達家西擴達成了共識，可是要出兵也得共同出兵，他這是想要幹什麼，難道是想要看著我等前去送死嘛？」
自從沼田莊合戰，吉田郡山城外擺了一個京觀。直接氣死了毛利元就，使得毛利隆景在毛利家內外詬病不已，失去了成為當主的先機，不得不讓毛利隆元的遺腹子出任當主之位。
同時也嚇阻了毛利隆景等人，他們不再輕視來歷不明的宮澤平八，只是對於宮澤平八的認知從一個極端到了另外一個極端，將其擺在了與毛利元就相提並論的檔次上來。
肉戶隆家見得毛利隆景大發雷霆，皺了皺眉頭，他抬起頭說道：「中務大輔，現如今局勢如此。還請決斷？」他現在也沒有特別好的主意，只得將決策權讓給一向以智謀著稱的毛利隆景。
毛利隆景發了一會脾氣，也知道發脾氣根本沒有半點作用。還會讓在場的人們離心離德，現如今要想阻止伊達家的西擴，唯有緊緊抓住大內義長，沒有任何其他出路。
他稍稍冷靜了下來，環視了一圈，說道：「這打是一定要打的，只是這如何打，諸位有何看法？」顯然他還是不想要讓僅剩不多的毛利家的士兵保全下來，不全都扔進去。
口羽通良見得毛利隆景冷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眾人，見得眾人並無反對的意思。焦慮的說道：「中務大輔，去年大戰一場。軍糧耗損巨大，再加上失去了備後國領地，如今的餘糧如果省吃儉用的話還能夠挨到秋收。現在現在出兵的話，恐怕軍糧難以為繼。」安藝國本就是田土貧瘠，不宜耕種，到了慶長檢地時石高也不過十九萬四千石。
如今失去了備後國，安藝國靠近瀨戶內海的平原地帶時常受到宮澤平八的騷擾，光靠先如今郡山城內的庫存，根本不足以出兵攻打高山城，和兵精糧足的伊達軍拼消耗。
從當前的狀況來看，僅僅想要出兵挑釁高山城，忍饑挨餓之下，想要集合起來都困難重重，想要出兵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剛剛結束的沼田莊之戰，毛利隆景知道宮澤平八這個人不好對付，想要速戰速決奪取高山城內的儲備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毛利隆景皺了皺眉頭，軍糧問題現在是制約毛利家最大的掣肘，敲擊了一下書案，想了一想，說道：「給大內義長送去答覆，我家願意出兵挑釁伊達家，但是需要大內家支持軍糧和武器供應。」
肉戶隆家突然問道：「中務大輔，這一場戰爭會勝利嘛？！現如今三島村上，來島前去爭奪伊予國守護家權利，因島兄弟鬩牆，只剩下了能島一家，我有點不好的預感。」
毛利隆景歎了一聲，說道：「哎，有人想要布一手大棋，有人想要掙脫命運的操控，一切都看看這一場對決誰勝誰負吧！」毛利隆景被人稱為小毛利元就，他從一些變化中看出了一些端倪，可就算看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他也無法超脫，只能夠越陷越深。
會議在毛利隆景的一聲長歎聲中結束了，眾人紛紛離去。毛利隆景站在天守閣上，手扶著欄杆，看著稀稀落落的町人在城下忙碌心中忍不住深深的憂傷，聽得一陣腳步聲響起。
乃美宗勝上前說道：「大人，夫人詢問，該如何回復大內義長。」沼田城之戰，毛利隆景麾下的家臣多有死傷，椋梨弘平、井上春忠、國貞景氏戰死，梨子羽宣平數日後切腹自盡洗刷隻身逃跑的羞辱，浦元信撤退途中身中流矢短時間內難以痊癒，只剩下了乃美宗勝碩果僅存。
毛利隆景聽得夫人一詞，這裡的夫人並非給他戴了綠帽子的問田大方，而是特指毛利隆元的未亡人，毛利輝元的母親，內籐興盛的女兒，和毛利隆元一同擔任攝政的尾崎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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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隆景狠狠地說道：「她又出了什麼ど蛾子？」
乃美宗勝低沉的聲音說道：「夫人現在收攏了毛利隆元的佐役為臂膀，更是派遣了她的貼身侍女前去聯絡肉戶隆家、天野隆重、口羽通良、渡邊長等人，不愧是內籐家的女人。」
毛利隆景聽得乃美宗勝的話，鐵青著臉，道：「肉戶隆家、天野隆重、口羽通良、渡邊長，他們這些外人聯合起來，顯然是想要與我一爭長短，哼，要不是伊達在外虎視眈眈，怕是早已經撕破臉皮了。」
乃美宗勝抬頭看了一眼毛利隆景，聲音再一次低沉了一些，說道：「大人，現在肉戶隆家、天野隆重、口羽通良、渡邊長等人聯絡頻繁，生怕您行奪位是假，保全他們的權位是真，臣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毛利隆景回頭注視著乃美宗勝，緩緩開口道：「說！」
「是！」
乃美宗勝應了一聲，然後抬起頭來，直視著毛利隆景，說道：「大人，現如今夫人活動頻繁，對內聯絡諸臣，對外與大內義長呼應，一旦大內義長前來，局勢將對您十分不利。」
停頓了片刻，乃美宗勝繼續說道：「大人素有智將之美譽，大內義長顯然不會願意看到您繼續統治毛利家，一旦大內義長到來必然會讓您徹底隱退，讓位給一個嬰孩。到時候大內義長想捏就捏，毛利家將徹底淪為附庸，永無出頭之日。搞得不好，大人還會惹來殺身之禍。」
毛利隆景倒是沒有想到這上面來，聽到乃美宗勝的進言，雖說不是十成十的肯定，可是只要有一線危機都讓他嚇出一身冷汗，況且乃美宗勝所說並非虛言，以己度人，大內義長還真可能做那小人。
乃美宗勝看得毛利隆景露出了探詢的表情，將自己所要表達的意思倒了出來，說道：「按照我們大和民族的習慣，兄長亡故之後，作為弟弟的您本來就可以娶兄長的未亡人來撫養侄兒。」
毛利隆景愕然的看著一本正經的乃美宗勝，他顯然沒有想到乃美宗勝會想出這等主意來，不過一想到那位出身高貴的夫人，眼中的表情出賣了他的想法。
尾崎殿，尾崎居坐在榻榻米上，身著紫色華麗的和服，手裡攥著一把京都來的紙扇遮著半張臉，僅僅露出了一雙靈動的雙眼，在她的左手邊的只隔了一層紗簾的側室，一名乳娘正露出大半隻白色的大包頭讓毛利家的新任家主吸允著。
尾崎局終於開口說道：「美代子，你覺得毛利隆景是什麼意思？」美代便是她的貼身侍女，同時也是她的父親在她出嫁時特意安排保護她的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