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進擊〔十三〕 文 / 獨眼狐狸
城垣轟然巨響,一團耀眼的火球,完全籠罩了忍山城的整個南邊城垣。不用去看,也知道破了,隨著一聲巨響後開始接連三次爆炸,聲響比起第一聲要弱了三分,造成的破壞不遜色於前者,木製城垣炸開了大大的一個豁口,木屑橫飛,震得埋設炸藥的松島衡勝等三十餘人耳朵旁彷彿數十匹馬蹄聲響,一時間竟然呆滯住了。
松島衡勝咂了咂嘴巴,不無震驚地說道:「混賬東西,威力還真夠大的!趁著敵人亂成一鍋粥,我們攻進去,殺!」說著不顧耳朵隆隆的響著,用著巨大的吼聲下達了命令。
松島衡勝操起太刀跨過還在垮塌中的城垣,衝了進去,大吼一聲,一伸一引已經勾住了一個還呆滯中的守卒的頸項,使勁把人拉扯到身邊,操起太刀往那守卒的脖子上一抹,隨即便把人放開,那守卒踉蹌兩步跪倒在地上,雙手捂著不住冒血的喉嚨,嘴裡咯咯作響,咕噥了兩聲就一頭栽倒在煙塵騰騰的城垣下,手腳抽搐了一聲就再也沒有了動靜,眼見的是沒有了活命。
跟隨著前來的突擊隊全都是敢打敢殺的亡命之徒,震動之下馬上醒覺過來,知曉現在正是攻城最好的時機,紛紛操起兵器跟隨著松島衡勝衝了進去,朝著還不知所措的守卒中間大砍大殺起來。
忍山城軍心鬆懈,畢竟擁有五百眾,就算是再鬆懈,也知曉守住幾個城門,松田元吉正是將主要的兵將守備在幾個關鍵據點附近。只要一等敵軍來攻擊。就能夠就近防禦。
一連數天。伊達家的援軍遲遲未至,眾人心裡就有了幾分懈怠,冠山城和高松城更是對忍山城不理不睬,人們的戒心更加低了,等到松田元吉無故斬殺家臣之後,人心動盪下更是讓人原本還保有的一點對外的警惕全都落在了隊內上來。
哪裡知道伊達家自從伊達政衡起對於攻城戰就沒有一次堂堂正正打過,學了伊達政衡三成的松島衡勝更是放棄了常規籠城戰的戰法,聚攏火藥炸開了沒有多少人防備的死角。忍山城在爆炸聲中彷彿倒塌一般,一時之間全都驚得呆住了。
面對驟然而生的巨變,在場的人們絲毫沒有準備,松島衡勝率領的突擊隊見人就殺,巡邏的幾個守卒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當了死鬼,負責整個忍山城巡邏任務的守卒丟了性命,巡邏隊的足輕大將瞪大了雙眼捂著噴血的喉嚨茫然地望著黑夜,還有人立在當地渾身抖抖索索。
可是這個時候松島衡勝已經操著兵刃朝著本丸衝出,跟隨在他身後的突擊隊也趕殺著懵懂間衝出屋舍想要迎戰的松田軍,斬殺了數十人後就再也沒有人敢於衝出來了。忍山城大亂。早已經等候多時的葛籠衡忠一聲令下攀爬上忍山城控制住了那還在冒著濃煙的豁口,就近擒殺著膽敢反抗的松田軍。大聲喊著伊達家的俘虜政策:「投降者免死!投降者免死!」
備中國和備前國要修建許多工程需要大量的勞力,招募本地的壯丁不僅要消耗耕作土地的勞動力,還要好酒好飯供應著,一旦過重使用民力還可能導致民心大亂發生一揆,打亂自家的跟腳。
戰場上俘獲的敵軍可就沒有這方面的待遇了,全都是最好的免費勞力,其中的有家有室的武士階級可以讓家族拿錢來贖買,可大多數出身草根的足輕遭了難了,開墾荒地,整修水利,修屋建房,為殘破的佔領區盡快恢復做出貢獻。
死道友不死貧道,俘虜多了一個,敵人就少了一個壯勞力,再想招募壯丁就要嚴重消耗民力,這也是戰國時代各地豪族的常規手段,不能說伊達家的手段殘忍。
比起那些為了震懾堅持抵抗的豪族殺光城裡的男人,把女人和孩子全都賣掉的傢伙來要仁慈了許多,起碼伊達家對於捕獲的男人要相當仁慈,給飯給水不說還給藥,還不買賣女人和孩子。
仁慈的伊達家也有不仁慈的一面,俘虜每日吃最少最差的伙食干最髒最累的活,一般幹不滿兩三年就得全部累死。
忍山城的位置雖然重要,守軍兵力也不少,奈何士氣低落,根本就沒有擋住伊達軍的衝鋒的可能性。當葛籠衡忠帶人衝進忍山城的時候,城內的搏殺也終於告一段落了。松田一方能夠逃走的都逃跑了,逃不了的不是被殺就是被俘虜了。雖說太陽慢慢悠悠的升了起來,晨霧濃密,火炬還是陸續都點了起來,晃動的火光,外加上濃密的晨霧,照得這一片屠場與傳說中的地域又接近了幾分。
幾十個伊達軍的戰兵提著刀東竄西出來回各個屋舍,時不時的在屋舍間發出一些叮噹武器撞擊聲,還有一些頹廢的俘虜正在將屍體抬到中央廣場,他們中的大多數人表情近乎麻木,對於伊達軍的命令只知道順從,一點不滿的表情都不敢流露出來。偶爾有人忍不住敢於抬起頭,馬上就會被身後的伊達軍戰兵從人群中拖出去施以一頓毒打。
儘管如此,那些伊達軍戰兵還是在俘虜中間不斷穿梭,不時將明晃晃的刀劍在手中揮來揮去,以此威嚇這些溫順的俘虜不要亂動。
值得慶幸的是,倭人自古以來都是一群拿上刀槍都是桀驁不馴的死士,放下武器便是無比順從的良民。
本丸廣場前,巨大的火堆燃起,兩側斜斜歪歪的躺著百餘伊達軍的戰兵。走廊前,來回走動的松島衡勝回想起攻城種種,不敢相信如此順利,又不由得後怕,夾雜著喜悅、放鬆,一時之間百感交集。火堆一堆堆燃起,堂上諸將,堂下戰兵,硝煙滿面,個個喜笑顏開,縱聲歡笑。
誰也沒有預料到勝利會來得如此簡單,三十餘突擊隊一路衝殺,竟然無一合之敵,直接殺進了本丸,將那昏昏沉沉還未睡醒的松田元吉打翻在地。
松島衡勝見得葛籠衡忠進來,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對著身旁人等問道:「那松田元輝的弟弟醒了沒有?給我押上來,好好審問審問?」
兩個戰兵已經把松田元吉拖拉著出來,拖到了松島衡勝的面前。松島衡勝先湊過頭去仔細辨別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剛剛他打進來的時候沒有仔細好好瞧瞧就給打翻在地,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垂頭喪氣,原本穿著的華麗鎧甲早已經剝去,只剩下一件短褂,冷風吹來,渾身哆哆嗦嗦。
松島衡勝嗤笑了一聲,指點著松田元吉說道:「這就是那松田元輝的弟弟,真是個孬種,拉下去,給我好好審問審問?」松田元吉癱成一團哀聲求饒,怎奈凶神惡煞押解下去,押進一屋舍內,只聽得陣陣哀嚎聲傳出,不一會便送來了一份口供。
松島衡勝瞅了兩眼口供,嘴角的嘲諷更加大了,嘖嘖之聲不絕於耳,將口供遞給了葛籠衡忠,笑道:「沒有想到松田元輝、元吉兩兄弟真是難兄難弟啊,圍個城也會鬧內訌,聽到我們到來的消息怕是會嚇破了膽子。」
葛籠衡忠看了看口供也不由得笑了一笑,倒是沒有松島衡勝樂觀,說道:「彌次郎,事情還沒有完,雖說一戰打殺了四五十人,俘虜了三百餘人,可是還是有百餘人逃了出去,這些人定然會將忍山城的虛實報告給松田元輝的,現在當務之急是佈置城防。忍山城失守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虎倉城和金川城,我們帶來的人並不多,現在這座城堡還是殘破的,起碼填上那炸開的豁口。」
聽到葛籠衡忠這麼說,松島衡勝的臉色也認真了起來,仗打完了,可是善後的事情卻更加重要。此次出征的伊達軍有六百五十人,由於長途跋涉幾乎沒有休息就連夜攻打忍山城,全都是疲憊不堪,守成有餘進攻不足,如果松田元輝發瘋了前來攻打,怕是立刻就會瞧出虛實來。
原本松島衡勝還想趁著勝利乘勝追擊,現在看來只能夠防禦了,還是頗有點不甘心的道:「真的要如此嘛?現在松田元輝人心惶惶,內訌不斷,只要衝過去不說攻克金川城,定然能夠擊潰松田元輝的。」
葛籠衡忠慎重的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彌次郎,我伊達家的軍隊太少了,守城尚且不足,這進攻就更加不要提了,況且,你真的以為虎倉城的伊賀久隆會心甘情願,怕是?」
松島衡勝微微點了點頭說道:「說的不錯,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上次會議是否要攻取金川城的時候,殿下會不同意了。」說完頗有點遺憾的歎了一口氣。
隨著忍山城的陷落,逃散的松田潰軍將消息傳播開來,圍困虎倉城的松田元輝驚慌失措下出了昏招,不顧家臣的反對率領大軍逃回金川城,伊賀久隆趁機出城尾隨追擊,斬殺上百,打得松田元輝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