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三個選擇 文 / 劍客浪心

    第三百四十四章三個選擇

    效仿……模擬？

    咀嚼著兩個詞語的差別，八神庵心中千絲萬縷，紛繁而至。

    在八神庵的字典裡，沒有屈服二字。無論是對敵人，還是命運。

    然而，那是因為他沒有羈絆。現在，卻不同了。就像他會因為在天遠大陸結識的眾人而急著離開冥界，以至於接受了奧特安排的路程。此刻，他的眼前豁然而開了一條道路，超越神族的道路，卻有那羈絆讓他不能邁步。

    這是否算是另一種屈服？

    沒有人知道，況且，八神庵也不會向別人尋求答案。

    他只是閉上眼睛，表情似凝固一般。

    太陽神烏拉洛斯，他的實力恐怕已經到了神族的境界裡的極致，如何才能打敗他？

    小屋子裡安靜了很久，當八神庵睜開眼時，奧特隱隱有些期待，但當她聽到八神庵說出的話時，不由露出始料未及的驚訝。

    「首先，請告訴我，為什麼你的言談中暗示我去打敗烏拉洛斯？」

    「那不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嗎？」

    奧特的反問不過引來八神庵不屑的質疑：「沒錯，但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我是冥界的一個過客，我第一次和你相遇的時候，據你丈夫描述，我把你氣跑了。而現在，你竟突然為我著想了？」

    奧特定定地看著八神庵，忽然放聲大笑。

    「在簡單的方法不能解決的時候，你也不啻迂迴嘛！」

    「回答我。」

    「好吧，讓我們回到最初的問題——勞拉在你眼裡，是誰？」

    這回，八神祇有再次沉默。

    ……這是否又是一種屈服？

    再一陣寂靜之後，八神庵終於開口：「勞拉捉弄過我，我卻不知道她所作所為的目的。我一度討厭她，但又察覺到一些值得我思考的細節，所以，我無法了斷生命之魔。」

    「完了？」

    「完了。」

    奧特與八神庵對視了很久。

    驟然的，奧特命令著門邊的卡蜜拉：「你先去後面的通路口等候吧。」

    「是。」

    幹練的回答有著同樣幹練的離去與之相配。

    「好了。八神庵，既然你已經通過了所有的試煉，我也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奧特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一步步走向八神庵，「我一直追問這個看似毫無道理的問題，我想要的，更側重的，不是你口中的答案，而是你選擇回答的過程。」

    在八神庵開口欲問之前，奧特繼續了她的話：「我要你學會的，就是屈服。聽著這個詞彙，很不舒服吧？然而，如果你想超越我，便必須越過這一步。」奧特停在八神庵一步之遙，觀察著他的眼神的每一絲變化，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當一個渺小的生命，或者說智慧產生的時候。為了生存，為了延續，它只能千方百計地奮鬥，不擇手段、殘暴卑劣只因為它弱小。個人如此，家庭如此，國家如此，種族也如此。可是，當它強大一些了，不再擔心自己會因為天地間微不足道的變化而傾覆時，它不再那麼為了存在而狂熱，它逐漸感悟著控制，對於不屬於自己，卻能通過粗暴的方法摧毀的東西，它不再重複簡單的毀滅，它思考著如何化為己用，人製造工具，家庭飼養動物，大國奴役小國，神魔勸誘人類，不過如此。然而，當它更加強大了，單純的控制只能讓它感到粗獷而不齒時，它將尋求新的概念，那就是塑造，將它所遭遇的任何事物，包括自己，都容納於嶄新之中，一切，來源於萬物，卻沒有抹殺過萬物，克勞迪婭如此，日月雙魔也是如此。而當這個生命、智慧，強大到近乎全知全能，對於區區的塑造不再滿足時，它會怎麼做？」

    奧特凝視著八神庵，雙唇微微翕動，等待著他的回答。

    「……創造。」

    「是啊，創造。創造之神抹殺了在他之前的所有痕跡，創造了全新的事物，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但……這和屈服有什麼關係？」

    八神庵的疑問讓奧特發笑：「你是八神庵，曾經習慣孤獨的你不曾思考過這樣的問題，就像你從不考慮屈服。」

    「但我現在，屈服了。」

    「你又為什麼屈服？」

    「因為……」八神庵的腦海中閃現過一個個熟悉的臉孔，「羈絆。」

    「問題解決了！」

    奧特大笑。

    「什麼意思？」

    「當生命弱小而無助時，它只會妥協，不會屈服，否則，它永遠不可能強大，比特國王的瘋狂就是你親身經歷的例子。當生命強大起來，它能夠通過更多的途徑去讓自己更加強大，然而，比起最初，它更習慣於尋求妥協，因為它害怕之前的一路艱辛毀於一旦，神族通過教會統治天遠大陸就是如此。而當生命能夠嘗試塑造的時候，它把一切經手的事物視為自己的禁臠，為了保護，寧願自己受傷，克勞迪婭就是這樣的心思。而當生命進行創造的時候，身為區區的生命之神，我無法描述那個境界下的心態，但是，創造之神和毀滅之神，你也見識了，你覺得呢？」

    「你是說……隨著變強，將逐漸屈服？」八神庵眉頭一動，「可是，巴克斯並非如此。」

    「我說了，我猜測不了創造之神和毀滅之神。我只能帶給你一句話：在世界之中時，你肆無忌憚的和世界為敵；當你便是世界時，你是否能和世界中的人為敵？」

    「帶給？」

    八神庵心念一動。

    「是的，替一個比我更偉大的存在帶給你這句話。」

    「……是創造之神？」

    「如果創造之神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巴克斯又怎麼會出現？」奧特反問道，轉身走向自己的王座——比海拉爾更加不起眼的王座。

    只可惜，八神庵不曾注意到，就像他不曾注意到小屋子裡的任何一件陳設。

    他依舊在思慮。

    重新坐下的奧特靜靜等待著，她看著八神庵，心中的念頭卻飛在了別處。

    你便是世界……你是否能和世界之中的人為敵……可你又為什麼布下如此的神喻？

    兩種心思，一處憂愁。

    「……大蛇……」

    八神庵嘴裡的呢喃打斷了奧特的遐思，但她沒有聽清他的詞語：「你說什麼？」

    「沒什麼。」同樣回過神來的八神庵搖搖頭，語氣卻變得誠懇，「想必，帶來這句話的人同樣給了我如何打敗烏拉洛斯的提示吧？」

    「你會願意請求提示而不只靠自己的力量打敗你希望戰勝的敵人了？」

    奧特的疑問中夾雜著詫異。

    然而，八神庵沒有絲毫動容：「在這裡，我只是一個過客，雖然，我依舊有我的驕傲，雖然，我在這裡有了新的羈絆。但我相信，立下那所謂神喻的，便是你口中那個偉大的人，無論他自稱是誰。這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現在，他在向我尋求幫助，無論他通過什麼樣的形式，我相信，這便是迷霧後的真實。於是，我答應了。我會按照他的構想去做。為了他已經給予我的幫助，為了我在天遠大陸的羈絆，也為了我對他的尊敬——作為一個還沒有脫離為自己而活的人對於一個為了世界而活的人的尊敬。」

    「這……是你的真心話？」

    「在冥界，我只剩下本能——你告訴我的。」

    八神庵冷靜而挺拔地站著，任由奧特仔細端詳。

    「或許，當你奪回自己的軀體後，再不會吐露這樣心聲了吧……」

    「必定。」

    「好吧……好吧……」奧特微微點頭，「其實，那個存在讓我對你說的並不是屈服，而是讓我挑一個我覺得合適的詞彙。」

    「那你……」

    「因為你在海拉爾的宮殿裡惹我生氣了。」此刻，奧特笑得格外甜美，「現在，我們扯平了。」

    「……」

    「現在，是你離開冥界的時候了。在這之前，那個存在給了你不止一個選擇，我將讓你自己選擇。」

    「請說。」

    「當你離開冥界的時候，你將踏入月隱之谷，那裡，神魔之間正在為月精靈而大戰。你將有兩個幫手。你可以立即接受莉莉婭的心願，並拿到任何一柄魔劍，然後，神喻將輕易實現。」

    「等等……如果我沒猜錯，真正引證神喻的人，不該是我。」

    「是的，如你的猜測，那應該是洛克。」奧特輕輕搖頭，「但在這個方法裡，完成神喻的並不是你，而是莉莉婭。這是最快也最容易的做法，但善後的瑣碎也最麻煩。」

    「其他的呢？」

    「第二，集齊三柄魔劍，交到莉莉婭的手裡。這不容易做到，卻也很明確。」

    「還有嗎？」

    「第三種方法，也是最貼近神喻的結局——你帶著莉莉婭逃離月隱之谷，將烏拉洛斯引到瓦比亞蒂山，在那裡，模擬我的戰鬥方式，打敗烏拉洛斯，奪回你的軀體。其他的，就讓洛克去做了。問題是，你能打敗烏拉洛斯嗎？」

    話音未落，奧特伸出右手，手掌卻憑空消失，同時，八神庵的後背猝不及防地被推了一下。雖然很輕，卻讓他大驚失色。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