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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血京師 第一百零五章 心有所感 文 / 不覺曉

    陳光裕的病是急性腦溢血,被朱太醫這麼拖延,正常來說結果不是腦死亡就是終身癱瘓。對於周世雄來說,這種小病都不值得開方子,隨手摸兩下就能治好。不過在朱太醫的暗示下,周世雄開出了一張昂貴的藥方,有不少藥材就連張維賢這個英國公也弄不到。

    朱太醫的做法是想利益最大化,讓崇禎帝也有機會出來露個臉。在張維賢拿著藥方去紫禁城求藥的時候,周世雄已經回到驛館,再次宅了起來。不管陳光裕病好之後會不會感激他,周世雄打定主意避開朝堂上的鬥爭漩渦,靜靜等待離京的時機。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被周世雄拆散的騎軍營再次惹來麻煩,而且是大麻煩。[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

    自從高起潛得知方正化再立新功,連續幾天巡視大營,遇到違紀士卒一律嚴懲。連他曾經的副手勇士營營管劉敏元,也因為督管士卒不力被打了鞭子。要知道劉敏元可是保定總督劉策的弟弟,論身份地位,比掛銜提督高起潛要高。再加上勇士營來騎軍營只是協防,屬於客軍,高起潛這個監軍有點較真了。

    「高監軍,這些時日很是盡心軍紀啊。」滿桂作為主帥當然不能由著高起潛亂來,得知劉敏元被打,當晚邀請高起潛到他的帳中閒坐。

    「除此之外我們還能做什麼?騎軍營五軍被調走四軍,只剩下沒滿編的中軍留在營中休整,滿大人,你見過大半人馬都是步兵的騎軍營嗎?」高起潛比滿桂還要生氣,好像被拆散的騎軍營是他的。

    滿桂原本也是一肚子氣,左右軍奪取盧溝橋截擊建奴,報捷的帖子裡還提了兩次騎軍營的名號,方正化的昌平大捷提都沒提騎軍營這三個字,大半篇幅寫孫祖壽如何機智黑雲龍如何英勇,好像這兩個人和他們的手下是御馬監的,跟騎軍營一點關係都沒有。

    滿桂不是嫉妒心很強的人,他只是對自己的位子來的不正有些心虛。嚴格來說,他坐正騎軍營營管的帥位不是自己主動搶的,是崇禎帝任命的,假如周世雄來質問滿桂竊奪騎軍營,滿桂絕對能做到坦然面對問心無愧。問題是周世雄入城之後再沒出來過,而他那幾個千總親兵自動消失,高起潛的告狀折子遞上去也沒有下文。

    這一切都讓滿桂心中忐忑,他領教過周世雄的小氣和狠辣,當孫承宗下令調督標營替換騎軍營左右軍的時候,滿桂就知道周世雄的報覆沒那麼簡單。

    果然,調走最強的兩支騎兵還不滿足,過了兩天又被調走前後軍,正像高起潛所說的那樣,騎軍營正式編製只剩下等待補充兵員的中軍營。現在的騎軍營跟半個月前的騎軍營根本是兩回事,如果建奴再次攻擊朝陽門大營,滿桂有信心在半個時辰內被建奴攻破大營。

    最令滿桂惱火的是,只剩下這種報復非常隱晦,騎軍營經過兩次調換和一次補充,總兵力比之前要多得多。而且朝廷還把火力強大的神機營也調入騎軍營協防,補足了騎軍營缺乏火炮的短板,明面上看,騎軍營戰力更強。實際上幾支駐紮在大營裡的部隊互不統屬,彷如一盤散沙,有個屁的戰力。

    「這些都是朝廷的意思,咱們有想法又能如何?」滿桂很喪氣的回了一句,他實在想不出辦法來應對周世雄的陰毒招數。

    「滿大人,咱家在內書房學文識字起,就知道一切機會都要靠自己去爭,等是等不來的!」高起潛兩眼發光,好像點了兩個九瓦的省電燈泡。

    「高監軍有何良策?」滿桂也聽說過高起潛,此人號稱大內第一知兵太監。據說曾經得到過孫承宗的指點。

    「滿大人,這些時日咱們跟建奴多次交鋒,建奴有多少人馬滿大人應該心中有數。咱家估計,建奴現下最多還有兩萬多兵馬,滿大人以為咱家的估算是否準確。」高起潛還真有點本事,幾乎猜中了建奴的實際人數,滿桂想了一會點點頭,認同高起潛的心算結果。

    「滿大人,咱家是這麼想的,如果建奴繼續駐紮在這裡不動,咱們也不動,一旦建奴撤走,卻不能讓他們任意來去。」高起潛在這一瞬間被無名兵法大師附體,想到了十六字真言,的其中四個字。敵退我追。

    「可是督標營掌握在馬總督手上,本官與他官位相同,如何能指使的動?」滿桂對高起潛的計策挺有興趣,但一想到現狀立刻灰心了大半。

    「滿大人,您是武經略,比京營總督還要高半級,他馬世龍膽敢抗命,咱家請尚方寶劍砍了他!」高起潛殺氣騰騰的揮舞著手臂,好像馬世龍就在他面前等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了太多評書,崇禎帝是大明帝國最喜歡給臣子送尚方寶劍的皇帝。毛文龍得了尚方寶劍被袁崇煥嫉恨,袁崇煥拿尚方寶劍砍了毛文龍,被崇禎帝記在心裡。這次建奴入關,孫承宗得了尚方寶劍,周世雄得了尚方寶劍,滿桂也得了尚方寶劍,不知道這三把尚方寶劍對砍起來誰的厲害些?

    「不過單憑督標營這支騎兵恐怕有些懸。」滿桂是個實誠人,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絕不敷衍。

    「滿大人,雖然左右前後軍都被借調出去,但他們還是騎軍營的兵馬不是?把咱們的作戰策略遞上去,只要萬歲點頭,還怕他們不乖乖的回來聽命!」高起潛的確不是浪得虛名之人,他並沒有一時衝動,打算用手上這支雜牌軍硬憾建奴精銳,他的計劃早就把騎軍營四支主力計算進去,一個都不能少。

    「大人,大事不好!」方正化剛離開紫禁城,第一時間跑來驛館報信。

    「建奴八旗被你滅了兩旗,還有什麼會不好的?」周世雄以為建奴遭到這麼嚴重的損傷,除了撤出關外沒有其他選擇,很放心的在等著京城解封。

    「剛剛早朝時,滿桂上疏要追擊建奴,下官怎麼想都覺得不靠譜,故此來向大人請教。」方正化都說了大事不好,對滿桂的請戰肯定不看好。周世雄抬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下說。」

    「大人,滿大人說等建奴撤退時銜尾追敵,計劃動用騎軍營全部騎兵。下官想,建奴最少還剩下兩萬餘精銳騎兵,騎軍營總兵力不到兩萬,如何能以弱擊強?」方正化雖然打了勝仗,並沒有被這場勝利沖昏頭腦,非常清楚明軍在野戰上無法跟建奴對抗。

    「孫大人的督標營和你的四衛營不出動嗎?」孫承宗的督標營補足兵馬人數恢復到一萬,方正化的四衛營一萬兵馬,若是一起出動追擊建奴,理論上還是可行的。

    「大人,孫大人總領京城內外兵馬,滿桂只是他的副手,若督標營也加入的話,誰當主帥?」哦,周世雄忘了還有誰正誰副這一說。「你的四衛營呢?」

    「大人,下官的御馬監是守衛紫禁城的禁軍,不受京營統管,若下官領四衛營出戰只能是兩軍協同,依然有誰大誰小的問題。一般來說,遇到這種情況朝廷會派一名重臣統領各軍,滿大人肯定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發生。」周世雄明白了,說來說去還是為了爭功,滿桂見吳惟英、方正化等人各個立功,自己身為騎軍營營管卻一點好處都沒撈到,想藉著建奴撤退的機會撈一把,當然不肯把主帥的位子讓出來。

    「滿桂什麼事膽子變大了?」周世雄不是嘲笑滿桂膽小,兩人接觸這麼久,滿桂給周世雄的印象用兵沉穩不失勇猛,當得起名將的讚譽。但這個計劃實在算不上穩重,難道是因為自己逼的?周世雄猜對了一半,他給滿桂製造的壓力山大,把滿桂的理性壓的幾乎縮進內天體,才會被高起潛蠱惑向朝廷提出這麼一份戰策。

    方正化也是剛回京,不可能知道這份東西是高起潛折騰出來的,陪著周世雄猜測一番沒有定論,只能悶悶的離開驛館。周世雄想了很久,也沒拿定主意要不要向崇禎帝建言制止這個計劃。上輩子周世雄學歷史講到明末,歷史老師用了很大篇幅描述建奴入關的情況,說建奴在關內劫掠人口錢糧之後,讓被搶回來的女子「艷服乘騎奏樂凱歸」。

    為了讓周世雄等中學生明白這八個字是什麼意思,歷史老師很形象的說,「強盜來你家搶了你的母親、妻子、姐妹,讓她們穿上最艷麗的衣服跟強盜騎同一匹馬,吹奏著樂器慢慢離開,而你只是跟在馬後面,看著自己的母親、妻子、姐妹被搶走,什麼都不敢做!這就是當時的明軍。」

    因為這堂課,周世雄幼小的心靈對滿族充滿了憤恨,直到長大成人才明白,這種屈辱只是中國人所有屈辱的一小部分,要是都恨的話沒法活了。

    但現在自己變成穿越眾來到明朝,而這種事將會發生在自己面前,周世雄自問做不到視而不見,『讓滿桂去試試,希望能改寫這段屈辱的歷史。』周世雄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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