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八章 宿命輪迴【第一節】 文 / 商君書
漆黑的夜，暗無星辰。
御劍疾馳飛行的霓裳，驀然覺得有些不甚對勁，素來平靜的心，在某一刻猛然顫抖，然後再度恢復平靜。卻在下一刻回首的時候，她驀然發現，平素嬉笑玩鬧的莫羽衣，此時卻渾身上下流淌著鮮血，神色癡迷的看著自己，似是眷戀不捨，似是無盡欣慰。
他身上為何有這般嚴重的傷？他的眼神為何會如此？
「羽衣！！」根本來不及多做思考，在這漆黑的夜，霓裳驀然止住身子，返身朝著羽衣不斷下墜的身子追去，她撕心裂肺般的哀鳴，讓不遠處的蕭牧之心中巨駭。
下方，是一處幽深的雪谷，身後不遠處是無盡的雨箭，還有普天蓋地而來的壓力，豆大的雨點漫天狂舞，「嗤嗤」聲不絕於耳，那是許多的英雄豪傑，他們的身體被雨箭洞穿的聲音，他們的生命在這一刻消失，身體將要墜落地面，化為齏粉，或者一團模糊血肉。
而將在下一刻，玩世不恭、總喜歡把笑意掛在嘴角的羽衣，帝都督查五人小組之一的莫羽衣，將會迎來和他們一般的命運，殞身而死，再不復存。
「呼~！呼~！」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霓裳卻似什麼也無法看得見，此時她的眼中，只有身體不斷下墜的羽衣，她看著他渾身鮮血，看著他嘴角處依舊淺淡的笑意，心中驀然疼痛起來。她已再不關注其他任何事物，她的眼神已然模糊，然而她的身子，卻依舊疾速朝著莫羽衣下墜的身子俯衝而去，全力以赴，絲毫不顧及漫天飛舞的雨箭。
她與他的距離，在一點一點的接近，一丈，八尺，五尺……
但是她漸漸看到，他嘴角處的笑意越來越濃，然而他的臉龐卻是越來越蒼白，蒼白得讓她說不出來的心疼。她不明白此時自己的心意，但卻知曉，他若在下一刻死去的話，自己也絕不會再多活一個呼吸的。
原來，這便就是他常常所說的愛麼？
自己從來不屑去思考這些無聊問題，也從未在他嬉笑著的時候搭理過他，原來，這一刻她卻是忽然便就明白了他以前說過的那許許多多古古怪怪的話。
只是，她還有機會將這些告訴他麼？
霓裳悲傷的看著，羽衣的眼睛越來越暗，面容慘白有如白紙一般，讓人不忍目睹，而他渾身上下的血跡，更是讓她心痛莫名。
「羽衣！！！」驀然之間，只聽她一聲哀鳴怒吼，手御長劍，速度驀然加快，有如流星一般，隨著莫羽衣的身體，一同向下方墜落而去。
「不」莫羽衣的嘴角艱難的張開，卻是再也說不出來話語，霓裳看著他的嘴型，似是在說一個「不」字，然而，她又怎會棄他而去？
「你說過的，我們終究會成為神仙眷侶的。」霓裳看著羽衣的身體，喃喃自語說道。
卻見莫羽衣的雙瞳，在剎那間迸發出神采飛揚的光芒，他微笑著看著快速下墜的霓裳，然後向上緩緩推動雙手，一道豐沛的氣流，驀然從他的雙掌間朝著三尺之外的霓裳湧去，似是要將她再推到上面去。
然後，下一刻，他方才身材飛揚的連忙，驀然之間變得有如透明一般，似乎他的生命力，隨時都會消失在這個詭異莫測的地方。
霓裳神色淒涼的搖了搖頭，兩行清淚緩緩自眼角處流了下來，她渾身散發著強大的紫色光芒，竟是完全不顧莫羽衣拼著一死所催動的氣流，身子陡然加速，只半個呼吸時間的功夫，左掌已然抓在莫羽衣的衣袖之中，猛然用力便將他拉到自己的懷中，然而，此時的莫羽衣，卻是已然閉上雙眼，不知死活。
似一顆疾速墜落的流星，霓裳懷抱著羽衣，兩人一同疾速朝著下方墜落而去。
是夜漆黑，暗無星辰，一切似乎再也看不見了。
深深的看了羽衣一眼，霓裳依依不捨的閉上了雙眼，然而將他更緊的擁抱在懷裡，兩人一同朝著下方的黑暗墜落。
遙遠十丈之外，一道攜帶著無窮威勢的雨箭，此時恰朝著兩人的軌跡行來。
……
那是在一個夏天的午後，清風徐徐，百花盛開。
一個身著鵝黃衣衫的少女，漫步行走在帝都長安的大街之上，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這麼多人的地方，但是她一點也不感到驚恐，也未曾感覺到任何的詫異。
誰也不知她從何處而來，要前往何處而去，便是連他自己，卻也是不知曉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個地方的。
似乎只是在那一剎那之間，她忽然出現在這個世界之中，然後便出現在這座雄偉巍峨的帝都之中。她漫步行走在帝都大道之上，漫無目的，舉止怪異，然而卻並不曾有人將他阻攔。
這裡是中州帝國最繁華的城市，帝都長安城的所在，在這座空前絕後的大都市之中，人口何止億萬，而其中的奇人異士，更是數不勝數。帝都的老百姓顯然對這些奇人異士早已經司空見慣，因此倒卻並未對有如鄉下人一般的她嘲笑嘲諷。
然而，她的舉止終是太過怪異，又一直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行進，終是惹來不少人的指指點點，甚至有一個地痞流氓嬉笑著走到她的面前，陰陽怪氣笑著說道：「哪裡來的小娘子？要不要大爺幫你啊？」
然後，那地痞怕是一生也無法將下一刻發生的事情忘記，將會形成一個烙印，終生印在他的靈魂最深處，讓他夜不能寐、寢不能安。
只見黃衣少女緩緩抬首，冷冷的向他看去，清秀的容顏之中，卻是一雙毫無表情的眼眸，透露著彷彿來自地獄冥界的光芒，讓他心驚膽寒，再也不願開上第二眼。
彷彿是一剎那，也彷彿是千萬年，他聽見那黃衣少女冷冷開口道：「你…想…做…什…麼？」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冷冷清清的五個字，那地痞前一刻還吊兒郎當的身軀，卻在下一刻頹然倒地不起，竟是直接背嚇昏了過去。
黃衣少女似是未曾看到地面之上昏迷的身體，她依舊神色冰冷、神情怪異的向前方行去，路人在她身後指指點點，卻是再也不敢上前一步，甚至連靠近她身邊都不敢。
此刻的她，還是先前那般柔弱的模樣，依舊漫無目的、舉止怪異的朝前行進著。
再無人對她指指點點，路人遠遠看到她的到來，便立即退避三舍，這舉動甚至引發一定的騷亂，然後便有許多精兵將這處圍攏住，將那黃衣少女團團包圍起來吃。
帝都的百姓，畢竟見多識廣，立即就有眼尖之人，一眼便認出這是帝都最跋扈的羽林軍，而那眾兵卒最前方的一個策馬而行、淺淺微笑著的少年，卻是無人認出他的來歷。
見到羽林軍團團將那少女包圍起來，便有不少人為那少女感到擔憂，卻有更多人幸災樂禍，他們在期待著看一場好戲，一場熱鬧的好戲。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並未朝著他們的預料方向發展下去，之間那少年翻身下馬，來到黃衣少女身前幾丈之外，微笑著說道：「小姑娘？你來自何處，將要去往何方？」那黃衣少女聽到有人問話，冷冷抬首，打量著一臉微笑的少年，許久之後冷聲說道：「我很小麼，你很大麼？」
這笑話著實太冷，然而她的模樣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好笑，所有人俱都驚訝的看著她，一時之間竟是鴉雀無聲，便是連那少年嘴角處的淺淺微笑，也漸漸化為須烏有。
只聽那黃衣少女繼續冷聲說道：「我不知道我從何方也來，也不知道將要去往何方，你知道麼？」
「這……」少年再也保持不住臉龐之上的淡淡笑意，目瞪口呆的瞪著那黃衣少女，只靜靜的盯著她，卻在時光的流逝之中漸漸陷入迷惘，似乎在回憶著什麼，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喂！」黃衣少女見那少年神色詭異的盯著自己，許久都未曾移動目光，她無悲無喜的心在那一刻，竟然有了淡淡幾絲慍怒，忽然大聲喊道，將那少年從迷惘之中喚醒。
「你剛剛說了什麼？」少年神色不定的看著黃衣少女，許久之後開口問道。
少女依舊冷清著臉，開口說道：「你知道我從何處而來，將要去往何處麼？」
聽聞此話，路人還有那些士卒俱都將目光向那少年看去，只見那少年重重的點了點頭，微笑著開口說道：「我知道。」說罷，輕身向前走進幾步，緩緩來到黃衣少女的身前，微笑著說道：「我知道你來自何處，去往何處。」
「呃」黃衣少女微偏著頭冷冷打量著微笑著的少年，冷漠的雙眼冷冷將他打量，許久之後，冷聲開口說道：「我不相信你。」說罷，繼續抬腳向前行去，卻是直接將那少年和他身後的士卒無視。
少年微笑著的面容，驀然變得精彩之極，卻見他驀然向後伸出雙手，一把拉住黃衣少女的袖子，無奈微笑說道：「即便你不相信，也得讓我把話說完，可以嗎？」
黃衣少女止住身子，回首冷冷向他看去，雙眸之中泛著冰冷的光芒，卻終是緩緩點了點頭。
少年面容之上的微笑，驀然再次綻開，有如一朵盛開的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