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放與縱 36 死亡的恐懼 文 / 蘇色桃
36死亡的恐懼
天快亮的時候，蘇小可一個翻身，把眼睛睜開來，冷不防的，就看到凌志宇坐在床上，默默地注視著她。在睡覺的時候，被別人這樣看著，感覺到很怪異，蘇小可嚇得一驚一乍的，完全給清醒了過來。
蘇小可說：「凌志宇，嚇死我，你怎麼像個鬼似的？幹嘛這樣看著我？」
凌志宇看她，也不說話，彷彿的，就伸手，緊緊地抱住她，彷彿下一刻，就會失去她那樣。
蘇小可問：「凌志宇，你怎麼啦？」
凌志宇抱著她，過了很久，很久，他喃喃地說：「小可，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蘇小可被凌志宇緊緊的抱著，她在他的懷裡，聽著凌志宇，說了一次又一次的對不起。不知道為什麼，蘇小可莫名其妙的，就汗毛直起。
此情此景，曾經，蘇小可也這樣對許大年說過。
蘇小可覺得，凌志宇有事瞞著她。
到底是什麼事，蘇小可又說不上來。
天終於亮了，太陽一點點的露出了笑臉，明媚的陽光一點點的穿過窗簾，一點點的影影綽綽地橫衝直撞射了進來。旁邊的梳妝台上，放著一大瓶塑料的紫羅蘭，青綠的葉子，怒放的花朵，顏色淺淺的紫，花朵開得極為燦爛，在陽光的照耀下，那盆塑料的紫羅蘭，彷彿便有了生命。
凌志宇先起床，慇勤地去蘇小可做早餐，是蘇小可喜歡吃的芥菜皮蛋粥，外加一杯牛奶，一隻雞蛋。
凌志宇說：「親愛的，你太瘦了，要吃多點營養，養胖點。」
蘇小可笑：「我胖了，變成豬了，你便不喜歡我了。」
蘇小可看著她，輕輕地說：「不，你就是變成了什麼樣子，我一樣的會喜歡你，愛你。」
真的？他真的還喜歡她，還愛她？蘇小可心頭一暖，便感動了。蘇小可就是耳根軟，容易感動，她情不自禁地跑了過去，緊緊抱住了凌志宇，把頭溫柔地依偎在他的胸前。凌志宇低下頭，輕輕地，便吻了她。
凌志宇一邊吻，一邊說：「小可，對不起。」
蘇小可知道凌志宇對不起她，因為他娶了別的女子，沒有娶她。只是，蘇小可覺得凌志宇很反常，他對她好，好像是刻意的，蘇小可看到凌志宇的眼中，閃爍著不安，他像有什麼事要瞞著她。蘇小可隱隱約約感覺到，凌志宇一而再的來找她，一定是有目的，一定是不懷好意。
蘇小可猜不出，她有什麼讓凌志宇利用的價值?蘇小可想，也許，她是多疑了，也許，凌志宇真的是喜歡她，真的是愛她，真的是忘不了她。
這，只是蘇小可的多疑嗎？
蘇小可不確定
早餐吃完後，蘇小可說：「凌志宇，你不是要回你公司去嗎？我也要到咖啡店去，你送我去吧。」
凌志宇說：「嗯。」
於是，凌志宇把蘇小可送到了咖啡店門口。蘇小可下了車，看著凌志宇倒車，把車漸漸聽開遠，蘇小可連忙跳上了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跟著前面那輛灰色的保時捷，他去哪，我也去哪。」
的士司機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她看到蘇小可剛剛從保時捷下來，現在又要跟著，她猜著蘇小可和保時捷車主，要麼是夫妻，要麼是情侶，妻子跟蹤丈夫，或女朋友跟蹤男朋友，這事也屢見不鮮，司空見慣。
天氣預告說有雨，還真的下起雨來了。一陣狂風後，烏雲就佈滿了天空，一陣陣雷聲，還伴著閃電，緊接著豆大的雨點，從天空打落了下來，打得出租車的車窗，「劈劈啪啪」直響。
夏季的急雨如箭，千軍萬馬的射來，讓人無處躲避。
雨越下越大。街道上，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白花花的水，匯成了一條條小溪，雨水打落下來，爭先恐後的開著無數朵小花，遠近的樓房和樹木，看上去，都是一片模模糊糊。
蘇小可喃喃地說：「天氣預告怎麼這麼準？如果人的命運，也能預告就好了。」
司機笑：「如果人的命運能預測，那過得就沒有意義了，一點意外和驚喜都沒有，什麼都在掌握之中。」
蘇小可想想也是。
人生就像猜謎，因為不知道底迷是什麼，所以就滿懷希望，一次次去探索，一次次去追求，一次次去實踐，去求證，看看結果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凌志宇的車，停在一個近郊區的一個狹窄的胡同前面，車子開不進去，他停在停車場裡，然後，隻身往胡同裡走去。
這是一個很狹窄的胡同裡。周圍的環境，就像電影裡灰敗的鏡頭，到處都是水跡斑駁的牆壁，在胡同的盡頭處，是一幢破舊的大樓。
此時雨已停了下來。蘇小可跟在凌志宇身後，幾十米遠的距離。凌志宇走得飛快，蘇小可也走得飛快，地上的水不住濺到蘇小可裸著的小腿上，有冰涼的快感。旁邊屋簷還「滴滴答」滴著雨水，有雨水落到蘇小可頭上，流到眼睛裡，鹹澀的痛。
這地方，一年多之前，蘇小可來過。
那個時候，蘇小可是來用許大年的靈魂，卻換取凌志宇的靈魂。
此刻，凌志宇來這個地方幹什麼？
蘇小可毛骨悚然，她看到凌志宇，逕直的走到了破舊的大樓裡面?那是靈魂交易中心。大概凌志宇，想不到蘇小可會跟蹤他，他一直沒有回頭。凌志宇進去一會兒後，蘇小可也跟隨著走了進去。看門口的那個撲克牌臉孔的工作人員攔住了她。
工作人員問她：「請問，你是不是有預約？」
蘇小可急中生智，連忙說：「有，有預約。剛才進去的那個男人?呃，他叫凌志宇，他忘記了拿交換者的頭髮，我給他送來了。」
這個時候，又有人走了進來。大廳裡就只得一個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對蘇小可說：「哦，那你把頭髮給他送過去，他在709房間。」
工作人員去招呼別的客人。
蘇小可去了709房間。
這裡還像蘇小可上次來的那樣，周圍陰森森的，一條長長黑暗的過道裡，有一盞暗黃的路燈，周圍的景物在那燈光下，影子綽綽，面目模糊，又彷彿群魔亂舞，給人一種的種毛骨悚然感覺。
709房間在走廊盡頭，那兒路燈幾乎照不到，景物更加模糊朦朧，更加陰森森。門口沒關，半掩著，蘇小可站在那兒。
辦公室裡同樣燈光灰暗，一個撲克臉，毫無表情的年輕男子端坐在那兒，凌志宇坐在他對面，背對著蘇小可，他們的對話，清清楚楚的，進入蘇小可的耳朵裡。
「你叫凌志宇，對吧？」
「是。」
「陳雪兒是你什麼人？」
「她是我未婚妻。」
「那蘇小可呢？他又是你什麼人？」
「她是我最愛的女子。」
「你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交換？」
「我愛蘇小可，但我更愛錢和權，沒了錢和權，我什麼也不是。陳雪兒，是能夠給我錢和權的女人。我們快要結婚了，陳雪兒為了讓自己漂亮點，前兩天去做了整容手術，可在整容的過程中出現了問題，雖然醫院進行現場搶救，之後心跳和血壓都恢復了正常，但呼吸仍需要輔助手段，生命，恐怕會因呼吸循環衰竭而死亡。如果陳雪兒死了，他的父親會收回一切投入我公司的資金，這樣我會再次變為一無所有。」
「你覺得，你這樣做，你將來會後悔嗎？」
「不後悔！」
「你決定了沒有？決定了，就不能反悔了。」
「我決定了。」
「頭髮帶來了嗎？」
「帶來了。」
原來，凌志宇要用蘇小可的靈魂去換取陳雪兒的靈魂。蘇小可站在門口，完完全全呆住，完完全全不曉得反應，她覺得有一股冷寒，從她脊背向外蔓延，而腑窩下冒出冷汗，「滴滴答答」地往兩肋直流。
這，這怎麼能夠這樣？
怎麼能夠？
在一瞬那，蘇小可萬念俱灰。
靈魂交易中心的那個年輕工作人員，拿著膠手套，把兩根連根撥起的頭髮接過來，分別裝在兩個小小的透明玻璃瓶裡。然後，他又再從旁邊的一個擺滿了各式大大小小瓶子的架子上，取出其中一個標著「性別：女。血型：ab。出生日期：五月初五」的一個黑色瓶子，把裡面的無色無味液體，分別倒進那兩個小小的透明玻璃瓶，再接著，便蓋上蓋子。
那兩個玻璃瓶的兩根頭髮，慢慢的溶化了，然後，消失不見了。
蘇小可的頭髮和陳雪兒的頭髮都能夠溶化了。
那就證明，蘇小可和陳雪兒的靈魂，可以互相換取。
蘇小可退出門口，依在走廊的牆壁上，她撐著頭，感到頭腦裡像針扎一般銳痛。打擊來得到太突然，令蘇小可接受不了。蘇小可很難過，胸口悶得難受，一種淒慘的，絕望的感覺，像了一股氣流，無聲無息地在她週身擴散，緩慢，卻洶湧的，充溢在空氣裡。
在一剎那，蘇小可只覺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黑了，塌了下來。
那一刻，蘇小可只想著兩個字：報應。
是，這是報應！
蘇小可知道，她罪不可赦，這是老天爺在懲罰她，誰叫她喪失天良，拿了許大年的靈魂去換取凌志宇的靈魂？害了一個無辜的生命。現在，老天爺以同樣的方法懲罰她，以此之道還施彼身，這叫做惡有惡報。
凌志宇出來的時候，低著頭，沒注意到過道裡的蘇小可。
凌志宇走遠了，蘇小可才驚醒過來，她拔腿，朝凌志宇追出去。
凌志宇怎麼能夠這樣對她？
怎麼能夠？
不不不！蘇小可不甘心！真的真的不甘心。
蘇小可衝出了狹窄的胡同，就在快要追上凌志宇的瞬間，馬路上突然有一輛車飛馳而來的大卡車，以了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朝了蘇小可駛過來，隨著旁邊一陣的尖叫聲中，一陣尖銳刺耳的剎車聲驚天動地響了起來，但蘇小可的身體，還是飛了出去。
蘇小可感到從來未有過的震盪，身體彷彿要迸跳出來那樣。
接著，是「轟隆」一聲巨響，蘇小可被重重的摔到地上。
蘇小可躺在冰冷的石板路上，覺得刺骨的涼，她覺得很難受，無比的難受，喘不過氣來，話也不能說了。蘇小可努力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天空。那灰白的天空，彷彿慢慢地傾斜下來，像一塊厚重的幕布搭在她的面頰上，窒息的感覺，再一次扼住了她的咽喉。蘇小可覺得，她的身體越來越輕飄，彷彿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忽然間的，蘇小可就有了死亡的恐懼。
恍惚間，蘇小可看到了凌志宇衝了過來，抱著血泊裡的她，哭喊著說：「小可，不要怪我太狠心！小可，我真的是逼不得已！」
凌志宇懷裡的蘇小可，還有一點意識，她聽到她的血管爆裂的聲音，她的恨也隨著那些爆裂聲傾巢而出。她想扼殺凌志宇，狠狠的扼殺他！但蘇小可，此刻卻虛弱得不得了，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皮越來越疲憊，越來越重，她在合上眼的瞬間，有冰涼的淚水劃過。
凌志宇還在痛心疾首地嚎叫：「小可，對不起！對不起！」
一陣陰風吹過，凌志宇的聲音，飄飄忽忽的，不著邊際。此時的蘇小可，週身寒冷，血液慢慢的流失，她感覺到她的靈魂，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一點點在從身體裡剝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