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造勢 文 / 虎牢
掛在天花板上的風扇飛快地轉動，發出呼呼的聲音，人工製造的流動空氣吹起白紗窗簾，露出窗外灼熱的驕陽。依稀間可以聽到外面樹蔭中的夏蟬聲嘶力竭的鳴叫聲。
靠在角落放著一個巨大的冰桶，冰桶中冰塊已經融化了一半，因此上，雖然外面正是流火的高溫，但是房間內卻涼爽宜人。
在房間正中放著一張寬大的橡木桌，旁邊圍坐著幾個的沉默不語的人。
他們手邊全都放著裝滿了冰塊的玻璃杯，此時，杯壁上已經沾上一層水珠。
雪茄淡藍色的煙霧在房間內擴散，被風扇吹出的風攪散。
一身閃族共和國海軍新式軍裝的哈里森正在沉思中，搖晃著盛著琥珀色酒液的玻璃杯，冰塊的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旁邊伸過一隻手，按住哈里森的酒杯，有人煩躁的道：「吵死了。」
哈里森氣惱的將酒杯在桌上重重一頓，發出「梆」一聲脆響，酒液灑了出來，濺在旁邊幾個人的身上，頓時引得眾人一陣抱怨。
「喂，你幹什麼。」
「小心一點。」
「……」
梅洛正撫著額頭低頭沉思，被眾人吵鬧的聲音驚醒。
他抬頭看著坐在身邊的幾個年輕人，無力的擺了擺手，道：「好了，都別吵。我知道大家都有火氣。」
頓了一下，然後又接著說道：「這一次的責任在我，是我的錯。」
隨著手的晃動，手腕上那支八心八箭的全鑽白金腕表反射出一陣耀眼的銀色光芒。
「是我錯誤估計了形勢，」梅洛深吸了口氣，挺著腰板，沉聲道：「形勢比我們想像的要複雜。」
英俊帥氣的摩爾根捏緊拳頭，一拳砸在桌面上，憤怒的道：「那幫昏庸的老傢伙，他們難道不知道什麼是愛國？」
約瑟夫，喬納點點頭，同仇敵愾的道：「我原來還以為帕克總長是個人物，但是卻沒想到也如此短視。
就因為洛林救了他們，他們就無條件的聽人類的話嗎？」
旁邊的蘭利上校微微搖了搖頭，很是委婉地道：「說來說去，還是人類的勢力太大了。
和他們比起來，我們現在的力量太小，就像是站在壯漢身邊的小孩子一樣，一樣無可奈何。
一時的挫折算不了什麼，時間站在我們黑色樂隊這一邊。
等議會那幫老傢伙都熬死了，我們中的很多人估計還沒能找到女朋友。」
聽著這個如同詛咒般的自嘲，桌邊的年輕人不由發出一陣哄笑，氣氛頓時輕鬆下來。
一直以來，黑色樂隊核心的年輕人全都定期在梅洛家中聚集。
在這場戰爭，黑色樂隊居功至偉。
與當初舊zhengfu首相馬多林斯拉籠的那些少壯軍人一樣，這些心懷壯志的年青人們全都是自以為忠誠的愛國者。
為了擺脫亡靈大祭司對於閃族的奴役，爭取民族的duli和ziyou，他們不惜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和人類相互呼應，裡應外合，最終成功的趕跑了亡靈大祭司和巫妖們，推翻了馬多林斯為首的舊zhengfu。
但是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勝利來的如此之快。甚至遠遠超出了他們最為樂觀的預期。
隨著梅洛出任的靈閃軍務部次長，這些年輕人也跟著走上了重要職位。
他們現在一個個全都是手握重權，朝氣蓬勃，自信心自然也是高漲，像所有所年輕得志的官員一樣，經常的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在此同時，他們也成了上流社會的寵兒，年輕就是他們最大的優勢，每一個人未來前途無量。
只要不出問題，不貪污**，不亂搞男女關係什麼的，縱然是熬資歷，最少最少也能熬一個坐鎮一方的軍團長位置退休。
因此上，這些年青人們全都是眼高於頂，很是目空一切。
但是這一次在議會遭受的挫折，卻重挫了他們的士氣，幾乎所有共和zhengfu的政治勢力全都站起來反對他們。
政治的詭幻無常給他們好好上了一課，雖然他們全都是靈閃的精英，勇敢無畏的戰士，但是在政治遊戲中，他們還是初學者。剛剛破殼而生，屁股上沾著蛋液的菜鳥。
梅洛搖搖頭，道：「但是我們這次損失太大，現在很多人都在有意識的在孤立我們。」
幾個人同時點點頭，對此深有體會，自從帕克和霍克斯與布拉德總統聯手阻擊了他之後，阿卡德林的風向就變了。
畢竟，帕克和布拉德，一個代表舊zhengfu時代活下來的人，一個代表蓬勃發展的新zhengfu，他們合起來就代表了靈閃。
和他們比起來，黑色樂隊只是個少數派。
這些年輕人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麼叫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以前不等下班，請他們吃飯的人就擠滿了休息室，阿卡德林的年輕人以他們為中心，圍繞在他們身邊。
每每參加聚會，不是去請姑娘們跳舞，而是反過來，那些姑娘們含羞帶怯地過來請他們跳舞。
有事沒事的時候，還經常收到淑女小姐們寫的香噴噴的情書，甚至有時候，還附帶著鑰匙，約個炮什麼的，反正全都是很黃很暴力很少兒不宜的。
但是現在，似乎他們身上沾有什麼讓人討厭的東西，所有人見到他們都立刻躲的遠遠。
用政治術語來講，這是封建地主階級與買辦資產階級勾結在一起，聯起手來，對付他們。
梅洛沉聲道：「這一次的失敗，對我們的聲望打擊很大。尤其是該死的布拉德控制了報紙，你們也知道報紙上陰陽怪氣的語調。
這種情況不能一直持續下去，不然我們會被邊緣化。」
其他人呆呆的互相看了看，他們也知道現在情況不妙，他們在議會被孤立了，在民間的聲望也在降低，長此以往，以後開放選舉的時候，不知道還有誰記得他們黑色樂隊。
沒有選票，那麼他們就不能從政，也就無力改變zhengfu的現狀。
當然，要是真的豁出去不要臉，也可以搞搞兵變什麼的。但是別忘記了，當初舊zhengfu首相馬多林斯就是這樣幹的，發動兵變上台。開了一個惡劣的先例。讓所有的政客軍人貴族，甚至百姓們全都心有餘悸。
在這種情況下，人們對於這種事情全都是極為警惕，加強了防範。
甚至於，梅洛等人的這一次失敗，很大程度上也有這方面的原因，政客們對於這些少壯派軍人們也是心存警惕。
這些黑色樂隊的狗崽子為了達到目的，著實是不擇手段，甚至是出賣國家和戰友。還有什麼是他們幹不出來的？
因此上，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得了勢∼！
「我們必須想個辦法，改變眼前的不利狀況，」摩爾根義憤的道：「難道你們想未來把持國家是賣國買辦和軟弱無能的投機分子。」
「當然不，可是又有什麼辦法？」有人垂頭喪氣的道：「zhengfu，軍隊，議會，都不在我們手中。」
這些年輕人儘管勇敢，在形勢未明的時候，就堅決反對亡靈大祭司和閃族舊zhengfu，但他們不是合格的政客，對眼下的困局一籌莫展。
車輪滾動的聲音從窗外傳來，梅洛好奇的抬頭向窗外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奇怪：這時候還有誰會登門？
接著，外面傳來了大門打開的聲音。
眾人不由全都安靜了下來，面面相覷：現在所有人都對自己這些人退避三舍，是誰會主動上門？
幾分鐘後，一個傭人敲響了棋牌室門，一頭霧水的道：「老爺，外面有個自稱是樂隊鼓手的人前來拜訪。」
梅洛愣了一下，臉色忽然露出驚喜的表情，從座位上跳起來道：「快請……不，不……我親自去迎接。」
其他人從未見過梅洛如此激動，心中奇怪這個人是誰，從他的自稱可以猜測，這個人也是黑色樂隊的骨幹成員，但是他們卻從來沒有聽說過。
少頃，梅洛熱情的拉著一個人走進了房間。
這個人身材魁梧，骨格粗大。目光銳利，神情堅定，下巴上是濃密的胡茬，身上衣服很舊，顯得風塵僕僕。
敞開的衣領露出毛茸茸健壯的胸膛，上面縱橫幾道疤痕，整個人顯得威風凜凜。
梅洛將他按在上首的椅子上，笑著道：「諸位，這位就是巴圖斯塔，阿卡特裡硫斯大人的助手和親密戰友。」
其他人立刻動容，即驚訝也敬佩。這個人應該是起義軍的領導人，一身傷痕足以證明他戰功赫赫。
巴圖斯塔含蓄的一笑，微微點頭。
梅洛接著道：「你們沒見過他，是因為巴圖斯塔先生一直負責最危險的工作，往來於兩個大陸之間，和洛林聯絡。
我們獲得的情報都是經由巴圖斯塔，送到人類的手上，可以說，沒有巴圖斯塔先生，就沒有我們的勝利。」
不知道是誰帶頭，旁邊的年輕人幾乎同時鼓掌表達他們的敬意。
巴圖斯塔向眾人擺擺手，笑的十分滿足。
梅洛從冰桶中掏出一瓶可口可樂放在他的手邊，急切的問道：「你怎麼來了？老頭子有什麼事？」
巴圖斯塔揚起脖，整瓶汽水一飲而盡，舒服的呼出一口氣，然後捏著冰涼的汽水瓶掂了掂，感歎著道：「還是你們首都人會享受。」
隨即語氣一轉，道：「我這次是不來不行，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這麼會？」梅洛驚呼一聲，道：「老頭子不是親自帶領著隊伍？以他的赫赫威名，還有人敢炸刺兒？」
巴圖斯塔苦笑一聲，道：「還不是那個洛林，他派了一隊戰爭堡壘威脅我們，命令我們撤退到省界上。
老頭子本來以為要開始談判了，甚至都準備犧牲自己，為弟兄們謀條好的出路。
但是那個狡猾的洛林根本就不和我們聯絡，天天派戰爭堡壘往我們頭上撒傳單，說只要回去落戶，每個人分三十畝地，免兩年稅收。
你知道我們這些人拚死拚活的，還不都是被土地給逼的，那幫狗崽子一聽說分地，他娘的都嘩嘩的外往跑，跟放羊似的。」
黑色樂隊的一眾成員互相看了看，盡皆看到對方臉上的不屑：這問題很好解決啊。砍上幾個腦袋，看哪個狗崽子還敢逃跑？
當軍官的連這點兒小事兒都做不好？
此時，卻見巴圖斯塔憤憤的猛一拍桌子，惱怒的道：「偏偏老頭子心軟，說大家拚死拚活的，不就是為了讓老百姓有口飯吃，有田種？
因此上，根本還不讓阻攔。
人跑的都差不多，現在我們都快成光桿司令了∼！
你說這個洛林，到底有多無恥。剛剛卸磨，就要殺驢了。唉……」
梅洛和黑色樂隊的年輕人面面相覷，怎麼也想不到阿卡特裡硫斯那裡居然會發生種事情。
不過仔細想想，這也是正常的。舊zhengfu沒了，他們這些起義軍也該消失了。
但是共和zhengfu內有大量舊時代的官員，和阿卡特裡硫斯矛盾很深，所以解決起義軍就成了個麻煩事。
沒想到洛林居然玩起了釜底抽薪，隔過了高層和軍官們，直接用土地來收買起義軍的士兵。
雖然巴圖斯塔說的好聽，給阿卡特裡硫斯刷聲望，但是需要指出的是，當時他只能這樣做。如果強行阻攔，肯定會離心離德，失掉起義者的支持。
這一招可以說是神來之筆，眾人心中暗暗感慨，不愧是號稱冥王鄰居的洛林爵爺，一分錢沒花就將起義軍解散了。
「更可氣的是，」巴圖斯塔黑著臉，道：「洛林那小子給老頭子發了封信，讓老頭子來阿卡德林當什麼參議員，也不想想老頭子在阿卡德林有多少仇人。
而且老頭子居然答應了，我就是來打前站的。」
梅洛心頭一喜，阿卡特裡硫斯要來，等於說他們黑色樂隊又多了一個旗幟xing的人物。
老頭子雖然和zhengfu內的官僚們不對付，但是在佔人口絕大多數的底層民眾中，卻極有號召力。
因此上，他口中安慰道：「老頭子來了更好，在zhengfu內部才能發揮他的號召力。」
巴圖斯塔搖搖頭，道：「反正我信不過洛林的，他在閃族搶戰爭堡壘時我就和他接觸過。那狗崽子下手黑著呢……」
他一眾黑色樂隊的成員們不由紛紛投以同情的目光：這貨看來當初沒少吃洛爺的虧。不然的話，也不會對爵爺如此的小心。
巴圖斯很是長吁短歎了一番，突然語氣一轉，道：「對了，聽說你們遇到了麻煩？」
梅洛苦笑一聲，無言以對。
巴圖斯塔接著道：「老頭子也知道了，來之前他對我說，你們操之過急了，人類士氣正盛，現在挑戰他們的權威，是不可能獲得支持的，做大事，首先要有耐心。」
梅洛悻悻的道：「如果這句話能早半個月讓我知道就好了，現在我們被弄的裡外不是人。」
巴圖斯塔神秘的笑了笑，道：「老頭子有條妙計，能挽回現在的劣勢，並讓我們重振聲威。」
梅洛猛然一喜，抓住巴圖斯塔手臂追問道：「老頭子怎麼說？」
巴圖斯塔緩緩的道：「老頭子就說了兩個字，征雷閃∼！」
所有人愣了一下，梅洛猛的跳起來，喜道：「好主意。」
如果說靈閃除了人類之外更恨誰，問一百個靈閃人，一百個人都會肯定的回答：雷閃。
作為閃族人口最多的兩個部族，靈閃和雷閃之間的仇恨綿延兩千年——在閃族沒有解體之前，就已經相互仇恨。
雖然大家已經說不清，兩族當初為什麼互相敵視。但是這並不妨礙兩族人討厭對方。
對靈閃人來說，征服雷閃，建立一個真正統一的閃族，無疑的最漲聲望的功績。
而現在布拉德總統剛從各地總督手中召集了二三十萬軍隊，基本上，等於說萬事俱備。
巴圖斯塔道：「不過我有個疑問，為什麼洛林一直不去進攻雷閃，憑他手中的力量，要打敗雷閃十分容易。」
「這我倒是知道。」梅洛道：「人類聯軍剛剛逼迫各省總督們歸附，他們需要時間徹底消化勝利果實，建立一個安全的大後方。人類的補給物資從加勒比出發，要到達雷閃，需要越過大半個靈閃。」
「這倒說的過去。」
梅洛道：「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如何才能迫使zhengfu主動進攻雷閃，據我分析，洛林其實更願意和雷閃人談判，只要雷閃人滿足他的條件，他才不願意花那個功夫和軍費去打雷閃人。」
巴圖斯塔道：「我來之前老頭子告訴我，如果你遇到困難，多想想洛林該怎麼做。」
「洛林嗎……」梅洛沉吟了片刻，道：「如果是他，他肯定不會明著來，他應該會讓別人把他的目的說出來，我懂了∼！」
梅洛抬起頭，目光炯炯的注視著眾人，道：「我們要先造勢，將民間的情緒挑起來。然後順勢而為。」
「造勢？怎麼造勢？」摩爾根不解的問道。
梅洛忽然笑了出來，道：「感謝布拉德總統，阿卡德林現在有七八份報紙，我們只需要找一些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