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追憶卷 第三章 遠 行 文 / 冷殷秋
第三章遠行
雪徒步走在小道之上,回想著南宮羚所說之言,不禁心中一片茫然?一隻白皙的手,摸了摸胸前的懷中的書信,但始終沒有拿出來。
不知不覺間,已走了老遠。
小院。
柔和的陽光從天際灑下,照得四周美妙而不可言語,飛舞的彩蝶在半空中追逐玩耍,院中的紫籐花散發著迷人的芳香,讓人流連忘返。
雪怔怔的望了許久,獨自一人,享受著這僅有的平靜。
只是,在這絕美的男子前,縱使再美的花草,多麼妖異的彩蝶,都已闇然失色;它們,不過是襯托這男子美貌的一部分罷了。
許久,都沒有一點聲響。
這裡,安靜的像是天堂。
……
「怎麼?!不進來麼?」許久的沉默,被一道柔和的聲響打破,雪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那花叢中的綵衣女子,那一生中,都不可磨滅的女子。
南宮若。
雪輕輕微笑,緩緩走了進去,道:「你知道我來了?」
南宮若俏皮的搖了搖頭,深深吸了一口略帶紫籐芳香的空氣,笑道:「沒有啊!不過你每次來這裡,都喜歡在門口站著!怎麼,我這裡很舒服麼?」
雪臉上掠過一絲紅暈,尷尬道:「沒,沒有!只是覺得這裡花很漂亮!」
南宮若一聽,心中暗喜,只是臉上做出一絲怒意,道:「原來是因為花呀!那我走了!」言罷,竟是真的起身離去。
雪暗叫麻煩,對這搖頭真是無計可施,失聲道:「不,不是啊!」
「哦!∼」南宮若聞聲轉過身來,故意將聲音拉長,道:「那是為什麼?」
雪笑如一波碧水,道:「當然還有你這小丫頭啦!」言罷,一隻白皙手掌輕輕撫摸著南宮若如絲秀髮。
南宮若臉頰頓時通紅,喃喃自語道:「真的嗎?」
「真的!」
雪肯定的點了點頭,語氣異常堅定。
……
「我好想你!」
……
「我也是!」
……
「你說過回來後,要吹簫給我聽的!」
……
「真的要聽?!」
……
「當然!你答應我的……」
……
碧雪玉簫在雪的唇邊,散發著淡淡的光芒,響起迷人的聲音,讓人沉默!雪的白衣,似也隨著簫音開始飄蕩,不知何處吹來的涼風,將四面的花草吹著晃動,感覺,卻似在隨著簫音,舞動一般。
原來,幸福如此簡單?
原來,永遠並非奢侈!
秋水居。
南宮若與雪,對坐在亭中,二人互望著對方,一刻,也不忍分開……
「我要走了!」雪略帶乾裂的雙唇動了動,輕輕道。
南宮若大驚,之前陶醉的模樣轉瞬即逝,失聲道:「去哪裡?你不是剛回來嗎?」
雪搖頭苦笑,輕輕將她跳起的身子生生拉回石凳上,道:「門主有任務給我!我不可以不去的!」
南宮若無奈低下頭去,雖肉眼無法望見,但雪心裡很清楚,他的雙眸,已漸漸濕潤;心中一股不忍由然而生,柔聲道:「這次回來!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你總是這樣!以前從不理我,現在理我了,卻總是不在我身邊!」這聲音很低,很輕,從南宮若口裡說出,卻有一種無法言語的哀愁:「我好怕!你每次出去,我都好怕你會離開我!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
雪柔情而溫和,雙眸中似有星光閃爍,望著她,他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驀地,一雙白皙的手將她擁入懷中,柔和的嘴唇吻住她驚訝的表情!
南宮若驚愕不已,對著雪突如其來的吻而不解,只是她不願放手,即使下一刻,她便要離開人世,她卻仍然不願放手;因為雪,是她的一切!
雪力氣很大,彷彿要將她箍進了骨頭裡,放縱地親吻她,腦海中浮現的,也只有她!
天地,闇然失色,只有那一對熱吻的男女……
「記住!我會讓你,成為世間,最幸福的女人!不管是生或是死!」
只因……
承諾,不會因為時間,而改變。
寧心谷,靜心寺。
這是一處偌大的空地,空地中有一石亭,此外便是四面的幾顆菩提樹,和一些青青綠草,若是以一個詞語來形容,那只有是冷清了。
但,此刻石亭中那一道紫色身影,卻讓這冷清的地方,變得輝煌。
那世間最為美妙的琴音,在她白皙的指尖的彈奏下,靜靜的迴盪在這偌大的空地上,連綿不絕,響徹心扉。
不知何時多出的幾隻彩鳥,在琴間吱吱叫嚷,不斷拍打的雙翅卻又似乎在為這世間僅有的琴音叫嚷。
那女子微微一笑,清澈如水的雙眸中,倒影出彩鳥傾倒的模樣,眉宇間那淡淡的哀愁,卻也隨著琴音的謝落,消散開來!緊接著,是一道冷漠入冰霜話語:
「你來了?」
身後那一道白色的身影,早已來到,只是不願去打擾那一刻的沉靜;靳夢雪的話,使她有些驚愕,那代表靜音寺最高權利的掌門。
梵月師太輕輕歎息,道:「你功力又增長了?!」
靳夢雪沒有起身,身前的鳳羽古琴早已沉默下來:「不是我功力增長!而是你聲音太大了?這些日子,讓你操心了!」
梵月師太苦笑搖頭,道:「師傅交代過我!要好好照顧你,怎可說是操心?」
靳夢雪長出一口氣,對於她的話不以為然,道:「下次我撫琴時!你可以不出現麼?」
梵月師太黯然,道:「你在這裡已有三日了!縱使修為再高,但畢竟是**凡身!還是休息一下吧!」
靳夢雪不以為然,只是語氣卻異常悲傷,淡淡道:「我見到他了?差一點,他又在我身邊,死了一次!」
梵月師太默然,心中有千般歎息,半晌才道:「等這麼久!值得嗎?」
靳夢雪呵呵一笑,那笑如綻放的荷花一般嬌艷動人,道:「如果每做一件事,都要去想值得或是不值得!那我覺得,這件事根本沒必要去做!」
梵月師太微微搖頭,彷彿自語一般,道:「你總是這樣,從不聽別人的話!三百年前是!現在也是!」
「可我聽他的話!」
靳夢雪輕輕撫摸著鳳羽古琴的琴弦,每一根,都不曾錯過,面上洋溢著世人罕見的笑意!那種能夠將萬丈冰山融化的笑意。
梵月師太不語,話鋒一轉,道:「你可記的,師傅曾告訴你的話?」
忽地,不知何緣故,靳夢雪的表情黯然下來,雙眸似也碧水流蕩,輕聲道:「記得!師傅曾說過:逆天者,必遭天譴也!」
「那為何?」
不待她說完,靳夢雪已截道:「若能與他一起!即遭天譴,又有何懼?」
「哎!師妹,聽師姐一句勸……」梵月師太話語中有一絲不忍,但話到一半,卻被靳夢雪攔下,道:「你現在是我師傅!而我已不是你的師妹了!讓別人聽見,就不好了!」
梵月師太似也感覺到不適,閉口不言,半晌又道:「明日是師傅忌日!」
「我記得!」靳夢雪語氣異常平和。
梵月師太微微點頭,身形一轉,化做一道玄光飛馳而回,只有那一道聲音幽幽迴盪:
「去看看吧!師傅最喜歡你了!」
翌日,清晨。
靜心寺,往生堂。
此處,顧名思義,自然便是供奉靜心寺歷代祖師的地方,開創靜心寺的歷代先輩,圓寂過後,都在這往生堂中設有著靈位,每日香火不絕。而且每逢重要日子,靜心寺都會在掌門帶領之下,到此隆重祭祖,其間就連位於寧心谷另一頭的「靜音寺」,亦會到此。
今日,便是靜心寺上任住持的忌日。
靳夢雪橫著在鳳羽古琴,默默的望著大殿上方的牌匾;三個清晰雄偉的大字:往生堂。
晨風掠過,將她一身紫衣吹舞而起,望著面前聳立著的一座樸素古典的殿堂,心中忽地閃過一絲哀傷。
許久,她才緩緩踏出了一步。
堂中擺設十分簡單,一陣陣的輕煙,在殿中飄動;四面皆有燭火點點,玄關半空的長明燈火經久不衰。然而除此之外,竟是再也不見一個人影。
靳夢雪沉默了片刻,也慢慢走進了往生堂,在大殿正中,供奉著無數靜心祖先前輩靈位的靈台前,燈火香燭,明滅不定,照的人臉色也陰暗不定。
只是這一切,她彷彿早已習慣,靜靜走到靈台之前,從靈台牽頭的香案上拿起三隻嶄新的長香,在一旁的相助上點著之後,退開數步,對著面前的無數祖先前輩們,深深的鞠了三躬,之後逐一插好。
這動作緩慢,卻是十分熟練,似乎已做了不下千遍。
直到結束後,她才退後了一步,處身在陰影中,默默抬起了頭,向上凝望,靜心寺歷代祖師的靈位,威嚴聳立在她面前,神聖而莊嚴,如山一般的氣勢,彷彿將她這個渺小的人輕易壓倒。
她沉默著,由始至終都沒有動一下,只是默默凝望著無數靈位中的一面。
靜宜師太之靈位。
許久,許久,許久……
「師傅!徒兒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