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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兩道卷 第三十三章 殊死之戰 文 / 冷殷秋

    第三十三章殊死之戰

    天空之中,雷聲愈急,藍羽清楚的感覺到,他所念出的每一個字,似都有著無窮的魔力,這也使他第一次,真正感覺到,什麼叫「恐懼」。

    天空更黑,烏雲壓頂,厚厚雲層中緩緩出現了一個巨大漩渦,就像是幽冥的通道,漆黑一片深深不可見底的巨大漩渦倒掛在天際,而中發出淡淡赤光,一時間炎熱的氣息遍及大地,似要吞噬世間一切。

    狂風凜冽,風捲殘雲。雷聲隆隆,紅芒竄動。

    藍羽想要乘此機會,給予他致命一擊,卻不知怎的,身體彷彿不聽使喚一般的,無法動彈。

    「九字真言訣」是道家仙法中的無上奇術,以凡人之身引發天地至威,幾乎有著滅天毀地的神威;用以正途,誅邪滅魔,但若用已邪道,卻是遭受天譴,萬劫不復。

    「轟!」

    一聲炸雷,幾乎就是從軒轅峰當頭天空炸響,每個人都隱約感覺到腳下土地輕輕晃動了一下,彷彿上古神明被人驚擾了沉眠,狂怒嘶吼!

    一時間人人變色!

    風聲呼嘯,雷電轟鳴,易峰凌空而立,眼觀四方天地,此刻俱都被這「九字真言訣」之力,籠罩在這烏雲蓋頂的天際之下。

    下一刻,在那厚厚雲層中出現的巨大漩渦,從中的紅色赤光竟是越來越耀眼……

    易峰此刻位於藍羽的斜上方,看了這威勢,任誰都知道一旦易峰施法完成,只怕他便要灰飛煙滅。只是他突然全身一緊,身子竟如撞到一面軟牆一般停了下來,前進不得。

    藍羽在剎那間面上流著絲絲冷汗。「九字真言訣」號稱當今最強奇術之一,何等神妙,雖說施展時間過長,但那種攝人的氣魄,卻是讓人打從心底的恐懼,一時無法靠近。

    妖笛光芒更盛,再次無人吹奏的情況之下,發出幽幽笛音,遠處,數十道綠芒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就似排山倒海一般,向那天空中的白影衝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間,數十道綠芒已到跟前,彷彿就要將那白影瞬間吞噬之時,忽地,那巨大漩渦之中打下一道紅色電芒,震耳欲聾的聲響,遠遠迴盪在這軒轅峰上。

    眼看天空中那巨大漩渦紅芒更盛更強,緊接著,一道而接著一道的紅色雷芒從中擊下,逐日神劍光芒卻也跟著越來越亮,數十道綠芒竟被瞬間蓋過,消失的無影無蹤。

    眼看著蓋世奇術即將完成之時,只見易峰忽然身子一度搖晃,口中竟是吐出大口鮮血,灑在逐日劍的劍身之上。

    逐日神劍光亮搖晃,似感覺到主人此刻的心情,鮮血從劍身滑下,從空中滴到了地面。易峰眉頭緊皺,閉上雙眼,將一身心力靈性全部集中到逐日之上,片刻之後,逐日光亮才穩定了下來,反而更勝從前,燦爛奪目,不可逼視。

    烏雲中一聲巨響,那巨大漩渦中擊出的紅芒越來越盛,彷彿在漩渦最深處彷彿出現了一道更為巨大的亮光,那是無數紅色雷電正彙集成一,似對著易峰手中的逐日神劍。

    藍羽心裡卻是一陣絕望襲來,風聲中,似有人輕聲呻吟,又有人尖銳呼嘯。易峰面上沒有任何表情,更沒有一絲鬆懈,逐日神劍似正在吸收從那巨大漩渦中擊來的雷電力量,劃過天際,竟讓人從心中延伸出的恐懼,是那麼的徹底。

    絕望,已佔據藍羽的心間,那黑色漩渦猶如九幽妖魔張開了恐怖大嘴,要將自己吞噬一般。

    天地似乎是安靜的,凝固的,所有的東西都定在那裡,只有一個男子立在風中,衣衫飄飄,黑髮拂動,一直掛在臉上的笑意,也沒有在出現了。

    易峰望見了他,和他的絕望,憎恨,憤怒的眼神!

    忽地,那雙眼睛似乎動了起來,他看見了一雙似乎看見了希望的眼神。

    風雨呼嘯,淒涼天地,那男子,臉上又出現了—笑,那笑是那麼的深,那麼的詭異,那麼的令人毛骨悚然。

    妖笛忽然綠芒大盛,帶著一分哀傷與希望,伴隨著主人的身影,衝入了那道紅芒之中。

    瞬間,妖笛溶入到逐日神劍與「九字真言訣」的光芒之中,所有人都再也看不清他們二人身影,也看不到妖笛與逐日的光芒都忽然黯淡了下來。此刻,天際巨響,一道無比巨大的紅色電柱幾乎蓋過了之前的電光,從天而降,落到逐日之上。

    所有人,都怔怔的望著天空,有人想要去阻止,但他們卻知道,此刻出去,必定會讓事情更加嚴重。

    整個天地,彷彿在同一時刻,墮入了岩漿底層。

    伴隨著火熱的氣息,以及狂龍呻吟的撕吼,那巨大的紅色光柱竟全部被逐日吸收,但光亮卻絲毫微減。逐日神劍帶了毀天滅地的氣勢,衝向了迎面而來的藍羽,生死關頭,妖笛騰空而起,竟似一根銀針一般,向易峰胸口處射去。

    下一刻,世間安靜了下來,被絲絲閃電圍繞,散發著赤色火光的逐日,向那綠芒斬了下去。

    「轟隆!」

    剎那間,天動地搖!

    有風,吹過。

    拂起了,所有人的衣裳……

    最終,一道白色身影,從天空之中,掉了下來。

    人們怔怔地看著天空,看著那一個白衣少年,如一顆受盡折磨遍體傷痕的石頭一般,直直掉了下來。

    可最讓人驚訝的,他臉的笑,就算經歷了如此一戰,卻未消失。

    易峰緊緊握著此刻依舊被雷電包圍劍身的「逐日」,深深呼吸,臉色蒼白如紙,但他立在雲端的模樣,幾如天神。

    但下一秒,所有人都呆住了。

    在那天神的白衣之上,胸口處,竟插著半截木笛。

    妖笛!

    ……

    接著,那道白影,握著一柄赤紅的仙劍!

    ……

    墜落下來!

    夜幕低沉,月懸於空。

    今日的夜晚,顯得特別的陰森;彷彿是在為塵世間的瑣事而擔憂。

    黑暗籠罩著整個仙霞山,沉沉無邊的黑暗中,一個黑衣男子孤獨的站立在山崖旁,他上衣微有破碎,更有血跡,右邊手臂卻是直接露了出來,上面還泛有淡淡紅光,只是不易察覺;在他身後,有一個身穿水綠衣裳女子,默默站著,就連呼吸,似乎也是小心翼翼。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迷戀上了黑暗,因為只有在黑暗中孑然獨行,才能讓他發現,原來自己是存在的,因為只有黑暗才能給予他關懷。

    但是他恨,他悲憤,深心處的那股熊熊大火依舊焚燒不止!天際中,他似乎又再次看見紅色的雷芒竄動不停,即將吞噬自己。

    亙古以來的那一股戾氣,竟是那麼的可怖!

    鬼烈緩緩睜開了眼睛。

    陰暗的月光映入了他的眼簾,四周的一切,是那麼的陌生。

    這裡,便是自己所深愛的黑暗。

    「你知道嗎?」

    他緩緩開口,似對著身後的女子,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那女子似被從沉思中驚醒,輕聲驚歎,半晌,道:「公子,怎麼了?」

    這時已是深夜,就連鬼烈自己,也不知這是什麼地方。自從今日望見易峰從空中墜落而下,玉陽真人丟下一句「明日在說」之後,便帶著他離去了,此後各門各派都是面色凝重,隨後一一散去,而自己,卻不知怎的,恍恍惚惚來到了這裡,就連雨兒,也跟著來了。在黑暗中,月光微微照下,隱約可以看見四周青翠的青草修竹。

    他笑了一下,對著這一望無際的天空,自己對自己笑了一下。

    是那麼淒涼,那麼悲傷。

    「你怎麼在這裡?」

    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卻充滿了疑問。

    雨兒輕輕吸了口氣,柔聲道:「剛才雨兒在房外閒逛,卻看見公子心事重重的從我身邊走過,雨兒怕公子出事,所以…所以就跟來了!」說到最後,不禁連聲音也有些梗塞。

    鬼烈沒有多言,一雙眼睛,怔怔望著前方,仙霞山的群峰,沒有說話。

    雨兒低下頭去,久久不夠多言,心中一股無名的悲傷由然而生,竟似鼓足了勇氣,半晌,才道:「公子,你沒事吧?」

    鬼烈愣了一下,隨後緩緩搖頭,道:「我沒事!」

    雨兒不經意間,赫然發覺鬼烈手臂那紅光處,竟滲出絲絲鮮血,什麼也顧不了,居然衝了上去,握住了他的手臂。

    鬼烈似被雨兒突如其來的舉動所驚愕,看著她那雙濕潤的雙眼,心中的怒火竟然全都退了下去,輕輕撫摩著她的額頭。

    雨兒臉上一紅,低聲道:「對…對不起,公子!」

    鬼烈微微一笑,輕聲道:「沒事!」

    雨兒忙是搖頭,道:「公子!你的?」

    鬼烈似之前並不知道,被雨兒一提,這才轉頭望見,手臂上那黑色龍紋的紅色眼睛,竟流出了一絲絲鮮血,只是並不明顯,道:「哦!這個啊?沒事的,死不了!」

    說到「死不了」三個字的時候,他的語氣突然低了下來,似乎就連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話。

    雨兒聽他這麼一說,彷彿也觸動了什麼心思,低低抽搐了一下,柔聲道:「公子,不用擔心的!」

    鬼烈微笑不答,只是輕微點頭。

    雨兒怔了一下,似想到了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淡淡微光下,一點一點的淚痕,從這柔弱女子的臉頰緩緩流下。

    她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的背影,眼神中,彷彿還帶有幾分苦澀。

    抬頭,望天!

    蒼穹無垠……

    夜風吹來,彷彿有淡淡熟悉的味道。

    他閉上眼睛,深深呼吸。

    往昔,他所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似刻在心頭,再也抹不去了。

    那日,也是這樣的夜晚,他是那樣的溫柔。

    她閉著眼睛,不敢要睜開。

    她怕,她怕面對他冷漠的眼神,冷漠的語氣……

    她回憶,回憶著他所說的每一句,以及擁抱自己,那溫柔的雙手……

    想著,想著……

    一雙冷漠,且溫柔的手,將她抱入了懷中。

    抱的很緊,幾乎讓雨兒快要窒息一般,他不捨放手,想要和她融在一切。

    「不要離開我!」

    男子低沉的聲音,在空中迴盪,在女子的心中迴盪。

    仙霞山,易峰廂房內。

    易峰此刻依然昏厥,睡在床上,玉陽真人一臉凝重,坐在床頭,正在為其把脈,而他身後,便是玄清道人。

    玄清道人此刻面色也是複雜,見那玉陽真人之前的凝重表情慢慢緩和下來,忙問道:「掌門師兄!峰兒他……?」

    玉陽真人伸手擦去額頭汗珠,道:「並無大礙!那『妖笛』生生插進了峰兒胸口,若不是那藍羽當時已然身受重傷,位置有所偏差!恐怕此時,峰兒已救不回來了!」

    玄清道人面有怒色,心中也恨不到立即去與「百毒宗」人評理,但細細一想,易峰也是打的別人重傷,不免有些理虧,竟有些無言。

    玉陽真人看了他一眼,月白道袍微微晃動,口中輕輕歎息,道:「峰兒此次勉力使出『九字真言訣』,已經是大損真氣,但想必那藍羽也是不好過!」說到此處,不禁又是搖頭歎息,繼續道:「本此大會,無非想要天下太平,卻不知為了這盟主一位,竟是大大違背了此次宗旨,實在慚愧!」

    玄清道人忽地長出了一口氣,道:「師兄說的極是!但如今已走到了這步田地,又究竟要如何收場了?」

    玉陽真人面有愧色,半晌,道:「哎!不管如何,都不能讓這比試,在進展下去!乘現在只是小小傷亡的情況下,及早住手,那樣才是上上之策!」說著竟是低下了頭去。

    「師兄!」玄清道人想要說著什麼,但到了嘴邊,卻又嚥了回去。

    玉陽真人道:「什麼?」

    玄清道人看著他,似乎遲疑了一下,才道:「師兄莫怪師弟小人之心!但天下皆知,魔門之中,內部爭鬥日益慘烈,可以說是正道相爭還要激烈!他們把權利看的何其重要,如果在此時,提出取消比試,他們會是何反映!」說著,他再次遲疑了一下,半晌,道:「況且,靜音,靜心兩寺暫且不提,南宮世家的南宮門主,也是個頗有野心之人,依師弟愚見,我想他也不會如此輕易便放手吧!」

    玉陽真人顯然已想到了這些,對他的話並無太大驚訝,淡淡回道:「師弟所說,為兄的,也想到了!但你別忘了,此刻魔門四派閥中,已有三派敗北,僅剩那『戰鬼堂』的鬼烈!你也說了,那四派皆是野心極大,怎會讓『戰鬼堂』一派獨食!」

    玄清道人似恍然大悟一般,靜靜聆聽。

    玉陽真人輕聲咳嗽了兩聲,繼續道:「南宮世家,既為天下正道之一,自是明白這個道理,想必也不會多說什麼!而且就算說了,他難道可以壓的過渡善神僧和梵月師太嗎?」

    場中一片寂靜,只有一個聲音,在中迴盪。

    玉陽真人頓了一頓,又道:「哎!話雖如此,師弟,明日一早,你替我前去召來三位掌門,我等商議一番,在做結論罷!」

    玄清道人會意,並無多言,做了一拱,便退出房去。

    玉陽真人緩緩起身,看著床上昏迷的易峰,又望向窗外黯然的月色,不禁搖頭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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