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潛龍在淵》 第九十一回：大殺場兩軍對攻，小裨將一戰成名(上) 文 / 文衍
漢軍騎兵攻向海都軍本陣，海都軍主將撒班王子大大出乎意料，吃了一驚。還以為漢軍必將固守防禦，沒想到竟然敢在曠野之上與本軍對攻！撒班慌忙令留在身邊的驍將也罕的斤、完顏思虎迎擊。
那邊還在倉惶調遣，這邊漢軍已經放快馬速，開始衝鋒。契丹人馬衝在前面，一邊沖一邊開弓射擊，衝近之後撥馬退回，然後再衝，再射擊，整個陣勢如同一條扭動的長蛇，不斷壓迫海都軍，給予殺傷。
海都軍倒也訓練有素，面臨攻擊不亂。即使遭受殺傷，死傷者相繼倒下而健全者尚且保持隊形。他們在原地以弓箭還擊，不如漢軍在衝勢中射擊那麼凌厲，而且人馬密度大，遭受更多殺傷。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也罕的斤、完顏思虎得令之後，統帥所部，越過被攻擊的友軍，即向漢軍對衝過去。
漢軍契丹人馬見敵軍大舉還擊，且戰且退，消耗其氣力。退了數里，海都軍與漢軍各有傷亡，而銳氣耗減。這時候放在後面暫且下馬歇息的漢軍鎮東人馬方才重新上馬，一陣吶喊，衝向海都軍。
兩軍對沖，勢如大潮撞擊。鎮東人馬索性不用弓箭，只顧猛衝。海都軍只來得及發一箭，已與漢軍撞上，倉惶掛弓搏擊。漢軍憑著凌厲的衝勢、專心一意的突擊，彷彿全身力氣都集中在刀刃、矛尖之上，捨生忘死殺去！兩軍相撞，兵器交加，墜馬者紛紛，餘者便互相向對方的後面繼續衝擊過去。
漢軍契丹人馬掛了弓箭換上近戰武器，截殺衝過來的海都軍。漢軍鎮東人馬與海都軍相撞之後，即猛烈突入海都軍本陣。
引兵陷陣的弓裡敖一刀掀翻海都軍臨時放上的拒馬，連掀數個，開出一條通路。弓裡疾趕上，揮刀夾馬便往裡沖。撒班見這支人馬來勢兇猛，忙令將軍孛庫特、恰納爾其攔擊。
戰場上兵對兵，將對將，裝備精良的將軍捉對廝殺。弓裡敖與孛庫特格鬥，攪在一起。弓裡疾一個對沖即把恰納爾其頭顱斬飛，顧不得拿首級，先衝過來幫忙父親。孛庫特一個分神，被弓裡敖一刀搠中前胸，捅下馬去。後面衝來的漢軍士卒即為將軍取了首級，掛在坐騎胸前。海都軍見漢軍如此兇猛，怯意頓生，有些意志不堅決的色目兵便開始奔逃。
撒班見漢軍直取小丘而來，額上冒汗，為不動搖軍心，堅持不動。撒班身邊的蒙古親衛放箭阻擊，漢軍衝在前頭的勁卒紛紛落馬。弓裡敖要做表率，親自衝鋒，被敵軍集中射擊，連中數箭。幸虧炎漢國內出產精鐵，將軍的鎧甲質量上乘，僅有一箭透鎧而入，傷及腹部。弓裡敖忍痛拔箭，只得放棄捉拿敵酋之志，退下去了。
弓裡疾見父親負傷，忙來跟隨保護。弓裡敖揚手道：「我兒，你自去！殺敵立功，光耀祖宗，勝過為我牽絆！」弓裡疾見這樣說，也不廢話，即撥馬頭，招呼起幾百壯士，再向撒班衝去。
這時也罕的斤、完顏思虎率軍奔回，見王子危急，豈能不救？完顏思虎率部當先攔住弓裡疾所部廝殺。弓裡疾矯若游龍，揮大刀在海都軍左劈右砍，霎時衝開一條血路，直取完顏思虎。完顏思虎吃了一驚，挺長钂，打馬對沖。
兩馬錯鐙，刀钂相撞。完顏思虎只覺手臂發麻，知道對手膂力厲害，臉色鐵青。弓裡疾掉轉馬頭，又衝過來。海都軍兩名悍卒奔來抵擋。只見弓裡疾左起一刀，斬落人頭，向右一刺，搠入前胸，頃刻連斃兩敵。完顏思虎算是一個懂得明哲保身之人，見此情形無心戀戰，裝作向漢軍隊伍衝殺，縱馬奔離。
後面衝來的也罕的斤見弓裡疾逞強，咆哮來戰。他叫聲狂野，直叫得人耳膜極為不適。弓裡疾面無懼色，揮刀斬向也罕的斤。也罕的斤與弓裡疾來回對沖四、五趟，不分高下，只是聲音低了下去。這時海都軍士卒與漢軍士卒混戰成一團，對沖的空間已不存在，弓裡疾與也罕的斤各自轉身與周圍敵人廝殺。也罕的斤的手下不甚頂用，弓裡疾一邊游刃有餘地砍殺，一邊暗暗覷準機會。過一會兒，趁也罕的斤被幾名漢軍勁卒糾纏，弓裡疾撥轉馬頭，猛力拍馬，從後面直撲過去！
有句成語叫做「白駒過隙」，弓裡疾乘著斑白的蘆花馬，在亂眾之中高速疾奔，恰似這個景象。說時遲那時快，弓裡疾闖過一片紛紜亂鬥的人群，趕到也罕的斤身後，高舉的大刀猛地劈落，頓時將這敵軍名將劈為兩半！
海都軍一片驚呼，漢軍士氣大振，兩軍戰局立分高下。不一會兒，海都軍四散奔開。漢軍雖得勝，卻也耗了不少力氣，弓裡疾度量本軍餘力不足以斬殺敵酋，暫且引軍退開。
弓裡敖、弓裡疾先後退走，蕭月裡朵、蕭月裡霖再引契丹人馬上前攻擊。海都軍已被鎮東人馬衝亂，而且喪了上將，士氣低落，這時便不是對手了。漢軍此番攻擊雖不能襲殺撒班，卻也攪得海都軍本陣混亂，給予沉重殺傷。何安平於後坐鎮，又遣蕭觀音奴、蕭大悲奴引三千騎兵，作為生力軍撲向敵軍本陣。
這時候，從北面繞過坑道陣地襲向漢軍本陣的海都軍精銳騎兵，已被蕭若瓔親率人馬敵住。由於後繼乏人，這一波精銳騎兵遭到漢軍圍攻，雖戰力強悍也不能有效突破漢軍陣勢。
海都軍領兵的驍將俺都剌是太子八剌的愛將，一心要立大功為太子爭光，衝鋒陷陣十分賣力，漢軍裨將軍潘景等好幾員將校被其斬殺。惹惱了蕭若瓔，親自提刀迎向前去。俺都剌衝入漢軍群中，並不畏懼，見了蕭若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挺矛便刺。蕭若瓔揮刀迎敵，寶刀碰鋼矛，鏗鏘有聲。打了數合，蕭若瓔只嫌周圍兵卒礙事，叫聲：「兒郎們閃開！」兵卒依令閃開，可是俺都剌已經衝殺半圈，往迴繞去了。後面海都軍兵卒洶湧撲來，蕭若瓔身邊的五百親衛竭力保護首領，奮力抵擋。蕭若瓔亦親手殺得數人，尋不見俺都剌，只得作罷，回歸原位以安軍心。
俺都剌殺了好一陣，人馬困乏，才見阿木海帶著所部遠遠繞過來支援。俺都剌沒好氣道：「你怎麼這時才來？」阿木海笨口拙舌，不能解釋，只是怒目相向。俺都剌更加惱火，只是想起太子關照，要和撒班王子的手下多多親睦，不能爭吵，這才作罷不追究了。二將協力再行衝殺一陣，漢軍陣勢牢固，不能衝開。這時後面有人來報，本陣遭到強襲。
俺都剌、阿木海吃了一驚，連忙放棄進攻，率部往回趕。不料，就在回歸途中，又遭漢軍弩兵攔擊，損折好幾百人。俺都剌大怒，要向漢軍強行衝鋒。阿木海叫道：「你不要魯莽！我已經吃過虧了！你看我的傷！」俺都剌強嘴道：「你吃虧，我未必和你一樣！」不過總算顧慮王子，不敢節外生枝，忍住憤怒，往回撤退。
（待續本回下節）
註：
钂：钂音躺，是一種有些相似於叉的寬頭兵器。與叉不同的是頭部更加厚重，有分三叉、五叉甚至七叉的，中間大刃可以是長錐也可以是長刀，兩側小刃多為刺刀。這種武器較難使用但是攻守兼備，有其長處，適合訓練有素的部隊裝備。明朝時戚繼光的戚家軍中便有持钂戰士的編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