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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時空飛越》 第十回:宿曠野倩女環聚,探新城好漢單驅(上) 文 / 文衍

    話說趙矜先救了蕙娘,又救了六女,來到一片中間有著兩株大樹、四周空曠的原野安身。

    環坐談話,趙矜、蕙娘與六女漸漸熟悉和親熱起來。六女對恩公既敬且愛,都叫哥哥。趙矜也就叫起妹妹來,其樂融融。原來六女都是來自中土,論其老家,有的在陝、晉,有的在蘇、杭,有的在湘、鄂。其中楚楚、香芷二女較大,都是青樓藝妓,琴棋書畫皆曉;金鴛、玉鸞二女次之,都是梨園優伶,吹拉彈唱俱能;杏兒、萍兒最小,是被養在官宦人家做丫鬟。她們六人都正值青春妙齡,最大的楚楚不過二十一,最小的萍兒只有十三歲。

    蕙娘出身大戶人家,六女則談不上有什麼好出身。楚楚、香芷、金鴛、玉鸞之所以做妓女、做戲子,是因為小時候被父母所賣,或者被人販子拐賣。杏兒、萍兒也是被拐賣到了豪門。她們沒有一個人記得自己的家門姓氏,只依稀記得故鄉。但別看出身不怎樣,六女可生得花容月貌,千嬌百媚。古時候有一種產業,就是把窮人家的女孩子年紀小小便買來,妝扮她們的姿容,培養她們的才藝,到一定年紀再高價賣到官宦人家或者青樓、梨園。

    英雄何必論出身,美女也同樣不用論。千金一笑的褒姒、沉魚落雁的西施,都是買來的丫頭;巾幗豪傑紅拂女、梁紅玉,都曾淪落風塵。因此趙矜絲毫不會看不起六女。不是她們自甘淪落,而是孱孱弱質如何與命運抗爭?被賣被拐,豈是她們情願,為娼為伶,都不由自身作主。

    當下你敬我、我憐你,哥哥妹妹融洽無間,話語說不完。還是蕙娘有見識,只怕天黑以後不好安身,建議趙矜先做準備,把火生起來,還要瞭解這附近有些什麼。

    趙矜一聽有理,於是讓蕙娘帶六女在雙樹周圍搜集枯枝幹草,自己騎上馳騁,遠近巡視幾圈。這一巡就發現了數里開外有一處泉水,積成一個大池子,又瀉★出一片小沼澤,池子周圍有不少動物蹄印。趙矜心喜:「這下子取水倒方便了,不用再回溪流那邊去。動物看來不少,打獵也方便!……可惜我並不會打獵。」再想:「對了,趕車上路的時候因為東西太多,沒帶武器。這裡會不會出現猛獸?沒有武器怎麼對付?還是趕緊回去生火吧,野獸怕火,就沒事了。」

    天邊紅霞淡淡,地上夕照長長,一行人圍著一堆枯枝幹草,開始生火。旁邊還有更大的一堆,以備添加使用。這個時代沒有打火機、火柴,生火是靠火刀火石。火刀火石是日常生活的必備,旅行時通常隨著糧袋放置,大車中就有。這比起鑽木取火已經是容易得多,但趙矜弄起來不得要領,空有力氣,打得火星紛飛,火花亂濺,就是取不著火。

    眾女見狀一陣嬉笑。趙矜不好意思道:「我、我是剛從世外來的,世上俗事幾乎全然忘記!你們曉得,你們弄!」

    只見蕙娘拿著一小撮細碎乾草,接過火刀火石,輕輕巧巧地一嗑,一點火花迸出,第一次沒有點著,再一嗑,火花正中乾草,乾草即燃起。蕙娘不慌不忙地將乾草放落柴草堆中,很快燃燒起一團小火焰。

    眾女不覺得這有什麼新鮮奇特,趙矜卻拍手叫起好來。小火焰漸漸燃開,等到天色暗下來,大家便圍著火堆取暖、說話。現在已經是深秋季節,新城一帶又屬於高緯度地區,晝夜溫差較大,如果露宿沒有火,夜裡真不太好過。

    都說什麼呢?眾女當然要問到趙矜在世外修仙的經歷。趙矜哪裡能答?於是哈哈一笑,用個最簡單的理由推托:「天機不可洩漏也!總之我跟著仙人足足修了有五百年,然後仙人說要考驗我,給了這個枕頭,讓我來到這個世上救苦救難。」

    眾女皆現訝異之色,才明白為什麼蕙娘姐姐一直珍而重之地帶著一個枕頭,片刻也不離身。原來枕頭是哥哥的法寶,那是絕對不可以輕忽的了!哥哥修仙修了幾百年,難怪有如此本事!聽蕙娘姐姐說,十幾萬軍馬的城中,哥哥能夠輕易突出來,而且還會唸咒對付長毛鬼子哩!大家也親見哥哥將窮凶極惡的十六名圖拉武士一舉剷除,真個了得!若是光憑武力,哥哥再厲害也難打得過那許多人,對了,一定是在小樹林裡使了什麼法術。

    眾女都佩服得五體投地,不覺得趙矜是在說大話。趙矜信口胡說之後,才覺得自己這五百年道行扯得也太誇張了點,不由得面紅耳赤。好在熱火烤著,面紅耳赤不足為奇。

    不管怎樣,能讓她們安心就好。這是趙矜胡說的初衷,算是善意的謊言。如果不說自己很有本事,而是實說自己連打獵還不會,她們豈不連睡覺也不惴惴不安?

    說著說著,眾女稱羨不已,趙矜只怕她們再問更多,自己扯來扯去會露餡兒——言多必失!於是將話題岔開:「對了,玉鸞妹妹,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鸞應該是雄的吧,怎麼你以之為名呢?是不是因為你愛扮小生啊?」

    趙矜這樣說,眾女都笑。金鴛便道:「哥哥所猜,雖不中亦不遠矣!鸞鳥果是雄的,玉鸞兒亦是扮小生的把式!然而我們的名字,卻非因此而起。」

    唱戲的小女伶最是乖巧,跟趙矜相處沒多久,金鴛已經學著哥哥的聲調,掌握了「我們」等詞的用法,跟著說起「仙語」來。金鴛的年紀比玉鸞略大些,活潑卻過之,不像個姐姐,倒像個是妹妹,趙矜本來是對玉鸞說話,她卻搶著作答。

    玉鸞也笑道:「鸞雖雄鳥,女子便不可用麼?鳳亦雄鳥,為何女子多用之為名呢?」

    趙矜聽了點頭:「哈哈,也對。唱戲可以反串,起名字當然也可以。」

    金鴛又道:「哥哥啊,你只道玉鸞兒的『鸞』字是雄的,怎不說儂這『鴛』字呢!」

    趙矜不禁驚訝:「難道,你這個『鴛鴦』的『鴛』字,也是雄的?不是『鴦』才是雄的麼?」

    「不是,不是。」金鴛、玉鸞都搖頭。眾女都附和道:「『鴛』果是雄的,『鴦』方是雌的。」

    趙矜一攤手:「是我記錯?那不怪我!《三國演義》裡面有個古人,叫做文鴦,是男的,而且是猛將!因此我還以為,『鴦』就是雄鳥,那麼『鴛』應該就是雌鳥嘍!」

    趙矜一不小心,又把明朝時成書的《三國演義》說了出來。眾女一愣,實不知《三國演義》為何物。還好,她們以為是自己孤陋寡聞。哥哥既然修仙,必是博學多聞,自己見識不如他,那是正常。

    玉鸞笑道:「委實不怪哥哥。古人起名,原也不理雌雄,男起雌名,女起雄名,也是有的。」

    金鴛笑道:「是也,是也。儂自家的名字,自家怎不熟知?雄的無疑。」

    趙矜大笑道:「好吧,好吧!你們兩隻小雄鳥,好生伶俐!」

    眾女都跟著笑,好不歡欣。蕙娘往火堆裡添加乾草,楚楚、香芷兩個大的比較懂事,都幫著不時添火。杏兒、萍兒都是做丫鬟的,善於服侍,見哥哥辛苦一天,就為他擂背捶腿、按頭揉肩。金鴛、玉鸞最會談說,見哥哥喜悅,便說個不停。

    古時候的人都習慣早睡早起。過不一會兒,眾女都倦了,先後睡下不提。趙矜仰頭看星,這時才有心緒好好盤算今後何去何從。

    財寶,那是相當不錯,但是人得到了橫財,未必一定是好事。很多情況下,反而容易惹禍啊!如今想要帶這兩箱財寶與一眾美女到一個安寧的地方生活,其實並不是容易的事。亂世之中,安寧的地方哪裡去找?

    打獵,或許可以吧,射箭固然難掌握,但只要去撿一些標槍來用,仗著馳騁寶馬追獵物,或者自己隱蔽到水池子邊,一標槍——咻!獵物倒斃!

    趙矜這麼想著,彷彿已能看見自己成功狩獵,騎著馳騁滿載而歸,眾女歡喜迎接的情形。但隨即又想到,荒野中有可能會出現一些危險情況,比如狼群,比如強盜團伙……自己一個人所能應付的情況終究有限。那麼,為了應付各種情況,必須收一群手下。「是了!一個人勢單力薄,必須聚起手下,才好辦事。」趙矜心想,如果能聚起一幫手下,進可佔山為王,退可遊獵養命,豈不是好過一個人帶著一群嬌滴滴的美女左支右絀?

    於是趙矜打定主意,明天一早,要回新城看看。新城裡面工匠、苦力眾多,若能看準機會救一些出來,拉起桿子,搞起隊伍,一切好辦!否則,單槍匹馬,孤掌難鳴,保不定沒有個困難的時候,那時只好學著霸王高歌:「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沒糧食!沒糧食兮可奈何?這、這、這麼多姐姐妹妹兮奈若何!」

    (待續本回下節)

    註:

    紅拂女、梁紅玉:前者是唐朝名將李靖的夫人,後者是宋朝名將韓世忠的夫人。她們都是有名的風塵女子典範,識英雄於寒微之中而傾心跟隨,遂做了英雄的賢內助。

    把式:可解作「武術」、「技術」、「架勢」、「本領」等多種含義,本節中則是指「能手」、「行家」之意。如《西遊記》第三十二回:「那魔是幾年之魔,怪是幾年之怪?還是個把式?還是個雛兒?」

    儂:現代吳語中一般是指「你」,但在古代是指「我」。如李白《橫江詞》:「人道橫江好,儂道橫江惡」。又如曹雪芹《紅樓夢》中的《葬花吟》:「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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