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七十六章 前路 II 文 / 緋炎
第七十六章前路
『砰——、砰——、砰——！』
屋內一片漆黑，木門一下緊似一下地顫抖，撞擊聲每一下都加沉重，門框也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騎士臉色蒼白，鮮血順著他的額頭滑下，沾濕了髮絲緊貼平坦的額頭上，但自己卻渾然未覺。他每一根手指都緊緊地向內扣住劍柄，指節發白，因用力過度引起輕輕的戰慄。
騎士的左手向後垂下，攫起一隻纖細的小手。但這隻小手已經蒼白如紙，一點點變得冰涼，它的主人靜靜地靠一塊斜置的長條板上，纖柔的臉蛋沒有一點血色；她的嘴唇輕輕顫抖著，一雙漂亮的栗子色眼睛卻透露出一股安詳平靜。
年輕的騎士試了幾次，想要頑強的站起來，但血流如注的他卻一次次地半跪下，發出痛苦的呻吟。
這時，纖細的小手突然動了動，反手握住騎士的鐵手套。
「艾麗絲……小姐？」騎士一怔，他回過頭去看這位纖弱的女孩——半躺的女孩對他露出一個虛弱地微笑，藉著一線微光，她凝視著他，栗子色眼睛裡的生命火焰正一點點黯淡下去。她努力張開小嘴，嘴唇蠕動著，想說什麼，但聲音卻遲遲無法傳出去……
騎士的眼圈紅了，淚水抑制不住地湧了出來。
『砰——、砰——！』
木門仍舊一下下震動著，但年輕的騎士拋開了這一切，他小心翼翼地俯下身體，側過頭貼近女孩的顫動的嘴唇，「我這，小姐……」他低聲回應，聲音有一些僵硬、有一些哽咽，彷彿正強壓下一股激盪的情緒。
「……信……信仰，我……我的……騎士……」女孩臉上露出一絲欣慰，她虛弱地念道：「發……發誓，永……永遠，好……好嗎？」
騎士一下子咬住牙，淚水沿著臉頰落下，「……是！是的！我永遠……永遠是你一個人的騎士！艾麗絲……小姐，永遠——」他咬著牙關，用半帶著哭音的嗓音答道。
女孩好像一下子放鬆了，她靜靜地看著前方，好像回憶著什麼……
「……信仰，我……我們，是……是一樣……樣的嗎？」女孩又帶著一絲期翼地問。
「是的……艾麗絲小姐！是的！」年輕的騎士哭著答道：「……沒有任何區別！」
一聲巨響，利劍突然從門外刺了進來，上面留下一道狹長的口子。一瞬間，一束陽光透過縫隙，正好落女孩臉上。剎那之間，那雙平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彷彿那其中的生命之火又重點燃了。
「……叫……叫我，艾……艾麗絲！」伴隨著微不可聞的嗓音，女孩吃力地抬起頭。
「我……愛……你。」她咬著騎士的耳朵，然後緩緩平躺下去，靜靜地讓黑暗一點點淹沒。然而，臉蛋上始終是留下了一個溫柔、滿足的微笑。
騎士如遭雷噬，半晌，他才咬住嘴唇發出一聲野獸一樣地嗚咽！
……
砰——！
兩名黑騎士一下撞開了門，他們舉起劍，但下一刻卻著魔似地定住了。
一柄燃燒著漆黑火焰的劍鋒他們的瞳孔中變得越來越大……
……
旬末，普拉斯托爾淪陷。
…………
從天空俯瞰，海岸丘陵南端大的內河港——真理之盾是一個分佈得不太規則的橢圓形。而格拉斯河終年向西流淌，從這座繁華的城市中心一刀切過，彷彿一條明亮的飄帶將這個不規則的橢圓形一分為二。
城市河流以南的部分，是一座標準的要塞，七座堡壘、四座外城以及數不清的高塔拱衛著弓弧形的城牆，而這弓弧的中心，則是大名鼎鼎的真理之衛騎士團駐地——不屈堡。弓弧之外，向南與寒劍森林一線之隔，向西，則是沃野千里的格拉斯河沖積平原，這個方向與苜蓿之野四鎮遙遙相對，屬於龍城領主的第三道防禦體系。
格拉斯河往北，則由繁榮的商業區和大片的居民區組成，只有城市的東邊才劃出一小部分地區作為貴族區和神廟區。而橋樑連接的河流中心的一座小島上，數百年以來一直屹立著屬於城主家族的小型城堡，這兒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就是整個真理之盾的權利核心。
這座城市內，南城與北城各有一個碼頭區，分別用於軍用與民月；而如果是尋常的日子裡，這裡的日吞吐量幾乎就佔去了整個格拉斯河中游地區的一半。
不過現，這座擁有超過十萬常住人口的巨型城市，顯然並非處於『尋常』的狀態下。
真理之盾，殉難者大街——
「我嗅到了戰爭的氣息。」
蕭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捲了一下袖袍，一邊靜靜地看著一隊隊穿著皮甲、或者是厚棉甲的士兵大街上經過，向一個方向集中過去。法師的手指微微曲起，一下下地輕輕敲擊王權之示的木柄，彷彿是遵循著某種節奏；他瞇起眼睛，似乎是計算著什麼。
正午之後的陽光已經變得有些灼人，刺目的光束法師的兜帽下勾勒出一道濃黑的陰影。
菲婭心不焉地注意到不遠處的一個演奏排蕭的半精靈詩人，她看到好幾個遊蕩者那個傢伙的身邊走來走去，就忍不住握了一下自己的劍柄，但過了一會又悻悻然地放開。
「戰爭？」地精火辣辣的日頭下好似烤焉了的茄子，他抹了一把汗，一邊將心中對迦南天氣系統的惡毒詛咒轉化為對於這座城市的實際掌權者萊克斯家族的無情譏諷，「哈哈，真理之盾遠離戰爭！」他尖笑了一聲道。
「他們或許會想一下怎麼給龍城領主使拌子，但絕不是考慮如何全力投入戰爭，幫龍城取回苜蓿之野的控制權……哦，這天氣真見鬼！」青蛙甩了甩手，嘟囔道：「本王子可以打包票兒，不打到門口，真理之盾是不會出動軍隊的……那個什麼萊克斯家族看起來也就是這樣一群目光短淺的傢伙。」
他還想繼續說，但小丫頭不幹了，柳眉一豎：「喂！死地精你說什麼呢！我告訴你，帕林哥哥說的就是對的！」
地精立刻哼哼了兩聲，卻不敢反駁。無數次血的教訓告訴他，與小丫頭正面作對絕對是不明智。
「本王子不與心智還未發育成熟的小姑娘一般見識，整天帕林哥哥長哥哥短的，誰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還自以為掩飾得好……真是，凡人啊！」他用極小的聲音嘀咕道，也算是精神勝利法了一把。
緊跟他後面的水暈聽到這句，偷偷笑了一下，卻也不講出來。法師身側的雲娜亦注意到了這一幕，也是微微一笑。
倒是蕭焚聽到地精之前的說法，愣了一下，「青蛙，你不是石劍城那邊出生的嗎？怎麼好像你對這邊瞭解得也不少，連萊克斯家族的底細也知道得這麼清楚？」
正是這樣，表面上真理之盾依附於巨龍之城存，但附近地區出生的玩家卻知道，這裡的實際掌權者萊克斯家族從來就沒臣服過龍城七領主。甚至於剛剛結束的北方戰爭中，真理之盾就打著『真理之衛騎士團』的名號，沒有派出那怕一兵一卒。
而說到這個真理之衛騎士團，卻是這座城市乃至這個地區的一個特殊的存，它本身是一個龐大的中立勢力，亦是真理之盾的建立者之一。表面上，騎士團與萊克斯家族一起制訂這座城市的每一個決策，而又作為一個超然的中立勢力存，因此它完全可以無視龍城方面的領導；也正是這樣，萊克斯家族不只一次借助真理之衛騎士團的名義拒絕龍城方面的命令。
而實際上呢，騎士團向來是**於真理之盾的政治體系之外，很少過問萊克斯家族的決定，這幾乎是人皆知的事實。不過，針對這樣的情況，龍城方面也是毫無辦法，畢竟真理之盾勢力上雖然差了他們許多，但他們也不可能傾全力來對前者發動一場戰爭——這對雙方都沒好處。
所以後，龍城與真理之盾之間實際上就形成一種似敵非敵，似友非友的城邦聯盟的關係。
因此，法師知道，青蛙之前所做的分析，完全符合真理之盾與龍城之間的關係。當然，如果沒有外力干擾的話。
「當然，本王子是誰啊？本王子是偉大的、無所不知的——」地精才剛開始自戀，身子卻突然向前一衝，當場來了一個大撲街。小丫頭哼了一聲，一邊收回腳，不滿道：「叫你答話就正經答，誰愛聽你廢話啊，真是的！」
「該死的……呸呸，這個該死的、野蠻的女人……」青蛙一邊吐著嘴裡的沙，一邊晦氣的抱怨，當然，用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
「好了，我也有現實朋友的，這個答案滿意了吧！」後，這傢伙沒好氣地丟下一句。
蕭焚挑了一下眉，這個答案倒是他的預料之中。「不過，青蛙。」他笑了一下，「我倒是敢和你打賭，真理之盾這場戰爭中一定會傾全力。」
「嗯？」青蛙還沒答話，倒是旁邊的女法師輕輕地咦了一聲，帶著一點兒的思的意味。
「是嗎？」地精眼珠子轉了轉，沒有立即反駁，「難道你有什麼連本王子都不知道的內幕消息麼？」
法師嘴角微微翹起，神秘地一笑：「還需要內幕消息麼……你注意這些經過的士兵，看到他們的裝備了嗎？這些是民兵，是預備役，」法師小聲說道，「真理之盾挖掘自己的戰爭潛力了，這是戰爭機器全力啟動的前兆。」
「僅僅是這樣？」地精有些不屑。
蕭焚再笑，他卻知道萊克斯家族一定會妥協的，因為雷克斯和卡林那兩個恐怖的存恐怕現正和他們喝下午茶。不過當然，這樣的內幕他是絕對不能說出來就是了。
「不止是萊克斯家族，南方聯盟也會傾全力的。」法師繼續丟炸彈。
「耶，隊長大人，南方聯盟不是那天那些玩家的工會嗎？」水暈少有插話，她好奇地問道：「但是他們好像很自私呢？」
「正是，」蕭焚對她點點頭，「不過他們會變得不那麼自私的，我會和他們好好講一下道理。」想到這裡，他第三次笑了起來。
「這就是我們來這裡的目的麼？」雲娜突然抬起頭，低聲問。
「不，」法師搖搖頭，「這是我的目的，我為你們安排了另一條路線。」他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時間不多，我們可能需要分兵兩路才行。」
女法師點了點頭。
蕭焚眼中露出一絲好奇，「怎麼不繼續問下去了？這可不像你，雲娜。」
「不是應該相信隊長麼，」雲娜撥弄了一下額前的髮絲，帶著一絲揶揄地笑，「恩……上次雲中塔，你是這麼說的吧？」
法師一愣，隨即搖了搖頭，鬼才相信這樣的話——就前幾天，雲娜那笑盈盈的目光都好像要把自己看穿似的。
「不過，我倒是想問，」女法師的血眸好像不意似地掃過熱鬧的街道，一邊說道：「你打算怎麼處理那件神器？」
雲娜的思維跳躍太快，蕭焚微微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看了小丫頭一眼，才壓低聲音答打道：「那雙手套，你也知道，我們隊伍裡也只有雪她是守序邪惡……如果沒有那個莫名其妙的詛咒『仇恨』，這件神器給雪，倒是合適的……但現。」
他聳了聳肩。
「於是，打算賣掉？」
法師搖了搖頭：「不，這畢竟是神器——而且還是高階神器。」
「是嗎？」雲娜用一種玩味的眼神盯著自己的隊長，「或許，不只這個原因？比方說，莎兒小姐？」
這突兀的問話引得蕭焚劇烈地咳嗽起來，差點嗆到。
「你無非就是想我這裡挖出些秘密，對吧？」蕭焚沒好氣地說，「所幸，我也從來就沒抱過希望，雲娜你會把我說的話當成一回事。」
女法師一笑，明智地沒有多話。
「好吧，你還記得，當時十二鎮。那個黑騎士的確有說過普倫梭這一類的名詞……而且我也懷疑這神器和我魔寵有關。」蕭焚抱怨了兩句，然後繼續說道，「但是莎兒她好像不認得這東西，我實驗過幾次，也沒什麼用。」
雲娜靜靜地看著他。
「這麼看著我做什麼？」蕭焚哼了一聲，「你不會是叫我裝備這神器試一下吧，我可是混亂陣營！我就是拿著它都要吃負向等級，裝備的一瞬間估計它就得要了我的命。」
雲娜這才掩嘴一笑：「我知道。」
「不過，我是絕對中立。」然後，她又笑吟吟地接了一句。
「這我也知道，」法師隨口答道，然後突然反應過來：「什麼意思？難道你想要……但是這是牧師的裝備，我的法師小姐！」
「呵呵，」女法師也不反駁，只是向上攤開手掌，「我可從沒說過……我只是一個法師哦。」
蕭焚盯著雲娜逐漸變得赤紅的手掌，差點把眼珠都瞪出來……
「傷害術！怎麼可能！」他咬著自己的舌頭低聲驚呼，「你……你兼職！？」
雲娜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卻又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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