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暗夜魅影 文 / 風雨
第二百四十二章:暗夜魅影
那是一張臉,擠破了窗紙探了進來,如同嵌在窗戶上一般。那張臉滿是疙疙瘩瘩的紅包,紅包上還帶著噁心的黑頭。那麼多的紅包堆滿了臉上,以致將五官都擠成一團,說不出的詭異醜陋。
此刻,一雙陰戾的眸子,精光閃爍,死死的盯著坐在榻上的莊見,裡面滿是瘋狂怨毒的神色,一張醜臉,在淒清的月光映照下,愈發顯得猙獰邪惡。
任誰大半夜的,自噩夢中驚醒,又突然看到這麼一幅景象,都會嚇個半死的。更何況莊大少生平就是怕鬼,此際,只覺得一股子涼氣,從後脊樑升起,瞬間便到了頭頂。他甚至都能感到,自己的頭髮肯定是豎起來了。
本來尚有些迷濛的眼睛瞬間瞪大,這一刻,似乎連心臟都不跳了一樣。兩張臉,一張猙獰怨毒,一張驚駭欲絕,就那麼互相瞪著。
驀地,「鬼啊!」一聲不似人聲的喊叫,自房內響起,在這暗夜之中,淒厲的迴盪在整個莊府的上空。
那張醜臉顯然也是被這一聲嚇了一跳,微微一震,呼喇一聲將那窗戶上的木欄又碰斷一根,隨即向後隱去。
莊府內被莊大少這一聲早已驚醒,頓時各處房屋都是紛紛亮起燈火。羅世信一身短衣,提溜著大鐵錘首先跑了過來,站在門口大叫道:「少爺,少爺!你沒事吧?」
房內莊大少聽到羅世信的聲音,如逢大赦,慌聲叫道:「蘿蔔,快進來,快進來,我房內有隻鬼,快來趕跑他。」
羅世信聽的一呆,急忙推門而入。進的房內,不由一樂。但見莊大少縮在木榻之後,一手抓了把茶壺,一手扯著一床被子,滿面驚懼的,如逢大敵一般。到不知這位爺,是準備拿茶壺啊,還是被子去迎敵。
羅世信打量屋內,並無異樣,不由詫聲問道:「少爺,哪有什麼鬼啊?沒有沒有,便是鬼影也沒半隻,你該不會是做噩夢了吧。」
莊見神魂稍定,愣了愣點頭道:「噩夢?嗯,是噩夢,啊,不對,那鬼在窗戶上,窗戶上你看有沒有?」他口中急急的喊著,自己卻是絕不肯往外移動半分,只怕那惡鬼突然撲了出來,那便大大的不妙了。
羅世信聞聽連忙看向窗戶,果然見窗戶上破了個大洞,呼嘯的北風,將破碎的窗紙,正吹的呼喇喇直響。羅世信咦了一聲,邁步上前,自破洞中向外看去,但見院子外,極遠處的圍牆上,一個黑影正自翻牆而過,舉手投足間,長長的身影照在地上,分明是一個人。不由的心中一凜。回頭道:「少爺,不是鬼,是個人!有影子的!」說著,將窗戶推開,便要跳出追上去看看。
啥?是人?!有影子?太陽的!莊大少乍聞羅世信之言,頓時恐懼全消了。莊大少只怕鬼,對人那是毫不含糊的。而且聽說有影子,那麼即便是鬼,只怕也是沒什麼道行的鬼,大可不用怕它。
蹭的跳了出來,滿面羞怒之色,喊道:「奶奶的,你看到他了?往哪兒去了?咱去瞧瞧去。什麼死貓爛狗的也敢往咱這蹭,還反了他們了!」莊大少很憤怒!不是憤怒那人光顧他家,而是憤恨他居然讓自詡風度瀟灑的莊大少,嚇得差點尿了褲子,實在是叔可忍嬸不可忍啊。
跳出窗子,揮手將聞聲而來的下人們趕了回去,二人爬上屋頂,縱目看去。遠遠的,只見月光下,一個人一跳一頓的正迅速隱入一排房屋之後。莊見看的真切,那絕對是一個人,而且還是跛了腳的人。
日了!一個瘸腿貓也敢往堂堂忠國公府上來討野火,這還有王法沒?城防司那幫鳥人是幹什麼吃的?哼哼,要整頓!一定要整頓!
莊大少忿忿的想著。
「少爺,看那人身手怕是不弱啊,只怕不是一般的偷兒。你可曾看到他的樣貌了,知不知道是哪路的人馬?」羅世信看著那黑影消失的方向,擔憂的問道。見那人明顯是能高來高去的,這種身手小羅同學自己是不怕的,但如果對方是對付少爺,那可是要令自己頭疼了。
嗯?對頭的人嗎?莊大少聞言一愣,腦中回想下方纔那人的面孔,不由的激靈靈又打了個冷戰。不認識!絕對不認識!那種面孔哪怕只見過一次,也是絕對不會忘的。莊大少搖頭否認,要說是對付自己的,何以剛才只是瞪著自己看,卻不敢出手。想來定是偷兒,見到主家發現了,一時呆住了。然後聽到人聲後,只能遁走了事。
至於說身手高強倒也不見得,怕只是輕身功夫高明些而已。不然自己府中此刻,懂得拳腳武藝的,便只有一個羅世信,自己雖然防禦異常變態,但拳腳功夫卻是半分不懂的。那人要真是武藝高強,專門來對付自己,只要跳了進來,三下五除二的,就能將眾人打個稀里嘩啦。只要將羅世信制住,自己小命多半是逃不了的。
莊大少自己倒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的身手,對付普通人那是絕對沒問題的,但要是遇上真正的武林高手,那整個就是一碟菜,根本不夠看的。就算那大衍神步,也不過是能讓自己多支撐一刻罷了。畢竟那只是一種技巧,並不是什麼武藝,就如當日他對付袁天罡一樣,只要纏住他,累也把他累死了。
把自己的想法給羅世信說了,羅世信也是拿不準了,只得疑疑惑惑的隨著莊見下了屋頂。這般一鬧騰,二人都是睡不著了。也怕真的如同羅世信所說那樣,是來對付莊見的,便都在莊見屋中坐了,尋了些酒水肉食,相對而飲。只是直到天光大亮,也未再見什麼人出現,二人這才放心。
一宿沒睡,二人補了個回籠覺。午時過後起身,莊見惱怒昨晚被搞了個大烏龍,洗漱完畢,便帶著羅世信直接往城防司衙門而去,在那直直將城防司守備狠狠的大罵了一通,這才氣定神閒的溜躂了出去。
這會兒大興城的留守之人,俱皆得了蕭嬪傳出的聖旨。自是知道這位公爺,如今是輔助皇子趙王,鎮撫京師的。那這大興城中,可以說,除了皇妃蕭嬪和趙王杲外,就屬這位最大了。他這麼突然的來這兒大發了一頓雷霆,頓時讓城防司主官大懼,將一眾巡守武衛什長叫來大大訓斥一頓,勒令加強巡防力度,將素日有著劣跡之人,統統過一遍大堂,尤其是對於跛腳的,更要仔細盤問。
一番吩咐之下,整個大興城便突然開展了一次嚴打。城防司衙門裡一天不知逮了多少人進去,休說那些個跛腳的,就算是什麼啞巴瞎子也是抓了不少,一時間,城防司內雞飛狗跳,亂成一團,讓城防司各級主官焦頭爛額,叫苦不迭。
只是這會兒,那位始作俑者莊大公爺,卻正悠閒的坐在美人兒面前,眉花眼笑的品著茶呢,哪裡去管他們那兒的辛苦。
他一通發洩完了後,心中遂平。眼見走到了李淵在大興城內的府邸,思及當日李世民給自己帶的話兒,想想裡面正有個絕世佳人在等著自己,哪裡還能忍得住。當下便直扣府裡,來見李秀兒。
李秀兒早就得了消息,說是他已經回來了。正覺得奇怪,這無賴怎麼沒來騷擾自己,不料想著想著,這人就突兀的出現了。將他迎了進來後,本待在大堂接待他,哪知這個無賴使出百般手段,定要往秀兒住的繡樓來看看。秀兒心感他對父兄的恩情,抹不開面子,只得答應了。
此刻,二人相對而坐,莊見自覺既然進的繡樓,便等於二人關係是前進了一步,心中自是大樂,那普通之極的茶水,到了嘴中也是醇香無比,不由的搖頭晃腦的大讚一番。只可惜莊大少肚子中的墨水實在是太少,這等拽文的好機會,莊大少卻只能用「好茶」「真香」四個字,翻來覆去的詮釋了。
李秀兒肚內暗笑,面上卻不露半分顏色,只淡淡的道:「莊兄若是真的喜歡,待會兒走時,秀兒便使人奉上些,莊兄帶回去就是,倒也不是什麼值錢之物。」
莊見大搖其頭,一本正經的道:「秀兒妹子這話兒說的就不對了。要知道這茶現在喝起來香,那是因為泡茶的人和地兒不同。要是拿回去,讓家裡那幫下人粗手笨腳的一折騰,那豈不是暴殄天物嗎。這就跟那個啥的桔子在南邊就好吃,在北邊就不好吃了一個道理。所以,我要是想喝了,當然是再到妹子這小樓來,請妹子素手烹來,那才地道,這帶回去一說,就大可不必了。」
李秀兒見他搖頭晃腦的模樣,不由的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好氣的是,這廝明明就是想常常來接近自己,偏偏找出這麼爛的一個借口來,居然還說的一本正經的,跟真事兒一般。那好笑的是,這位爺就這點墨水,還在這兒拽呢,什麼桔子在南邊好吃,在北邊不好吃啊,那叫「橘在淮南則為橘,生在淮北而為枳」!李秀兒很是無語。
眼見他目光閃爍,盯著自己滿面迷醉的模樣,李秀兒不由的俏臉微紅,暗惱此人真個大膽。正要轉個話題引開,卻不料莊見先開口道:「秀兒,你知道不,我昨天晚上做夢夢到你了。可惜最後卻噩夢連連,半夜還被個醜的嚇死人的小賊,攪的再沒撈著睡,不然那夢接著做下去,該不知會有多好。唉,也不知今晚還能不能再有夢了。」說著,長長的歎了口氣。
李秀兒聽的大羞,玉頰暈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廝真是憊賴至極了!哪有這般對未嫁女子說話的?那夜眠宿夢之事乃是極私密的事兒,這麼直不楞等的說夢到自己已是大有調笑之意了,居然還想繼續接下去,到和對自己表白相差無幾了。只是聽到他說什麼,後面被醜的嚇死人的小賊騷擾,也不覺有些好奇。
當下並不接他那做夢的話頭,只把那小賊之事拿來問他。莊見便將昨晚經歷一一說了,言詞間,倒也不掩飾自己的窘態,讓李秀兒卻也不由的對他生出幾分好感來。別的不說,這份磊落脾性,倒是大對自己的脾氣。
二人談談說說,莊見撿著後世的一些趣聞奇事說來,讓李秀兒聽的美眸大睜,只覺這人說話簡直天馬行空,毫無邊際。偏偏信口說來,卻又能自圓其說,讓人除了覺得匪夷所思之外,卻是尋不出破綻。心中對這無賴,不由的生出好奇心來,看看這腦袋也並沒和別人不一樣,怎麼行事說話,卻是迴異常人呢。
兩人一個說一個聽,時間已是不知不覺的到了晚間。李秀兒聞聽莊見絮絮叨叨的說自己家中無人,回去後吃飯都沒意思,遂淡然一笑,令人擺下酒宴。莊見大喜,自是欣然入席。只是二人都沒想到,這頓酒席吃了,卻讓二人從此展開了一段,糾葛一生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