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 風雲再起 (2) 文 / 我是奸商
我起身走了兩步,才說道,
「這件事情本就是因為朝中的黨爭所致,其實到底那刺客是誰指使的,看最後誰是最大的獲益者,就能夠知道,可是眼下太后和皇上要做的,就是不能讓天下人知道高拱指使人刺害皇上的罪名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只有這樣才能堵住天下人的嘴。」
「那照先生的意思這件事情,咱該如何是好?」李太后接著問道。
「回太后和皇上,在小民看,這件事情只能是壓制下去,全當作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避免外面的人獲悉,說皇上和太后朝廷寡恩。」我略微彎著腰對著李太后說道。
「那麼刺客的事情,就不追究了嗎?」這個時候小皇帝在旁邊忽然間問道。
對這個小皇帝早熟的心智和超過同年孩童的智慧,我已經不是第一次領教了,雖然聽到小皇帝這個問題,而不是李太后的話,讓我有一點的驚訝,不過我很快就回過神來,說道,
「皇上說的很對,這件事情只能是到這裡了。」
「你是說朕要看著那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了?」小皇帝陰沉的說道,雖然只有十一歲,可是多年的皇家生活,和帝王的教育,讓朱翊鈞言談舉止間自然有一種帝王的威嚴。
「皇上,不追究不代表就要任由幕後的那人逍遙法外。」
聽見我如此一說,朱翊鈞臉上露出了迷茫之色,
「可是既然不追究了,又怎麼能不讓幕後之人逍遙法外呢?」
孩童終究是孩童,總有他稚氣的一面,看著朱翊鈞望著我急切的眼神,我緩了緩說道,
「回皇上,小民方才也說了,這件事情是絕對不能為外人知道的,要是大張旗鼓的追查的話,就會搞得人盡皆知。所以小民說,這件事情不能追究,可是皇上和太后卻能暗中加派人手調查。」
李太后靜靜的聽我說完後,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說道,「先生的意思是說,要咱們在暗中調查,明面上卻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
「太后所言甚是,小民所說就是此意。」我說道。
李太后思索了良久,說道,
「先生,這件事情就按先生的意思辦。不過咱有個請求,不知先生能不能答應?」
聽見李太后如此一說,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不知道這個精明的女人又要幹什麼,思索再三後,問道,
「不知道太后有什麼指使,能為太后辦事,是小民的榮幸,小民一定竭盡全力去辦。」竭盡全力去辦,就是不一定能辦成。
「咱想要請先生你來教皇上治理天下的學問,不知道先生是否能夠答應?」
「為太后分憂,本是小民義不容辭的,可是朝中已經有博學多才的新任首輔張大人為帝師,所以小民恐怕……」
「先生你多慮了,張先生有張先生的學問,先生有你的學問。你所說的金牌之事,咱也和張先生說過,他對你頗為推崇,再說此次張先生升任首輔,掌管內閣,以後朝廷中還有天下眾多的繁忙的事務都要張先生過問,所以咱想要先生來教皇上,這樣也減輕了張先生的擔子。只是不知道先生認為如何呢?」
我聽見李太后如此的一番話,心中終於明瞭。看樣子這個精明的女人對張居正已經起了疑心,先是馮保後是張居正,本來都是這個女人依為心腹,可是一有風吹草動,卻就有了疑心,自己也應該為自己留條後路。
「小民願意為朝廷分憂,只是不知道皇上是否願意。」我回答道。
「皇上,你看讓仇先生作你的老師,怎麼樣啊?」
「先生若能做朕的老師,朕會很高興,每當有什麼母后和朕處理不了的事情,只要叫來先生,一切都能迎刃而解,所以朕也希望先生能教朕如何治理者天下。」萬曆小皇帝在旁邊說道。
「先生,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下了,不知道先生什麼時候開始教皇上治國的道理呢?」李太后就緊接著問道。
這件事情確實是出乎我的意料,沒有想到李太后會如此的高看我,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不過目前來看,這卻是從天而降的餡餅。
「皇上管理天下,需要借助於朝廷眾臣,所以如何治理朝廷中的臣子們,讓他們能忠心的為朝廷辦事,小民認為這才是皇上最應該學的東西。再就是要想治理好這個國家,就要能體恤民情,可是看當今朝中,皇上和太后深居宮中,對外面的事情,只是聽那些官員所說,難免有失真的地方,所以小民有個主意,只是不知道皇上和太后允不允許。」
「哦?還請先生說來聽聽。」李太后說道。
「小民是一個放蕩不羈慣了的人,對宮中的規矩難免不習慣,這就難為人之師表;而且在學識上,小民也難望張大人之項背,所以小民只能是在皇上有難題的事情,出個主意。」
我婉轉的說出了自己的意思,做上萬曆皇帝的老師固然是一個很大的誘惑,可是天威難測,我不想要在這官場中涉足太深,免得到時候泥足深陷,難以脫身。
聽見我這麼說,站在旁邊的李高就開始衝著我使眼色,可是我卻裝作什麼也沒有看見,這件事情我自有主意,只有這樣才能讓我保持超然的身份。
李太后面色一沉,說道,
「你是不願意做皇上的老師了?」
「小民不是不願意,而是小民難以勝任。以醫藥為例,小民就是那偏方,雖然用之能屢見奇效,可是終歸不是正途。所以小民竊以為皇上的老師還是由張大人擔任為好。」
李太后看著我,好久她才說道,
「既然先生你不願意,咱也不勉強你,可是以後要是朝廷有什麼事情的話,先生你可不要推辭。」
「小民一定義不容辭為朝廷效力。」聽聞李太后終於答應自己的請求,我心中卻滋味萬千,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後悔自己將如此好的一個機會給浪費了。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到了早朝的時辰,因為對刺客的事情有了主意,所以李太后對我拒絕當皇上的老師也沒有在追究什麼,只是讓李高和我各自返家。
的房門,萬曆小皇帝才一臉天真的問李太后:「母后,那個仇先生怎麼不願意當我的老師呢?」
「皇兒,你是皇上,要自稱為朕。」李太后看著萬曆小皇帝訓斥道。
「孩兒知道了,可是母后,你還沒有回答孩兒的問題呢。」小皇帝又問道。
「這天下不願意做官的人,還真是少見,不過真是他不願意做官,所以他才可能是真的為朝廷出力,所以你以後要籠絡住他,知道了嗎?」
「哦。」小皇帝滿臉迷惑,可還是似懂非懂的答道。這個時候,我和李高已經到了文淵閣附近了,皇上和太后的這番對話,還是後來邱得用告訴我的,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因為在宮中不宜喧嘩,即使是貴為國舅,李高也有點忌諱,可是一出皇宮,李高就開始埋怨我,
「我說老弟,多好的機會啊,你怎麼能不要呢,還有你明明看見咱給你使眼色,可怎麼還要說呢?」
我笑笑了,說道,
「李兄,我這裡稱呼你一聲李兄,是因為沒有拿你當外人,我實話告訴你,我不願意當官。」
「天下人都消尖了腦袋想要做官,可是你倒好,竟然不願意做官,咱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了。」
「當官有什麼好的,當官就要失去自由,就要勉強自己,愛賭的不能賭,愛嫖的不能嫖。那還有什麼自在,還有什麼快樂。」
「誰說當個官就不能嫖賭呢?」李高對我的話有點不信的說道。
「可是你想,那有當官的敢明目張膽的去賭去嫖。我要是做上了皇上的老師,我和月娘的關係能不讓人說閒話嗎?說不定到時候,要顧及為人師表,讓我放棄月娘;還有我是一個商人,要是我做上了皇上的老師,天下的人又會怎麼說呢。大明律明文規定,官員不的經商與民爭利,可我諾大的家業,這又該怎麼辦呢,所以我說還不如現在這樣呢。」
聽完我這話,李高沒有再勸我,想來他也知道,要是我做了皇上的老師,人們對我商人的身份肯定會有些閒話的。
到了燈市口大街和棋盤街的交叉口,我讓車伕停車,就在那裡下了車,本來李高說要將我送回家的,可是我告訴他,我要在街上轉轉,他也就作罷了。
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升起很高了,在棋盤街上撒下了刺眼的光。棋盤街這個時候已經有了很多人了,不過都是些商販,街道兩邊的店舖也都開門準備營業了。
水晶坊的那面鏡匾早就摘去了,店門緊閉,這個僅僅繁華了三天的店舖現在卻冷清的站在了這繁華的棋盤街上。
晨風吹過,卻已經沒有了那清涼的寒意,信步閒遊。街道兩邊的店舖前是些擺攤的小販,只是現在時候還早,所以沒有人吆喝,街道上不時有馬車或轎子行過。祥和,安靜,我靜靜的享受著,這個時候一縷香氣飄進了我的鼻子中,勾得我的肚子發出了饑鳴聲。
順著香味過去,就到了一家酒樓,來過,就是上次的「天下第二樓」。只是不知道這次高拱被罷官返鄉,他們是否還用高拱的故事來取悅客人。
進到了酒樓,在小二的引領下,我上了二樓,尋了個靠著窗子的桌位,從樓上看著棋盤街卻又似另外的一番景象,一個個攤位,一家家店面都緊緊的挨著。
「大爺,聽曲嗎?」忽如起來的一聲問話,讓我一個驚醒。
收回目光,轉過頭來,卻看見了一個身著素衣的女子,懷中抱著一張琵琶,正在看著我。
不知道是因為那女子天生麗質,面容嬌美,讓我動了憐香惜玉之情,還是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原因,反正我是答應了她,
「唱來聽聽。」
我靠在了椅子上,想要聽聽這女子的歌
那女子答過,便把靠近自己的凳子挪開了些,然輕移蓮步坐了下來,斂眉凝神片刻,只見她把纖纖玉指往那四根絲絃上一撥,琮琮的樂聲頓時流出,和著那撩人情思的絲絃之聲,她開口唱道:
夏草繁茂春花已零落,
蟬鳴在樹日影兒墮。
這位相公堂上坐,
聽奴家唱一曲木蘭歌:
她先唱了這幾句導扳,聲音不疾不徐,卻先已有了三分淒愴,兩分蕭瑟。我心下一沉,再不當是逢場作戲,而是認真聽她彈唱下來:
世上事一半兒荒唐一半兒險惡,
皇城中爾虞我詐,
衙門內鐵馬金戈。
羽扇綸巾,說是些大儒大雅,
卻為何我揪著你,你撕著我,
制陷阱、使絆子,
一個比一個更利索。
嗚呼!今日裡拳頭上跑馬抖威風,
到明日敗走麥城,
只落得形影相吊英雄淚滂沱。
只可歎,榮辱興衰轉瞬間。
天涯孤旅,古道悲風。
都在唱那一個字:
錯!錯!!錯!!!
那女子唱得如泣如訴,不知不覺投入了整個身心,待把那三個「錯」字唱完,已是蕩氣迴腸,淚下如雨。讓我聽了,肅然動容。
我仔細的看著她,想要從她的清秀的面容上看出點什麼,可是除了從那充滿著淚水的秀目中看出的悲傷外,我什麼也沒看出。那女子低著頭,沒有言語。
「完了?」我問道。
「是的,奴家唱得不好,如有冒犯處,還望老爺原諒。」
如此的美麗,我看猶憐的女子,為什麼會獨身來到這酒樓,為什麼她要唱這首《木蘭歌》呢。
從口袋中拿出了一錠二十兩的銀子,輕輕的放在了那女子面前的桌面上,說道,
「姑娘的歌聲很美,讓在下聽了後頗為感動,這是在下的一點心意,還望能幫上姑娘。」
可是那女子卻拚命的搖著頭,還哭著說道,
「奴家不是賣唱的,奴家只是有件事情,請先生幫忙。」
我和她素昧平生,不知道她找我有什麼事情,於是懷著疑惑的問道,
「不知道在下能為姑娘做些什麼?」
「奴家叫高秀秀,家父就是前任首輔高拱。當日,先生你在真空寺送家父的時候,奴家見過您。」
當日在真空寺,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高拱的身上,對他的家眷卻沒有太多的關注,誰知道半路殺出了個張居正,讓我本來打算和高拱商量的事情,只好作罷。可是高拱的女兒來找我,不知道有什麼事情。
「原來是高姑娘,不知道姑娘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奴家是和姐姐的公公曹侍郎一起回來的,父親說要奴家留在京師,可是一直到方才奴家才見到先生。」
「你父親讓你留在京師有什麼事情嗎?」對高拱將自己的二女兒留在京師,我感到頗為不解。
「這正是奴家要求先生的事情,家父知道馮保對家父恨之入骨,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讓奴家留在京師,探聽消息,家父還交待,說是要有什麼事情,就找先生,還說只有先生能幫上忙。可是奴家一個弱女子,要不是今天在這裡見到先生,奴家就會去先生家造訪了。」
「哦,難道馮保又要有什麼動靜嗎?」我剛從宮中出來卻一點也不知道,難道是馮保還沒有和李太后說?
「馮保要將我家趕盡殺絕,他在謀劃著再找大臣參奏家父,說要讓我高家滿門抄斬。所以奴家才來找先生,幸虧上天有眼,讓奴家在街上見到了先生。」
因為天已經不是太早了,酒樓的客人漸漸的多了起來,樓上也有了不少的客人,他們的目光不時的就飄向我這裡,所以我起身說道,
「這裡人太多了,不是說話的地方,高姑娘你要是不嫌棄的的,就和我到寒舍歇息一下,到時候再詳談。」
「奴家聽先生的。」高秀秀也起身,抱著琵琶在我後面下樓。
從這裡到我的家中其實並沒有多遠,要是就我自己的話,我會選擇步行回家,還能順便的活動一下筋骨,可是顧及到高秀秀那三寸金蓮如何能承受得住那麼遠路的折磨,所以到了樓下,我讓小二去尋兩頂轎子來。
這個時候,酒樓中已經有了不少的人,有不少的人都在對高秀秀行注目禮,讓這以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漲紅了臉,可是卻另有一番引人的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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