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真空寺高拱遠行(2) 文 / 我是奸商
酒宴是在房間裡設下的,房間面積算不上很大,卻也足夠擺下一桌宴席。而且和這個房間相連的是一個客房,很是方便。
看見了曹金和高拱都在,高拱早晨出門時穿著的一件藍夏布直裰,浸透了汗又沾滿塵土。進酒樓後換了一件半舊不新的錦囊道袍,看上去倒像是一位鄉村的老塾師。讓我看後心裡沉甸甸的。
高拱看著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後,問道:
「這位是?」
我忙拱手作揖回答道:
「在下仇銘心,參見高大人。」
可是高拱聽見我的話後,卻面露淒色,
「還什麼大人啊,我現在那裡還是什麼大人啊!」
可是曹金卻上前在高拱的耳邊說了幾句,高拱看我的眼神頓時變的銳利,甚至還有點仇恨的意味,
「聽說你和馮保那廝關係很好。」
「在下將要娶進門的妾室是他的義女。」我絲毫沒有隱瞞的說道。
高拱看了我好一會兒,問道:
「那你來這裡是幹什麼?」
「在下敬仰大人的威嚴,所以這次來是想要送送大人,略表心意。」
「哈哈,我看未必,聽說你和馮保最近有了一點不渝,不知道是否有這件事啊?」高拱看了一會兒,忽然間問道。
看著高拱,我待了好一會兒,說道:
「高大人你好靈通的消息,不錯,我和馮保之間確實有點不愉快的事情。」
「聽說你和武清伯父子關係不錯,不知道是否有這麼一會子事?」
「在下在昭寧寺和國舅爺巧遇,雖然所不上是一見如故,但是也還算可以。」
「那麼你承蒙李貴妃召見,也是武清伯父子的功勞了?」高拱將桌子上茶杯端起來,用蓋子輕輕撥弄著漂在水面上的茶葉,有點漫不經意的問道。
「是的,在下只是對眼下朝廷的窘局看不下去了,所以才面見皇上,想要為朝廷出力。」
我就像是在被高拱詢問一般,一一回答著他的問題,其實我本不必如此的低聲下氣,可是為了獲得高拱的好感,我只能如此。
「是嗎?不知道你有什麼妙計能解決朝廷的僵局?」高拱聽我說後,有點愕然的問道。
我將自己說與李太后的話又告訴了高拱,他聽後思索良久,說道,
「你的法子的確是好,可惜只是能解的一時之圍。」
對高拱的話我沒有做出什麼回到,而是忽然間問道了另外的一個問題,
「高大人,你對自己這次被罷免,是怎麼看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曹金聽見我如此一說,氣憤的問道。
高拱伸手將站起來的曹金按住,可是看著我的眼光卻忽然間變得銳利,和先前的哀傷衰老有這迥然的不同,良久,說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下只是想知道,大人你對自己忽然間就被罷職,著令返回原籍,難道就沒有什麼想法嗎?」我這次絲毫沒有退讓。
高拱看著我,久久不說話,可是悲憤卻漸漸的爬上了臉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做臣子的又能有什麼想法啊!」良久高拱才說道。
「高大人你瀟灑而去,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皇上啊?」
「張居正雖說有點陰險,可是他的才能還是能管理朝中的事物。」
「可是大人,你想過沒有啊,內外勾結,皇上年幼,到時候大權旁落,恐怕……」
聽見我如此一說,高拱也似是想到了什麼,猛然見站了起來,說道:
「張居正恐怕沒有那個膽子吧?」
可是說這話的時候,恐怕他自己也拿不準,否則也不會如此的缺乏底氣。
「高大人,前朝的劉瑾還有汪直還有……」
「好了!不要說了。」高拱臉上流下了點點的汗水。
就在我要再說下去的時候,聽見外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我來到了窗前向外面望去。
京師方向的官道上一匹馬正急速駛來,將官道上的塵土激了起來,形成了一道黃龍。須臾間,來近了才看清是一個侍衛校官,來到了牛車前,滾鞭下馬,大聲說道:
「誰在這裡負責?」
「俺,」小校連忙從酒樓中出去,迎過去,回答道。
這校官衣著光鮮,腰間的腰牌格式和這名小校的不一樣,細看來,好似是午門內當差的穿戴。
曹金也來到了我的身邊,看見了外面的小校,他低聲說道:「午門校官來這裡幹什麼?」
押送高拱的小校,堆下笑臉問道,
「請問有何事。」
校官答道:「在下是新任首輔張居正大人的護衛班頭,名叫李可,張大人吩咐說是要在這裡為高老先生送行,怕你們一行走過了,故先差小的趕來報信。」
聽聞這個,我不知道張居正來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可是既然他來了,我也就該走了。
「高老先生,本來想要為你老人家送行,可是既然有張大人在這裡為您設宴送行,那在下也就告辭了。」
「恕不遠送。」高拱拱手作揖說道。
從酒樓中出來後,我到了對面的一個小樓裡面,這也是一個酒樓,店中的小二是一個手腳勤快的人,並且能言善言,聽他說,對面本來是京南驛的驛站,可是後來因為沒有那麼多的銀子,無奈下才賣給了現在的老闆開酒樓。我這次明白,在這裡怎麼會有那麼雅致的地方,原來是驛站的地方,怪不得那般雅致。
張居正為高拱擺下的餞行宴,就在與真空寺只有一牆之隔的京南驛裡備下。高拱萬萬沒有想到的張居正會過來。但他正在氣頭上,既無顏面也無心情與「仇人」坐一桌子傳餚把盞。因此連真空寺都不想呆了,便催著要牛車上路。曹金一味苦言相勸,高拱看到老伴要死不活的樣子,也不忍心即刻上路,也就順勢下台階地嘟噥道:「好吧,我且留下來,看張居正為老夫擺一桌什麼樣的『鴻門宴』!」
因為張居正要宴請高拱,所以小校就把高拱請到了京南驛中休息。而高拱也絲毫沒有拒絕,這一行人又轉到了京南驛,只是曹金卻礙於身份而沒有露面。
我就在不遠處的一處酒樓中看著高拱,我在酒樓中一處挨著窗子的桌子坐了下來,大約有了一炷香的時間張居正的馬轎才到。如今他已是新任首輔,出門的儀仗扈從聲勢氣派又是不同,百十號人前呼後擁,馬轎前更添了六個金瓜衛士。京南驛裡裡外外,一時間喧聲震耳。張居正下得轎來,只乾咳了一聲,院子裡立刻一片肅靜。
「高老先生在哪裡?」張居正問跪迎的驛丞。
不用驛丞回答,高拱已反剪雙手走出偏房。面對站在走廊上的高拱,張居正愣了一下,旋即快步迎上去,抱歉地說:「元老,僕來遲了,害得你久等。」
看到張居正身著雲素綢質地的一品官服,不見一點汗漬。高拱悻悻然說道:「你這新任首輔,理當日理萬機,卻跑來為我這待罪之人送行,真是棒槌打磬——經受不起啊。」
張居正當著眾人面不好回答,只裝做沒聽見,轉而問驛丞:「宴席準備好了?」
「回大人,都備好了。」
「高老夫人那裡,單獨送一桌過去,隨行家人也都得酒菜招待。元老,聽說你的姻親曹侍郎也來了,怎不見他的人?」
「聽說你來,他先已迴避了。」
「既是這樣,曹侍郎那裡也送一桌過去。」
張居正吩咐完畢,便與高拱聯袂進了宴會堂。看著二人一起進到了宴會堂中,消失在了我的眼界中,我也無趣的起身乘上了車打道回府了。對張居正和高拱這裡的事情,沒有再理會。
京南驛的宴會堂是一間連著花廳的三楹大廳,窗外樹影婆裟,蟬鳴不已。須臾間酒菜上來,擺了滿滿一桌,驛丞忙乎完畢退了下去,只剩下張居正與高拱兩人坐著酒席。大廳裡空落落的,倒顯得有些淒涼。張居正親自執壺,一邊給高拱斟酒一邊說道:
「元老,本來說多邀幾個人來為你餞行,也好有個氣氛,但轉而一想又改變了主意,還是我倆對酌談心,更合時宜。來,先乾一杯。」
兩人一碰杯,都是一飲而盡。高拱趁張居正斟酒當兒,冷冷說道:「叔大如此做,就不怕背上『黨護負國』的罪名麼?」
原來昨天,高拱忽然間被罷免,朝中的大臣紛紛為高拱求情,可是誰知道是馮保從中作梗,還是皇上對高拱就是有著良多的憤慨,對那些為高拱求情的大臣,小皇帝均以「黨護負國」批示,如此一來朝中誰也不敢為高拱說話了。
張居正苦笑了笑,說:「這麼說,皇上昨日的批旨元老已經知道了。」
「你這麼快就登載於邸報,不就是想我知道麼?」高拱狠狠瞪了張居正一眼,憤憤地說,「叔大,對天起誓,我高某何曾虧待於你,你竟這樣負心於我。」
「元老,你別誤會……」
「我沒有誤會,」高拱粗暴地打斷張居正的話,說道,「你與閹黨結盟,必欲去我而取而代之,你雖做事詭秘,畢竟還留了蛛絲馬跡讓人看到。」
張居正真不愧有宰相肚量,高拱等於是指著鼻子罵他,他卻依然不慍不火。夾了一口菜到嘴中慢嚼細咽吞了下去,又微微呷了一口酒,這才慢條斯理答道:
「元老,你眼下心境僕誠能理解。但您說僕與閹黨結盟,純屬無稽之談。何況宰輔一職,乃國家至重名器,不是想得就能得到的。昨日皇極門之變,驟然間你我一個升一個貶,一進一退,一榮一衰,應該說都不是你我的本意,我今天趕來送你,原是為了向你表明心跡……」
……
不過對這些,已經不是我能知道的了,因為這個時候,我已經進到了京城之中。
回到了家中,我就找來了鳳鸞,吩咐了幾句,鳳鸞就出去了。又叫來了富貴,
「富貴,書的事情怎麼樣了?」
一聽我說起了這件事情,富貴的臉上浮起了笑容,
「老爺,你真神了,這書賣的太快了,我已經讓他們再加印一千本。」
這件事早就在我的意料中,所以我也沒有什麼可驚訝的,只是藉著問道,
「王家那裡有什麼動靜?」
「這小人倒是沒有聽到什麼消息。」
「你要找人注意王家的動靜,以防他們再有什麼陰謀。」
「小人知道了。」
我揮揮手,富貴看見後,就靜靜的轉身離去,只留下我自己在屋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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