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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雛鷹展翅 第八十三章 美酒有毒 文 / 草牛

    第八十三章美酒有毒

    雖然室外冰天雪地,寒冷無比,室內卻燃著數個火盆,溫暖如春。

    董卓用讚賞的眼光看著李儒說道:「知我者,文優也。你也知道,這次袁紹他們指責我的第一件大罪便是廢少帝劉辯,看來他們和劉辯之間還是頗有瓜葛的。如今劉辯雖被廢為弘農王,軟禁在府中,但此人一日在洛陽,關東諸軍便一日有攻打洛陽的理由……後患無窮啊……」

    董卓的眼光逐漸變冷,瞳孔露出些許狂亂之色,用手做了一個斬的手勢。

    李儒心領神會,躬身受令,後退幾步到門邊,再轉身出門,順手輕輕地把房門關上。

    弘農王府。

    這是間破敗的小院落,滿地的殘枝敗葉無人打掃,隆冬時節,屋內和屋外一樣的寒冷,連個火盆都沒有。

    從皇帝的寶座上被拉下來做了小小弘農王后,陪伴在劉辯身邊的只有唐姬了。

    貧賤夫妻百事哀,好在唐姬明理,劉辯也一改浮華,這小兩口每日裡做些力所能及的體力活,董卓發給的俸祿極少,堪堪餬口。

    正是一個冬日的午後,李儒一人拎著食盒,輕輕地叩響了劉辯的院門。

    唐姬打開門一看是李儒,不由得臉上一變,忙問道:「李大人所來何事?」

    李儒探頭往裡一看,見劉辯正在收拾院內的樹枝,忙閃身入內,將院門關上,臉上堆笑說道:「弘農王正在忙啊,聞今日是你的壽辰,我特地送些食物前來祝壽。」

    劉辯一聽,以為李儒是真心前來祝壽的,心裡倒是有些歡喜,連聲道謝,將李儒領到客廳小坐。

    李儒從食盒裡端出四樣精緻小菜放在案上,又笑吟吟地提出一個錫壺,對劉辯道:「弘農王,這是昨日西域獻上的美酒,相國大人捨不得喝,特意囑咐我送來給你喝的。」

    「美酒……?」劉辯的臉色大變,他自幼生活在皇宮內,對於宮廷內的鬥爭耳濡目染,也知道賜毒酒是皇帝經常用的令大臣自盡的方法。

    聯想到董卓的為人以及對自己的態度,劉辯登時明白,李儒今日來此根本不是來祝壽的,而是來索命的。

    李儒見劉辯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便知道他已曉得這壺中裝的是毒酒。李儒此時怎能手軟?他拿出酒盞,往裡面倒滿了酒,舉到劉辯面前說道:「請滿飲此盞,可以辟邪。」

    劉辯忙搖手道:「我……我無災無病的,不需要喝這個酒……」

    李儒臉色一沉,軟硬兼施道:「這酒……沒毒,你還是喝了吧。」

    劉辯雙腿微微顫抖,緊皺眉頭,閉目不答。

    李儒見狀把眼睛一瞪,大聲說道:「這是董相國讓你喝的酒,今日,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就算你不喝這盞酒,難道你還想活過明天麼?」

    見李儒如此說,劉辯頓時悲從中來,忍不住嚎啕大哭。

    唐姬站在一旁,見劉辯淚流滿面,心中不忍,便對李儒說道:「李大人,讓我來代替弘農王喝這酒吧。」

    李儒雙眉一豎,叱道:「董相國又沒有下令讓你死,你怎能代替他呢?還不退下!」

    劉辯大哭一陣後,自知今日必然難逃一死,見唐姬在一旁哭得梨花帶雨一般,心中悲憤,便涕泣作歌道:

    「天道易兮我何艱?棄萬乘兮退守藩!逆臣見迫兮命難延,逝將去汝兮適幽玄!」

    歌詞悲切,顯是欲與唐姬訣別。

    唐姬淚如雨下,泣道:「待臣妾最後為您舞一回。」

    說罷,唐姬慢邁蓮步,輕啟朱唇,且舞且泣,且泣且歌道:

    「皇天崩兮后土頹,身為帝兮命夭摧;死生路異兮從此乖,奈我煢獨兮心中哀!」

    劉辯聞歌悲咽,望向唐姬,淚眼婆娑,一時竟失聲了。

    李儒站立一旁催逼道:「光在這哭有什麼用?哭也不能讓你今日不死!快點快點,相國在等著我回報呢。」

    劉辯無奈只得從李儒手中取過鴆酒,淒聲對唐姬說道:「卿為王妃,不能再為吏民妻,幸此後自愛!」

    唐姬悲泣不已,聲不能抑。

    劉辯面向南方,陰聲道:「董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說罷,劉辯一咬牙將鴆酒倒入口中,須臾倒地,毒發身亡,年僅十五歲。

    李儒用手指在劉辯的鼻下探了探,確認毫無鼻息,便返身回報董卓去了。

    唐姬撲倒在劉辯的身上,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感歎自己命運的不幸。

    日已西斜,唐姬方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泣,劉辯那冰涼的身體告訴她,這個世道是多麼地炎涼。

    唐姬正尋思著找人買副好棺木將劉辯入殮,一個嬌俏的身影自院外跑進來,連聲呼道:「唐姬!唐姬……」

    唐姬忙向屋外看,只見一個俊秀無比的年輕姑娘走了過來,忙喊道:「貂蟬!貂蟬……是你麼?」

    原來,自劉辯被貶為弘農王之後,幽居這破落小院,倒是王允的義女貂蟬自與唐姬昔日在城外白馬寺有一面之緣後,經常前來探望,二人已成為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見到劉辯被毒死的慘狀,貂蟬長歎了一口氣,對唐姬說道:「斯人已去,你也別老是這麼悲傷了。此地不可久留,萬一那禽獸想起要殺你,你就走不掉了。」

    唐姬忙道:「我總要把夫君的屍身入殮方可離開呀。」

    「唉呀,這個我找人來辦吧,你準備去哪裡?」貂蟬問道。

    唐姬美目低垂,低聲說道:「我還能去哪裡?只能去穎川找我父母去了。」

    貂蟬急道:「穎川路途遙遠,這世道兵荒馬亂的,你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安全到達?我看,你還是暫住在我那吧,你陪我解解悶,我陪你散散心,咱倆做個伴多好呀。」

    洛陽,相國府。

    自李儒回報劉辯已經被毒死後,董卓方覺得心裡安定了點。便令百官到府中議事。

    董卓站立在帥案後,豹目圓瞪,大聲說道:「叛賊袁紹,糾集亂臣,屯兵酸棗、河內、魯陽,圖謀不軌,我欲發大軍剿之,不知眾位意下如何?」

    眾人皆表贊同,突然有一人插嘴道:「夫治在德,不在兵也。」

    董卓聞言大怒,瞪目注視,見是尚書鄭泰。

    鄭泰,字公業,少有謀略,多智計。何進輔政時,征鄭泰為尚書侍郎,加奉車都尉。

    董卓見是鄭泰反對出兵,便厲聲問道:「如卿所言,兵果真無用麼?」

    眾人聽了莫不變容,暗暗替鄭泰擔心。

    鄭泰坦然說道:「泰非謂兵可勿用,但以為山東諸牧守,雖然發難,不必煩勞大兵。試想光武以來,中國無警,百姓安逸,忘戰日久。孔子有言:「不教民戰,是謂棄之。」今山東州郡連結,看似強盛,實皆烏合,不能為害,這是第一件不煩大兵。」

    「明公起自西州,出為國將,練習兵事,屢踐戰場,名振當世,人懷懾服,這是第二件不煩大兵。」

    「袁本初紹字本初。系公卿子弟,生長京師,張孟卓邈字孟卓。乃東平長者,坐不窺堂,孔公緒徒清談高論,吹枯噓生,並無甚麼韜略,足為公敵,這是第三件不煩大兵。」

    「山東將士,素少精悍,勇不若孟賁,捷不若慶忌,但教偏師一出,即可成功,這是第四件不煩大兵。」

    「就使果有健將,也是尊卑無序,王命不加,徒然恃眾怙力,星分棋峙,勝不相讓,敗不相救,怎肯同心共膽,持久不敝?這是第五件不煩大兵。」

    「泰雖詭詞對卓,但此條實為泰所料,不幸多言而中。關西諸軍,夙習兵事,近來又屢與羌鬥,婦女尚能戴戟操矛,張弓發矢,況為勇夫壯士,使當關東散卒,定可全勝,這是第六件不煩大兵。」

    「現在天下所畏,無過並涼人及羌胡義從,公得收作爪牙,遣使拒敵,譬如驅虎赴羊,一可當百,何庸多兵自擾?這是第七件不煩大兵。」

    「且明公將吏,統是干城腹心,周旋日久,恩信相結,忠誠可任,智謀可恃,少許足勝人多許,這是第八件不煩大兵。」

    「泰聞戰有三亡,以亂攻理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順者亡,今明公秉國平正,討滅閹豎,忠義卓著,有此三德,待彼三亡,奉辭伐罪,何人敢當?這是第九件不煩大兵。」

    「東州鄭玄,學賅古今,北海邴原,清高直亮,眾望所歸,足為儒生矜式,彼諸將若就詢計劃,非不可慮,但燕趙六國,終為秦滅,吳楚七國,卒敗滎陽,成敗利害,憑諸理勢,如鄭玄邴原諸人,怎肯贊成逆謀,造亂長寇?這是第十件不煩大兵。」

    「明公若因芻議所陳,稍有可采,正不必四出征發,驚動天下;否則棄德恃眾,反損威望,非徒無益,反且有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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