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六十二章 流氓武術 文 / 不銹
楚歡扶著李想出現在小店門口的那一瞬間，如其所料，迎來了無數難以置信和充滿敵意的目光。
像是沒人會相信他們的老大會被打倒。
來吧！
把李想靠牆角放著，楚歡無比囂張的，向他們全部人勾勾手指。
楚歡不相信在老大被打倒後，這些人會遵從什麼江湖道義，因為這是公平比武而老老實實放他離開，在羅平安身上，他早就體會到了什麼叫江湖老大，什麼叫江湖道義。
既然這樣，那就開打吧！
映著朝陽的光，人影如潮水般往楚歡湧過來。
楚歡一步不退甚至衝了上去，一個人，腳步聲如響鼓崩擂，有直面千軍萬馬也寸步不退的氣勢！
破軍長擊！
單拳如槍，一擊出而九死不回。
頭一個敵人，見楚歡接近，立即擺出詠春小架子，寸勁寸打，拳頭在腰間一個旋轉，直線發力，楚歡半點沒有躲的意思。
彼此間一個錯身，楚歡拳勢如刀橫劈在他脖勁上，血勁迸發，直接砸得他頸骨稀爛，而楚歡小腹也挨了一拳，這一拳挨得結實，讓楚歡五臟一陣翻騰，但他還是不退，還是再衝！
一個人，彷彿礁石樣，砸進了如海潮般撲展而來的人群裡，嘶吼聲和拳腳擊打皮肉的聲音，就是那咆哮的海浪，響徹整條小巷。
在楚歡打倒最後仍然不知道其姓名的光頭佬，將李想救出來之後，刀疤三也走出倉庫，在耀祖的攙扶下，準備去赴約。
「三哥，歡哥不會有事吧？」耀祖忽然說，「家明說他已經進去一個小時了。」
「有事？」刀疤三奇怪的看了耀祖一眼，「你覺得像他那麼囂張的人，像是短命鬼麼？」
「雖然不是很像，但是……」耀祖覺得這種理由根本不能安慰人心吧。
「他死不了的。」刀疤三斬釘截鐵的說，這種沒理由的相信，聽著雖然仍然不著邊界，但耀祖聽了到底是稍微放心些。
耀祖想了想，忽然說：「我很佩服歡哥。」
刀疤三哈哈大笑。
南沙碼頭距離刀疤三的家傳武館並不遠，的士路程只在十分鐘左右，被耀祖攙扶著下了的士，刀疤三打量著這條舊街，路邊的水果攤，賣魚丸的小店，還有坐在樓口曬太陽的老爺子，鄰里街坊的，每個人、每一段街，他都很熟悉。
唯有武館讓他不認得了。
門前兩隻石獅子還在，這是唯一能讓刀疤三辨認出的，舊木朱門被紅漆刷成了嶄新顏色，斑駁漆面的招牌不見了，記憶中的『武家拳館』四個字更是隨著那塊被劈碎片的牌匾爛成了木渣，只有神道流三個燙金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似乎在提醒刀疤三，他曾經的無能。
很刺眼。
刀疤三瞇起來眼睛抬頭望向那塊匾，很刺眼。
武館門砰然打開，穿雪白道服的日本人中井龍二，在一眾徒弟的簇擁下，出現在刀疤三的視線裡。
「武君，你準時赴約了。」中井龍二向刀疤三欠身行禮。
「當然，老子不來，怎麼把你們這群小日本揍得屁滾尿流？」刀疤三冷聲說。
「對於武君的拳術，我們還是很欣賞的，不如重新考慮一下當初的提議，只要你加入神道流，武館還是你的，並且，有我們神道流的注資，武家拳一定會揚光大，在香港拳界掙得一席之地……」
「廢話個鳥！小日本，你還打不打了？要是怕了，就滾出我的武館，老子饒你一命。」刀疤三專心致致的用手指挖鼻孔，看來大有斬獲，一顆鼻屎彈出去，正落在中井龍二雪白的道服上。
中井龍二的臉色立即青了。
幾個弟子要衝上來，又被中井龍二攔住，他稍欠身，向刀疤三冷聲說：「請！」
耀祖攙著刀疤三，群敵環繞之下，進了武館，雖然強自撐著，但那些森寒目光還有明顯的敵意和殺氣，讓耀祖的手有些輕輕顫抖，而瘸著一條腿的刀疤三，卻走得氣派非凡，還有閒情大罵日本人對他家祖傳武館的改動，從一個打架用木人的消失罵到中日兩國歷久不衰的恩怨糾纏，罵得這個痛快，耀祖卻覺得，刀疤三每罵一句，週遭的敵意就再增一分，空氣幾乎凝固在口鼻邊，讓他呼吸艱難，渾身上下都有汗冒出來。
終於挺到了武館內，這裡當然也是一副日本道館模樣，雪白的毯墊鋪滿整個演武場，這幕場景讓刀疤三愈加氣憤，罵聲更是不絕於耳，而耀祖卻鬆了口氣，他終於可以坐下了，他的腿，已經軟得已經不成樣了。
中井龍二站在道場一側，靜等刀疤三上場，他涵養不錯，被刀疤三一路辱罵，現在還沉得住氣，但他背後那些日本年輕弟子卻早就一個個的氣漲了臉蛋，一排紅通通、怒目凝視著的表情，倒像是主人家養得一群準備擇人而噬的凶狗。
偏偏刀疤三還不知趣，一瘸一拐走上前來，見著此景，隨口譏笑：「你們眼睛瞪得那麼大，人家好害怕呀。」
外形明明是粗放派代表的刀疤三，說出這種絕不相襯的扭捏話語，頓時讓身後耀祖身上猛綻雞皮疙瘩，隨後又忍不住嗤笑出聲，笑聲剛出口，耀祖頓時被數十道利箭似的目光盯視，他背後一涼，立即正襟危坐下，作若無其事狀。
中井龍二原本想對刀疤三的瘸腿，做一番謙遜表達，說說崇尚公平的武士道精神之類，但那些話，卻全被刀疤三這個冷笑話噎回到肚子裡，同時那勃發的怒氣，已經在肚子裡滿溢暴漲。
「請吧！武君，我們一戰定勝負，也決定武館歸屬，你只有這一次挑戰機會，希望你不要後悔！」中井龍二揮手，立即有個弟子跑來，手中有紙與筆，紙上是份生死狀，這東西雖然不受法律保護，但在拳界，卻是確鑿無疑的金文玉律，一旦簽字，生死無怨。
「能讓老子後悔的人還沒出生呢。」刀疤三站定在地，隨手簽了字，又雙手互抱扭扭肩膀，登時脊椎骨從上至下，一陣小鞭炮似的暴響，整個人似乎都在瞬間漲大了幾分，那並非是體形真的變大，而是精氣神在一瞬間高度集中，旁觀者的五觀感知受到影響。
中井龍二眼睛一亮，奪取武家武館的最重要目標，就是這門名為一串鞭的練力法，但水原星竹出手太重，直接將刀疤三的老爸打死，本以為計劃失敗，但沒想到刀疤三也練成了一串鞭，並且，看這氣勢，似乎不亞於他的父親。
如果能夠完成從刀疤三身上奪取一串鞭練力法的目標，那麼與失敗的水原星竹相比，自己會更有機會博得師父的喜歡吧？
如此想著，中井龍二眼神中亮光越發明顯，緩緩擺出天理神道流的架式來。
天理神道流在日本淵源流長，最先的起源該在幕府時的新撰組，當時名字並非如此，流派技巧更是集刀術拳術以及合氣道為一身，後歷經戰亂變動，傳承內容只餘拳術一樣，又改名為天理神道流。
天理神道流的拳術講究勢在勁前、一擊必殺，傳說現在的流派宗主擁有以氣勢殺人的恐怖實力。
看到中井龍二擺出他曾經見過的架子，刀疤三精神立即緊繃起來，他還記得，上次那個長長髮辮面目冷如冰霜的女人，是如何用這種姿勢，後發先至，暴發出讓人目眩的、根本無法回應的森寒刀光。
「來吧，小日本！」
刀疤三吐氣開聲，脊椎骨接連暴響，同時雙手五指大開，一上一下篤張如箕。
中井龍二起步、停步，一步一斷，緩緩走近刀疤三，步伐由於慢而快，待到近無可近時，那氣勢已經滿漲而溢，口中咄喝聲，宛如空氣中為炸開了個霹靂，與此同時單拳直劈，狠狠砸向刀疤三胸口。
刀疤三篤張的兩隻手猛向前搭，與中井龍二的拳頭拼在一起，雙方都感覺對方手上勁力翻湧，麻刺刺如通赤手觸摸裸露電線的感覺。
勁！
中井龍二瞭然，果然刀疤三遇到了高人領悟了勁，那人會是誰？
但現在顯然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一拳被擋，中井龍二氣勢未竭，本該乘勝追擊，但刀疤三不知怎麼的，腕底一翻，極其巧妙的變換出肘擊來，斜下發力，直頂向中井龍二的小腹。
這一招的巧妙，讓中井龍二大是驚訝，在記憶中，刀疤三可只是一個伏著渾身蠻橫力的傻大個，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可接下來刀疤三會接連讓中井龍二吃驚的，只見刀疤三氣勢雄壯的拳頭，落點卻很下作，招招不離中井龍二的要害，挖眼睛、摳喉嚨、猴子偷桃摘襠部，甚至那張大嘴還尖牙猛露，直咬向中井龍二的耳朵，這一下下的，宛如街頭流氓打架，偏偏還有章有法，一時間中井龍二被逼得手忙腳亂。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流氓會武術，誰都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