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十一章 投名狀 文 / 不銹
楚歡所說摩托車，是他騎來的那輛，就停在不遠處的入口，與警察也就一牆之隔，不說去把它取回來有多危險，只說按照楚歡的意圖，從那個還沒峻工的高架橋上飛過去，還要飛到貨輪上……，李想覺得自己的大腦要當機了，背後這悍匪以為是在拍電影咩？
於是李想提建議：「您不如自己去找死，哦，不，自己去玩飛車雜技……」
回答李想的又是一記槍托狠撞，楚歡惡狠狠的說：「如果不是你他媽的開槍打我，我現在自己能開！」
楚歡沒拿槍的左手，此刻完全用不上力氣，起因就是李想偷襲的那一槍，在與羅平安生死搏鬥的時刻，楚歡完全不可能用天機可辨去計算子彈方位，也就無從躲避。
現在，雖然楚歡用與羅平安戰鬥中領悟的一點小技巧，閉鎖傷口肌肉，不再流血，但是最後扭斷羅平安脖子又挑他四肢的大筋後，整個左臂也完全不能發力了。
用一隻手騎摩托車，難度太高。
所以必須要李想幫忙。
楚歡繼續敲李想的腦袋：「媽媽的，要不是看你還有點人性，你早就和那邊的老羅一樣下場，現在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你小子竟然不想要，是不是想要死呀！」
李想這才明白，原來楚歡對他不同，也暫時沒有追究用槍偷襲的責任，原來是因為他違抗羅平安命令，不去殺那些無辜少女的舉動。
而且，李想覺得自己肯定是被敲暈了，竟然乖乖聽話，接下來，李想把摩托車推過來，楚歡坐在後座上。
楚歡揮舞著槍，說：「飛翔吧！」
李想無語，擰動油門，排氣筒呼嘯。
摩托車發動的聲音引來了陳立等人的注意，遠遠的，他們看到李想，又看到後座上的楚歡，雖然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了，但愕然之後，就大聲呼喊，看到李想不管不顧的執意發動摩托車，這些流氓立即憤怒了。
槍聲呼嘯。
幾十隻槍一併向摩托車上的兩人射擊。
李想心中叫苦卻也沒辦法，如果他反抗，背後這只槍肯定會更早的要掉他的小命，所以他只能按照楚歡要求，把摩托車駛上高架橋，忽然，李想感覺到背後楚歡身體一震，接著楚歡又低哼著：「媽媽的。」
高架橋只鋪妥了橋面的鋼板，還沒做具體裝飾，摩托車行在上面倒是無礙，只是顛得難受，不過這完全不影響車的加速，在呼嘯而過的槍聲中，摩托車開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到勁風吹得李想連眼睛都睜不開。
驟然，摩托車騰空飛起！
就在同一時間，建築工地外已經等待許久的警察終於得到了衝鋒的命令，於是警察們一湧而入，迎面看見的，就是數十個揮舞手槍的匪徒，於是，警告聲，槍擊聲，痛呼聲，接連響起，熱鬧的彷彿是在過春節。
而李想呢，風壓讓他的視線模糊，他朦朦朧朧的感覺著，那黑沉沉的大海，雪白的明月，黑色顏色在他的視野旋轉模糊，構成了一副鏢靶，而那艘正在加速的貨輪，就是鏢鞍的圓心，那個十環！
能擊中麼？
李想對此做徹底的悲觀打算。
而楚歡覺得，應該能吧，電影裡不都是這樣演的麼？
而在身體砸進水面的前一瞬間，楚歡還固執的認為他一定成功，不過瞬間把他淹沒的冰冷海水完全打消了他的幻想。
「媽媽的！」楚歡大罵，隨即喝了一大口海水。
幸運的是，貨輪那龐大的船體就在不遠處，並且正往他駛來，如果楚歡是個老學究，此刻該欣喜的喊一聲『雖不中亦不遠矣』，可惜楚歡完全不領情，他也完全不知道，如果一輛摩托帶著兩個人直接撞在結實的貨船上，會帶來怎樣一幕骨斷筋折外加烈焰連天的慘痛。
在水面撲騰幾下，楚歡忽然感覺腳邊有異，直接伸下手去，抓住一撮頭髮把某人提了出來。
「想跑？」楚歡冷笑，黑色波浪拍打他的臉頰，讓他的面孔在海浪中時隱時現，顯得異常陰鬱。
「沒、完全沒有……」李想來不及多說什麼，腦袋上就又被狠敲了一下，這次楚歡沒用槍，直接用的拳頭，不過李想的感覺卻是更暈了。
等李想再清醒過來，他們已經貼近貨輪。
巨大的波浪席捲，拍得李想幾乎掙不開眼睛，他該慶幸，貨船還在加速階段，否則會直接把他撞到沉屍海底。
接下來，李想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麼赤手爬上了貨輪，那光突突、滑溜溜的船體，在平常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塹啊，也許只能感歎一聲，在絕境時，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再看一眼身後的楚歡，李想就更加感歎了，這個只能用一隻手，也許還有其他外傷的傢伙，又是怎麼爬上來的？
楚歡習慣性的去敲李想的腦袋，下命令：「帶我去船長室，告訴他們全部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李想已經習慣性的聽從指揮了，二話沒說，帶楚歡去了船長室。
而更顯然的是，他們並不受船長以及大副的歡迎，迎接他們的，是一隻正在開火的衝鋒鎗。
兩個人躲在門外，感覺著子彈飛嘯而過，又聽到船長室裡船長招呼手下的聲音，李想很憂心，然後他又驚又怕的發現自己竟然不自覺的，把立場站在了楚歡一邊，這真是太可怕了！
李想正害怕著，就感覺到一個**、冰冷冷的東西遞到了他手上，愕然低頭，他見到了一把槍，再回頭，他看到了楚歡那張慘白的、仍然掛著不在乎嘻笑的面孔。
楚歡說：「幹掉裡面那兩個傢伙，算是投名狀，我就批准你入伙。」
李想驚訝：「我沒打算入你的伙啊！」
楚歡威脅：「剛才打我兩槍，你再打他們兩槍，就算是扯平了，要不然我幹掉你！」
李想正要說話，就感覺到楚歡的手摸到了他的脖子上，那冰涼的手指讓他一個寒顫，雖然此刻手裡有槍，但楚歡一拳放倒羅平安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李想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念頭，並且，既然已經做了初一，也不怕再做十五，畢竟身後就是不可抗力……
楚歡的手指收緊了，幾乎箍緊李想的呼吸，李想急忙點頭，表示答應。
然後，李想表現出了一個受過訓練的殺手本色，一個翻滾，兩次點射，船長大副的眉心就各自開了個血洞，看著這兩個原本同一戰線同志的身軀緩緩倒塌，李想悲哀的想到，自己在叛離黑社會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再一轉身，李想把槍口對準了楚歡。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楚歡不在乎的笑著，緩緩站起來，蒼白的臉上，帶著嘲諷，彷彿在問：你敢麼？
氣氛一時沉靜下來，只有船體擊打海浪的聲音，李想的額頭上，卻不自覺的湧出汗來。
像是在鼓勵自己，李想說：「你的左手受傷了，不能動。」
楚歡看看自己垂在身邊的左臂，點點頭，表示沒錯。
李想又說：「除了左手，你身上還有別的傷，那是在飛車的時候被子彈擊中的，我注意到了，應該就在背上，傷勢很嚴重，你失血過多。」
楚歡又點頭，讚許的笑著，像是在說『你很聰明』。
李想額頭上的汗漬卻是更多了：「而且，你和羅平安生死決鬥時，體力精力肯定都已經透支，特別是最後那次攻擊，我不知道你怎麼做到的，但肯定是超越了極限，接著又受傷，又失血過多，也就是說，你現在幾乎就是個廢人。」
楚歡歎了口氣，但他還在笑。
李想咬著牙：「你剛才逼我去殺船長和大副，是因為你根本沒能力對付兩隻衝鋒鎗了！現在我手裡拿著槍，只要一開槍，你就死定了！」
「那你為什麼不開槍？」楚歡終於開口說話了。
李想鬆了口氣，如果楚歡一直不開口，他肯定會崩潰的。
但李想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又聽到楚歡說：「你不敢開槍，我料定你不敢，你膽小，我現在告訴你，你剛才說得全對，怎樣？你開槍啊！來吧！但你得想清楚，這次我不會再放過你，我不死，你就死定了！」
李想握著槍的手，微微發抖。
楚歡嘲諷的看著李想，說：「你他媽的就是那種走大街上都害怕天上掉磚頭的膽小鬼！都走到這步了，還想回頭？我操，哪有那麼好的事情，我不殺你，你們老大也不會放過你，每個人都看到了你在幫我，想殺我去邀功，誰信你啊！別他媽的白日做夢了！」
聽著楚歡篤定的語氣，李想只覺得額頭上、背上，冷汗津津，他不願意承認，楚歡說得完全有道理，他就是害怕，就是怕死，就是怕殺不死楚歡，他就會死，雖然有一百個理由證明楚歡已經沒有還手的能力，但他還是怕。
兩人僵持著。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急促腳步聲，有船員上樓，看到樓梯口露出的槍和人腦袋，李想下意識的往那邊開了一槍。
砰。
又是額心中彈，那個船員倒跌下去。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時間裡，前後共計三十個船員死在李想手裡。
楚歡不得不承認，李想的槍法很準。
而在這一個小時裡，楚歡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就像李想所說，他傷得很重，體力精力透支同樣嚴重，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再挺到李想把船上的威脅都清理乾淨，就更加的是個奇跡了。
現在只要一閉眼睛，就是昏黑的一大片陰影逼過來，精力和體力還有意志力，已經被磨成了比針尖還細的絲，稍一鬆懈，就將完全崩斷。
斜靠在李想身後不遠處的門邊，楚歡努力睜開眼睛，此刻他的虛弱，李想完全可以看出來。
「果然，你已經……」李想顯然沒有放棄殺掉楚歡的計劃。
而楚歡不給他機會了，拼盡最後力氣，楚歡跨前一步，右手狠狠砸在李想腦袋上，於是，李想帶著萬般的無奈和不甘，先楚歡一步，暈倒了。
崩！
楚歡體內的那根線也隨之崩斷，無盡的黑暗淹沒了他。
只剩這艘無人駕駛的貨船，按照預定航線，越走越遠，直至消失在海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