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57章 小隱隱於野? 文 / 唐川
當余佑天自投羅網,與狼共舞的時候,在天南市中,周克強正鬱悶的從李雲東的家中出來,陪在他旁邊的是他的掌上千金周秦。
周秦罕見的沒有與自己的父親鬥嘴,她默默的陪著自己父親下樓,一路將他送到樓下,這個性格倔強的大小姐繃著一張臉,嘴巴抿得緊緊的,似乎稍微一鬆勁,自己便會笑出來似的。
周秦這樣一直將自己的父親送到樓下,看著他坐車離去後,她才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她剛笑出聲來,周克強的汽車又開了回來,他從汽車裡面歪著頭,探出半張臉來,頗為不悅的說道:「真是女生外向,盡幫他說話,居然聯合起他來為難自己父親,還背後取笑我,不像話!」
周秦立刻又繃住了臉,認真道:「俗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向著自己師父有什麼錯?」
周克強瞪了她一眼:「反正你看住你這個師父,別再讓他給鬧事了,你也不瞧瞧地三仙,那成什麼樣啊?來那麼多山口組的人,搞什麼?如果不是我頂著,他們和你師父早就一塊兒都被抓起來了!」
周秦哼了一聲:「你別當我傻瓜,這些日本人我和他們交談過,來的都是底細比較乾淨的,誰沒事跑到中國來讓你抓啊?」
周克強怒道:「反正讓他消停一點,之前我剛剛警告過你,你們就鬧出這麼大事情,要不是看在他現在名氣這麼大的份上,上面早就動他了!」
周秦哼了一聲:「行啦,別廢話了,不是有你在麼?」
周克強氣得鼻子都歪了:「我好歹也算是高官了,就專門給你幹這種擦屁股的活兒?」
周秦罕見的沒有與自己父親抬槓鬥嘴,只是朝他擺了擺手:「行啦行啦,你官兒再大,按照本質來說也還是人民公僕,不幹這種事情難道幹什麼事情?不幫我們,你們要去幫日本人麼?」
周克強氣得笑了起來,用手指點了點周秦:「行,有你的!這樣也行,好好好!」他一拍前面司機的座位,喝道:「走了!」
可說完後,他臨走前又回過頭來對周秦嘿的一笑:「對了,告訴那個小子,他教訓了日本人一頓,我很開心,哈哈!」
說完,他升起了玻璃,很快消失在了周秦的視線之中。
周秦轉過身,上樓的時候嘴角依舊帶著玩味的笑容,似乎在回想著自己父親之前與李雲東的談話。
自己父親這一次來,無非是老生常談,讓李雲東低調一點,當時李雲東怎麼說的來著?
對了,李雲東當時一臉無奈的說:「我也想低調,可老有人送上門來找我打架,我有什麼辦法?總不能讓他們打了左臉,還伸過去有臉讓人打吧?」
自己的父親顯然被李雲東這一句頗有些耍無賴的話氣著了,他追著說道:「李雲東,正所謂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我看你這個人也不像是一個甘於寂寞的人,想必不會小隱隱於野,但看你現在中隱隱於市又鬧騰得這麼厲害,我問你,你有沒有要往政界發展的打算?」
聽到這一句話,周秦知道,自己當時心跳都加速了,只有她才知道自己父親這一番話是什麼意思:他是想給李雲東套上一個緊箍咒,但同時又想培養栽培他,好讓他將來可以虧欠一份人情,來娶自己。
周秦生長於官宦家庭,對於這樣的伎倆,那真是用腳指頭稍微一想便能將對方的意圖想個清清楚楚。
周秦此時走到家中門口,站在大門前,一隻手握著門把手,一隻手握著鑰匙,目光悠悠的出神,似乎在想著剛才的情景。
「如果……他當時答應了,會怎樣?」周秦不禁一時間浮想聯翩,貝齒輕咬,一副幽怨糾結的小女生模樣。
但周秦也知道,李雲東不可能答應,他雖然性格隨和,平易近人,但周秦很清楚,這個男生骨子裡面有著一種極為桀驁的東西,天底下沒有任何人、任何勢力、任何力量能夠馴服他,他絕對不是那種體制下豢養的修行人。
事實也是如此,李雲東毫無意外的拒絕了,但他拒絕得非常巧妙,絲毫沒有傷及到周克強的臉面,也給周秦一個很好的台階下。
「大隱隱於朝?」李雲東當時忽然笑了起來「我這樣的人才不適合隱於朝啊,我其實適合小隱隱於……」
周克強當時臉色一變:「你還想……小隱隱於野不成?」
周秦是個極聰明的女子,自然知道當時周克強的潛台詞是什麼,他本意是想說:你還想帶著我的女兒小隱隱於野,帶著她去吃這種苦頭不成?
可周克強知道自己這一句話說出來,只怕自己女兒立刻就會跟他翻臉,事實上當時周秦的臉色也的確一下變得非常緊張,像一個豎起了自己翎羽的火鳥,眼中滿是警告的盯著自己的父親。
周秦在門口站著發呆,回想著當時的情景,她擰開了門鎖,推開門走了進去,進了門後,背才靠在門扉上,鬆了一口氣,目光幽幽的看著天花板,腦海中又不自覺的浮現起當時的情況。
「還好父親當時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否則……真不知道在師父面前怎麼做人了。搞得好像是在威脅他一樣。」
周秦心中暗自想著,嘴角卻又不自覺的流露出了一絲笑容,她莞爾一笑,心中暗道:沒想到師父這麼高的修行境界了,說話還是跟以前一樣啊,真是……很好笑呢。
當時李雲東怎麼說的來著?
啊,對了,當時李雲東看著自己的父親好一會兒,才忽然一臉無奈的笑了笑,說道:「周省長,你太瞧得起我了,小隱隱於野?那太不適合我了,我這樣出生在城市裡面的人,你讓我到山野裡面去定居,你不是要我的命麼?要不這樣,我小隱隱於……床,你看怎麼樣?」
小隱隱於床?!
這,這是什麼鬼話!!
周秦想到這裡,忍不住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自己父親當時的表情真是精彩,嘴巴裡面幾乎能塞下自己的拳頭,他肯定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生竟然敢這樣跟他開玩笑。
好懸他剛才沒有說「你帶著我女兒小隱隱於野」這樣的話來,否則,要是變成「你帶著我的女兒小隱隱於床」,那可真是要跳樓去了,沒臉見人了!
就在周秦倚門偷著笑的時候,李雲東在房間裡面揚聲道:「喂,你爸爸走啦?拜託,別笑了,有那麼好笑嗎?」
周秦猛的回過神來,嘴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容,走到李雲東門口,輕輕笑道:「誰讓你說這種話來著?你現在什麼身份的人了,怎麼能說這種話?」
李雲東一攤手,指了指自己的床:「本來嘛,他們怕我出去搗亂惹麻煩,那我就乾脆一天到晚在床上修行好了,那的確是小隱隱於床嘛!」
周秦眼珠一轉,忽然問道:「是跟蘇嬋一起小隱隱於床吧?」
李雲東頓時乾咳了一聲,板著臉,一本正經的說道:「幹嘛說得這麼……怪怪的?雙修可是修行中非常嚴肅正經的事情,和自己的道侶,一起小隱隱於床,也是人間樂事嘛!」
「道侶麼?」周秦低下頭來,她低聲喃喃自語的重複了幾遍這個話,忽然抬起頭來,大著膽子問道:「那師父……我也算你的道侶麼?」
這一句話實在太曖昧了,就連周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間神使鬼差的問出這麼一句話。
也許是壓抑得太久的情愫突然間從沉重緊閉的岩石中探出了根來,也許是此時房間裡面空無一人,給了周秦一絲大膽的勇氣,也許……這只是人的天性,一個女孩兒對另外一個男子深深的愛戀之心所導致的必然結果。
但不管怎麼樣,周秦這句話剛說出來她便後悔了,這個驕傲的千金小姐低下了她天鵝一般高貴優雅的脖頸,羞澀和懊惱如同晚霞一般瀰漫在她的雙頰和脖子處。
出於少女特有的矜持和自尊,周秦恨不得立刻逃離這個地方,但是她卻彷彿中了魔一般,雙腳如同生了根似的,始終未曾一動一下,她眼角的餘光一直留意著眼前的這個男子,心中撲騰亂跳。
李雲東同樣也被周秦這一句話問得呆住了,他一時間不禁呆住了,這個名動天下的李無敵,他腦海中瞬間閃過許多的畫面:曾經,自己還是一個青澀的男生,她還是一個高貴的千金時,她第一次約自己在學校涼亭中大膽的表白。
曾經,自己怒劈何少,被迫與蘇嬋分離,遠赴西藏艱苦修行的時候,她為了自己寧願跳樓求死也不願意連累自己。
曾經,她在醫院之中倔強而冷漠的拒絕著自己,可最終還是被自己逗得破涕為笑,流露出可愛俏麗的小女兒神態。
一幕幕畫面如同走馬燈一樣在李雲東腦海中閃過,他不禁茫然自問:是啊,周秦到底是我什麼人?只是徒弟這麼簡單麼?她對自己的心意,自己又哪能不明白?
她尚且如此,那紫苑呢?
李雲東一時間的茫然讓一旁的周秦心中緊繃,她覺得眼前簡直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捏住了自己心臟一般,逼得自己透不過氣來。
周秦,你這個混蛋,你怎麼能問出這麼蠢的問題呢?
回過神來的周秦暗自低低的罵了自己一句,她很快抬起頭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撲哧一笑:「師父,我逗你的啦,看你緊張的樣子!」
李雲東卻目光複雜的看著周秦,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可周秦卻擺了擺手,笑得極為燦爛的說道:「沒事啦,我先回房去看那本《補天秘法》去了,師父你自己忙吧,不打攪你啦!」
說完,她飛快的轉身,將自己關進了自己的房間之中,只給李雲東留下一個青春靚麗卻有孤獨寂寞的身影。
李雲東呆立良久,不禁黯然一聲長歎:「紅塵多苦惱,世事何時了。欲往九界去,卻憂知心少。」
李雲東隨口胡謅了一句打油詩後,很快又頗為自嘲的一笑,自言自語道:「奶奶的,蘇格拉底說,如果你娶了一個溫柔漂亮的女人為妻,你會過得很幸福;如果你娶了一個潑婦為妻,你會變成一個哲人。我如果見了蘇格拉底,我要跟他說:如果你身邊能同時跟著三個各有春秋的女子,你又誰也捨不得放棄,那你會變成一個……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