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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百零八章 變與不變 文 / 水葉子

    今年冬天的洛陽從宮變那次之後就再沒下過一場雨,一場雪。就在那個風乾陰冷的早晨,唐松跟在狄仁傑等人身後來到了洛陽城正門外的十里長亭處。

    走在他前面的除了狄仁傑、李昭德兩位相公之外,一併還有三兩個堪稱朝中李黨中堅的老臣,這一行人數量雖然不多,但個個份量都不輕。好在他們都沒穿官衣朝服,否則任何一人都足以驚動京兆衙門派出公差護衛警戒、並遠遠的就敲響驚聞鑼提醒百姓們迴避.

    除非是知道內情者,否則只怕沒人會相信這幾位如今忙的兩腳冒煙的重臣此番出城居然是來迎接一位少女的。

    那位閨名雲露,被唐松稱為「水晶」的少女就在今天返歸洛陽。

    論理而言,即便是一位公主也不足以讓狄仁傑與李昭德這兩位相公聯袂出迎,這本該是宗人寺的職司,但他們執意如此,宗人寺也就只能撤了給公主準備好的儀仗與旗鼓樂工等等,任狄公等人隨意行事了。

    到了十里長亭,一番遠眺沒看見前方有車馬隊伍,狄仁傑吩咐長隨前出探看之後,便在等待的間歇踱步到了官道邊的麥地旁蹲身下來。

    天干的有些日子了,乾涸的麥地裡已經開始出現不少龜裂的縫隙,狄仁傑探手到麥田中摸了摸,許多泥土都已開始團成塊狀,手指入土頗深之後也不見一點墒情。

    再扒拉扒拉,最終從地裡揀起一粒麥種。居然一點發芽的痕跡都沒有。至此,狄仁傑的雙眉開始深深的蹙了起來。

    見狀,跟在他身邊的李昭德安慰道:「文英兄勿憂,此時田中雖旱。但只需明年開春後有幾場好雨,便什麼都耽擱不了,依舊是一個好豐收年景」

    「若是明年春季的雨水也不成呢?」

    李昭德聞言一愣,片刻後壓低聲音細語問道:「莫非是欽天監……」

    狄仁傑搖搖頭,「僕只是擔心罷了。天命不可問,咱們多盡人事吧。稍後回去,僕便行文天下府縣,著他們利用冬閒時節疏浚灌溉溝渠。深淘農井。你那裡也從大理寺並皇城各部抽調些人手出來派下去巡查落實此事,北方諸道多花些心思,尤其是西京長安附近的關中平原更是不能有半點馬虎」

    狄仁傑方一說完,旁邊一老臣拈鬚道:「文英安排的是。聖人甫登基未久。這是天下復歸李唐後的第一載,大旱不得啊!寧可現在瑣碎些,也要把未雨綢繆的事情做在前面」

    大家都是做老了官的,許多個道理不用說也都明白,李昭德聞言鄭重的點了點頭。

    唐松聽到這裡心頭一動。上前說起了曲轅犁及推廣精耕細作之法的事情。

    早在通科設立之初,唐松就在其中建立了農科,這農科雖然是以六朝時的農學集大成之作《齊民要術》為教材,但唐松卻非裹足不前之人。

    到目前為止。通科中的農科主要做了兩件事情。一是對犁具的改進,在原本使用了千多年的直轅犁的基礎上發明出了更為節省畜力。也更高效的曲轅犁;其二則是命人開始系統總結江南諸道的農業精耕細作之法,並有意將這種更先進的耕作方法在北地推廣。

    曲轅犁出現於唐代。實是中國農業發展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農具革新之一;而最初萌芽於六朝末年的精耕細作之法則標誌著農業生產方式的重大變革。在仍舊是一個典型農業社會的唐朝,若能將這兩樣代表著最先進生產力發展方向的新工具及新生產方式全面推廣,必能為異日的盛唐打下一個最堅實的基礎,從而將盛唐之盛推高到歷史所未能達到的高度。

    曲轅犁早已試制及試驗成功,通科未搬遷之前甚至還在洛陽城郊免費發放了千餘具;而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有心作為,精耕細作之法亦已得到系統性總結,可以進入正式推廣。而這也正是此時唐松能夠上前向狄仁傑言及此事的底氣所在。

    將這兩項通科學花費了巨大人力、物力與財力弄出的新東西紹介完畢時,唐松已是眉飛色舞,比起那些個詩詞來,這可是實實在在能給時代與百姓帶來巨大利益的生產力變革。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狄仁傑雖然聽的專心,但卻並沒有想像中的驚喜,眉眼間反倒有了些遺憾之色。

    再好的新工具與新的生產方式若無朝廷出面大力推廣,其效能也就有限的很了。看到狄仁傑如此表情,唐松心下一急,忙又補充道:「曲轅犁除了節省人力與畜力之外,可翻地更深,自然有利於土地的保水保墒;至於精耕細作之法,原本就是為了更有效利用土地、農肥及水利灌溉,亦是對抗旱情的良法。務請狄公三思」

    聞言,狄仁傑深深蹙起了眉頭。大唐自高祖定鼎長安以來,至今已近百年。百年間地域面積並無太多擴大,但人口卻已倍增。隨著人口大量增加,而朝廷掌握的可授之田卻早已見底,國朝初年所推行的均田制其實早已名存實亡,連帶著依附於均田制而存在的府兵制也已走到崩潰的邊緣。

    田畝數量無甚變化,人口卻在日日增多,其導致的結果就是天下間失地農民,也即所謂的流民數量不斷增加。要解決這一矛盾無非兩種途徑,一則是開疆拓土;再則便是提高當前土地的利用效能,用同樣的土地產出更多的糧食養活更多的人。

    在原本的歷史中,唐玄宗於執政中後期頻繁發動對外戰爭,主觀上固然有好大喜功的因素,客觀上也是為應對人口膨脹的不得已之舉。但事實證明,單純依靠開疆拓土來解決人口問題的方略並不算成功。軍隊在這一過程中實力膨脹太快。最終化身為一頭無人可制的怪獸,反噬了唐王朝自身。

    即便歷時八年平定了安史之亂,軍方割據的藩鎮之禍亦一直延續到唐末,並成為導致唐朝走向滅亡的三大主因之一。

    有此可鑒之前車存在。主動在大唐內部進行生產力的變革反倒是化解人口矛盾更為有效的辦法。流血更少,社會所需支付的成本更低,而社會財富的增加亦是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著的。

    這些個簡單的道理狄仁傑焉能不知?但要在眼下推廣此事,他卻難下決斷。

    新皇登基未久,天下方歸李唐正朔。從政治上考量,現在推行任何一種變革,哪怕是看來風險並不大的變革都有可能引發政治動盪……

    良久之後,在唐松熱切的眼神中。狄仁傑緩緩聲道:「農桑為天下之本,唐松你能在農事上用心甚好,然則現在時機未至,此事倒不宜操之過急」

    眼見唐松還要說什麼。狄仁傑擺擺手道:「欲速不達」

    目睹此狀,唐松長吐一口氣後轉身退出了人群。

    狄仁傑是個名臣不假,是個好官也不假,但惜哉他心中執念太重,如今心中念茲在茲的便只有李唐江山。竟至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了。

    然則若要按王朝時代的標準來看,他愈是如此反倒越顯忠誠,也愈增其名臣聲望。這個世界。有的時候真像一幕荒誕的舞台劇,是非對錯都難以區分的清楚了。

    蕭殺的冬日。唐松孤零零站在十里長亭一側抬眼四望那一片不見什麼青苗的田野,心中愈發思念臥床不起的陸元方來。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就在此刻,唐松對這句話的份量之重有了深切體會。也更加明瞭陸元方作為一個封建時代的官員能說出並奉行這樣的話又有多難。

    在方今天下十數萬官員中,陸元方的聲望與地位雖然不及狄仁傑,但在唐松心中,那位人稱「君子」的老人卻更讓他發自內心的親近。

    事實上陸元方從未給過唐松什麼私利,相反,因為他分配下來的任務,唐松在付出勞累的同時還額外惹了不少麻煩。

    這份親近與私利無關,這是一位將死老人博大胸懷自然生發出的感召之力。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當如是也!

    便在唐松心念陸元方之時,狄仁傑派出去前探的長隨回來了,隨他一起來的還有一人。

    這人唐松認識,正是當日他將水晶送出京時派去護衛的六個禁軍退役老卒之一。

    老卒面色如鐵,嘴唇,尤其是手上有著明顯的皮膚皸裂,顯然是一路上極苦,但其精神狀態卻頗為振奮昂揚。

    兩騎到後,老卒翻身下馬向眾人行了個團禮後朗聲言說小姐不敢當諸位重臣親迎,已由另一處側門進京。待安頓下來之後自會親往諸位重臣府上請罪並致謝禮。

    見慣了前武周宗室的跋扈與太平公主出行的車馬煊赫之後,水晶的這番低調不僅沒讓狄仁傑等人生氣,幾人相視之間反是朗聲而笑,其間的欣慰與讚許之意真是再明顯不過了。

    這次出迎虎頭蛇尾的結束,眾人隨即返城。狄仁傑等直接去了皇城,唐松本也有意如此,但走到半路時卻又將馬頭一撥回到了自己家。

    進了家門剛繞過照壁就一頭撞上了唐達仁,唐松心底一聲哀嚎,想要跑時卻是來不及了。

    好容易揪住了兒子,唐達仁豈能讓他輕易跑了?緊緊扯著唐鬆腰間的撻尾將他拖進了正房,而後便將一疊厚厚的泥金紅帖「啪」的砸在了唐松面前。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孽障,你的婚事還要拖到什麼時候?這許多官宦人家的閨閣女兒就沒有一個能入你眼的?」唐達仁一手死攥住唐松的撻尾,一邊憤憤而言,聲調越來越高,眼瞅著就有癲狂的跡象了。

    不過這一回倒還真不能怪他。自從唐松封侯之後,他家這宅子的門檻都快被踢破了,最初還是道賀的多,但從第二日開始,便有越來越多的人打著道賀的幌子來說媒了。

    由是,一張張泥金紅貼便越聚越多。每一張紅貼後面都是一個待嫁之齡的閨閣女兒。矜持的還好些,性急的不等這邊答話,先就將女兒的畫像一併送了來,甚至還有將女紅。乃至擬陪嫁物品的單子一起開過來的。

    想著那從三品郡夫人身份的女子有一些,還有許多人自忖身份不夠,或是懷著與錦繡綢緞莊鄭胖子一樣的心思,索性明言不敢求嫡妻之位,願為郡侯媵妾。

    一妻六妾,七個名額能招引多少人?以前在襄州時唐達仁還為兒子能不能娶上媳婦發愁,現在卻有這許多人家的好女兒主動上門結親。

    這般天翻地覆的變化刺激的唐達仁幾欲癲狂,讓兒子封侯之後再添一喜。今年風風光光祭祖的念頭也就欲發強烈起來,只是如此一來就讓唐松倒霉了,天天被老爺子逼親,苦不堪言。

    搞急了唐松就開始跑。於是父子之間再次上演貓捉老鼠的大戲。

    「說!你這親事什麼時候辦?」唐達仁氣勢洶洶,眼見唐松有強嘴的意思,當即張牙舞爪就要上來,口中一併恨聲罵道:「孽障你就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你姐多著想。你還真要讓我唐家三房斷了香火不成?」

    老爺子一發飆那真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加之他又把唐緣扯出來說事,還真讓唐松再難推辭了。

    一邊站起身來避開張牙舞爪的唐達仁,唐松咬牙聲道:「人選已定。過幾日就領回來你看,若是趕得上年前就成婚」

    此言一出。唐達仁身子當即就定住了,「此言當真?」

    這些日子也實在是被成婚之事給弄煩了。說出這番話後,唐松自己也覺得心裡鬆快了不少,「這等大事我還能騙你不成」

    眼見著笑成一臉花兒的唐達仁瞇著眼要湊上來,唐松當即連連擺手,「此事就這般說定了」言罷,一刻不停的溜了出去,免得再被老爺子堵住追問女家情況。

    出了正房後唐松徑直到了水晶以前住著的地方,遠遠的還沒進屋,先就見到一個熟悉的丫頭正端著一隻銅盆走出來。

    這是水晶四個貼身丫頭之一,看到她唐松便知剛才回城時那種莫名的感覺不錯。

    放慢腳步輕咳了兩聲後,唐松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房中有些凌亂,正對著門口的書幾上堆放著厚厚幾疊寫滿了字的竹紋紙。似乎又長高了些,愈發顯得身形婀娜的水晶正站在一側牆邊,雙手捧著那張太古遺音琴細細端詳。

    往日無比熟悉的背影竟然有些陌生起來,似乎只是一夜之間水晶就長大了。昔日那個總是牽著他的衣襟,於千百人的注視中依舊旁若無人的流雲裙少女再也不見了。

    儘管此刻的唐松很想如以前那般走上前去捏捏她的鼻子,揉亂她的頭髮,但腳下卻似被什麼絆住了一般。

    就在這時,水晶轉過身來,迎上她的眼睛後,唐松心底又是一聲歎息。

    自那次白馬寺刺殺案後,水晶主動走出自閉融入世情,先是給當時無法執筆的唐松當起了小秘書,把毫無趣味性的工作干的津津有味,繼而又開始主動習史,且是學的異常認真與執著,那種勁頭就似乎是迷茫了許久的孩子終於找到了人生的興趣所在。

    從那時起,隨著水晶融入世情愈深,她眼中的雲淡風輕便也隨之慢慢消逝,而經過這一番出京遠行之後,此刻再歸來時她眼中曾讓唐松為之驚艷的點塵不染已經徹底消失無蹤了。

    自從走出自閉症之後,水晶成長的太快,變化的太快。心情複雜的唐松也說不清這種變化究竟是好還是壞,他只是知道眼前這個少女雖然有著一樣的禍國殃民的容顏,卻再也不是記憶中的那個流雲裙少女了。

    變了!

    一些人,一些事終究還是變了!

    唐松終究還是沒到水晶身邊,就在書几旁坐了下來,拿起書几上的那些竹紋紙看起來,口中以極隨意的語調問道:「這一路行來可還辛苦?我是該依舊喚你水晶,還是該恭稱公主殿下?」

    「你為何如此生氣?」縱然水晶有了很多變化,但其在洛陽與唐松初見時顯露出的直指人心的能力卻似乎一點都沒變,譬如此刻。她不僅知道唐松在生氣,而且還能準確把握其生氣的程度之深。

    而這些唐松分明是在有意掩飾的。

    不知為何,她越是如此,唐松心中的邪火也就來的越猛。嘿嘿一聲冷笑,「公主當面,臣下如何敢生殿下的氣?」

    水晶緩步到了書几旁邊,就在唐松對面對坐下來,而後就開始說起了她的身世。

    這又是一個極其老套的蹩腳故事。水晶的母親如當年柳眉的那個舞蹈老師一樣俱是深宮中的宮女,就在前朝高宗皇帝李治臨死前一年多,她不幸的被臨幸了。

    更不幸的是僅僅一次臨幸,這宮女居然就有了身孕。

    確定懷孕之後。宮女簡直驚駭欲死。蓋因當時之內宮早已是皇后武則天的天下,武則天對李治偶爾的拈花惹草倒還能容忍,至少那些女子不會死。但一旦有那個女子懷有身孕卻又是另當別論了。

    懷孕的宮女在惶惶不安中倉皇度日,期間無數次拚死折騰自己的身子想要把肚子裡的孩子打掉。無奈這個孩子實在命硬,居然生生挺了過來。

    眼瞅著肚子一天大似一天,眼瞅著就到再也掩飾不住的時候了。萬般無奈同時精神也已到崩潰邊緣的宮女懷著必死之心找到了專管皇族事務的宗人寺。

    彼時高宗將死而又未死,武則天更遠遠未到登基的時候。宗人寺仍舊是由李唐宗室執掌,鑒於此時武則天對李唐宗室的打壓已露端倪。面對這個注定是李治最後的子嗣,宗人寺主官或許是出於兔死狐悲之心而起了回護之念。

    完成身份與血脈的確認工作,為其腹中的骨血出具了天子血脈認證的玉牒之後,這個一心想要求個痛快解脫的宮女就被偷梁換柱送出了宮。並最終被送出京城托付給了堪稱狂熱保皇黨的張柬之。

    其後因為懷孕時折騰的太狠,宮女在生孩子時大出血而亡。水晶雖然僥倖活了下來。但因為她的身份關涉太大,尤其是牽連到的人太多。所以出生未久便被送入了鹿門山的道觀中,與世隔絕十幾年。

    這十幾年間世事輪轉,武則天由皇后變成了天子,李唐皇室頻遭殺戮,僥倖逃生者也多有如李思訓般棄官流落江湖的。反倒是水晶因為長居山中避過了大劫。

    十幾年後諸事已定,武則天也收起了殺向李唐皇室的屠刀時,水晶方才下山,至於之後的事情便無需多說了。而今既然天下復歸李唐,那作為高宗皇帝的幼女,水晶自然重歸皇室,獲封公主。

    「身世之事我亦是此前才知,因想著要入京見你,所以也就未曾來信說明」說著自己曲折的身世時,水晶神情平淡,言語如常。但正是她這樣的表現卻讓唐松心下有些隱隱發寒。

    遭遇如此離奇的身世,不管是誰在向別人訴說時情緒激動才該是正常的反應吧,但水晶卻漠然到這等地步,她究竟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天然生就著一顆冷硬的心?

    見唐松有些愣愣的,水晶膝行到他身側拉過一隻手來合在了自己的掌心裡,繼而又捧著按在了自己的胸前,「我在變,我的身份也在變,但有些事卻不會變,永遠不會」

    自水晶發生變化以來,唐松面對她時總會生出些悵然若失的感受,現在這種感覺更強烈了,以至於心裡竟然有些梗梗的,當下便從她懷中抽出手來,淡淡聲道:「這世上哪有永遠不變的人,是我太執迷了!不過你如今既為公主,再住在我家裡怕就有諸多不便了」

    變化後的水晶和變化前的一樣,並沒有太多兒女情長,聞言點點頭道:「朝廷將武三思在東西兩京的宅子賜給了我,至於其他的人員調配俱都是循例安置,至遲明天一早我就該搬過去了」

    似乎是一個乖巧可愛的妹子生生被人奪了去,唐松心中梗梗的愈發難受,臉上卻強笑道:「這也好,也好!」

    口中說著,唐松已站起身來準備向外走去,就在這時,身後的水晶驀然道:「我要向你要個人」

    「誰?」

    「上官待詔」

    唐松停步轉身,「你要她幹嗎?她如今也未必就能出宮」

    「我需要她幫我撐起公主府,只要你答應,她出宮的事情我自會想辦法」

    想到適才狄仁傑等人一起去迎她的情景,唐松對她此言也就沒什麼好訝異的了。一念至此,他驀然心頭一動,笑著道:「此事我自會與她商議,若婉兒願意俯就,我自然不會阻她」

    說完,心情好了不少的唐松轉身走到書幾邊,將那些寫滿字的竹紋紙一併給帶到了自己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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