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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百零五章 唐松,你就是個禍害 文 / 水葉子

    唐達仁癲狂的太厲害,而他一旦癲狂起來又專喜歡折騰兒子,這就使得唐松活活在家裡呆不住了,勉強散完聞喜錢將場面敷衍過去之後,便腳底抹油跑到了歌舞昇平樓思思這裡。

    男人的一生還真是需要有那麼一兩個紅顏知己的。不涉及男女之私情卻關係親密,在這樣的異性好友面前,男人可以更徹底的打開自己,從而得到身心完全的放鬆。而這一點或許是同性知己無法做到的。

    這也許是源自於天性,同為男人即便關係再親密,再肝膽相照,本性裡總有著「競爭」的因子存在,那怕是毫無利益衝突的,自己或許都沒意識到的相互比較,也會讓男人心底總是繃著最後一絲絃而無法徹底的放開。

    同性知己可以陪你一起拚搏,一起戰鬥,一起流血,一起死去,如一團火碰撞擊發出你生命的所有熱情;但紅顏知己卻能讓你放下所有的煩惱、疲憊、甚至是面對血脈相連的親人也無法言說與展示的軟弱,如一團溫柔的水波撫去這個世界帶給你的所有壓力。

    歌舞昇平樓,沈思思見到唐松便笑了,笑的很輕但卻是很真誠,就像三月的陽光,美好,溫暖卻不暴烈。

    沈思思並沒有與他說多少話,只是命人準備了唐松素日最喜愛的兩三樣小菜,外加一甌燙的熱熱的酒,只有一甌。

    一甌酒盡,飯亦吃完,份量堪堪是八成飽。三兩曲來自江南民間的俚曲唱過之後,唐松便倒在了屋內的錦榻上,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沉沉睡去。

    這一覺雖然只睡了一個時辰,但因為睡眠的質量著實是高,唐松翻身而起時已是疲態盡掃,梳洗罷,復又是英氣勃勃,精神煥發。

    在靠窗的位置邊坐下來。守著火籠吃著不放任何蔥鹽等調味品的庵茶,唐松無聲的握了握沈思思的手,感謝的話語不用出口。俱都化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沈思思靜靜聽著火籠中銀霜炭燃燒時偶爾爆出的蓽撥聲,回了唐松一個笑容。

    「思思,你將來有什麼打算?」

    沒想到唐松會突然說到這個,沈思思抬起頭來。

    「建安王怕是不成了!再者。天子已有意在明年還都長安,朝廷若一遷走,洛陽不免要寂寥不少,歌舞昇平樓要不要隨遷我不管,但你如何打算我卻不能不問。論說起來。你若現在想要脫籍,倒是最方便的時刻」

    沈思思抬頭將她這間香閨看了許久,看的很專注,良久後笑著搖了搖頭,「此事我倒是還真沒想過,現在不是還沒遷都嘛,到那時再說吧」

    唐松知道沈思思的人生經歷,她六歲上就因家貧被賣到了歌舞昇平樓。因為天資出眾自小就成了重點培養對象。她在這裡生活。在這裡學藝,在這裡成長,在這裡成名,最終在這裡登上了大花魁之位。這麼多年,她的人生、記憶、榮耀都與這個名為歌舞昇平的地方緊密相連。想要一時就撕開斬斷又談何容易?

    輕輕的呷了一口茶水後,唐松笑著點了點頭。「你想怎樣就怎樣吧,只是在做決定的時候莫要忘了你還有我這個朋友。這個兄弟」

    「哼,有個襄陽侯做兄弟。有事的時候不找你找誰?」沈思思嘴上說的俏皮,頭卻低了下去,似是為了掩飾那微微泛紅的眼圈。

    她們這一行難哪,學藝難,成名難,成名之後又未年老色衰之前想要全身而退更是難上加難,多少個當年芳名四播的前輩就是栽在這最後一道關口上。但現在,沈思思不擔心了,她相信唐松,因為唐松眼中的真誠,更因為她深深知道眼前這個年輕的男子是那種素不輕言許諾,但一言既出便誓不回頭,雖生死以之也必會達成的鐵血真男兒。

    唇角悄悄的綻出一縷笑容。沈思思又想到了那一夜,唐松醉酒在她這裡,並被她安置在了流蘇帳內的芙蓉榻上,玉珠來服侍寬衣時她說過的那番話:「有些男人是不能睡的,睡了就只是一宿的露水姻緣;不睡,或許就是一生的知己之交。床上能睡覺的男人太多,床下能修成知己的男人卻太少,因為太少,所以便要萬分珍惜」

    此時此刻,再想起此情此景,沈思思覺得這實是她一生中最靈光閃現的一筆。

    見沈思思笑的古怪,唐松亦是笑問道:「你笑什麼?」

    沈思思正要答話,卻聽見門外有叩門之聲,隨即傳來玉珠的聲音,言說有貴客來拜。

    每逢唐松到此,沈思思例不會客,此時氣氛正好,卻被這叩門之聲所擾,大花魁當即就皺起了眉頭。然則她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外間已有人笑道:「思思姑娘勿惱,某權借襄陽侯說幾句話,稍後便走」

    聽到這聲音,唐松先已站了起來,笑言道:「好你個鄭掌櫃,發了大財就不認故人了!我自江南回京已是大半載有奇,竟是連你一面也沒見著」口中邊笑言著,人已過去打開了門戶。

    房門開處,就見到了方今天下最大的綢緞莊掌櫃鄭大胖子,大半年時間沒見,他竟是又胖了一圈兒。

    「你果然在此!好你個玉珠,連我都不露實話」鄭胖子口中責怪,手上卻麻利的將一隻玉鐲塞到了玉珠掌心裡。

    看到這一幕,唐松忍不住又笑出聲來,這鄭大胖子「送財童子」的風格還是沒變哪。

    兩人到房中坐定,沈思思見他們有話要說,安排了茶酒與點心果子後要去時,卻被鄭胖子留了下來。

    敘了一會兒別情,原來這鄭大胖子因受唐松弘文印社的啟發,遂有了將他那錦繡綢緞莊也「連鎖化」的想法,這大半年就是忙這件事去了。

    聽到這個,唐松莞爾,繼而感歎這鄭胖子實在是玲瓏心思,難怪他能將錦繡綢緞莊做到今天這等地步。

    「這一去大半年,再回來竟然物是人非了。天下換了姓,天子換了人,但最讓某高興的卻是欣聞你封侯的消息了。這不,剛一到京某即刻便往你府上道賀。卻沒見著人,再一尋思琢磨找到此地,還真沒讓我失望」

    唐松無奈的笑了笑。「我是到此間躲清靜的」

    鄭大胖子賠笑道:「是得躲,你家現在都熱鬧成一鍋粥了,就連我這商賈買賣人瞅著都眼暈」

    唐松舉起茶盞邀飲了一下後,看著鄭大胖子道:「你我相交已非一日。又是意氣相投,莫再說什麼封侯不封侯的話,今日若有什麼事,老哥哥你但請直言」

    啪!鄭胖子重重一拍面前的小几,將上面的酒樽茶盞都震的微微一跳。「富貴不忘故人,兄弟你是真漢子,哥哥我還真沒看錯人」

    見鄭胖子這豪氣干雲的樣子,唐松笑笑,「別扯這些沒用的了,說吧,有什麼事?」

    「大好事」鄭胖子嘿嘿一個賊笑,如以前般伸手過來攬住了唐松的肩膀擠眉弄眼道:「哥哥此來是給你保媒的。女子年方十六。容貌嘛不敢說天姿國色,至少不比如今京中盛傳的那些閨閣美人們差。其餘琴棋書畫,曲樂歌舞均是出自名家教導,就連針線女紅亦是請內廷裡放出來的老宮人親手調教的。怎麼樣,這樣的好女兒到府上做個媵妾不辱沒你吧」

    聽到這最後一句,唐松奇了。拒絕的話就放到了後邊,「媵妾?」

    鄭胖子苦笑一聲。「我倒是想將她保給你做正室,但即便你答應。朝廷也不答應啊!三品的外命婦,郡夫人豈能是個商賈女兒?這告身開上去,禮部先就得給你駁回來」

    古代商賈地位低是個不爭的事實,《大唐律》中就有明確規定,商賈之子不得參加科考,商賈之女與官人通婚時不得為正室嫡妻。一般的官人尚且如此,就更別說唐松這個如今萬眾矚目的三品郡侯了。

    見鄭胖子言語失落,神情感傷,唐松心頭一動訝然道:「哥哥你該不會說的是自家女兒吧?」

    鄭胖子肥手一拍膝蓋,理直氣壯道:「正是」

    這下唐松徹底是無語了,這叫什麼事嘛!「那是我侄女,哥哥你就別跟我調笑了,她要真到了我府上,以後咱倆怎麼論?再者,以你的巨萬身家,我那侄女可是再正宗不過的『富二代』,異日且選一個品性端良的佳婿,夫妻美滿不比什麼都強?給我做媵妾,除了那七品命婦的虛名,還能有什麼好處?」

    「你還別把七品不當個事,你且問問花魁娘子,這世上有那家女兒沒想過敕命、誥命?天下間的商賈女兒又有多少能得著的?」

    所謂「誥」是以上告下的意思,冊封時,一至五品稱「誥命」,六至九品則稱「敕命」。三品侯除了同品的郡夫人之外,朝廷准納六位七品媵妾,這六媵妾均可得到朝廷頒發的敕命認可,並享有俸祿,一併還有每年數次入宮參拜皇后貴妃等內命婦的殊榮。

    誥命也好,敕命也罷,這是古代官場上獨屬於女子的一個特殊圈子。女子入得這個圈子之後,俸祿什麼的還是等閒,主要是社會地位的極速提升,還有與此一併帶來的那種榮耀感。別的且不說,一旦成為命婦,回娘家之後,只要父母不是官,就得父母先拜她,然後才是她再拜父母。

    「呸,是你要嫁女兒,扯我進來作甚」沈思思口中嗔罵,眉眼間一閃而過的失意卻是佐證了鄭胖子的話。

    「這虛名不當吃不當喝的,何至於?」唐松只是不肯。

    見狀,鄭胖子眉眼又耷拉下來了,「兄弟你還真當我是瘋了心?哥哥我這麼多年,官還見得少了?誠如你所言,一個七品還真不至於!罷罷罷,你非要剝我的面皮,我也只能跟你說實話了」

    「也怪我不該讓她學什麼琴棋歌賦,自打見了你那禍害人的《珠玉集》後,就此迷的是五昏三道,茶飯不思。前些時看著她年紀已經不少,她娘也曾綢繆著婚嫁之事,但一連瞅了五六個甚好的良家子,她卻沒一個瞧上眼的,其實何止是瞧不上眼,簡直是連那些畫像瞅都不瞅,且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後來她娘急了,拘了貼身丫頭來拷問,方知這死女子咬金斷鐵的發了私誓。要嫁就嫁你。要不就不嫁,留在家中侍奉雙親,等我們百年之後她就蓄髮做女冠去」

    說到這裡。鄭胖子已是臊眉臊眼的,自家女兒對一個陌生男子情根深種,還要他這個當爹的當面說出來,實在是丟人哪!

    聽到這裡。唐松完全傻了。這可是文學史裡那些風流大家們才會遇到的風流佳話,譬如李白,譬如溫庭筠,但怎麼他也碰上了?

    不待他說什麼,沈思思先已笑出聲來。「這話我倒是信的,當日《珠玉集》一出便即洛陽紙貴,襄州唐松不知撩亂了多少閨閣女兒心,又不知成為多少懷春少女的深閨夢裡人?這遭再一封侯,那還了得?」

    言至此處,沈思思愈發笑的肆意了,「年紀方過弱冠已是因功封侯;《珠玉集》一出,雖荒僻小縣亦聞唐詞歌聲;淺吟低唱、深摯纏綿的柔情之外復有引領貢生抗弊案時雖刀刃槍鋒不避的俠骨豪情;偏生你又還生得這麼一副風流容貌。唐松啊唐松。似你這般的男人原本就是禍害,你這婚事也注定是要樹欲靜而風不止了」

    沈思思這番話說的唐松身上只起雞皮疙瘩,「你說的那是我嘛!」

    說完,唐松又看向鄭胖子,「別的事都好說,但此事莫要再提」

    「你就真忍心看我那丫頭憔悴瘦損。終生不嫁?」

    這話卻讓唐松怎麼答?

    好在鄭胖子是個人情練達的,看到唐松愕然無語的樣子後也就順勢收了話題。轉而輕描淡寫的說起了另兩件事,一個是問上官婉兒如今的情形處境;另一個則是問唐松與太平的關係怎樣。希望他能居中引薦一回。

    上官婉兒的情形唐松沒瞞他,太平那裡也答應幫著引薦,該說的事情說完之後,鄭胖子便沒再多留,只是走時將沈思思叫出去好一番耳語。

    看沈思思進來時笑的古怪,唐松已經明白鄭胖子說的是什麼了,沒好氣道:「到你這裡原本就是為了躲清靜的,那些個閒話不提也罷」

    「其實他說的並不假」

    唐松不解,「嗯?」

    「這鄭起隆兒子不少,但女兒卻只有這一個,還是他最喜歡的那個別宅婦所出,當真是含在口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養起這個女兒來也是潑水般的使錢,所以他說找名師教授什麼的確無虛言。且是他這個寶貝女兒我也見過的」

    這下子唐松真奇了,若是鄭胖子如此心疼女兒,又怎會讓她一個未嫁女子到煙花之地?

    「那天上午來了一個使錢混不吝的豪客,我見了之後才發現是個作男裝的女公子,她倒也是怪,在此呆了一個多時辰所點的全是你的唐詞,中間小憩閒話時也都是在向我打問你的情形,談及你時眉眼間的相思之意真是藏都藏不住了」

    「既是易裝而來,你又如何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鄭起隆在我這兒宴客可不少,時間久了次數多了,他那幾個貼身長隨難免面善,那日陪著那丫頭過來的就是其中之一」說到這裡,沈思思又是一笑,「對了,適才鄭起隆關於他女兒容貌的說法亦是不假,更難得的是她那天生的內媚之身,這樣的女子可是萬中無一啊」

    「那又與我何干?」唐松搖了搖手,「真不說了,此事斷無可能」

    沈思思笑笑,「不過此事也不像他說的那麼簡單」

    這下唐松來興趣了,「噢,願聞思思高見」

    「我哪有什麼高見,只是見的太多罷了。那丫頭對你鍾情已非一日,但鄭起隆何以早不說遲不說,偏偏挑在今天來說。他錦繡綢緞莊原是靠著上官待詔起家的,亦是因為有上官待詔在,這些年來他那商賈貿易做的是風生水起,商賈場面上也罷,各處衙門也罷都會給他留一個厚厚的面子。但現在……」

    言至此處,沈思思長歎了一口氣,「其實何止是他,這些日子隨著朝局翻天覆地的變化,隨著原本炙手可熱的武家已顯衰頹之勢,京中的商賈場上早已是聞風而動,那種焦躁後的亂象之熱烈,遠非外人所能想像。鄭起隆堪堪趕在這個時間回京豈是偶然?分明是回來應變的,而他應變的第一著就落在了你身上,所以才會有適才提親之事」

    這些東西沈思思只要一提唐松自然就明白了。「我已答應替他引薦太平,以他的手段,我料定他找這新靠山是穩穩當當。如此以來。又何必在我這個只有虛名的郡侯身上下這麼大本錢?就不怕虧了?」

    「我是見慣了那些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的,似你這般喜歡妄自菲薄的倒真是少見」沈思思笑著打趣了唐松一句,「這普天之下,撇開宗室與外戚顯貴之後。似你這般年輕而因功封侯的有幾人?一個都沒有!異日前途可限量乎?鄭起隆能將商賈貿易做到今天這等地步,豈是短視之人?」

    「再則,你既能與鎮國太平公主一起起兵勤王,這關係還用說嗎?方今鎮國太平公主府熱的發燙,想要攀附的人可謂不計其數。若能與你結為翁婿之親,他再攀附公主時能省下多少錢?能省多少煩難?關係又能密切多少?」

    「除此之外,政事堂陸相對你的賞識,還有你在士林甚至是市井間的影響力,以鄭起隆之精明,他那一樣會想不到?別的不說,就在這神都,只要他能將你與錦繡綢緞莊綁在一起。憑著你唐松這個名字。這張臉,他一年就能多賣多少匹綢緞?虧?他鄭起隆豈是會做虧本買賣的人?」

    或許是想著鄭起隆這麼多年對她著實不錯,沈思思也覺話說的有些刻薄,遂又一轉回來道:「也許是我小人之心了,畢竟鄭起隆對這個女兒的寵愛確乎是發自真心,只衝著這一點他要將女兒嫁你也是正常。畢竟那丫頭五迷三道的全在你身上。你又確為佳婿,雖然不能為正室。但一個商賈家別宅婦所生的女兒能有七品敕命身份亦為難得,並不算委屈了她」

    唐松沒接這個話茬。只是把玩著茶盞感慨聲道:「人哪,人哪!若人與人相處時皆能似你我這般坦誠相見,簡單明瞭該有多好」

    感慨完,唐松自己先已自失的一笑,要說什麼時,忽聽門外一陣喧嘩,接著就見沈思思的房門被人從外大力推開,門框撞的「蓬」然作響。

    門戶開處,一個年紀大約在十七八歲的青年走了進來。門外,手足無措的玉珠及三個歌舞昇平樓的奴僕被同樣三個錦衣豪奴緊緊攔住。

    這進來的年青人身形挺拔,容貌英俊,天然的自帶著一股富貴流麗氣度,更難得的是此人眉眼之間亦是英氣勃發,並不比唐松稍有遜色。

    這實在是一個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的年輕人,可惜的是此刻他身上表現出的種種出色俱都被濃濃的酒意給破壞殆盡,說一句放浪形骸是好聽的,不好聽的就是撒酒瘋。

    「說什麼不見客?難倒他就不是人」這年輕人伸手一指唐松後,便踉蹌著步子向沈思思抱去,口中猶自道:「思卿念卿已然成疾,思思啊思思,忍不賜一夕**之歡,以慰相思哉?」

    年輕人的手抱實了,但他抱著的卻是……唐松。至於沈思思,早在這惡客推門而入時,就已被唐松拉到了身後緊緊遮護住。

    這廝發覺不對後,將唐松猛往旁邊一推,探身往其身後的沈思思抓去,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醉後無心,伸出的那隻手做出的居然是後世色狼必殺技之一——襲胸。

    歌舞昇平樓是煙花之地,沈思思雖然是大花魁,但再大的花魁也難掩其伎家身份的實質。所以若以當世人的眼光來看,這個年輕人這番發酒瘋的言語乃至動作雖然過火了些,倒也不值當什麼。

    但唐松畢竟不是當世之人,沈思思在他眼中亦不是什麼伎家,這是他紅顏知己般的朋友。

    唐松的理念很簡單,是真朋友就應當得到真正的尊重,不僅是自己尊重她,至少自己在場時也應使她盡量獲得別人的尊重,如果這一步做不到的話,那至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朋友受侮辱。

    否則,便是嘴上說再多的「知己」,那與放屁又有何異?

    而今,年輕人對沈思思的舉動,當世人以為的稍稍過火,在唐松眼中卻是實實在在的侮辱。

    唐松早有準備,怎麼可能給人輕易推開?只不過是身子晃了晃而已,就在那撒酒瘋的年輕人遞出爪子的同時,一記耳光穩、準、狠的扇在了他那英俊的臉上。

    耳光響亮!

    滿場皆驚!

    挨耳光後那年輕人愣了一會兒,顯然是沒想到唐松居然敢打他,還是以這種方式,而且還打的這麼重!

    但片刻之後,這廝就怒了,臉上漲的通紅,只從這一點看,就知他平日裡必定是個心高氣傲的。

    一怒之後他就上來與唐松廝打,直到這個時候唐松才發現若非是這鳥人酒喝的太多,手軟腳軟眼睛也犯迷糊,自己還真他娘的打不過他。但現在嘛……後世那位姓魯的大文豪是怎麼教導國人的——落水狗就該痛打之!

    在這等事情上唐松從來就不是君子,斷不會有什麼勝之不武之念,更不會傻到待他清醒之後再來打過。

    這鳥人既然不識時務要打,那就打唄,唐松一邊避過他那變了形的動作,一邊手腳齊用,將這酒瘋子打的昏頭轉向,更有幾腳踹的結實,扎扎實實來了幾個狗啃屎。

    外面那三個錦衣豪奴憤然欲進,卻被他們剛才攔著的歌舞昇平樓中下人給拖住,就連玉珠都幫著扯住一人的衣襟。

    大花魁房內外鬧出這般大的動靜兒,自然驚動了許多人來看,就在屋裡兩人打的興起的時候,一聲叱喝驀然響起,「住手」

    唐松繞過再度撲上來的酒瘋子,順勢一腳將他又踹了個狗啃屎之後這才扭頭向聲音來處看去。

    穿著男裝,一臉寒霜的太平氣沖沖的走進來,「一個郡王,一個郡侯在青樓毆鬥,你們兩個真是好本事,好不要臉!」

    這鳥人居然是個郡王?

    太平發飆,唐松還沒說話,地上那個鳥郡王再次爬叉起來要往唐松身上撲。

    見狀,唐松毫不客氣的故技重施,再次將之踹倒在地,只不過這一回由狗啃屎改為了「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參見《笑傲江湖》)與此同時,唐松心裡也在感歎,這鳥人還真是打不死的小強。吃了這麼多虧愣是一聲沒吭,倒了就起來,再倒再起,生性頑強的很。

    兩人這般作為讓太平簡直要氣瘋了,眼瞅著那年輕人再次欲起,順手抄過旁邊專用於淨手的銅盆,將半盆子早已涼下來的水劈頭蓋臉澆過去,鳥郡王頓時就成了落湯雞。

    這廝終於徹底清醒過來了,「姑……姑母」

    太平順手將銅盆砸在了地上,匡當作響,指著那鳥郡王的鼻子恨聲罵道:「剛由臨淄還京就鬧出這樣的事來,李隆基,你這好色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你想翻天不成!」

    聽到這個名字實是大出唐松意料之外,但隨即便嘿然一笑。李隆基是不是要翻天現在還不好說,但他確定知道自己剛才那一番拳打腳踹實實在在是爽翻天了。尤其是知道了這年輕人的身份之後,再回憶起來,那快感簡直是翻倍的暴增。

    由是,唐松在與李隆基第一次碰面時,就結結實實送上了一份拳打腳踢的大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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