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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百二十五章 跑?總有跑不了的時候 文 / 水葉子

    一百二十五章跑?總有跑不了的時候

    「我要唐松」太平公主此言一出,上官婉兒雖然盡力保持著神情不變,但眼神卻猛然一緊。

    原本面色和樂的武則天眉頭一緊,「唐松?自你去歲染病後便少有外出,什麼時候見過他了?」

    太平公主容貌美艷,但這種美貌卻並不以柔弱取勝,尤其是那雙劍眉令人過目難忘,此時猛一揚眉,頓時就有一股英氣勃勃而出,「就在中秋之夜。女兒病好之後在迷思園辦下的第一場大詩會就被這唐松給攪了」

    迷思園詩會之事武則天自然是知道的,太平這一提她頓時就想了起來,「迷思園與清心莊只有一牆之隔,四世家借你那園子來辦詩會本就是沒安好心,被攪了也不冤枉」

    「母親!」太平公主聞言一聲嗔怪,道:「女兒心有不服,待賓客們都散去後,便帶人到了清心莊,想看看那唐松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居然敢在神都如此狂妄」

    聞聽此言,上官婉兒心中一動,聖神皇帝沒說錯,這位太平公主可真不是好相與的,她若存心要找唐松的麻煩,那還真就是個大麻煩了。

    武則天挑了挑眉頭,「如何?」

    「女兒趕得倒是巧,方到園門處就正聽著有一個樂伎在唱詞,那詞……」臉上有了淡淡笑容的太平公主說到這裡時竟然有些詞窮,往日伶牙俐齒的她居然不知該如何形容那首《水調歌頭》了。

    略一停頓之後,她索性將那首讓人一聽之後便過目難忘的曲子詞給輕吟了出來。

    吟完之後,太平悠悠一聲歎息,「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字字句句就像都說到了人心裡,中秋之夜聽到這樣的曲詞,不瞞母親,縱然是女兒也不免為之心弛神搖,原本滿腔的怒氣竟被這一首曲子詞給澆滅了不少」

    「確實好詞!婉兒,你且記下了,稍後著蘭三娘用心習練,改日咱們也好生聽聽」

    「還不止於此。那樂伎方唱完這首曲子詞,唐松又長吟了一首《把酒問月》的歌詩,亦是絕妙神品,讓人一聽之後便再難忘懷」

    言至此處,太平起身從御案上拿了一支紫毫御筆,就那麼敲著身前的刑窯白瓷茶盞,循著唐松當夜的語調將《把酒問月》長吟了一遍。

    吟完之後,太平看也不看那被她敲出了許多小缺口的茶盞,雙眼閃動著亮晶晶的光芒說道:「女兒府上竟無一個文詞之臣能與這唐松比肩的,母親……」

    不容太平再多言,武則天先已把話給堵死了,「你要別的皆可,但這唐松不行」

    這許多年來,太平凡有所求,武則天還真沒有不答應的,此次卻為了一個白身士子破了例。這讓剛剛大病初癒的太平心中滿是委屈,苦求著只是不依。

    看著這個跟自己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的小女兒,想想她剛剛大病初癒,武則天難得的心軟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

    唐松是斷不能給她的,隨著太平公主求肯愈多,武則天心裡慢慢有了些煩躁,臉色也隨之陰沉下來。

    便在這時,上官婉兒突然輕咳了兩聲。

    待太平公主看過來時,上官婉兒向她打了個眼色。

    這時,太平終於注意到武則天臉色的不對了,當下住口不再多說。

    有四位兄長的遭際在前,儘管太平公主獨得寵愛多年,但當面親眼母親臉色陰沉時心中難免有些忌憚。

    唐松沒要到,心性堪稱驕縱的太平公主自然快活不起來,勉強陪著母親說了一會兒話後,便起身告辭。

    從宮***來,太平的心情就一直不好,直到鞭打了兩個眼色不到,伺候不周的隨行從人後,才勉強覺得爽利了一些。

    「公主,是回府,還是去園子?」隨從小心翼翼的來問行程,卻惹得太平又是一陣心煩,少不得又是兩鞭子過去後方才煩躁聲道:「回什麼府?去園子」

    車馬轔轔,沿途所遇之車駕無論士庶官宦莫不聞風避讓,太平一路出城順利的返回了迷思園。

    在園子中閒走了一回後心裡還是安靜不下來,自小叛逆心就極強的太平最終咬了咬牙,帶了三兩個從人到了清心莊。

    見是她來,門房老張暗暗叫苦,卻又無可奈何。太平一路直接到了唐松的公事房後,也不叩門就直接闖了進去。

    此時唐松剛剛看完快馬從陳子昂處取來的書序,正要出門將之送往印社,剛走到門口,卻不防門戶猛然被人從外面推開,這下子,那扇推開的門就結結實實的撞在了唐松的鼻子上。

    一陣劇痛襲來,邁步而入的太平公主剛一進門就見到唐松摀住鼻子,眼中被刺激的淚水直流的尷尬模樣。

    剎那之間,太平公主的心神一陣混亂,恍若時光倒流,她又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在長安,她推開了一扇門戶,撞上了在裡面不安的等待著她到來的那個人。

    那一年,那個人一如唐松這般的年紀,一如唐松這般的俊朗。

    那一年,那個人也是因為緊張在屋裡走來走去,正走到門邊時卻被她猛然推開的門戶給撞住了。

    那一年,那個人被他撞中的同樣也是鼻子。

    也就在那一年,在無數次拒絕之後,她終於點了點頭,最終那個人成為了她親自選定的駙馬。

    那個人的名字叫薛紹,沒有謀反,卻最終以謀逆罪被母親下獄並死於獄中的薛紹。

    太平公主伸手掏出絹帕,走到唐松面前遞過去,「你沒事吧?」

    與十年前一模一樣的問話。

    甚至連太平公主自己都沒有察覺,她說這句話時語調裡居然帶著一絲溫柔。

    久違的溫柔!

    唐松狠狠的瞪了太平一眼,但此刻的他實在太忙,甚至沒有時間問問眼前這個漂亮的瘋女人到底是誰。

    他也沒接太平遞過來的絹帕,從袖中取了自己的擦擦眼睛後,便即伸手拉住太平的手臂將她扯出了公事房。

    出了公事房,唐松反手之間就將公事房給鎖住了,隨即再沒多看太平一眼,拿著陳子昂的序文快步往側門走去。

    從小到大,太平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無視,看著唐松的背影就要發怒,但轉念之間不知她又想到了什麼,居然生生的忍住了,不過腳下卻邁開步子跟著唐松走去。

    清心莊側門不遠便有一個小型馬廄,裡面常備有三匹健馬,唐松選了一匹,策馬直往洛陽城而去。

    等太平氣喘吁吁的跟到側門門口處時,唐松早已一騎絕塵去的遠了。

    太平見狀,恨恨的一腳踹在側門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跑!總有你跑不了的時候」

    在側門處值守的那幾個禁衛恰是見過太平公主的,如何招惹的起她?目睹她如此也直若未見,但移目它顧而已。

    入城之後,唐松直接到了神都最大的雕版印社,這是家老字號,同時也是內宮欽定的印社,武則天崇佛,其刻印後賜予臣子的佛經皆都出於此社。

    近日唐松常來此地,是以也就沒用門房通報,直接走進去。

    印社佔地極大,走進前面的幾進院子,就見著許多匠人正在幹活。每人面前都有一塊固定好的整塊木板,匠人們正手執小鑿,或陰文或陽文的在木板上雕刻出一個個的字。

    在木板上雕字本就不易,加之無論繁簡都要求字體大小如一,還萬萬錯不得,一個筆劃之錯,整塊雕版就得隨之報廢。細算起來,這工作真是比繡花都煩難,因是如此,匠人們的速度自然也就極慢。往往製成一張可供印刷的雕版就需耗費數日之功。

    一張雕版只是一頁書的容量,若想印成一本書,所需雕版常以數百甚至上千計,其所耗時可想而知,更要命的是,因雕版所有的是木材,硬度不夠,常常一版印刷個幾十部書後,字跡就開始模糊湮滅。

    雕版太慢,太耗人工,加之不可持久,遂也就使得雕版印出的書籍極其昂貴。

    唐松一路向裡,直接到了最後的一進院子。

    這進院落隱藏在印社的最深僻處,院落內外安排有十數人嚴密看守,唐松進去之後,很快就找到了在清心莊西院廂房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兩位匠人。

    見是他到了,滿臉喜色的梁姓匠人師傅快步迎了過來,「唐公子,大喜,昨日下午,那四千個膠泥活字已經燒製完成,今天分揀完畢試印了一回,其效果比之雕版尤有過之。這活字印刷術成了」

    「噢,我看看」

    「對,看看,看看」梁姓匠人口中說著,人已轉身跑了回去,以他的年紀竟然有此刻如此的矯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一會兒,梁匠人便拿來了一張竹紋紙,唐松接過一看,上面印出的字雖然比不得後世的書籍,但比之雕版印刷出的確是半點不差。

    「不錯,果然不錯」唐松看完之後,一併將手中的序文遞了過去,「既如此,我那書就正式起印吧,這是序文,直接檢字之後放在最前面就是」

    這本是早就說好的,梁匠人聞言也不意外,接了序文問道:「印多少?」

    「且要五百部,時間最好是在四日之內」

    「四天?」梁匠人掐指良久,「四日之內五百部或許太難了些,但三百部當無問題。給公子印書自有內宮走賬,錢來的爽利且多些,匠人們便是日夜不息也是甘願的」

    「如此就好」唐松微微一笑,心頭放下了一塊石頭。

    就在今天,八老正式於國子學中開壇講學,第一講是為「修身」,開壇之初,八老便於國子學中宣言,四日後會將其重車攜來京中的詩文集贈與士林。

    四日之後,你出,我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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