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監獄風雲 第69章 ：踏上歸途 文 / 塞上寒風
第69章：踏上歸途
陸成抹著眼淚說道：「她被匪徒綁架，警察在解救的時候，沒成功，被匪徒開槍打死的。」
父親手裡的煙袋鍋掉在地上，他愣愣地看著兒子，心都快碎，女兒今年還不滿三十歲，難道這麼就沒了？女兒是那麼的優秀，不要說在這個小山村，就在全縣裡，也是出類拔萃的，女兒是他一家的驕傲，他們幾輩子沒出過一個大學生，但在他的家裡卻一下出了兩個，更讓人刮目相看的是，女兒居然還考上了重點大學的研究生。他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但他並不保守，為了兒子和女人的學業，他幾乎搾乾了家裡的最後一點財力，就是為了兒女能有一個好的前程，不要再被臥在大山裡。眼看著一切都按照他的設想在實現的時候，女人居然就這麼死了，死的那麼可惜，可憐。
陸成說完這句話，心裡頓時輕鬆了許多，仰頭望著碧空如洗的天空，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就是在這片天空下，自己領著年幼的妹妹在山間挖野菜，採野果。那時妹妹的還很小，個子也矮，有時還沒有荒草高，妹妹在草叢中嬉鬧，只能看到她小辮子上晃動的紅色頭繩。陸成沉浸在美好的童年回憶之中，突然聽到旁邊父親低低的啜泣之聲。他轉過頭望去，父親渾濁的老眼裡淚水橫流，早就陰濕了兩隻衣袖。
父子兩個在荒無人煙的山裡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陸成等到父親收住眼淚，歎了口氣說道：「還得想想，這件事，怎麼告訴我媽？」
父親也為難了，他知道老婆對這個女兒是又疼又愛，當作命根子，沒個一段時間，就嘮叨女兒不回來看她。和兒子不同，在她的心裡，男人總是強大的，走遍天涯海角也不用別人擔心，但女兒就不同了，一個女孩子自己一人孤身在外，一定有很多難處，所以這麼多年，雖然兒子，女兒都不在身邊，她更惦念的卻是女兒陸萍。
父親想了想，說道：「這個事，你不要說了，等我和她說。」
陸成：「能不能不說。」
父親：「這能瞞多久，難道陸萍一輩子不回來看她媽了？」
陸成：「能瞞一陣是一陣吧，我怕我媽，她受不了。」
父親歎氣道：「是啊！我也擔心她受不了。我看還是和她說了吧，這事瞞不住。」
陸成道：「那您看著辦吧，我說不出口。」
山村的晚上，基本沒什麼好玩的，天一黑就到處黑乎乎的，家家都躲在家裡看電視，整個村裡看不見幾個人。吃過晚飯，陸成回到自己的屋子裡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耳朵的聽力卻異常靈敏，聽著父母屋裡的動靜。
父親還是和以前一樣吃過飯就抽起他的煙袋，看著母親把飯桌上的東西收拾好，就說道：「老太婆，你過來我們說說話。」
母親笑著過來：「今天你這是怎麼了？想起和我說話了。」
父親：「小萍出去也有好幾年了吧？」
母親：「三年了，這個死丫頭一點也不想我，也不回來看看我。」
父親：「女兒長大總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你老這麼想她怎麼成，難道還能讓她一輩子陪著你？」
母親：「話可不能這麼說，其實兒子，女兒都是一樣的，我一點也不偏心，只是女孩和男孩不同，我對她多擔心一些。」
父親看著母親，心裡暗自歎息，這個傻老太婆，怎麼就一點都看不出來，兒子和女兒在一個城市工作，兒子回來，女兒卻沒回來，你難道就不想想？
父親說道：「你想過沒有，這次成子回來，小萍沒回來，這是為什麼？」
母親不假思索地道：「成子不是說了嘛！小萍的工作忙，沒時間。」
父親歎了口氣，說道：「小萍那孩子不會回來了。」
母親這時才聽出父親的話中有話，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嘴唇顫抖著說：「是不是小萍出了什麼事情？」
父親沉默不語，默默地點了點頭。
母親的話音都哆嗦起來：「是病了？」
父親搖了搖頭，眼裡閃著淚花望著母親，輕輕地說了一句：「小萍已經不在了。」
母親的眼裡先是驚恐，然後就是無盡的哀傷，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哭了一聲，就人事不醒了。
母親這些天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只要清醒的時候就會跑著陸萍的骨灰罈哭上一會，很多人知道陸萍去世都過來探望，深深地為山村裡這個最有出息的姑娘英年早逝而感到惋惜。
父親打起精神一邊招待著來往的親戚和鄉親，一邊張羅著在自家墳塋裡為陸萍入土為安，女兒千里迢迢回來，他這個做父親能為女兒做的夜這有這些，讓她一路走好。
這是一個陽光如此明媚的夏日，清晨為陸萍送行的人群集中在陸家的院裡院外，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惋惜的哀傷，他們大多是看著陸萍從小長大的，每年的寒暑假他們都會看到這個從大城市回來到鄉村度假的漂亮姑娘，她是那麼有修養，那麼有才學，那麼的平易近人，儘管她已經是城裡大學的研究生，據說比大學生還要高級，但她卻一點架子都沒有，見到鄉親都是親熱地打招呼。這麼好的一個姑娘怎麼會突然就沒了呢？不管是親戚還是鄉親，很多和陸家沒有過往的人，也願意來送送這個可憐的姑娘。
父親攙著母親，母親自從知道陸萍不在了以後，身體就越加不行了，好幾天一直躺在炕上，今天是女兒出行的日子，她強支著病體也要去送女兒一程，著恐怕是她在人世最後一次親手撫摸女兒了。陸成抱著妹妹的骨灰走在最前面，早晨清新的空氣，明媚的陽光，大山裡的鳥語花香，一切都意味著這是一個利於出行的好日子。
陸家的墳塋在一處向陽的山坡，四周是一片片翠綠的松林，從山坡上望去，下面是蜿蜒的金溪河，河水清亮明澈，就像一條玉帶纏在大山的腰間。按照老人的話說，陸家的這片墳塋是上好的吉地，背山靠水，風水極佳。現在很多人都相信了這個說法，要不陸家夫婦一個大字都不識，家裡怎麼會出了兩個大學生，兩個兒女如今都是有出息的城裡人了。
大山裡的人家，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安葬親人的儀式也不複雜，用石塊壘成了一個見方的墓穴，把陸萍的骨灰罈放進去，上面在蓋上青石板，然後填上土，壘起一座不高的小土堆，這就是陸萍的歸宿了。墳前陸成托鄉親從幾十里外的集鎮上買了塊墓碑，由於是山野小地方，墓碑不可能做的很精緻，只是請鎮上的老先生寫了幾個蒼勁的行書，又石匠刻了出來「陸萍之墓」四個大字，其餘就什麼也沒有了。
安葬的儀式結束，陸家夫婦和陸成一一向鄉親和親戚們道謝。人群慢慢散去，山坡上只留下他們三個人。
太陽升起來了，蔥鬱的大地越發顯得鮮艷多彩，這就是我們可愛的土地，它的兒女就長眠在它的懷抱裡。
陸成在家又住了半個月，一切都安頓好了。他提出把父母接到南方和自己一起生活，這樣照顧起來也方便。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父母在這個問題上的態度是出奇的一致，他們一致反對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山村，即使外面的大城市在絢爛多彩，他們也毫不感興趣。
陸成突然明白，他的想法是多麼的幼稚，這塊多情的土地已經深深根植在兩位老人的心裡，就像是他們的孩子，他們怎麼可能拋開自己的兒女，獨自離去？
同樣是一個清晨，陸成踏上歸途，沒有送行的人群，只有父親攙著母親在晨風中默默相望，出村的小路伸向遠方，陸成慢慢地走著，感受著家鄉鬆軟的土地帶給他的依戀。已經走出了好遠，陸成驀然回首，只見父母依舊在山坡上眺望。
陸成一下撲到在山坡上，淚水浸濕了黑色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