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聯盟 第三章 物種(上) 文 / 龍夫

    表面上看起來低矮的小屋其實內部並沒有任何的壓抑感，如果僅從外表就下判斷的話，很容易被迷惑這種高級智能生命體一定會非常的矮小，否則又怎麼會建造如此低矮的小屋作為容身之所？

    可實際情況卻是與趙一飛等幾個人的先入之見有著截然不同的事實，那就是在如此低矮的小屋內部，竟然是一個非常龐大的空間！這一空間究竟有多龐大呢？這麼來形容吧，下面就趙一飛能夠從門口看到的範圍就已經深大5、6米，而再加上寬度的話，更是直到趙一飛的視線被小屋的邊緣擋住為止都沒有發現一面牆壁。

    顯然，如果按照這一尺度計算的話，那麼地面上所有的這些小屋實際上都是相通的，都是這個宏大的地下建築的一部分。如果要形容這些小屋與這個地下建築物之間的關係的話，那麼恐怕最合適的描述就是上面的這些小屋頂多只能算是這個地下建築物留在上面的通風口或者觀察哨所在之處，而整個的這個地下建築，在趙一飛的腦海之中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個詞。只有這個詞能夠最準確地代表趙一飛現在的想法，那就是——宇航器。

    小屋內的地面是透明的，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整個地面下的情況。在這個龐大的地下建築物，或者說宇航器內，某些視力看不到的部位發射出來柔和的照明光線，把整個大廳影射在異常柔和的光線之中，給人一種非常舒適的甜逸感覺。

    不過儘管光線如此柔和，但在這種光線照映下的景物卻是趙一飛所不能接受的。

    在這一空曠的大廳正中央有一個突兀地從地表凸起的平台，平台大概有三米多長、兩米多寬，在光線的照射下反射出明顯的金屬光芒。而在這座平台的邊上，竟然有不少看起來好像枝枝杈杈的金屬臂在那裡晃來晃去，其中一些金屬臂的頂端看起來和人類的手術刀非常的相似，而另外一些則是止血鉗之類的東西。還有一些不知名的管子從台下伸出。

    在這些金屬臂圍繞之中，則是一具典型的地球人類的軀體俯臥在那裡，後背已經被揭開了，露出了血淋淋的內腔。而在旁邊的一個金屬托盤裡赫然就是那具屍體的心臟，看樣子已經停跳多時了，顯得非常的乾癟，在上面還凝結著一些血痂。顯然，這看起來非常明顯地就是一種解剖實驗。而那具人類的「屍體」，毋庸置疑地只可能是那名失足落下的考察隊員。畢竟在這個星球上還沒有發現任何其他與人類有著如此相像的物種存在。

    正是看到了這一幕，才讓趙一飛本來很好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極度的惡劣。本來以為能夠和具有與人類相當智慧的外星系智能生命交流，這本來是一件讓人非常興奮的事情，可沒有想到的是，首先呈現在自己面前的竟然不是外星人熱忱的歡迎場面，而是一幕血淋淋的解剖圖，而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這一解剖竟然還是發生在人類身上的。

    就算是趙一飛具有再廣大的博愛心理，他也無法接受人類這樣被解剖，還是當著自己的面解剖。激動之餘，趙一飛大聲質問道：「這是什麼意思？『靜靜』你問問它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這麼殘忍？難道這就是『拉皮拉斯人』的待客之道嗎？」

    「另外，你告訴這名所謂的『拉皮拉斯人』代表，我們人類考察隊員的屍體一定要還給我們，否則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大怒中的趙一飛補充道：「鑒於我們的考察隊員受到了如此不公平的待遇，我希望這位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所謂代表能夠出來給我們一個解釋。」

    雖然知道人死如燈滅，趙一飛所率領的考察隊對待外星生命也是同樣的原則，如果發現有死亡的不知名生物，都會採取解剖的方式來進行觀察、研究和分析的。但同樣的一件事放到人類自身上卻顯得那麼的難以接受。就算是趙一飛這個觀念上非常開明的人，也很難接受在自己的眼前看到自己死去的同伴就這樣成為外星系智慧生物手中的解剖物。

    在趙一飛看來，如果那名考察隊員在受傷的情況下不被不明的蜘蛛狀生物體擄走的話，至少自己可以在找到他之後通知登陸艙把他送回「淘淘號」，在「淘淘號」裡面有著非常先進的設備，就算是他上的再重，至少想保住性命還是可以的。如果張元治不好的話，那麼還可以送回地球醫治，畢竟那裡的醫療條件可以保障至少不當場死亡都有機會的。

    可現在呢？現在所有的希望就這樣破滅了，已經被解剖的「人」難道還能讓他活過來嗎？至少在地球科技現在還達不到這一點，相信就算是再發達的科技，也無法把一個死人復活吧。正是這種對「拉皮拉斯人」魯莽解剖的不滿，才讓趙一飛的語氣變得異常的嚴肅。

    聽到趙一飛頭一次如此嚴厲地命令自己，「靜靜」不由得一呆，她是走在趙一飛前面的，雖然也看到裡面的情形，但出於機器生命的他和當初的「淘淘」一樣對生命的理解與人類有著本質的不同。所以「靜靜」在看到這一場面後並沒有什麼驚訝的，只是認為這是很平常的事情，她根本沒想到趙一飛居然會發這麼大的火，要求「拉皮拉斯人」代表作出合理的解釋。

    而張元本來打算搶在趙一飛前面進入小屋之中的，為的就是可以很好地保護他。不過由於「靜靜」已經第一個走了進去，本著「靜靜」的抗擊打能力要好於自己，張遠也就沒有堅持自己要走到趙一飛的前面，畢竟「靜靜」的身軀已經基本上可以遮住趙一飛。

    另外如果外面沒有人的話，那麼一旦發生被圍攻的情況，就只能是束手就擒了。而盧綱等考察隊員根本沒有實際戰鬥經驗，雖然他們現在跟在趙一飛的後面還沒來得及走進小屋，但從他們如此興奮得樣子來看恐怕早已經忘記了警戒，更不好說注意自身安全了。

    而如果連自身安全都不知道注意的人，能夠指望他們還照顧趙一飛的安全嗎？於是張元治好無奈地留在了最後面，算是盡自己的力量把好考察小分隊的最後一道防線吧。

    現在聽到趙一飛如此憤怒的語氣和急切的命令，張元知道裡面一定發生了什麼出乎意料的事情。在大致判斷外面不太可能有外敵之後，張元一擰身便從盧綱等人身邊擦過，直接到了趙一飛的身邊，再一探身便進入到了小屋之內，把趙一飛擋在自己的身後。

    小屋內除了「靜靜」、趙一飛就是張元，匆匆而準確地掃了一眼之後，確信小屋內確實沒有第四個人，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噴霧口之類的地方，張元這才向腳下透明的大廳望去。

    而這時的張遠也看到了讓趙一飛如此生氣地場面。不過與趙一飛不同的是，對醫學瞭解頗深的張元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憤怒。在他看來，下面進行的這些不一定就是解剖，也可能是治療。事實上，如果是解剖的話，一般都是從正面做起，按先胸部後腹部的順序進行，一般來說沒有必要從後背進行。而對於進行心臟手術來說，則一般都是從後背做起，從後面揭開胸腔來完成對心臟操作或者換心等手術的。這與人體的血管分佈有關。

    不過對於下面的情形，張元也不能夠確認其就一定不是解剖，或許外星生命就是以這種方式進行解剖的，而且如果是進行心臟手術的話，沒有必要把心臟丟在一邊的托盤中不管不顧，各條金屬臂仍然忙活著在考察隊員的屍體內頻繁地動來動去的。

    就在張元考慮是不是把自己的看法告訴趙一飛的時候，「靜靜」已經按照趙一飛的命令把話翻譯給「拉皮拉斯人」代表了。而留在門外的盧綱等人聽到堵在門口的趙一飛怒氣沖沖的質問，更是急著想進來卻又苦於趙一飛堵在門口不敢硬擠。他們沒有張元那麼好的身手，可以在別人不知不覺之間就擠進去，只好在外面伸長了脖子乾著急。

    聽到「靜靜」轉達的質問後，不知道為什麼，那名「拉皮拉斯人」代表居然沉默了足足有幾分鐘，然後採用一種聽起來似乎低沉的語氣說道：「你們誤會了，其實我這樣做只是在救他，不過由於屬於不同的物種，所以對你們的這名考察隊員的救助顯得遲緩了一些。」

    「在這一點上，我向你們道歉。但我要說明的是，我並沒有對他進行你們所說的『解剖』，我們『拉皮拉斯人』已經有不知道幾百萬年沒用過那種落後的觀察方式了。不過令我失望的是，我本來還以為能夠進來的是一個高智慧的種族，卻沒想到不過如此。」

    在聽到「靜靜」的轉譯後，趙一飛的情緒開始冷靜下來，他知道地球上現在也有一種數碼模擬技術，就是完全用磁學原理解析人體結構，經過比對之後可以發現人體中哪些地方出了什麼問題，但一般來說這種技術只是在較明顯的內部物理損傷中有效，比如瘤變等等。

    不過話說回來了，考察隊員受的傷也確實屬於這種傷害，如果從這個意義上講，那麼剛才自己確實太魯莽了。大概真的是關心則亂吧，沒有來得及反思自己剛才的暴躁，趙一飛在知道自己誤會了「拉皮拉斯人」之後便真誠地告訴「靜靜」替自己道歉。

    聽到趙一飛的道歉之後，那名「拉皮拉斯人」代表居然激動起來，語氣也明顯地加快了，說道：「不用這樣。也許是我寂寞的太久了，所以我的語氣也不好。我也想你們道歉。畢竟我已經有200多萬年沒有和高級智慧生物交談過了，能夠碰到你們，就算是滅亡也滿足了。」

    聽到「拉皮拉斯人」代表這麼說，包括趙一飛在內所有的考察隊成員都嚇了一大跳。200多萬年？這是一個多長的時間概念？200多萬年已經夠人類從猿人演化到現在的高級狀態了。而他居然能夠活這麼久，這可能嗎？什麼生物能夠擁有如此悠久的生命？

    帶著一連串的疑問，趙一飛讓「靜靜」問道：「你是說你已經200多萬歲了嗎？請問你的歲是按照什麼時間觀念來說的？是這個星系的時間系統還是別的星系的？歲的概念對你來說和年的概念一樣嗎？歲的時間尺度是多少？一歲時間可以讓光線走多遠？」

    一連串的問題從「靜靜」口中傳達了出去。透過這些提問，可以明顯地知道趙一飛對這位代表的話還是有著明顯的懷疑的。如果他是一個機器人的話，還有可能活著久，但前提是必須不斷地更換零件並且在必要的時候像「淘淘」那樣選擇對大腦進行重新演化，否則這麼久所獲得信息容量已經足夠撐暴任何一個最為龐大的機器大腦了。

    但如果他不是機器人，那麼他依靠什麼活著的？哪裡來的能量提供？如果是細胞體生物的話，那麼細胞多久分裂一次？在不斷的分裂過程中基因的穩定性如何控制的？如果能夠揭開這一謎底的話，那麼顯然人類的壽命也可以通過改造基因轉錄的穩定性來獲得極大的提升。當然，更主要的是，穩定的基因轉錄可以在抵禦疾病方面發揮出非常大的貢獻。

    就趙一飛來說，其並不認同於人類一定要獲得多久，在他看來，只要自己努力奮鬥的話，那怕只能夠活幾十歲也就可以了。「無志空活百歲，有志不在年高」，在他看來只要自己能夠在有生之年發揮出自己最大的光芒也就算是為自己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所以他更關心的不是「拉皮拉斯人」這種恐怖的基因轉換穩定性能讓人有多長壽，而是對於疾病治療的好處。

    聽到這一連串的提問，那名「拉皮拉斯人」爆發出了一連串尖銳的笑聲，似乎是非常開心的樣子，大概如此久遠的歲月裡終於能夠舒心地對話是多麼奢侈的一種享受啊。他並沒有直接回答趙一飛的提問，而是向眾人發出了邀請：「如果你們感興趣的話，可以進入到『拉皮拉斯人』的飛船內部看一看，等你見到我的時候，就會理解我的意思了。不過由於我不方便，所以沒辦法接你們了。但請放心的是：第一，你們的那名摔傷的考察隊員我已經給他安裝了一個脈衝起搏裝置，可以讓他在沒有人類心臟的情況下依然愉快地存活。」

    「第二，不用擔心迷路，我會在你們行走的過道中不斷地給你們提示的。而且無處不在的升降梯也可以讓你們不用擔心勞累。畢竟路途還是比較遙遠的。」

    似乎是非常高興趙一飛能夠為初如此讓他滿意的問題，「拉皮拉斯人」代表的語音中透露著異樣的興奮感。在說完上面的話之後，他又熱切地詢問道：「準備好了嗎？」

    這時趙一飛已經走進了小屋之中，而後面的盧綱等人也都擁了進來，小小的屋子中擠滿了6個人，讓本來就非常狹小的空間顯得更加的擁擠。不過眾人都沒有在意這些，他們現在所關注的只是能夠面對如此高級的外星系生命的那種新鮮感，包括趙一飛在內，很多人心裡面考慮的都是自己見面之後應該問些什麼問題，請教哪些不太清楚的地方。

    畢竟這是一個活了200多萬年的生物，而從其目前所展現的知識和科技水平來看，都不弱於地球的發展水平。所以每個人的心裡都充滿了美好的預期，希望能夠盡快見到。

    在「靜靜」告訴「拉皮拉斯人」代表所有人已經準備好了之後，只見小屋內透明的地表面居然開始慢慢的軟化起來，然後眾人就這樣慢慢地向下面現了進去。軟化的地面給人感覺就像是大海裡的漩渦一樣，可以完全把人吸進去。

    一邊看著自己的身體向下面陷落，趙一飛思考著這一科技水準到底和地球的差距有多大。如果僅僅從目前表現出來的來看，這種物質在電解或者磁解的情況下發生軟化並沒有多大先進的地方，在遠程航天研究院裡幾年前就可以做到這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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