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帷幕 第六章 變維(下) 文 / 龍夫
由於火車是頂著風前進的，故此在雪面上行駛的東西很可能是受到了狂風的影響並導致如此迅速移動的。難道是被狂風摧毀的什麼東西刮到這裡來了？在剛剛度過難關之後，小劉的心裡下意識地仍然想到的是另一個困難又出現了。
和主司機老王簡單商量一下之後，小劉決定馬上把這一情況向常遠彬報告。在得知小劉所說的情況後，常遠彬和馬崑崙不禁低首不語。在他們看來，這種情況確實是可能的，在這種天災之下，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可現在車上的這些人又怎麼能夠輕鬆地面臨一個又一個的困難呢？剛剛恢復的一點士氣豈不是又要被打擊下去？出於這種思考，兩個人決定不把這一情況通報下去，先看看形勢發展再說。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快小劉就發來了讓眾人興奮異常的消息，那是救援隊！是我們國家的救援隊！之所以小劉敢這麼肯定，是因為他看到了氣墊船前面獵獵飄揚的五星紅旗！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馬崑崙和常遠彬不由得精神大大地一振，終於來了，自己心裡面默念了不知道千百遍的救援終於出現了。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欣慰與笑意。於是這一消息馬上便被發佈了下去。
聽到這一消息，列車上所有人都歡騰起來。不管怎麼樣，國家並沒有拋棄自己，這是每一個中國人民最自豪的事情，雖然經歷了這麼長時間的痛苦，但在這種惡劣的氣候環境之下國家還是派來了救援，這就說明我們的國家是愛自己的國民的。這樣的國家確實是值得自己為之奮鬥的國家。
不管眾人在這裡狂歡慶祝，很快三艘氣墊船就來到了火車旁邊。趙一飛第一個從氣墊船上跳了下來，不顧沒想到的是一下子自己就被雪陷了進入，惹起船上和火車上爬著車窗看的人們一陣善意的笑聲。
根在趙一飛後面的張元看到這種情況急忙先把他拉了出來，然後在工程兵的幫助之下清出了一條雪路，眾人這才紛紛向已經停下來的火車上走去。
此時隔著車窗看到從船上第一個跳下來的竟然是自己的阿飛，岳琪興奮的無以復加，不顧眾人的擁擠，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力氣，她居然拚命擠在眾人的前面下了火車。不顧自己穿的衣服在如此低溫的環境下難以有效地維持體溫，一步一滑的她向同樣跌跌撞撞跑來的趙一飛衝去。兩個人就這樣擁抱在那裡，淚水從眼中留下之後就開始慢慢地凝結成冰。
跟在趙一飛後面的張元看到岳琪的衣服有些過於單薄，便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輕輕地披在她的身上，同時輕聲地勸慰兩人到車廂內去，畢竟外面的氣溫太低了，如果在這裡呆久的話很可能會給兩個人的身體帶來不必要的傷害。
一邊勸慰著他們，張元一邊和趕下車來的馬崑崙和常遠彬等人打著招呼。在寒暄之下，趙一飛等人被接到了列車之中。除了留守在氣墊船上的戰士外，所有的人都進了車廂。
簡單地寒暄幾句之後，趙一飛代表中央對他們講了話，傳達了海天碧主席的問候等等。這一番禮節性的東西過後，趙一飛簡單地和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見了見面，一方面對他們表示慰問，另一方面也是鼓勵他們繼續為祖國發展奮鬥。當然，對於盧氏兄弟，更是大大地表揚和鼓勵了一番，讓盧氏兄弟興奮的無以復加。
在這些忙完了之後，趙一飛便與岳琪躲到車廂內說二人的悄悄話去了。眾人也理解他們夫妻相見肯定有很多的話要說，於是紛紛在祝福他們夫妻團聚之後便離開了。
眾人之所以興趣能夠從趙一飛這個大名鼎鼎的人物身上轉移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隨行的「淘淘」。由於絕大多數人還從來沒有見過機器人，更別提有如此高智能的機器人了。在工廠中的機器人都是一些只能執行固定工序的簡單機械體，就算是略有智能也是很低級的。
很多年輕人圍著「淘淘」不停地和她說這話，逗她玩，不過「淘淘」的重點並不在這裡，她更希望和自己的爸爸媽媽呆在一起。在這一點上顯然「淘淘」的智能性還不夠高，她對於愛情的理解還比較簡單。
看到「淘淘」居然「不識趣地」要去打擾趙一飛夫婦，岳琪的辦公室主任袁淑儀馬上叫住了她，為了給她一個合適的不去打擾趙一飛夫婦的借口，袁淑儀說道：「『淘淘』，淑儀阿姨很想吃點水果，你們的船上帶的有嗎？能給阿姨拿點過來嗎？」
「好的！」二話沒說，「淘淘」馬上蹦蹦跳跳地從圍觀的人群中穿了出去，如此敏捷的身法讓在場的所有眾人都吃了一驚。看到「淘淘」這種敏捷的表現，吳子彬不由得一陣後怕，幸好當時沒有莽撞行事，理解錯了老爺子意思不用說，實際上就算是動手的話，自己的人也未必能夠鬥的過這個機器人，更別提還有張元等人了。想著這些，冷汗已經不自主地流了出來。在他旁邊的人不由得奇怪這名軍官在這種地方居然會出汗，心裡面暗暗對他的身體素質佩服不已，同是一些年青人也在暗下決心向他學習，一定要把自己的身體鍛煉好。
很快「淘淘」就從氣墊船內返回，手裡面居然還輕飄飄地拎著一大麻袋蘋果。這是在北京裝上氣墊船的，為的是給列車上的人補充一些維生素，免得枯燥的飲食引發疾病。
很快蘋果就被分發完畢，為了表示對「淘淘」的感謝，袁淑儀在「淘淘」那錚亮的臉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誰知道在袁淑儀的輕輕一親之後，「淘淘」居然一個後縱從眾人頭上翻了出去，向火車外面奔去。看到這種情形出現，不知是袁淑儀，甚至在旁邊的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不知道「淘淘」到底出了什麼故障。包括袁淑儀在內的一些人甚至已經開始考慮是否要通知趙一飛現在「淘淘」的情況。而袁淑儀本人也在後悔不已，自己剛才不該孟浪，居然鬧出這麼大的漏子。
就在眾人打算找趙一飛說明情況的時候，「淘淘」再次出現在袁淑儀等人所在的車廂。不過和剛才不同的是，現在的她居然拎著兩袋水果，而在兩臂之下還夾著兩袋。從人群中擠過來之後，她來到了袁淑儀的面前，把手中的水果袋子交給了袁淑儀，然後就在那裡靜靜地等待著什麼。
不明白「淘淘」為什麼會這樣，袁淑儀根本拿不動那些水果，只好在「淘淘」遞過來的時候便放在地上，她還以為「淘淘」出了什麼故障，在那裡呆立不動起來。
等了一會兒，看到袁淑儀沒有什麼反應，「淘淘」可能著急了，拉著袁淑儀的手，指著自己的臉溫柔地說道：「親親，親親啊！我剛才給你一個蘋果你都親我了，現在給你拿來幾袋水果你怎麼不親我了呢？難道是嫌少嗎？那我再給你去拿。」
聽到「淘淘」這麼說，袁淑儀和旁邊的眾人才明白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眾人一下子哈哈大笑起來。拉著「淘淘」的手坐下，袁淑儀笑著問道：「『淘淘』，讓我親可以，但你能告訴阿姨為什麼要讓阿姨親你嗎？」
「因為阿姨漂亮啊！甚至比媽媽都漂亮。雖然我是女孩子，但也喜歡漂亮女人的呀。」「淘淘」一本正經地答道：「而且以前每次我幫媽媽做事的時候，媽媽都獎勵我的。阿姨剛才不是因為給你一個蘋果就親我了一次嘛，那麼現在給你更多的蘋果你就應該多親我幾次才對呀。」
聽著「淘淘」這麼說，一邊說一邊在那裡好像撒嬌一樣搖著袁淑儀的手，袁淑儀心裡面樂開了花，那個女人不喜歡別人說自己漂亮呢？更何況這還是一個機器人。一直對自己相貌自信的袁淑儀聽了「淘淘」拐著彎的誇獎，心裡真是樂開了花。
在眾人的笑聲之中，在「淘淘」調皮的搞怪行動中，袁淑儀還是好好地親了「淘淘」幾次，然後告訴她：「剩下的先留著，等以後可以慢慢親。」
看著「淘淘」歡欣熱烈的樣子，眾人心頭的陰影已經被驅散乾淨，留在火車內的只剩下更多的開心和快樂。
在商量過之後，趙一飛決定把一艘氣墊船上的大型鼓風機拆下來反裝到列車的車頭上，這樣就可以利用大功率鼓風機把列車前方車軌上的積雪吹得差不多，剩下的雪可以用列車本身自帶的雪鏟基本清除，這樣也便於列車前進的時候可以減少障礙，同時速度也會得到提高。
雖然這樣對柴油的用量有了更高的要求，但一方面救援隊帶來了大量的燃油，另一方面通過絕熱材料的包裹，油罐車的溫度可以通過局部緩慢受熱的方式加溫，從而也解決了燃油可能不夠的危機。
而趙一飛更是把安置在氣墊船內的電腦挪到了火車上，一方面火車的平穩性顯然要好於氣墊船，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能夠多陪陪自己的愛人。同時通訊裝置也移置到了火車上，這也是為了便於更好地和中央及氣象等部門進行信息交換。畢竟在旅途之中，趙一飛本身也並沒有停止對這次全球性的災變的研究，現在的他一方面仍然在不斷地跟蹤著全球災變的發展情況，另一方面也在考慮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場災變。
如果說來自地核的一邊是造成災變的原因的話，那麼現在趙一飛考慮的就是是什麼導致了地核發生異變。這種異變是地核自身的突變呢？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由於地球氣候混沌體可以利用層次模型很好地進行分析和預測，所以趙一飛對這一塊倒是並不太擔心，這也是為什麼他敢自己冒著風險救援岳琪等人的原因所在。畢竟只是需要考慮這些災變影響的話，在趙一飛模型的基礎上其他科研人員都可以進行，尤其是在中華遠程研究院的研究人員，他們對趙一飛的理論理解最為清晰和深刻。如果說他們接受地球災變研究的結果與趙一飛本人有多大區別的話，所區別的也只是最後誤差的大小而已。
對自己的科研人員非常放心的趙一飛現在只是簡單地跟蹤氣象數據和他們的研究成果，在發現有不太對的地方稍微地指點一下，讓他們進行調整就足夠了。
現在趙一飛的注意力已經轉到了另外一個方向，除了地核發生異變的原因之外，趙一飛還在考慮到底怎樣才能夠消除這種異變。如果任自然肆虐於地球之上，那麼人類將永遠都是渺小的，只有能夠真正掌握自己命運的人類才是成熟的人類，只有能夠主動地消除或者避免這種自然災害之後的人類才有這真正進軍太空的實力！
在火車上的這段時間以來，除了陪岳琪的時間以外，趙一飛始終緊擰著眉頭，他一直沒有想通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了地核發生突變。正常來說地核應該是一個穩定體，在它的外面包裹著厚厚的地幔與地殼，究竟什麼東西能夠有如此巨大的力量使地核發生如此大的突變？
想不明白的他一邊凝望著外面的雪原，一邊看著眼前茶杯中液面上的奇異波動。同時耳邊還聽著盧氏兄弟興奮地介紹著自己和岳琪阿姨如何同時想出辦法解決當時的難題的。
聽著聽著，趙一飛的思緒已經被茶杯液面的奇異波動吸引了過去，耳邊盧氏兄弟的聲音也變得若有若無起來。一邊無意義地「嗯」著，趙一飛一邊仔細地觀察著液面上的變化。
為了讓自己清醒些，岳琪這次給趙一飛沖的是很濃的咖啡，而不是一般的綠茶。在液面上趙一飛發現其呈現出和有規律的漲落現象，看似平整的液面實際上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其有著明確的內在規律。一股非常弱小的波動漸漸地增長著，增長著，就在它看起來好像要消失的時候，卻突然變得強大起來，迅速地呈放射性擴散開去，而這一放射性的範圍居然不是全方位的，而是有著明確的方向性。在這一急劇的擴散之後，波動就會急劇地衰減下來，然後另外一股小波動又重複著同樣的表現。
趙一飛知道，這種現象的背後是熱動力學，水內和水面之間的熱量傳導實際上是不平衡的，這種不平衡在水表面空氣動力學的干擾之下就會發生這種混沌態的擴散。如果有興趣的話，趙一飛身之可以馬上給出一個簡單的理論方程。
就在趙一飛在這裡遐思的時候，盧綱的一聲大喝突然傳來，「哈，我們就這樣一起跳出了自己的思維定勢，難題就這樣被解決了！」
陡然間提高的音量讓趙一飛嚇了一跳，迷迷糊糊的他心裡面似乎有個聲音在對自己大聲呼喊：「是的，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的！」
緊擰著眉頭，趙一飛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想繼續想下去卻怎麼也理不出思路來，可自己的心裡明明又知道自己一定有了新的突破，肯定是與這次地球災難有關的突破。
無奈之下，趙一飛只好收回自己的精神，對著盧綱說道：「小綱，你再把剛才的話說一遍好嗎？我感覺自己想到了什麼，可是卻怎麼也回憶不起來到底想到了什麼。」
聽到趙一飛這麼說，岳琪和盧氏兄弟都愣了一下，他們不知道趙一飛說的是什麼，剛才說的話？剛才說了那麼多話，趙一飛究竟指的是哪一句呢？
無奈之下三個人只好絞盡腦汁地把剛才自己說過的話重複著，一方面還在擔心自己沒能夠記住剛才的原話而無法讓趙一飛回憶起到底想到了什麼。四個人就這樣「痛苦」地回憶著，一方是在盡可能地回憶著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另一方則是在盡可能地回憶著剛才自己在對方說到那些話時大腦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反反覆覆之後，在盧綱弱弱地說道「我們就這樣一起跳出了自己的定勢思維」的時候，趙一飛的心頭一閃，對！好像就是這句，「跳出自己的思維定勢」，跳出自己的思維定勢，剛才自己的思維定勢是在什麼地方呢？為什麼聽到這句話是會突然有種想通了的感覺呢？
此時的趙一飛再度沉湎於自己的思維之中，連帶盧綱等人後面的回憶話語自然再度成了耳旁風。
定勢，定勢！自己的定勢是什麼？剛才自己對地核的思考和對咖啡液面熱動力學的思考都是基於其自身的，那麼對它們和對自己來說，脫離開自身的角度再度思考就應該是跳出自己的思維定勢。
想到這裡，趙一飛的心頭豁然明朗起來。是啊！原來如此。原來除了地核自身的混沌性突變之外，還可以這樣解釋地核發生災難的原因——那就是「變維」！
如果人類只從自身角度思考自然和宇宙的話，她是無法理解這種變維思想的。在現在的趙一飛看來，既然宇宙能夠從最簡單生成更複雜的人類，甚至可能比人類更複雜的高級生命體，那麼其自身一定有一個可以脫離開個體角度的溝通方式，也可以說是遍歷方式。如果人類給出的遍歷方式能夠和它一直的話，那麼人類就真正掌握了宇宙旅行的秘密。
表面上看起了這好像和地核巨變、地球災難之間沒有關係，可如果更進一步分析就會發現，這裡面實際上隱含著同樣的基本原理，那就是變維。一方面通過層次變換提升速度，另一方面維度變換本身又保證了到達無窮遠處遍歷的可能性。正是兩者結合起來才可以保證人類可以真正地在宇宙中遨遊，而這種遨遊如果出現故障的話，也完全可以導致地核突變，並進一步導致現在地球上發生的巨大災難。
看到在座的幾人沒有一個聽懂自己的意思，趙一飛繼續解釋道：「我可以舉個很簡單的例子給你們。小盧應該清楚，你們是數學世家，對拓撲一定是知道的。你可以想像一下，如果直線的拓撲是圓，那麼這個世界會是什麼樣子？」
「如果宇宙是由一個一個的從同一原點出發的圓構成的，如果坐標系不是直線構成，而是在無窮遠處發生彎曲的圓構成的，那麼我們要想從無窮維坐標系中的一點走到另外一點的話，可以採取什麼方式？」
「我們完全可以通過維度變換讓自己在某些坐標軸上滑行，而由於這些坐標軸在無窮遠處復歸是不同的，所以這樣的維度變換可以讓我們輕鬆地到達宇宙中的任意一個角落之中。明白我的意思了嗎？」趙一飛興奮地在那裡自問自答道。
模模糊糊地感覺趙一飛說的有道理，盧氏兄弟還是不能夠馬上轉過自己的腦筋。旁邊的岳琪同樣驚訝於趙一飛思維的跳躍性，不過她已經習慣趙一飛這種思考了，在這個時候，她只是輕聲地問道：「可是，你說的這些和現在的災難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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