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風雲 第十章 毀滅(下) 文 / 龍夫
聽了趙一飛的匯報，海天碧緊縮的眉頭卻依然沒有打開，從一開始趙一飛提綱挈領地告訴他結果的時候，以海天碧為首的中央政治局常委們的沒有就沒有一個人鬆開過。是的，趙一飛帶來的消息太令人震驚了，以至於這些本來已經習慣於喜怒不形於色的老牌政治家們在剛剛聽到趙一飛的主題簡述時就已經不由自主地發出了驚呼。
直到昨天晚上10點的時候，趙一飛才與以錢禹衢院士和常遠東院士為首的兩個專題小組達成最後的一致，認為這次全球範圍的地質和氣象異常可能來自於地核內部發生了變化。而之所以這些院士們最終能夠認同趙一飛的觀點，主要還是因為最終趙一飛根據不斷傳來的新數據當場把原來的模型進一步完善化，而這一完善化的過程是透明的，也就是說完全是當著眾位院士的面親自完成的。而完善的過程自然也是在各個院士的參與反饋之下不斷地把模型和現實的地球狀況逼近，從而最終說服了這些院士。
看著趙一飛在那裡熟練地操作著計算機，很快如此複雜的模型所需要的修改便得以輕鬆完成，各個院士心裡面還是有點不是滋味。其實這是任何一個正常人的正常思維，作為一個普通老年人來說如此，作為在科研領域浸『淫』多年的老院士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如果換作當年的我，一定不會比他差吧，常遠東院士心裡面默默地想著，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達。
而錢禹衢院士心裡則感慨的是另外的方面，與常遠東不同，從年輕之時便名聲大噪的他想到的是如果我還年輕，這樣巨大的成就一定會是我首先提出來的，可惜的是，現在我已經老了，沒有機會直接接觸如此重要的第一手資料了。偷偷地搖了搖頭，錢禹衢院士心裡清楚地知道，人和人是不同的，這一點自己在年輕的時候就非常清楚，當初自己意氣風發的時候，可能自己的導師也是看著自己的時候會產生和自己現在同樣的想法吧。不過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了，他清楚地知道，就算自己現在是和趙一飛同齡的年輕人，他也沒有趙一飛那樣開闊的思維和超強的建模能力。
在所有的院士同意了趙一飛的模型之後，雖然已經夜裡10點多鐘了，趙一飛還是決定讓張元馬上聯繫中南海，以便能夠把如此重要的信息迅速地讓國家領導人獲悉，這樣才能夠方便他們進行正確的決策。
現在的海天碧等人面對的就是趙一飛給他們的答案，也是建國以來，甚至可以說是中國有史以來最嚴重的問題之一了。這個問題就是，如果趙一飛的研究結果沒有錯誤的話，地球的地核發生了奇怪的分裂式衝撞，這種分裂式衝撞的最直接後果就是今後的地殼變動將變得異常活躍，同時地磁本身的穩定性也將受到巨大一個影響。而這一影響的直接後果就是環繞地球的磁場減弱並變得紊亂，而對地球上的生命體來說就是絕大多數物種將不得不面對突然增強的太陽風暴。
上述的這些都是對地球整體而言的，對於這些，海天碧等人還比較容易接受，畢竟全體地球生命同時面對的災難對中國人來說是公平的。真正讓海天碧等人頭痛的是趙一飛等人根據模型得出來的對中國氣候的一個影響分析，根據該分析，整個太平洋將面臨難以預料的氣候變化，由於地磁異常引發太陽風暴加速，這些高能粒子將迫使地球兩極的冰山發生突融，而這種突融的後果很可能導致全球的洋流發生紊亂，而作為地球上最大的洋，太平洋的幾條洋流紊亂對其沿岸國家造成的損失可能要遠遠高於其他的國家。在這種紊亂的情況下，中國的氣候整體上將變得更加濕潤，這對植物種植是有利的。但是，與此同時帶來的問題是整個亞洲，尤其是北方地區的溫度降呈現大幅下降，而接近於赤道一帶的地方又會發生氣溫升高的兩極現象。
當然，上面的這些都還比較容易接受，最讓海天碧等人無法接受的就是溫度的大幅下降一欄中，給出的數值居然是平均10—20度左右，這也就是說幾乎絕大多數北方地區都將受到嚴重影響，這對農作物種植來說又是非常的有害。
除了這些之外，趙一飛的報告中還闡述了一個更加無法接受的信息，那就是由於洋流的紊亂，空曠的太平洋環流很可能形成巨大的龍捲風或者颱風，而這種巨大的龍捲風或者颱風一旦登陸的話，將會給該地區帶來突然性的大幅降溫。根據常遠東等人的推算，這種降溫幅度可能會在瞬間達到50攝氏度以上，這也就是說，龍捲風或者颱風的到來很可能會讓一座像上海那樣大的沿海城市的所有居民在很短的時間內全部凍死。不過幸運的是，根據曹鴻禮院士利用混沌最近臨期預測法的推算，在最近的一個月內不會發生如此級數的龍捲風。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在趙一飛的匯報結束的時候。所有的常委們一言不發，連一向樂觀的海天碧也在那裡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之中。一個月，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做準備，到時候很可能中國的所有沿海城市都被毀滅，很可能有數億的中國人將面臨空前的嚴寒，很可能有無數的中國人被突然而至的嚴寒凍死。天哪！難道中國就要這樣被毀滅嗎？難道這個世界就這樣要被毀滅嗎？
隨著趙一飛最後一句話的結束，就連他自己的眼前都浮現了一幅災難的影像，到處是凍死的人民，到處是還沒有來得及躲避就因劇烈的溫度下降急凍而亡的屍體。我該怎麼辦？為了挽救無數同胞的生命，我能做些什麼？
匯報結束的時候，和這些常委們一樣，趙一飛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現在的他已經從昨天夜裡得出計算結果的興奮中完全地恢復了過來，頭腦中異常清醒地他已經意識到了中國面臨的空前危機。不，事實上，更確切地說，應該是整個人類面臨的空前危機！如果沒有能力阻止這種情況惡化的話，那麼在不久的將來，恐怕整個地球的生物圈將發生重新洗牌，人類很可能會從地球生物的主宰位置上退讓下來。
不！不能這樣！我一定阻止這種情況發生！趙一飛的心中暗暗地下著決心，就算不是為了整個人類，就算不是為了中國，就算不是為了自己，就算只是為了自己的琪琪，我也要阻止這場災難。每次想到岳琪的時候，趙一飛的眼前總是會浮現出她那梨花帶雨、淚眼朦朧的臉龐，這麼多年了，結婚這麼多年了，自己和琪琪還很少親近，以至於到現在連個孩子都沒有。在這方面自己已經非常對不起她了，如果現在不再為她做點事，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不是更加對不起她嗎？不行，為了天天看到她的笑靨，我一定要做些什麼。
可是，我能阻止這場災難嗎？我有能力阻止這場災難嗎？面對著剛剛澎湃起來的鬥志，更加殘酷的現實還是讓趙一飛從頭涼到了底。雖然人類的科技已經非常發達了，在趙一飛領導下，人類已經飛出了太陽系，而且正在太陽系內各大行星和衛星上進行地質勘探，可如此嚴峻的現實還是讓趙一飛無法生出哪怕一點點的自信。
難堪的沉默中時間在不知不覺地一點點滑過，中南海一號會議室裡古樸的落地鍾整點報時的聲音悠悠地傳來。一聲、兩聲、三聲、……，清脆的鐘聲響了整整10下，似乎在這一刻，鐘聲的到來就是為了提醒與會的人們注意它的存在。
可以說，不甘寂寞的鐘聲成功了，在它堅持不懈的提醒中，所有人都動了起來，人們紛紛從殘酷中解脫出來。雖然人類將要面臨的未來可能是灰色、甚至是黑色的，但為了生存，我們必需做些什麼。不知是趙一飛似乎從鐘聲中聽出了什麼，所有的常委和記錄的秘書都彷彿從鐘聲中聽出了些什麼。
在鐘聲的提醒下，僵化的眾人彷彿剛從嚴冬中甦醒一般緩緩地動了起來。常委們紛紛拿起面前的茶杯，不管是不是真的需要喝茶，至少這個動作可以最好地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秘書們則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依然埋著頭在那裡，筆尖在紙上不停地劃過，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可實際上，在紙張上不斷重複的只是「地球、地核、毀滅、趙一飛」等無意義詞語的組合。
從鐘聲中驚醒的趙一飛緩緩地坐了下來，他在等著來自各個常委的提問。
看到眾人都不說話，海天碧只好挑起首先發言的重任。輕輕地摸了摸自己那依然烏黑的頭髮，海天碧問道：「小趙，你認為我們還多多長時間的準備，以便於更好地度過這次危機？」
苦笑著搖了搖頭，趙一飛說道：「對不起，主席。我也不知道還有多長時間給我們準備。您知道，雖然我們通過模型預測出可能發生這樣的災難，但由於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或者說我們根本不知道什麼情況下才可能發生這樣的情況，也沒有任何面對這種情況的經驗，即使我昨天夜裡詢問了天文學家，他們也告訴我以前從未在宇宙中觀測到這種情況。實際上，以我們目前的天文觀測能力而言，即使在遙遠的外星系發生這樣的情況，我們也不發從如此衰弱的地磁變化中探測出來。所以，這次的災難，是我們人類面臨的最大的災難，遠遠超過神話傳說中的大禹治水時人類面臨的困境。」
聽到趙一飛這麼說，在旁邊的章萬里插話道：「那麼依你的看法，我們能夠採取什麼措施面對這場人類的浩劫嗎？或者說，我們應該採取什麼措施來面對嗎？」
看著眾人死死地盯著自己的眼光，趙一飛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不知道。我現在也不知道有什麼很好的辦法來面對這場浩劫。現在我們所能做的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無奈地回望著眾人那似乎絕望的眼神，趙一飛心中不由得一陣自卑，如果自己的能力再高些就好了，看著這些已經垂暮的老人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真的讓人受不了，相信任何一個有情有義的人都不忍心說出繼續傷害這些老人的心。但是，現實就是這麼慘酷，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帶著這樣的念頭，趙一飛在眾人的面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看著趙一飛不再說話，眾人也隨著沉默了下來。每個人現在的心情都非常的沉重，不只是因為自己可能面對這可能喪失生命的浩劫，還包括一分民族責任感在其中，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就是一個能夠勇敢地面對災難的民族，大禹治水時如此，外族入侵時也是如此，那麼，在現在這種來自地球的懲罰下，我們是否依然能夠屹立呢？
嘀嗒、嘀嗒的鐘擺聲把趙一飛從沉思中驚醒，猛然中，他意識到這嘀嗒聲意味著什麼，那就是時間！對啊！根據曹鴻禮院士的研究，我們至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用來做些什麼。想到這裡，趙一飛激動地一下子站了起來。
在座的眾人看到趙一飛變得如此激動，不由得都被他的這一舉動驚呆了。還是海天碧地反應比較快，根據趙一飛的表現，他猜到趙一飛一定有了什麼新的想法，或許能夠解決即將面臨的這場災難也說不定。想到這裡，海天碧急忙說道：「一飛，別著急，有什麼想法慢慢說。」
聽到海天碧這麼說，趙一飛也察覺到自己剛才的舉動太激烈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主席，各位常委，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好的想法。我只是想到了剛才給你們講到的曹鴻禮院士的研究結果，雖然這種變化是混沌的，但根據最近臨期預測，我們至少還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是有保障的。那麼，如果利用好這段時間就很關鍵了。」
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是為了整理一下思路，又似乎是為了更好地吸引眾人的注意力，趙一飛接著說道：「依我看來，由於我國的國土面積非常巨大，而且包含的熱帶、溫帶和寒帶三種氣候狀況，那麼這場浩劫實際上對我國的影響應該是最小的，這要比那些主要位於寒帶和熱帶的國家幸運的多，至少我們還有迴旋的餘地。」
一邊把剛才自己用來演示的地球模型中中國的區域在投影屏幕上放大，趙一飛一邊繼續解釋道：「根據我們的分析，這次浩劫的影響第一主要體現在各氣候帶上，這個我剛才已經說過了，至少對我們國家來說，我們還有相當大的溫帶區域可作為平衡區域，而這一區域也佔據了我國糧食主產區的一半以上。此外，第二個主要影響體現在海濱城市上，考慮到我國所處的板塊總體上比較穩定，所以最接近太平上的海濱城市受大洋中形成的龍捲風影響最大。」
再次停頓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趙一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如果考慮到氣候變化的影響，我建議把所有北部和中部沿海地區的居民向內陸遷移。至於遷移到什麼區域合適，我個人建議最好是太行山、巫山以西。至於位於東部的糧食主產區，我們應該暫時放棄，待氣候狀況穩定後再返回。至於中國南部沿海地區的居民，由於有武夷山脈、南嶺山脈的阻擋，估計受太平洋氣候異常影響較小，同時其作為糧食主產區亦屬於受這次災難影響較小的溫帶和亞熱帶氣侯，故此對該地區的居民可以考慮發放御寒措施，讓其順利度過這次災難，這也是為了保障能夠在糧食大面積減產的情況下依然保持一定的糧食供給，從而減緩糧食產量大幅下降帶來的短缺。」
「至於北方糧食主產區無法生產糧食的問題，由於之前在西北地區進行的大面積沙漠綠化已經開始發生了明顯的作用，雖然不應該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轉為糧食作物生產，但考慮到糧食的必須性，同時經過這麼多年的綠化，部分地區已經可以轉為糧食種植區，所以還是可以解決相當程度的糧食短缺。」
聽到趙一飛這麼說，海天碧等人知道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了，那麼對他們來說，下面要做的就是如何合理地把全國人民遷移到合適的地方，以盡最大可能地保障中國人民短期和長期的生命安全。
沉重地點了點頭，海天碧看著趙一飛，問道：「還有什麼嗎？沒有更好地解決辦法了嗎？如果災難沒有發生，那麼我國這麼大面積的東部領土會否被其他國家趁機佔領呢？」
緩緩地搖了搖頭，趙一飛說道：「到目前為止，我想不出更好地解決辦法。至於這場災難是否會發生，我也不能百分百地給你答覆，如果你相信科學的話，那麼你就會知道我說的只是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對於更壞的情況和更好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甚至可能什麼都不發生，但那樣的概率太小了。所以，就我個人來說，我還是堅持剛才的看法。」
「既然這樣，……」海天碧看了看周圍的幾個常委，用眼神詢問他們還有什麼需要問的沒有，在得到沒有的表示後，接著說道：「一飛，你先休息休息，我們討論討論。」
聽到海天碧這麼說，旁邊的秘書馬上站起身來把趙一飛請了出去。
看到趙一飛走了出去，海天碧用眼睛再次掃視了一遍眾人，說道：「各位都談談你們的看法吧。不管怎麼說，我們的國家和民族正處於一個十分危急的關頭，希望各位能夠敞開心胸，認真地交流一下。」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海天碧的意思在眾人聽來卻是再明確沒有了。面對著如此巨大的浩劫，如果所有中國人不團結一致的話，很可能整個國家會因此而毀於這一代的手中。而作為這一代人的代表人物，國家領導人更需要在這種緊急關頭緊密合作，幫助全國人民渡過這場史無前例的巨大災難！
裡面的會議在進行著，外面的趙一飛此時已經登上了回中科院大廈的汽車，車裡面張元和麗娜正等著他。雖然沒有說話，但從趙一飛的神色之中，二人已經知道在中南海舉行的這次緊急會議一定會產生十分重大的結果。
上車之後，趙一飛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地揮了揮手，看到這一手勢，司機老王知道那是讓自己開車的意思。沒有多問一句，車子就這樣輕輕地滑出了中南海的大門，很快地，黑色的東方之子轎車就這樣融入了長安街上的車流中。在中午的高峰期中，各式各樣的汽車、自行車密集地在那裡爬行，走不了多遠就是紅燈，停車等待，然後繼續前行，之後又是紅燈，停車等待，然後繼續行進，……
黑色的東方之子很快就被滾滾的車流淹沒，如果你不注意盯緊它的話，你根本就不會知道那裡面坐的是剛剛從中南海出來的趙一飛，這個當代中國最有實力、最有影響的科研工作者，你也根本不會知道他剛剛向中央領導匯報了什麼，你也根本不會知道他匯報的內容會對領導們產生多大的影響，你也根本不知道他做的這一切會把中國引向何方，你也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其實就緊緊地寄在這麼一個看似平凡的人身上，你也不知道……
這個世界，真的要毀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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