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盛世 第三章 利益(下) 文 / 龍夫
這次的討論會毫無懸念而言，大概是盧天成的病逝遺言給了魏紀夫院長莫名的勇氣吧，在基礎研究派委員們發表完觀點後，魏紀夫就談了自己的看法。從一開始認識到趙一飛的維度理論可能的潛力談起，一直談到現在盧天成院士的病逝，足足花去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最後，魏紀夫院長用十分沉重的語氣說道：「盧天成院士臨終前的話我想了很久，昨天夜裡我幾乎一夜沒睡。是啊！作為中國科學研究的最高機構，我們為什麼不能夠寬容一些呢？既然人類進化是依靠多樣性來完成的，而不是依靠邏輯性來完成的。那麼我們為什麼不能夠在科學研究中也加入這種多樣性呢？我們遵循的體系就一定是正確的嗎？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我們這些人進行的那些創造性研究又有什麼意義呢？創造性就意味著原來的不足，只有不足才會要求創造。既然這樣，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寬容一點對待像遠程航天這樣我們所不瞭解的科技領域呢？同志們，我們不應該成為歷史的罪人啊！」
盧天成院士的遺言和魏紀夫院長沉痛的語氣打動了所有在場的人。在會上的投票表決中，出乎意料地，全體委員都投了贊成票。遠程航天公司的「中華遠程航天研究院」這時才真正建立起來。
一方面很高興「中華遠程航天研究院」能夠建立，另一方面又為盧天成院士的病逝而深深地哀歎，趙一飛親自秘密地趕到北京參加了盧天成的追悼會。
會後，趙一飛見到了盧天成的兩個兒子、兒媳和兩個孫子。盧天成的兩個兒子都是搞理論數學的，分別在吉林長春和上海的高校工作，他們的妻子都是當地人，與他們在同一所大學裡當老師。而他們的兒子，也就是盧天成的孫子，則剛剛18歲，今年分別以兩地高考狀元的優異成績考入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和濱城工學院，為的就是能夠將來和趙一飛一樣成為科技界的棟樑，成為世人眼中的偉人！
儘管悲傷，幾個人還是很有禮貌地和趙一飛打著招呼，尤其是盧天成的兩個孫子——盧綱和盧鐸，更是對趙一飛一臉的崇拜。如果不是因為爺爺去世而非常傷心的話，他們一定會好好地和趙一飛親近親近的。
勸慰了幾句之後，幾個人都表示這可以理解，而且人年紀大了，發生這種意外是很正常的，既然早有準備，能夠看得開就是最好的。趙一飛想起《莊子傳》中莊子先生在自己妻子去世的時候唱道：「吁嗟吾妻，已歸天真。吁嗟莊周，猶然為人。」心中微微一歎，能看得開就是最好的。逝者已失，存者尤惜。既然已經去世了，那麼活著的人就更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了，在有限的生命力盡力為他人多做些什麼吧。帶著這樣的想法，帶著中國科學院和教育部的批文，趙一飛在張元和麗娜的陪同，更確切地說應該是保護下告辭盧天成的家人返回了大漠綠化研究所的遠程航天公司。
看到批文拿了下來，遠程航天公司的各位研究人員都非常的興奮。由於保密的需要，在研究院成立典禮上，只有中科院院長魏紀夫代表中央致了簡短的賀詞，接著便是趙一飛的發言。發言中，趙一飛高興地告訴大家，遠程航天研究院雖然主要是進行遠程航天研究的，但其研究領域並不局限於此，在研究院中單獨成立了一個部門叫做創新思維實驗室，只要是內在邏輯不矛盾的創新思想都可以申請到該實驗室的支柱，當然，與一般的科學研究項目相同，該實驗室會首先評估提交項目的可行性與可能性，還有就是研究成果的效益性，畢竟這是公司設立的研究機構，不可能不考慮經濟利益問題——這是麗娜和張元的堅決主張，趙一飛在考慮再三後還是同意了。至於其它各部門，主要包括遠程航天動力研究所、重力反覆研究所、遠程航天理論所等等。當然，儘管掛著這些研究所的牌子，可實際上所有的人員都基本上集中在一起進行研究。這是趙一飛極力主張的，也是趙一飛當年在濱城工學院是學到的，大家在一起可以很好地避免溝通障礙，還可以通過不斷地交流而促進新想法的產生，這要比個人憋在自己的小房間裡閉門造車效果好多了。
為了鼓勵大家不只是進行單純的遠程航天相關研究，畢竟有著開闊的思路對眾多高級研究人員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而項目具體的執行有兼做工作人員的低級研究人員進行，故此趙一飛才會單獨成立創新思維實驗室，為的就是避免思維陷入某一個固定的領域，用趙一飛本人的話說，就是「固定的信息篩群——知識結構的僵化」，這顯然是不利於創造性研究的。作為表率，趙一飛自己首先向創新思維實驗室中申請了一個項目——大規模複雜人工智能研究，說白了就是高級智能機器人研究。
在成立典禮現場，在魏紀夫院士的強烈提議下，趙一飛為眾人簡單講解了自己高級智能機器人的基本研究思路。帶著一絲興奮，趙一飛說道：「所謂智能，其首先要表現在能發生知識的自我積累與形成上，如果沒有這一點，智能只能是空談。那麼，維度理論如何來看待智能呢？維度理論認為，知識是一種特殊的信息篩，而智能首先就要求知識的自我積累與形成，翻譯成維度語言就是信息篩的演化與形成過程。用維度理論可以如此來解釋智能，智能就是通過先天的信息篩基礎不斷地演化而形成新的信息篩的能力，並且這種能力是不斷變化的，而不是一次轉變之後就一成不變地保持，其有一個動態的自我積累與強化過程。」
「那麼，如何用維度理論解釋人的智能的形成呢？也即是說，人的後天知識形成的合理解釋。維度理論認為，人後天知識的出現源於先天存在的信息篩進行整體遷移的結果。而先天存在的信息篩源自於人腦中腦神經細胞形成的信息篩，當然，這些先天信息篩根源於人的基因表達中的信息篩。這些先天信息篩在大腦中受到刺激後發生變化，其中一些發生變化並據此形成新的信息篩，由於不斷的後天刺激，新的信息篩也就不斷出現。但僅有這些還不足以達到智能性的要求，要達到智能性，就要求這些後天形成的信息篩發生整體遷移。整體遷移的結果是導致層次變換的發生，即大規模知識群落產生，這種知識群落的產生也是維度（信息篩）整體遷移中不斷地動態平衡的結果。由於在一些比較集中的區域中，某些類型的信息篩更易形成和整體遷移，所以形成了所謂的腦功能區（如視覺區、語言區等），但這並不排除在其它區域內亦會發生相關的信息篩形成，即區間交流的存在。這種知識群落產生的結果是部分區域的部分知識得到了強化，部分則得到削弱，這一過程的不斷演化就是人不斷學習與生存的過程。」
「從維度理論角度來說，要想在廣度和深度上同時構建具有相當複雜度的擁有相當智能的智能系統，其至少要具備如下幾個條件：
1．用於保證輸入數據的各種專用的基本信息篩的建立。這一部分相當於人的視、聽、嗅、味、觸等基本器官，每一個或幾個專用信息篩都有自身的輸入優先順序，如鮮艷的色彩比平淡的更易被感知等等。
2．作為人工腦中的各種基礎信息篩群（知識區）的建立，這一部分是為了保證信息通過輸入信息篩後能被送到相關的信息篩群中處理，而不會發生混亂。如視覺信息被傳送到了味覺區，這是無意義的。
3．各種基礎信息篩群中的信息篩具有整體遷移能力。整體遷移能力是保證輸入信息能夠並行處理的前提，也是各種信息篩進化所必不可少的一種群體保障。
4．各基礎信息篩群間保持適度的聯結性。在此，各基礎信息篩群之間有兩種聯結方式，其中之一就是通過屬性解析發生的聯繫；另一種方式則是通過隨機聯結髮生，這種隨機聯結的發生概率很小，不構成聯結的主體部分。
5．對學習和分析結果的綜合與輸出。綜合包括依托於時間順序的綜合（即由於分佈處理結果發生的時間先後順序所做的綜合）和依托於其它要求的綜合。這裡的綜合最後可能發生多個同權重的分析結果，甚至是相矛盾的結果，這就要求做進一步的分析或採用隨機選取方式確定。確定結果之後就是通過專用信息篩進行相應的輸出。」
聽過趙一飛的講解後，魏紀夫院士帶著沉思的表情他上了回北京的飛機。不知道趙一飛這次關於高級人工智能的粗略講解讓他產生了什麼樣的思考。而魏紀夫的沉思對趙一飛、對大漠綠化研究所、對紅花研究所和中華遠程航天研究院來說又有什麼樣的影響呢？這恐怕就只能由魏紀夫本人或者歷史來回答了。
與此同時，在北京的一間秘密審訊室裡，仍然是進來時所穿的那一身乾淨西裝的賀鵬與海天碧見了面。在門口時就放心地把保衛人員打發走，海天碧獨自一人走進了關押賀鵬的牢房。隔著一張辦公桌，海天碧默默地坐在賀鵬的對面，等著賀鵬開口。而自從海天碧進來過去了足足有五分鐘時間，賀鵬仍然也只是默默地注視著海天碧沒有說話。兩個人就這樣在那裡對望著，從他們寧靜的目光中，看不到一絲的仇恨和殺意。大概這正是因為彼此間如此的瞭解，海天碧才能夠如此放心地孤身一人和賀鵬面談吧。
又過了足足有五分鐘時間，就在海天碧忍不住動了動喉節，大概想說些什麼的時候，賀鵬卻突然搶先發話了：「去告訴你們的章老爺子，你的演技太差了！以後如此蹩腳的角色不用再派出來演戲了。」
聽了賀鵬的話，好像被說中了什麼心事，「海天碧」突然間臉紅起來，尷尬地用結結巴巴的語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假的？我不是章老爺子的人，我只是海天碧的一個替身。你有什麼事就和我說吧。」
輕蔑地「嗤」了一聲，賀鵬說道：「自己回去問問你們家老爺子吧，別在這裡浪費我時間。」說完便轉過頭去，躺倒在床上睡覺去了。
就在賀鵬轉身躺下的時候，藏在「海天碧」耳朵裡的耳塞傳來了章萬里憤怒的聲音，「別在那裡丟人現眼了，出來吧。」
聽到章萬里的聲音，「海天碧」尷尬地從房間中退了出來，逕直來到了隔壁房間。可以看到，章萬里正坐在這裡的一把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滿色不善地訓斥著一個年輕人。
「小兔崽子，你就知道給我惹禍。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嗎？哼！萬一被別人在這個時候抓住把柄，不只是你，你爺爺我這輩子也得搭進去。」
在章萬里坐著的太師椅前一位20多歲的小伙子站在那裡，從眉眼和身形上看與章萬里有著六分相似，再加上剛才章萬里話裡的意思，顯然這人就是章萬里的獨孫，鼎鼎大名的花花公子章岳。據說章岳的父母懷他的時候正好是在泰山頂上，所以就給他起了這麼一個名字，為的是有一天章岳真的能夠在人民心中有著和「五嶽」一樣地位。可偏偏章岳自己不爭氣，雖然腦瓜異常聰明，卻是從小就不學好，再加上章萬里對他非常地喜歡，畢竟是自己的獨孫。而且在有了章岳的時候，章萬里已經是某市市委書記了，故此從小就頑劣異常的章岳在章萬里罩著下始終沒有改好。這不，在政治鬥爭如此激烈的情況下，他還敢帶人在大街上調戲一對從外地來北京觀光購物的孿生姐妹。沒想到的是，那兩個姐妹居然是「新土派」核心人物之一的陝西省省長韋東昇的孫女。雙方都是有權有勢的人，故此在大街上就打了起來。最後還是北京市公安局出面才調節開。不管怎麼說，章岳都是理虧的，所以北京市公安局雖然看著章萬里的面子不敢為難他，但也沒有應他的要求把對方關起來。章萬里知道了這件事後惱怒異常，於是就在辦賀鵬案子的時候把章岳帶了過來，順便教訓教訓他。
雖然低垂著頭，章岳的心裡可是非常的不在乎。每次自己惹了禍，老爺子不都要罵自己一頓，這次應該一樣。所以雖然表面上唯唯諾諾地答應了，在章岳聽到開門聲扭過頭去的時候，他就已經把章萬里的告誡全部都丟之腦後了。
假海天碧進來的時候，章萬里已經聽口不罵了，正在那裡顛著二郎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章岳趁這個機會又偷偷地跑了出去。畢竟這裡是看守所，雖然這個房間佈置得很舒適，可他還是怎麼看都覺得彆扭。一邊心裡面罵著「晦氣」，一邊偷偷地通過門上的小窗向路過的隔壁房間望去。
這一看卻讓他非常地震驚，賀爺爺居然在裡面，這怎麼可能？一定是有什麼案子需要辦，否則賀爺爺是不可能被關在這裡的。很小的時候章岳就接觸過賀鵬，更是被別人講述的賀鵬年輕時候那「三進美國、六下日本」的傳奇特工經歷所折服，儘管現在大了，可這麼一個英雄人物被關在這個地方還是他無法接受的。
看看周圍沒有人，章岳偷偷地把頭探到小窗子前，輕輕地叫道：「賀爺爺，我是小岳，你怎麼會在這？」
聽到章岳的聲音，本來和衣而臥的賀鵬猛然睜開了雙眼，一道精光在眼中一閃而沒。只見他慢慢地從床上坐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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