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五章 降煞之秘 文 / 飢餓2006
太行山脈的洪山勢如蟠龍暗潛,山清水秀,洞泉遍佈,雲環霧繞,是一等一的風水寶地。
一處道觀在十三年前在此建起,其中供奉三茅真君、元始天王、太上大道君、太微天帝君等道家神明,又在十年前正名為雷宵觀,自立雷宵道,大力購地擴建,並以此廣收門徒。
新春過後,正月已經遠去,天氣逐漸的轉為暖和,雷宵觀也是遊人香客如織,顯現出了鼎盛的香火。
此時,夾雜在遊人之中有一人看來非同尋常,身穿普通中山裝,氣質儒雅,有一種大學問家的氣息,正是齊籐一。
「原來石師叔在煉丹……」一路上,憑著金剛狼血統的敏銳嗅覺,齊籐一隻聞得明顯的藥氣,中間夾雜硫磺、硝石等火藥味,其中幾味藥他還辨得分明,都是百年以上何首烏、靈芝、太歲之類養生延年藥物。
到了觀前,齊籐一按照道門規則,向門童遞上一張棕黃色,古色古香的拜帖,門童接下回觀後不久,又有四名迎賓道人以道門禮儀上前接待,演過一番繁複的道門禮節後。齊籐一這才進入後殿之中,迎面就看見一位頭髮花白,腦後挽著道髻,面目平凡,卻幾乎看不到什麼皺紋的道士正在一尊巨大銅鼎之前閉目而坐,正是石堅。
第一眼,齊籐一無法弄清石堅已經渡過了幾次雷劫,但卻足以從對方精神氣判斷出他已經將茅山派的養身延年、培元安神的《谷衣心法》修煉到返璞歸真境界了。
《谷衣心法》是茅山的基礎內功,人食五穀,因此肉身皆帶有五穀穢氣,《谷衣心法》能夠純化自身氣血,內練一口清氣,外將五穀穢氣排除,在體外形成一層如同武者護體真氣一般的「谷衣」,練到大成時亦可進入先天境界,可身輕體健。來去如風,亦可隨意辟榖龜息,雖威力不及武道內功,但尤有延年益壽、辟邪祛毒、培魂養神之效。修煉若自身常食血肉,則滿面紅光,毛孔散發腥氣,頗為不詳,不是正道。但若修煉者常食五穀素食。又調以丹藥,體表則呈現金光,遍體清香,此方為正途。倘若修煉者修到返璞歸真境界。則外表趨於平凡,哪怕懂得觀風辨氣的修行者也看不出任何異象。
但是無論如何,《谷衣心法》終究無法與龍虎山的「金丹大道」相提並論,哪怕將其修煉到極致,又輔以各種丹藥,壽元也很難達到兩百,然而成就金丹者,壽元基本都在三百以上。結合一路來聞到的藥氣,齊籐一已經能夠判斷出石堅在將《谷衣心法》修煉到盡頭後。開始無奈轉向煉丹養生之法。
雖然看出不少東西,但齊籐一卻沒有流露出絲毫,而是立即上前行以晚輩之禮,道:「弟子拜見石師叔。」
「我與你師徒兩人近十年不見往來,今日怎麼突然想起來拜會我?」石堅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睜眼看了他一眼,突然「喔」了一聲。略帶驚奇問道:「看你身上氣息龐大而駁雜,莫非是食用了什麼未經煉製的靈物或者妖丹?你明明也通曉煉丹之法,人也足夠穩重,怎地如此少不經事?」
肉身氣息,不像神魂修為一樣不出竅、不運轉神念就難以辨別。只一眼,石堅就看得出齊籐一生命元氣空氣強大,遠遠超乎鬼仙應有之像,但卻強而不純。大而不凝。
相比上次進入鬼神世界,齊籐一已強化了金剛狼血統、服用了龍元、又植入了奇美拉蟻基因,這才造就了他的肉身空前龐大的生命元氣。但他畢竟不像王宗超一樣擅長淬煉、凝煉自身元氣,雖然也一直堅持修煉《谷衣心法》,外加丹藥調劑,但要純化自身氣血卻絕不是短短幾十年便能做到。所以在強大氣血能夠滋養神魂的同時。齊籐一的神魂也不可避免會染上肉身的**雜念。石堅這才一眼看破,開口詢問。
「弟子這些年一直在異國遊歷,增長見聞。」齊籐一不能洩露關於主神的事,對此只能含糊揭過,又道:「弟子與幾位友人不久前在北歐邊陲誅殺一條惡龍,不慎沾染龍血,肉身異變,卻也是無奈。」
「這世上居然還有龍?」石堅聽得目光閃動,忽而嘿然一笑:「但看你神氣凝定,目光澄清,絲毫不受駁雜血氣影響,想來已是渡過了二重雷劫,可喜可賀!」
要知道,無論是金剛狼血統、龍元,還是奇美拉蟻都有好狠好鬥容易失控狂暴的特性,若是普通人,同時兼備三者基本上就已是個瘋子殺人魔。以齊籐一如今氣血的龐大駁雜程度,只有達到二重雷劫的「念生毫芒」境界,神念擁有時刻「自淨」功能才能不受影響。石堅稍為推斷,就已確定了齊籐一的修為。
不過他卻不知道,穹冥帝君傳下的「極樂靈屋」其實另有妙用,能分化六道鎮壓、凝煉齊籐一的心魔雜念,**滋生的**躁動主要由「畜生道」鎮壓、而紅塵的愛恨情仇則歸於「人間道」、失控的貪慾索求歸「餓鬼道」……哪怕齊籐一隻有一次雷劫修為,所受的影響其實也沒有他想像中的大。
不過石堅所說終究是事實,所以齊籐一也不否認,只是不卑不亢回道:「弟子資質平凡,只是不敢鬆懈,又適逢天憫,總算不至讓師門蒙羞。如今我已取龍血煉就些許延年益壽之丹藥,師父令我將部分丹藥獻予石師叔,故不敢怠慢。」
說完,也不等石堅開口,就將手中一個貼著符紙的錦盒揭開獻上,兩枚顏色赤紅的丹藥散發著近乎肉眼可見的旺盛血氣與藥氣,呈現在石堅面前。
「這是……」石堅見狀已不再如之前從容,當即拔身站起,將錦盒接在手中,仔細察看其中丹藥。
齊籐一所獻上的,正是以小部分龍元、龍血憑著帝釋天之法煉製提純的丹藥。
如今中洲隊以龍元、龍血、麒麟血煉製的丹藥已有一大批,分為三品。上品是經過了反覆提純,剔除龍與麒麟的細胞意識,不會有任何副作用,但藥效也較弱的丹藥;中品是有一定副作用。但卻還在所有中洲隊員可以承受的範圍內,藥性較強的丹藥;至於下品則是暫時只有王宗超與鄭吒兩人才能用,藥性最強的丹藥。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完完全全就是以「雜質」練就,準備當毒藥用的。
如今錦盒中的兩枚丹藥屬於上品,雖然只蘊含小部分龍元,不能像帝釋天以全部鳳血練就的長生丹一樣使人長生,但讓普通人延壽百年左右卻不成問題。對於原本精修《谷衣心法》又擅長養生的石堅而言,說不定一枚丹藥就可以讓他多活近兩百年,超過普通金丹修士的壽命。
雖說鬼仙重在神魂,就算軀體死了也可以投胎奪舍。但每一次投胎奪舍,失去與神魂最契合又長久修煉的軀體都會是一次重大損失。尤其石堅如今已修至先天至境,又兼修《雷電耀體訣》以及部分金丹功法的軀體,一旦失去,不但戰力大打折扣,而且幾十年都很難修煉回來。要不然,他也不會耗費偌大財力與精力在道觀中煉丹養生,齊籐一獻上的丹藥,堪稱雪中送炭。渴睡送枕。而且這是兩枚丹藥而不是一枚,順便還可以照顧到他的愛子石少堅。
然而激動之後,石堅面色又變得有些難看起來,齊籐一知道他心高氣傲,一下子受了這麼大的恩惠,心中有些不好受,所以適時開口道:「除此之外。弟子還有一件要事,希望相托於石師叔。」
「喔,什麼事?」石堅面色略緩,不著痕跡將錦盒收起,對方既然有事相托,他也就正好順水推舟還了這個天大人情。
「我在外遊歷時,有一位外國友人中了降頭之術,我等苦無解決之法。石師叔遊歷甚廣。又到過南洋,還望能為我等指點迷津。」
「你朋友所中何種降頭?」石堅淡然問道。
「是『七煞降神咒』。」齊籐一回道。
「『七煞降神咒』?」石堅聞言再次微微色變,「你朋友中了這等至高降術,還有命在?」
「我朋友好在有功德之力護體……」齊籐一將情況稍作解釋。
「你朋友中降之地,只怕不在南洋吧?若在南洋,即使身有功德之力。只怕也難逃僥倖!」石堅微微皺眉,又問:「你可知『七煞降神咒』所指『七煞』為何物?」
「想來應該不是指七煞星吧?」齊籐一苦笑一聲,中原七煞是紫微斗數中14顆主星之一,象徵威勇,化氣為將星,主肅殺。但南洋那邊,應該另有一番不同說法。
「自然不是,『七煞』是南洋一帶受害於降頭術之人,以及自相殘殺應了惡報的降頭師的怨毒戾煞所聚之魔頭,又名為『七煞神』。
七煞神分別為:痛之煞、惘之煞、怨之煞、怒之煞、悲之煞、罪之煞、絕之煞。
受害者中了降頭蠱毒,**受盡病厄折磨,痛不欲生,精神上又受降煞惡靈纏身,幻覺重重,身心受盡折磨,苦不堪言,此為痛之煞。
受害者受荼毒越深,不得痊癒,又不至死亡,時好時壞,命運全然不由自主,終日茫然無措,疑神疑鬼,患得患失,此為惘之煞。
部分受害者長期受盡苦厄折磨,日甚一日,心生無限怨毒戾氣,恨天咒地,怨恨綿綿,此為怨之煞。
受害者恨而生怒,怒而成狂,狂暴失控,遷怒無辜,此為怒之煞。
有些受害者自知命不久矣,又捨不得就此身亡,眷戀父母妻兒,悲從心來,哭天搶地,此為悲之煞。
也有些受害者認為所受之厄乃是自身罪孽引來神罰,或者是因果報應,質疑自己,自怨自艾,自殘自戮,此為罪之煞。
受害者求神拜佛求醫問藥,用盡一切手段,卻始終不得解脫,最後趨於麻木絕望,聽天由命,自暴自棄,甚至理性盡失,人性全泯,此為絕之煞。
只有將降頭術修煉到最高深境界,有資格稱為『大降師』者方能與天地間七種戾煞相互感應。凝練煞神,冥冥中若有魔頭主掌,似虛似無,若存若有,非有絕大智慧,不能明燭幾微;非有絕大定力,不能摒除身外。一為所動,靈明便失。任其顛倒死滅,與之同歸。在南洋之外還罷了,若在南洋一地,『七煞降神咒』威力暴增三倍以上。中原修士除非有三重雷劫或者元嬰級修為,否則遇上都需退避三舍。
『七煞』可用於一併降咒殺人,也可以單獨運用:其中『痛之煞』可幻化血紅刀劍刑具、『惘之煞』可幻化一張死灰羅網、『怨之煞』可幻化慘綠幽火、『怒之煞』可幻化煞白雷電、『悲之煞』可幻化一條郁褐溪流或者無底深潭、『罪之煞』乃是一朵可以結出惡果的絳紫花卉、而『絕之煞』則是一種可加持於任何事物的漆黑絕毒。」
說到這裡時,石堅隨手演示,一道煞白迂迴的雷電,憑空出現在他的雙掌之間,空氣中頓時充滿雷電帶來的躁動氣息。
石堅又道:「當年我去了南洋一趟,與降頭師多有鬥法,只因我醉心雷法。故千方百計向一位『大降師』交流習得『怒之煞』所演變雷咒。看似雷法,其實全是煞力所凝,威力不如正宗雷法,卻別有一番奇詭陰毒。不過其他六煞,我也僅僅略之一二。你朋友身中『七煞』之力,我可將所知運轉煞力之法一一告知,雖不能治本。至少也能稍緩其害。」
石堅性情高傲,從來不屑佔小輩便宜,如今受了齊籐一這麼寶貴的延命丹藥,自然會盡力補償回去。如果換了另一種做法,由齊籐一與王宗超一起持強上門,並聲明以丹藥交易,說不定反會激起石堅敵意傲氣,事與願違。齊籐一通曉世故人情。這樣的低級錯誤自然是不會犯的。
在齊籐一稱謝之後,石堅又道:「降頭術原本來自佛門,據傳是唐玄奘遠赴天竺取經後歸來,在渡河時遺下的一卷小乘之『讖』,被水流入暹邏,為暹人獻與暹羅皇。結合當地巫蠱之法,從中演變出無數降術。降頭師由此橫行一時,被皇室尊為國師,為民間無限敬畏。而後佛門正式傳入南洋,成為暹邏國教,千百年來一直將降頭師死死壓制,鼎盛至今。故佛門乃是降頭術剋星,若想治本,可向南洋佛門求助。」
南洋一代遍地佛寺是不錯,然而擁有克制降頭術能力的高僧卻絕對不會遍地都有,更何況是連石堅也自承無法根治的「七煞降神咒」,南洋那邊能有幾尊活佛菩薩能解?所以齊籐一連忙問道:「石師叔可有門路?」
石堅搖頭:「我與佛門素來井水不犯河水,自然不認識什麼南洋高僧。不過當地人傳說在某地有一盂蘭寺,能渡一切苦厄,不少受害於厲害降術之人因此而獲救,甚至傳言還有白骨入寺後還陽。不過盂蘭寺只渡有緣人,無緣者縱然千方百計尋找亦不得其門而入。嘿,想來也不過一些迷惑俗人的幻術罷了,若是師妹還在,找上門去本就易如反掌。你若去尋找,應當也不難找到。」
齊籐一聞言也只得苦笑,他的占卜之術實在不怎麼的,如果朱雯還在,事情倒還簡單許多,如今僅僅憑著石堅提供的些許線索前往尋找,就難免有些懸了。
不過無論如何,在石堅處能夠弄到駕馭「七煞之力」的部分法門,這收穫總算是達到預期。在得到石堅神念傳法之後,齊籐一立即告辭,轉身沿著來路離開道觀。
一路走過一處偏殿,突然殿門打開,一名鬍子拉渣,一身酒氣,大約三十多歲的男子從中走出,見了齊籐一,頓時一愣。
齊籐一見了此人,也是一怔——此人面目其實頗為英俊帥氣,雖然臉上始終籠罩著一股頹廢之氣,卻也不乏風流浪子的氣質。最關鍵是此人還是一位熟人——正是石堅之子——石少堅。
一愣之後,石少堅又是面露喜色,向齊籐一詢問道:「你竟然來了,可知秦姑娘下落?這些年來,我無時不刻將她銘記於心……」
齊籐一正想回答,突然在石少堅走出的殿門後傳出一聲嬌媚的女音:「達令,這麼早起來幹嘛,快回來陪我們。」
齊籐一這才注意到那虛掩的殿門後何等粉脂肉林,其中兩名身材火爆的女子雖然看不清面目,但卻是滿頭金髮,看來還都是西洋女子,而且看地上一件凌亂的衣物,竟然是一件修女袍……
齊籐一頓時苦笑不得,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隨即只聽石堅在正殿傳來一聲隱含雷霆震怒之威的呼喊:「少堅,給我滾回來!」
石少堅面露尷尬,又不敢違逆父親,只得回頭安慰殿中兩名女子幾句,又掩上殿門,也顧不得招呼齊籐一,就急急忙忙趕往正殿。
齊籐一暗自搖頭,看來石堅對兒子的修道前途已是徹底死了心,如今看來已是任其放縱,也難怪之前在說他渡過二重雷劫時,已沒有表現出什麼攀比嫉妒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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